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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富户不愿意与村民起冲突，便问到何靖这里：“去年拿银子修水渠的时候就说好了，今年要全部卖给我们的，怎么能反悔？”

正文　第116章卖粮

　　　　何靖当时只顾着修渠道，确实没有考虑周到。他先安抚那些富户，又派人去请几个村的里正请过来，因着当时都是签了字契的，与里正说明的缘由，让他帮着去收粮食。

　　　　这几日高秀正在林场里忙活，原来养的那批牛羊都长大了，她正想着卖一些，留下一部分产了崽的。只是一时没想好怎么卖，是运到城里去散卖，还是直接卖给那些中间商。因为精力有限，也不想运到别的洲府去卖了。

　　　　回府几次都没见到何靖，听说他这些日子在忙着收粮一事，偶尔还要随着里正去村中百姓家转转。好在经过他的努力，眼看就要收齐了。只是临了却出了点问题：有个叫富贵村里的老人家执意不肯卖粮，收粮的商人与他发生了点口角，结果老人一时晕了过去。这可好，富贵村都是一个族姓的村，大伙儿团结得很，发生了这种事情，整个村便闹得沸沸扬扬。原来应承下来的粮食全都不卖了，这让里正大人头疼不已。赶紧来找何靖处理。

　　　　何靖去的时候老人家已经悠悠转醒了，大夫也看了，说是年纪大了身体差了点儿，倒不是动手什么的原因。可富贵村里的百姓不同意了，说是富户欺负他们这些穷苦百姓。村里子载声怨道，最后都骂到了何靖的头上。当初干旱缺水的困境他们全然忘记了，如今只记得何靖联合富户要他们卖粮食，在他们看来这个买卖的价格并不是很合理。

　　　　何靖经过修渠一事，晒得更黑了些，此刻穿着一件青衣，倒不像是叱诧风云的将军，而只是一个比普通百姓壮实一点的庄稼汉子。他走到人群前，了解清楚老人家的状态，听说只是年纪大了，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对着大家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叫高家村的地方，小的时候也是有上顿没下顿，那时候就明白粮食的珍贵。可是，今年之前，潜洲干旱，若不是城中的富户捐银修渠，今年哪里会有这样的收成？去年修渠的时候就已经应许了今年将粮食卖给他们，如今渠道修好了，粮食却不肯卖了，大家伙儿心里真的过意得去吗？”

　　　　修渠道的时候何靖一直随着他们做工，有不少百姓认识他。听他这样一说，不少人觉得羞愧。当即表示愿意卖粮食，也有人觉得粮食的价格太低了。

　　　　“至于价格的问题，是与去年的粮价无二。相信大家也去打听过了，确实比城里要低些。可是当时那些富户是出了银子修渠道的，如果没法有他们的银子，就没有今年的丰收。就算今年你们在价格上吃了点亏，可以后年年都有好收成了，总的来说你们并不亏。”何靖说着，又将今年粮食的产量与去年的比较了一番，反正并没有要求每户都将粮食卖光，而是留出自家吃的部分才卖。

　　　　刚刚晕过去的老人家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她坐在一旁的干草垛上，骂骂咧咧道：“天杀的，好不容易丰收一回，就想着来吸我们的血！我老婆子都这个年纪了，你们要占我老婆子的便宜，不觉得亏心吗？”

　　　　说话声音哄亮无比，说出的话却让人眉头一皱。何靖见识过高老太太，在他看来，若是高老太还活着也未尽有她厉害。

　　　　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还在念，见何靖不说话，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继续说道：“反正老婆子今儿把话摞这儿了，想要我卖粮，没门儿！”

　　　　何靖从里正手里拿过当初签的字契，举着它说道：“老人家姓蔡，这上面还你的手印，就是去见了官府，占理的也是这些富户。”

　　　　富贵村的情况比较特殊，都是一个宗姓的，何靖见大家软硬不吃，又吩咐人去将族长请来。在这种一个宗姓的村里，可能族长说的话比里正更有效率些。

　　　　族长年经大了，走路被人搀扶仍然颤栗着，好在精神头看起来不错，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便叹了口气，将村里几个年经长的人训了一顿，又告诫他们要信诺，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应该将粮食卖了。

　　　　族长果然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本来困难的事情因为放长的建议变得简单了。每家每户的粮食得收得差不多，那些富户也总算松了口气。

