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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请了大夫，大夫都说幸亏及时，再晚一点就得瘸了。

　　　　吴世香听到大哥的声音，哪里还忍得住，快步进了右侧的房间。屋里只有一个田字木窗户，光线有点暗。可她却清楚地看清了她的大哥吴有林一脸沧桑地躺在床上，脸上黑瘦得让人心疼。

　　　　“大哥——”吴世香想起小时候大哥有一口吃的就省着给她和弟弟吴有康吃，一时悲痛不已。

　　　　吴有林豁达道：“妹子别哭，说真的，还多亏了阿秀给的二两银子，不然我这条腿该废了！”提到二两银子，他心有愧疚，本来是想挣点钱给妹妹家送去，不想竟然还要妹妹花钱给也看大夫。

　　　　“大哥别说了，我带着几个孩子过得挺好的，你们别再担心我了。”吴世香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道。

　　　　高秀见屋里叙旧，便拉着吴小文出了屋。她打听起刚刚那媒人的事情，想来应该是给她小舅吴有康说亲的。

　　　　“对啊，就是给叔叔说亲的，不过我娘说那个不行，对方是个丧夫还带着儿子的小妇人。幸亏叔叔今天去城里做工了，不然听到该难过了。”吴小文伤感地说道。因为他们家穷，叔叔这么好的一个人才娶不上媳妇的。

　　　　吴家只有几亩地，平日里就靠吴有康和吴有林出去做点苦力活维持生计。这几年收成又不好，交了粮税连饭都吃不饱，更没有多余的钱娶媳妇了。

　　　　高秀想着等她的生意做上正轨了，倒是可以让大舅母和小文来帮忙。至于大舅和小舅，她还是得想想别的主意。

　　　　屋里吴世香说起了她家的近况，听说高秀进山猎野猪和挖药草换了银子，又买了地，一时唏嘘不已。尤其是一旁的桃子听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当家的，心思动了动，可又怕他不高兴，便忍着没提出来。

　　　　“好！秀丫头是个机灵的！阿香啊，娘知道你们过得好就行了，等你大哥腿伤好了，那二两银子等攒起来还你。你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不容易，娘家哪还能要你的钱！”吴母说着，摸了摸她怀里的小高武。

　　　　吴世香连忙摆手：“娘，瞧您这话说的！再说这银子是阿秀给的，那是她孝顺她大舅的，这都是应该的！我们最近在做小生意，日子还过得下去！”

　　　　“那怎么行！妹子，养大四个孩子不容易，大哥不能要你的钱！”吴有林涨红着脸说道。

　　　　一旁的桃子实在忍不下去了，小声说道：“咱家哪有钱还？你腿伤好了也得两个月，别说还钱了，咱一家都得饿死了。”她不是不想还小姑子钱，她是真的没办法了。眼下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小叔子做苦力的活儿不多，就是干一天也才十几文钱，可当家得天天敷药，就连家里唯一的两只老母鸡都卖了，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你别说话！”吴有康喝道。

　　　　桃子听了捂着脸跑出去了。

　　　　吴世香赶紧追了上去，见她站在院子里哭，她劝道：“桃子，别怨大哥，他就是个急脾气。”

　　　　桃子抬头看着她，哽咽着说道：“我不是怪有林，我是真的觉得累，小姑，你说我们这么辛苦地下地做活，咋还是穷得吃不起饭呢？有林这回伤了腿，小叔子攒得一点钱也全花了，再这样下去他都得打光棍了，村里都有人说我这个当大嫂的压榨小叔子，可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大嫂——”正准备进院子的吴有康听到大嫂的话，出声劝道。进院子看到许久不见的妹妹，激动道：“二姐来了！”

　　　　吴世香看向弟弟，一身破烂的灰色衣服，头发凌乱的束着，脸上一脸汗渍和灰，却笑得开心不已。

　　　　吴有康见大嫂还在哭，认真说道：“大嫂不必在意那些闲言闲语，咱们是一家人，我挣的钱也是家里的，没什么可说的。”至于娶不媳妇这事，他已经看淡了，反正要是真娶了媳妇，还是这样穷得养不起家，他宁愿不娶，省得害了人家姑娘。

