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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见高老太在身后骂道：“呸，还过上好日子？我怕你们明天都得去要饭！”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出高家，高秀见她娘边走边抹泪，忍不住说道：“娘，以后咱们别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看来她得找机会去一趟县城，看看城里有什么赚钱的活计。

　　　　吴世香抹了一把泪，说道：“没事，我就是替你们爹不值，他——”说到高铁柱，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高秀也觉得难过，她拉着母亲的手没说话。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高春高梅和高武都扑了上来，大家都默契地没问粮种的事情。倒是小高武欢喜地说道：“娘，大姐，刚刚二姐说你后天要去山里给我抓兔子！”

　　　　“别听你二姐瞎说，你大姐是去挖野菜的。”吴世香见到几个孩子，心情总算好了些。她弯腰抱起儿子，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家伙开心地蹭了蹭，又瘪着嘴说道：“可是我就想要兔子怎么办？”

　　　　高秀捏了捏他的小脸，故意问道：“咱们昨天才吃了一只兔子肉呢，要是真抓了兔子，兔子也只能可怜地被我们吃掉了。”

　　　　高武听了抿了抿嘴，小声道：“对喔，那、那……算了，等我们有粮食了再抓兔子吧。”他的小脸上写满了纠结，要是不吃兔子，他们就没有粮食吃，可是吃了兔子，兔子也好可怜。

　　　　吴世香抱着儿子进了屋，心里却还担忧着那一亩地，没有粮种，地就只能荒着了。那他们下半年的粮食也没有着落了。

　　　　高秀知道母亲的心事，劝道：“娘，咱们不一定得种大米啊，等后天我去山里转转，看看有什么能栽种的野菜，咱们可以种野菜呀。”虽然这个想法很荒谬，可是，未必不如种大米。

　　　　吴世香只当她是安慰的话，心里却盘算着能不能回娘家去借一点粮种。又想到娘家吴家村，比高山村还穷，父母亲年纪大了还要下地，两个弟弟虽然成了家可也穷得吃不上饭，她的心里就更难过了。

　　　　眼见到午饭时间了，高秀想着家里的茭白和苞米，还有炖兔肉剩下的油，她便去厨房做了一顿烙苞米茭白饼。还别说，比起煮的苞米糊要香许多，几个小家伙也特别爱吃。高武呼哧呼哧地吃着饼，一边还夸道：“大姐好厉害，做出这么好吃的饼！”

　　　　高秀咬了一口，根本算不上什么好味道，可在几个家伙眼里竟然是一顿美食。她抬手捋了捋二妹高春的头发，枯糙的头发夹在耳后，高春含着饼看着她一笑，一边说道：“大姐，我们明天还能吃这个饼吗？”

　　　　“当然能啊。”高秀想着还剩下一点油，应该还能做一顿。后天她进山的话，应该能采到一些别的食物。总之，他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好不容易到了何大石约定进山的这天，高秀天还没亮便爬了起来，炒了两碗苞米，吃一碗，带一碗进山。然后背着背篓等在何大石家的路口。

　　　　天微微亮的时候，何大石便带着弓箭出门了，身后竟然跟着小石头。见到等在前面的高秀，他得意地扬了扬脑袋。爹娘为了他的安全，从来不肯让他进山，这次他可是软磨硬泡才能跟着他爹的。

　　　　高秀无视这个嚣张的少年，冲何大石问了声好。

　　　　何大石是个话特别少的糙汉子，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警告道：“今天不许调皮，也不许欺负阿秀妹妹，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小石头生怕被他爹送回家，赶紧点点头。

　　　　一路上何大石便叮嘱他们二人不许乱跑，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山里坡陡，高秀背着背篓走了一段便有些吃力，毕竟这副身体长期营养不良。爬了一段路，便听到几声不知名的动物叫声，高秀心里有些紧张。

　　　　何大石仔细地听了听动静，严肃地说道：“我们就在这座山，不进深山里去。”他似乎听到了大虫的叫声。

正文　第7章进山

　　　　高秀见何大石一脸严肃，心里有些发怵。倒是一旁的小石头好奇地问道：“爹，是不是深山里有大虫？”