　　　　粮食收完后，何靖又闲了下来。当初来潜洲是让他督促水利，如今渠道修好了，他也可以算是功成身退了。只是朝庭迟迟没有召他回京，也不知京城现在是如何局势。可惜猴子去了北方守城，不然跟他一起来潜洲，肯定热闹。

　　　　高秀最终决定这批牛羊还是卖给中间商，因为卖给散户实在太费时了，她也没有那个空闲。很快就联系好了买牛羊的人，高秀让王师傅两口子将牛羊喂一喂，等人来了就拉走。只是到上车的时候，王师傅突然发现少了一头小牛。他在整个山里都喊了一圈，连一根牛毛都没看到。他们俩口子是老实人，眼下牛不见了，他们监守自盗的可能性也有，因此，两人红着脸向高秀解释了好一会儿，也不太会说别的话，就是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有偷牛。

　　　　作为他们儿子的王小川早就去上了学。王师傅本来想退了这份工作以未清白，只是想到还在城里上学堂的儿子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他要是丢了这份工作，他们应该也没钱送五小川去读书。

　　　　高秀相信王师傅俩口子，可是好端端的牛就这么不见了，她心里也纳闷。好在她很快想了个办法出来，将生了那头小牛的老牛放了出来，顺着它的行踪往前走。没想到这方法挺有效的。老牛哀叫了几声，依然往山下走，待走了些路程竟去了一个偏僻的村子。高秀和王师傅俩口子跟在后面。见状，王师傅的媳妇啐道：“果然是有人偷了小牛崽！等我抓到，看我不好好揍一顿！”

　　　　当老牛在一处破土房子前面停下来时，高秀与王师父俩口子对视了一眼。半响才听到里面有小牛崽回了一声。很快，那户人家也发现他们寻来了，打开院子门，赫然见到里面的小牛。那小牛正被一个两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护着，见到高秀他们，一脸局促。

　　　　开门的是一个妇人，她身上穿着旧衣服，一张脸黑黄黑黄的，见到带路的老牛，不好意思说道：“对、对不起，我这就将小牛还给你们。”说着转身去牵背后的小牛，却见两个女儿哭着不肯。

　　　　其中一个年经大些的姑娘哭道：“娘，没了小牛，我们又要去地里犁地了……”

　　　　王师傅两口子也明白了，现在好多穷苦的村民，买不起牛，又借不到牛，只能人去犁地，看着两个姑娘面黄肌瘦，两人不禁生了恻隐之心。不过高秀没有，穷她可以理解，可是偷东西就是不对。她让王师傅去将小牛拉回来，对着那两个姑娘说道：“如果缺什么东西就要用偷来解决，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不劳而获？”

　　　　两个小姑娘一脸不舍地看着小牛被牵出了院子，听了高秀的话又觉得羞愧。

　　　　高秀想了想又问道：“我林场里有些活儿干，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来，抵工钱也行，抵牛也行。”不理会身后的感激之言，她便转身走了。她素来心软，却也明白有时候心软并不是好事。一头小牛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可她不愿意让这两个姑娘变成不劳而获的小偷。

　　　　第一批牛羊卖出去以后，高秀又在山里种了些大蒜。既然高山村可以做蒜蓉辣酱，那潜洲一样可以。正好是开春，托人从高家村运了些种子过来，便请村民将大蒜种上来了。

　　　　忙了几天后，潜洲竟然来了亲戚。此时高秀正在林场里，见着何靖旁边的两个少年，一时恍然。

　　　　高武和高金宝见到高秀，激动地大喊她，一边向着她跑过来。

　　　　快一年没见了，高武长高了些，也瘦了些，还没跑到高秀跟前就红了眼睛，止住步子擦了擦眼睛才别扭道：“哼，山里风沙真大，都迷了眼睛。”

　　　　高秀也不拆穿他，走上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爹娘知道吗？”说完又上下打量他们俩，见两人完好无整，也算放心了些。

　　　　一听高秀的话，高武和高金宝对视一眼，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最后还是高武转身向何靖求救，何靖才迈步走来，摸了摸他们俩的头，笑道：“阿秀，他们定是太想你了。”说完又佯装训斥二人：“下次不许偷偷行动了，要是想来，一定得跟爹娘商量，知道吗？”