　　　　桃子听了小叔子的话，抹了抹泪道：“小姑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我去把屋里铺个通铺。”

　　　　吴世香看着瘦弱的大嫂，叹了口气。

　　　　吴有康上前问道：“二姐，听说你带着孩子分家了？”他一直想去高家村看看她，可是大哥出事儿后家里一文钱没有，况且他不想二姐为他们家担心。

　　　　吴世香点了点头，将家里的近况大概说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有康啊，你看你年纪也大了，要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跟二姐说一声，二姐去帮你提亲。”她想了想，总不能让这个弟弟真打一辈子光棍，至于聘礼，实在不行，跟女儿阿秀商量一下，帮忙出了。

　　　　“二姐，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吴有康赶紧制止道。

　　　　吴世香也没多说，目前家里没有银子，只有等过段时间辣酱卖出去了再说。她拉着弟弟进屋洗脸，一边叨叨：“身体要紧，不要总是出去做重活，万一伤了腰怎么办？”听说吴有康在渡口帮人扛货，她就心疼不已。

　　　　“二姐放心好了，我的身体结实着呢！”吴有康说着，用力拍了拍胸口。

　　　　晚饭是桃子做的，所幸来的时候吴世香带了一包大米和一块肉，不然还晚上还真吃不上饭。吴家许久没有吃过米饭和肉了，一时桌上安静不已。就连吴有林的小儿子吴小维看着肉都不敢夹，倒是一旁高秀笑道：“先给大舅把饭端进去。”说着，在桃子给吴有林盛的米饭里夹了好几块肉。

　　　　桃子端着碗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屋里的吴有林见到大米饭和肉，吃惊地问道：“阿香带来的？”

　　　　桃子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的吴有林没动筷子，半响才说：“桃子，阿香现在能过好日子是她的福份，当初，为了我娶媳妇，她一文钱没带地嫁到了高家村，听说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我——”

　　　　“我明白，我都明白！”桃子低着头说道。说起来还得怨她，她家里穷，嫁给吴有林的时候，父母非要了二两银子的聘礼给兄长娶媳妇。她知道这些年来吴有林一直对小姑子心存愧疚。

　　　　吴有林笑了起来，接过她手里的碗，说道：“咱俩一起吃吧，这么一大碗呢。”

　　　　桃子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就算是穷点儿，可家里有口饭吃，他都会让给自己和孩子吃。

　　　　屋里吃饭的高秀见大舅母进屋了就没出来，又装了一碗饭菜让表姐吴小文送进去。

　　　　“这孩子——”吴母见状，欣慰地看着高秀。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晚饭。小高武抹了抹嘴巴上的油，打了个哈欠：“娘，我想睡觉。”

　　　　“跟头小猪似的，吃饱了就想睡。”高春说着，戳了戳他的小脸。

　　　　小高武不高兴地趴进吴世香的怀里，嚷嚷道：“我要是小猪，二姐就是大猪了。”

　　　　话落，屋里都笑了起来。

　　　　翌日一早，高秀便和母亲商量回高家村。毕竟家里还在翻地，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吴母听说女儿要回去，也没拦着。倒是吴有康听说二姐家里在翻地，连忙说：“二姐，你咋不早说，家里要干什么活儿直接叫我就行了！”

　　　　“行啊，小舅，我们家准备做生意，回头小舅带着小文都来帮忙，工钱照给，反正请别人也是要付钱的。”高秀说道。

　　　　“要什么工钱！做弟弟的帮姐姐干点活要什么工钱！”一提工钱，吴有康可不乐意了。

　　　　高秀赶紧摆手：“不要工钱不行，可不是小活儿，我们家有二十亩地呢！”