　　　　何大石怕吓到两个孩子，摆了摆手：“没事，听声音离得远，我们就在这座山里，今天早点回去，不会有事。”说完，将背上的弓箭放了下来，仔细瞄了瞄四处的动静。

　　　　高秀见状也放松下来，只是下一刻，她便见到不远处有一只大白兔跑过，刚刚喊了声“兔子——”便听到长箭破弓而出，紧接着“咻”地一声，那只大白兔便倒在了地上。

　　　　高秀震惊地看着何大石，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神箭手，难怪整个村子里就只有他敢进山！

　　　　小石头高兴地跑过去提起兔子，走回来时一脸得意地看着高秀，说道：“知道我爹的厉害了吧！”

　　　　何大石见儿子这么说，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回头爹教你。”

　　　　“真的吗真的吗？爹太棒了！”小石头一脸兴奋，也顾不得手里的兔子了，嚷嚷着现在就要教他。

　　　　何大石也觉得该让儿子有个一技之长，便当真教他拉弓射箭。教了好一会儿，竟然没看见秀丫头，紧张得四处一瞅，才发现她蹲在前面的地上挖东西。

　　　　此刻高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眼前竟然是一片番茄！此时番茄还是青绿色的小果，她拿工具小心翼翼地连根挖了起来，准备带回去种植。

　　　　“这个野果子能吃吗？”小石头走过来也随之蹲下问道。

　　　　高秀将几株番茄放进自己的背篓里，才回他：“现在不行，等成熟了才可以。”说完站起来四周看了看，见何大石手里提着好几只兔子和野山鸡，一时怔住了。

　　　　“我爹是不是特别厉害！”小石头见状，崇拜地看着何大石说道。

　　　　高秀连连点头：“确实好厉害！”她突然有些蠢蠢欲动了，神箭手她做不到，可她在前世大学社团里玩过飞镖，这二者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她或许可以学学。

　　　　何大石将猎物挂在自己身上，又提着弓箭往前面走去。高秀和小石头也跟了上去。山里寂静空旷，远远地传来几声鸟叫声。走了好一段，竟然一只猎物都不见。高秀发现山上倒是长了许多鱼腥草。她拿着工具挖了一点放进背篓里，心里思量着这东西吃起来味道不行，不过却可以入药，不知道县城的药铺会不会需要这个。

　　　　“这些乱七八糟的野菜真的能吃吗？”提着猎物的小石头疑惑地看着她。

　　　　高秀将散落在脸旁的头发捋到耳后，一边回他：“你说我刚刚挖的呀？能吃倒是能吃，就是不太好吃，不过却是个好东西。”说完她浅浅一笑。今天进山一趟，她对未来在这个贫穷的山村生活更有信心了。

　　　　小石头倒不相信她的话，倨傲地甩了甩手中的猎物：“呐，等下回去让我爹送你两只兔子，省得你回家饿肚子！”他们家虽然不富裕，可因着他爹会狩猎的缘故，他从小到大就没挨什么饿。

　　　　高秀知道他心眼不坏，笑了笑没说话。

　　　　小石头见她没理会自己，觉得挺没面子的，刚想怼她几句，便听到林子里传来一声小动物的嘶叫声。

　　　　“石头、秀丫头——”何大石一脸严肃地喊道。

　　　　高秀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何大石便跑了过来，将她和小石头左右两手举到了树上，并嘱咐他俩：“快，爬上去！”

　　　　“爹，到底怎么了？”小石头着急地问道。高秀也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何大石还来不及回答他，便见一头通体黑色的野猪刁着动物走了过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身上的猎物。

　　　　他赶紧卸下腰上挂的猎物扔了过来，只是，野猪并没有转移视线，仍旧盯着他。

　　　　双手双脚紧紧扒着树干的高秀吓得心跳飞快，她活了两辈子还未见过活着的野猪，尤其眼前这头野猪膘肥体壮，目测好几百斤了！

　　　　而此时的何大石已经提起了手中的弓箭，他飞快地上弦拉弓，并放箭而去。野猪虽然体积庞大，可动作并不慢，但还是被射中了前大腿。这样的攻击更加激怒了它，它扔掉嘴里刁着的猎物，蠢蠢欲动地后踢双腿，并极快地冲向了何大石。