　　　　二人见状，赶紧感激地点点头。

　　　　“那赶紧让人给京城去封信，告许爹娘他们俩来了！”高秀话是对着何靖说的，不过眼睛却瞪个两个自作主张的少年。

　　　　何靖连忙应了。

　　　　高武久不见大姐，见大姐说什么何靖就做什么，一时忘记了刚刚谁帮他解围来着，挑衅道：“姐夫，看来你的地位堪忧呀。”

正文　第117章姻缘

　　　　高武今年十岁，可去年秋天下场中了秀才，在京中俨然是一代文曲星下凡。故而这一年过得很是自在，不过再自在也抵不上对大姐的思念，所以，他鼓动高金宝，两人收拾了些银子便偷偷跑到潜洲来了。

　　　　高金宝比高武大三岁，读书却不如高武，用他的话说，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所以高铁柱夫妇平日里也没有拘着他读书，反倒是让他跟了个师傅习武。还别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习武上很有天赋。这次跟着高武来潜洲，一是想看看阿秀姐，二来呢，他其实很仰慕骁骑大将军何靖。不过看了眼前的状况，他觉得阿秀姐比何靖厉害多了。

　　　　“阿秀姐，我和小武能多住些日子么？”他挠着脑袋问道。

　　　　高秀也舍不得他们俩，自然想多留他们一段时间，便应道：“行，不过你们在这里要听话，也不许乱跑。”

　　　　潜洲不如京城热闹，想着也没什么好逛的，等过几天到了赶集的日子再带他们去玩玩儿，眼下就带着他们在林场里参观了。这座荒山经过改告，圈了半边出来养牛羊，又种了些其它的农作物。

　　　　小高武兴致不高，毕竟他大姐在京城的郊区有一个养马场呢！马儿可比牛羊讨人喜欢。不过能跟大姐在一起，他还是很乐意的。三人在山里转着，看到前面有人在做活儿，原来是在种大蒜。

　　　　王师傅两口子正帮着下蒜，见到高秀来了，停了手里的活儿，在身上擦了擦手，一边说道：“夫人来了，这大蒜今天就能下完。不过多亏了小玉和小兰，做事挺麻利的。”说着眼神看向旁边的两个丫头。

　　　　原是上次偷小牛的俩姑娘，大的今年十二岁，叫小玉，小的，十岁，叫小兰。俩人见到高秀很是拘谨，低着头没敢说话。她们本来还怕会被当作小偷送去见官，没想到夫人不仅没有计较，还给她们工作。

　　　　高金宝对这些不敢兴趣，转而问道：“阿秀姐，你是要在这里办作坊吗？”他知道阿秀在高家村种了好多好多的大蒜，都是用来作辣酱的。如今在这里种辣酱，难道又要弄一个作坊？

　　　　高秀确实是这样想了，笑着点点头。

　　　　高金宝今日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袍子，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像有钱人家的少爷。此刻他一说话，便吸引了小玉和小兰的目光。

　　　　见到两个姑娘盯着自己，高金宝难得羞红了脸。他今年十三岁了，也该议亲了，只是去年他娘给他选了王财主家的女儿之后，他就一直排斥娶媳妇。

　　　　到底是面薄，小玉和小兰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不过小玉一个不小心拿锄头挖伤了自己的脚，瞬间血就染红了破烂的布鞋，而后渗进泥土里。王师傅赶紧从身上扯了块布条子包着她的脚。

　　　　高秀见状，赶紧让王师傅两口子带她去看大夫。高金宝离得近，个子又高，见了竟然一不做二不休，蹲下就要背小玉。

　　　　高秀等人很诧异，不过小玉包好的脚还在渗血，也由不得他们多想，便扶着小玉趴在了高金宝的背上。小兰跟在一旁哭得很伤心，生怕她姐姐有个什么问题。好在下山看了大夫，没什么大碍，不过要休养些日子，且不能见水。

　　　　大夫处理了她脚上的泥土，将伤口清洗干净，重新包扎了起来。待全部处理完后，高秀想让找个马车送她们二人回去，让她好好养养伤。她们姐妹却是一口拒绝：“没事，离得近，我可以让小兰扶着我走回去！”

　　　　高秀哪里会同意，不过她也是个固执的，说她只受了一点点伤，叫个马车平白花些银子。高秀想了想，最后说道：“那这样吧，你们坐我们的马车，我先把你们送回去。这些日子就好好歇息着。”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小玉的手中。