　　　　二十亩？！吴母等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正文　第26章豆饼

　　　　吴世香带着几个孩子走了许久，吴母还是不敢相信，她们家有二十亩地。要知道，拥有二十亩地在庄稼人眼里就称得上地主了！

　　　　“娘，我这边的活儿也干完了，要不明天我就去二姐那里帮帮忙？”吴有康说道。说真的，知道他二姐日子好过了，他比谁都开心。

　　　　吴母赶紧点点头，看了看大媳妇身后的孙女小文，接着说道：“要不把小文带上吧，阿秀也说了，小文也能去帮帮忙。”小文今年都十三岁了，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是因着家里穷，说了几处人家都不是好相处的，便一直拖着。听阿香说她们在做小生意，让小文跟着去见见世面也好。

　　　　吴小文听了，双眼一亮，与她娘桃子对视了一眼，高兴不已。

　　　　这边吴世香等人回了高家村，家里的地也翻了一半。高秀便去把绿豆粉和红豆粉拿了出来，趁着有时间做了一锅绿豆饼和红豆饼。豆饼散发着热乎乎的香气，高春高梅和小高武都围着灶台不肯离开。只听小高武吧嗒着嘴巴直问高秀：“大姐，你做的是什么呀？老香了！”

　　　　“香吧，等会儿就吃。”高秀没想到这东西做起来不难，一出锅就香气扑鼻。她拿手捡了块热乎乎地绿豆饼咬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这可把一旁的小高武急坏了，连声嚷道：“让我也偿偿！”

　　　　待豆饼冷了一点儿，高秀递了一块给妹妹弟弟，几人边吃边叫好吃。

　　　　中午吃饭时，高秀便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娘，我想去县城里摆个摊卖豆饼。”

　　　　“我也要去！”高春一听，立即举手。

　　　　小高武张着嘴，还未说话，便被高秀制止道：“小武就别想了，你还小，在家帮娘的忙。”

　　　　高武一听，瘪着嘴说道：“那等我长大了再说吧。”

　　　　吴世香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也好，阿秀赚的银子都买了地，再不出去赚点钱，翻地的工钱也付不出来了。”这几天翻完地，还得种大蒜、鱼腥草和辣椒，这些农作物周期长，一时半会儿也收成不了。

　　　　既然决定做生意了，高秀便将家里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她娘带着小高武和三妹高梅在家看着，顺便做辣椒酱，她就带着二妹高春去县城里摆摊。

　　　　“还有，院里的柿饼也得做出来，可以一起去卖。对了，我还得去请教里正叔叔一些算帐的东西，顺便请他帮我们写个摊名，就叫小高氏豆饼，怎么样？”高秀想了想又补充道。

　　　　高春一听，拍手说道：“好，就叫小高氏豆饼！”

　　　　既然说定了，高秀便与高春去了一趟里正家，顺便带了几块豆饼。

　　　　里正听说高秀要去县城里摆摊，二话没说就写了个摊名个她。又问起了地的，事情：“秀丫头准备将那二十亩地种什么？”

　　　　“我准备种药草呢，对了，里正叔叔家里有没有书？我想拿回去看看。”高秀问道。她总不能突然就会识字了吧，还得拿里正做个幌子。

　　　　里正就喜欢上进的孩子，听了她的话，点头笑道：“有！还有一个帐本呢，是我那儿子留下的，你拿回去看，不懂的回头问我！”

　　　　高秀和高春两人离开里正家的时候天还没黑，顺道去了一下杨大贵家。自从高秀帮他接了火锅盆的活儿后，他没日没夜地干活，整个人已经比原来又黑了一圈，不过脸上却多了抹笑意，见到高秀，放下手中的打铁锤招呼道：“秀丫头来了！对了，那火锅盆我已经打了二十几个了，还差几个就完工了！”

　　　　“杨叔叔好棒！”高春夸道。

　　　　杨大贵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拿脖子上的旧布擦了擦汗，瘸着腿进屋去拿了一个火锅盆，递给高秀看。

　　　　“杨叔叔辛苦了，这次做的比上次的还好看呐。”高秀仔细看了看，夸道。

　　　　杨大贵听了，也高兴地说道：“熟能生巧，当然越做越好了。对了，我明天就能把这些做起来。”