　　　　何大石再次射出了一箭，却并未射中，而冲过来的野猪拱掉了他手中的弓箭。何大石堪堪险避开，手臂却被撞得一阵剧痛。

　　　　“爹——”爬上树的小石头见状，着急大喊道。

　　　　似乎是他的声音吸引了野猪的注意力，它将视线移到了那棵扒着两个孩子的树上。

　　　　高秀看着忽然冲到树下的野猪，吓得差点掉了下树！好在何大石为了护着他们，又冲上去与它搏斗起来。只是身材魁梧的何大石在巨肥的野猪面前，根本就丝毫不占优势。野猪伸头准备去咬他的手臂，却被他双手掰住了嘴。它的牙齿渗进何大石的手掌里，血水顺着掌心流下，渐渐染红了他的衣袖。

　　　　“爹——”小石头见状，大叫一声便顺着树干往下爬。见树干上扒着的高秀，他直接跳了下去。

　　　　高秀见他跳下去半天没爬起来，心里更加着急了！反正今天要是何大石与小石头死在山里，她这辈子良心也难安。想到这里，便顺着树干滑了下去，粗糙的树皮与掌心摩擦，只感觉双手火辣辣地疼。

　　　　终于爬起来的小石头一瘸一瘸地往野猪跑去。

　　　　“石头，别过来！”何大石见儿子冲过来了，大叫道。这一分心，便被野猪用力甩了出去！

　　　　嚎叫了几声的野猪并没有去追何大石，而是转身看向身后的小石头。小石头惊恐地止住步子，一瘸一瘸地后退，只是下一刻便见它扑向了自己。

　　　　何大石强忍着浑身剧痛爬了起来，可哪里来得及阻止野猪。

　　　　背部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胸前也是一痛，小石头睁眼看着扑在身上的野猪，吓得差点心跳骤停！他瞳孔睁大地看着它向自己张开了嘴巴——

　　　　“石头——”

　　　　“哼嗤哼嗤——”突然野猪哀嚎起来。何大石这才看见高秀拿着长箭插进了野猪的眼睛里！

　　　　高秀喘息地松开了长箭，却见发怒的野猪放开了小石头，一步步地走向她。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心里有些认命地想今天是要死在这头野猪嘴里了。不，她不能就这样死掉了！如果她死了，她娘和妹妹弟弟怎么办？对！她不能就这样死掉！想到这里，她转身拔腿就跑！

　　　　听见身后野猪的追击声，她一丝一毫都不敢停下来。突然一个趔趄，她感觉一只脚踏空了似的，整个人往前倒去。原来是一个陷井！千钧一发之际，她抓住旁边的野草往旁边滚了一圈。眼见野猪已经追到跟前了，她立即爬了起来，站到了陷井后面。

　　　　野猪见她不跑了，便减了速度，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高秀听见自己的胸腔“扑通扑通”地跳着，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野猪。下一刻，便听到“噗通”一声，伴随着“哼嗤”声，野猪掉进了前面的陷井中。虚盖的野草被撞飞起来，然后散落在地上。

　　　　高秀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直到何家父子追了过来。

　　　　何大石满脸愧疚地冲了过来，刚刚他只顾着小石头，从而忽略了高秀。此刻见她完好地坐在地上，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石头忍着浑身的疼痛，瘸着腿搀扶着何大石，见状，疑惑地问道：“丑丫头，野猪被你打跑了吗？”

　　　　高秀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他的称呼了，抬头指了指前面的陷井：“呐，掉进洞里了。”

　　　　说完便听到陷井中的野猪“哼嗤哼嗤”地叫着。

　　　　何大石走上前，看见野猪暴躁地刨着土，担心它冲了上来，提起手中的箭准备射死它。却听见高秀阻止道：“何大叔，别，它死了就不值钱了。”现在是夏天，野猪肉也放不了几天，可这么一大头也吃不完，倒不如留着换些钱。

　　　　“可是秀丫头，不弄死它怎么把它弄回去？”何大石收起弓箭问道。

　　　　高秀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找块大石头，将它敲晕了？”她只是随便说说，因为实施起来不太容易，没想到何大石竟然真的去旁边搬了块石头，对着野猪的头扔了下去。

　　　　而这头差点要了他们小命的野猪竟然真的倒在了坑里，不过高秀不确定它是死了还是晕了。何大石从旁边的背篓里取出一根长绳放了下去，然后顺着长绳跳下坑将野猪四肢绑了起来，再爬出了陷井，又捡了些虚草将陷井掩藏起来。做完这些，他才说道：“这个家伙太重了，暂时也弄不回去，这样，我先送你们俩回去，然后再请几个人来帮忙。”