　　　　小玉本来不想要，可想着短时间内是不能干活了，家里还要生计，便没有拒绝。只是见到高金宝投来的目光时有些尴尬。倒是高金宝正一脸善意地看着她。

　　　　送小玉和小兰回了家，俩人的娘见了只哭天抢地地抹泪，听说要她好生养着，花费都是高秀出，她才歇了会儿。

　　　　离开的时候，小玉特意向高金宝道了谢。高金宝憨憨地挠着脑袋笑了。他觉得小玉看他的眼神让他充满了力量，一路上都兴奋地哼着不知名的曲儿。

　　　　高秀要是再没看出来那就真傻了，她揶揄道：“怎么，看中人家小姑娘了？”

　　　　这句打趣的话让高金宝的脸一红，半天才呐呐道：“我、我觉得她挺懂事儿的。阿秀姐，你说我要是真喜欢她，可不可以把她带回京城？”

　　　　高秀没想到就这么一面竟让高金宝上了心。不过高金宝今年也十三岁了，若真是看上了小玉也不是不可以。她并非势力之人，当然也不会嫌弃小玉家条件不好了。只是眼下才见了一面，品性什么都不了解，说这些还是太早了些。

　　　　哪知道高金宝可积极了，第二天开始便日日往小玉家跑。小玉的母亲齐氏年纪大了，也不愿意出去做活儿，故而家里都是靠两个女儿支撑着。眼下小玉受了伤，小兰便出去做事了，只有她和长女两个人。

　　　　齐氏已经问过两个女儿了，知道高金宝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便要她们俩对他客气些，不管怎么样，将来多个朋友多条路。可见了第二次，她就没这想法了，因为今年女儿也十二岁了，她不想女儿错过一个这么好的女婿。

　　　　高金宝在齐家那里过得很好，不过见他成日里只跟在女儿身后，她对他又担忧起来。这种痴情的戏码真的已经不太似合她了。

　　　　小玉休息了几天便来上工了，她一直强调自己根本没事，无需为他担心。见到高金宝又给她送伤药，她浅浅一笑，道：“真是谢谢金宝哥哥了。”这几日一来二去的，两人自然就熟了起来。

　　　　高金宝见了她的笑容，已然心花怒放：“不用谢，咱里有的是银子，咱们花！”他喝了几杯酒，已经有些朦胧之态了。这会儿见小玉，只知道傻笑。

　　　　小玉今年十二岁，她根本就不太在意成亲这件事，毕竟家里那么穷，若再嫁个穷光蛋，那日子就没法过了。可是自从看到高金宝后，听说高家有数也数不过来的银子，她便动了心。若是嫁进了高家，那以后就是有丫鬟伺候的人了，当然住在哪里也不甚在意。

　　　　对于高金宝这事儿，高秀不太好管，若是管了他又要起逆叛心里，更加坏事儿。高秀只好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真过得那么快乐。

　　　　这日高金宝离开时，将自己挂在身上的一个玉佩给了小玉，其意义不言喻。小玉推拒了几下，见高金宝一脸坚持，她便收了下来。

　　　　不过当高秀知道这件事情时，并不是赞同：“金宝，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么快做决定实在太草率了些。”

　　　　高金宝却是瘪嘴道：“可我真的挺喜欢她的，再说，我和小武过些日子就要走了，这样一想，还真有点舍不得。”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见钟情，可他对小玉就是这样，一眼就看对了。

　　　　高秀跟何靖提了这事儿，何靖倒是无所谓，笑道：“他长大了又自己的想法，要真是喜欢，你总不能棒打鸳鸯吧？行了，你也别操心了，若是那姑娘也中间金宝，你先把她带回京城看看，或许真能成就一段姻缘呢。”

　　　　高秀对何靖的说法不满意，抿嘴瞅了他一眼，道：“行，那我明天就跟金宝他们回京城。”

　　　　何靖一听，吓到了，赶紧陪笑道：“阿秀生气了？不管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我都道歉。”虽然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不过他倒是很乐意哄着高秀。

　　　　说到回京，她的脸色黯了下来。一年没回去了，她还真的是很想家。她仰着问何靖：“咱们什么时候能回京呀？”

　　　　何靖轻轻揽着她，回道：“快了，我收到消息，说三皇子容暄的太子之位已经罢黜了，眼下朝中局势紧张，二皇子让我们在这里避避风，也是不容易。”

　　　　高秀听了他的话，一时没说话。

　　　　第二日是潜洲的赶集节，高秀带着高金宝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