　　　　高秀也觉得这个办法好，她赶紧点点头。

　　　　“秀丫头，既然这头野猪是你抓到的，它就是你的，等会儿我找人把它弄回去，你给大伙分点肉就行——”

　　　　何大石的话未落，高秀便急忙说道：“那可不行！这头野猪怎么能算我一个人的！”

正文　第8章野猪

　　　　这头膘肥体壮的野猪全都属于她一个人？！高秀想都不敢想！何况靠她一人之力根本就没法制服这头野猪，她不过是碰巧罢了。她急忙接着说道：“何大叔，你看这样好了，我就占你们一个便宜，这头野猪咱们俩家一人一半，你看成吗？”

　　　　“爹，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一家一半好了。”小石头现在腿疼得厉害，他觉得分猪这种小事太浪费时间了。

　　　　何大石点了点头，一手搀扶着儿子，心里对高秀不免高看了几分，一个九岁的孩子，有这份胆量，又不贪心，实属难得。

　　　　既已说定，三人便决定下山。不过何大石担心小石头身上的伤，便将他背在了背上。高秀则背着背篓。走了一段路，何大石想起一事来：“秀丫头，你刚刚说野猪死了就不值钱了，你是想将它卖掉吗？”

　　　　高秀点点头，扶着一棵树喘了口气，说道：“现在天气这么热，肉放着也容易坏，最重要的是我们分家没有分到一文钱。”说完看着何氏父子，提议道：“何大叔，看你们家也不缺食物，要不我们将野猪卖掉再分钱？不知道野猪肉在县城里多少钱一斤呀？”

　　　　“大概五文钱吧。”何大石想了想道。

　　　　才五文钱？高秀默默地想了想古代的银钱，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假如这头野猪有五百斤，那么就能卖二千五百文钱，也就是二两半银子。可惜了这么一大头野猪了。她心里叹了口气，便听到何大石说：“若是运去中洲府卖的话，可能有九文钱一斤，只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中洲府有些远，大概有两天的路程。”

　　　　五文钱和九文钱的区别？去县城一个来回大概一天，去中洲府的话一个来回要四天，却能多出两千文钱。高秀当然愿意去中洲府了！

　　　　“你别想了，我爹得照顾我娘呢！”趴在何大石背上的小石头猛地泼冷水。他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娘身体不好，一直靠药养着，他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就是进山或者进城，从来没有超过两天，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去中洲府。

　　　　高秀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她记得村东头有个叫冯来财的大叔家里有一辆牛车，平日里大伙有东西需要拉的时候都是租他家的。想了想，她开口道：“何大叔，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就去找村东头的冯大叔租牛车去中洲府。”她现在才九岁，做出这个决定确实挺难让人相信的。

　　　　何大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黯黄的脸上因着出汗而现出微红色，头发枯黄地束在脑后，正一脸认真地与他对视。不知道怎么的，他竟脱口而出：“行！”

　　　　“我也去我也去！”背上的小石头大声喊道。他怎么说都比高秀大了两岁，她能做的，他也能做！

　　　　高秀虽然不想与这小子同行，可是日后与何家来往少不了的，何大石又不愿意出远门，只能是小石头了。因此便没有说话。

　　　　何大石担心他身上的伤，拒绝道：“不行，你得在家养伤。”

　　　　小石头不依不挠：“我这点伤算什么呀，再说了，去中洲府是坐牛车，能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决定了，他一定要去！他爹说不通，他去找他娘说，看他爹还敢不敢反对！

　　　　下山的路十分好走，三人边走边说话，没多久便出了林子。高秀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想起刚刚在山里的遭遇，心里还是有些后怕。不过，这一趟进山，对她来说收获不匪。

　　　　何大石按照刚刚在山里说的，与高秀道别后，便送小石头回小木屋，并去村里请了一个大夫，然后去找了四个汉子帮忙进山拉野猪。

　　　　小石头的伤好在都是外伤，并不严重，倒是夏芸见了心疼了好一会儿，再听儿子说要与高秀一起去中洲府卖野猪，心里不愿道：“你这都有伤呢，就别去了，要不让你爹去？”

　　　　“那不行！爹得在家照顾娘亲！”小石头一听，“噌”地蹦了起来，一不小心扯着背上的伤口，疼得直皱眉，却仍接着说：“娘，我都１１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