　　　　高秀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准备去县城里摆个摊卖豆饼，明天我们一起吧。不过冯大叔去了中洲府还没有回来，我们可能得推着板车去了。”整个村里就只有冯大叔有一辆牛车，没有车进城确实不方便。

　　　　“成，没问题！”杨大贵不以为意地说道。他虽然腿有些瘸，可力气大得很，推一辆板车对他来说真的没多大问题。

　　　　天快黑的时候，高秀和高春回了家。经过何大石家时，小石头对着高秀招手道：“丑丫头，快来看我的兔子！”

　　　　看他一脸激动，高秀拉着高春跑了过来，一进院子便看到长长的铁笼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兔子。有灰色的、有雪白色的、有大的有小的，各种各样，甚是壮观。

　　　　“天啦，你怎么突然养了这么多兔子？”高秀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小石头特别自豪，仰着头说道：“大部分是我进山猎的，还有一些是昨天产的，原来兔子产兔子，一产就是一窝呢！”

　　　　高秀看着他的兔子，突然提议道：“对了，我明天要去一趟醉香楼，你跟我一起去吧，顺便去卖卖你的兔子肉！”

　　　　她已经想好了，可以给醉香楼再卖一道菜谱，顺便帮小石头卖一些兔子肉。

　　　　“行！我明早在路口等你！”小石头应道。

　　　　从何家出来时，小石头硬塞了一只小白兔给高秀，一边还说：“呐，给你当玩具！”

　　　　高秀抱着小白兔回了小草屋，见到小高武，便将兔子递了过去：“这是你石头哥哥给的。”

　　　　她将要做豆饼的绿豆粉和红豆粉全部拿了出来，吃完晚饭又做了两锅，大概一百来个。全部装好后，才回屋睡觉。

　　　　第二日一早，高秀和高春便将豆饼抬上了板车。吴世香也起床帮忙，还给她们俩一个煮了两个鸡蛋带着路上吃。

　　　　小石头早就等在路口了，手上提着一个麻袋，见到高秀的板车，一把劲便将麻袋丢了上去，接着说道：“我来推车吧。对了，你不是想学射箭吗？有空我可以教你啊。”

　　　　高秀倒是想学，可是没时间呀。她接过高春递来的鸡蛋，边剥边说：“比起射箭，我更想学飞镖。那个带着也方便。”

　　　　小石头推着车边走边问：“是不是上次你带山里去的那个东西？嗯，是挺方便的，回头我跟你一起学。”

　　　　高春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怼道：“你这人真奇怪，一会儿要教我大姐，一会儿又要和我大姐一起学。”

　　　　“小爷我乐意！”小石头特别倨傲地回了一句。

　　　　高春在他身后扮了个鬼脸。高秀笑着没说话，又问高春要了个鸡蛋，递给小石头。

　　　　三人走到村里时，杨大贵已经在路边等着了，见到板车，他背起身后堆着的火锅盆，全部放上了车。一边拍了拍小石肩膀说道：“来，让你杨叔叔来推！”

　　　　一行人推着板车经过老高家时，高秀看见她三婶胡庆喜鬼鬼祟祟地在门外看着她们。眼见板车要推过去了，胡庆喜才大笑着说道：“阿秀阿春呐，你们这是去做什么呀？”说着走上前来，一双眼睛到处瞄。

　　　　“跟你有什么关系！”高春白了她一眼哼道。

　　　　胡庆喜闻言脸色一变，教训道：“你看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我可是你三婶呢！”

　　　　“三婶，我们可是分了家的，当初祖母也说了，讨饭也不能讨到老高家门前的。阿春，我们走！”高秀拉着高春说道。

　　　　推着板车走了一段路，还能听到胡庆喜在背后骂骂咧咧的。

　　　　“大姐，你干嘛叹气呀？”路上高春问道。

　　　　高秀想着胡庆喜和高老太那性子，若是知道她们家有地了，定然要闹腾一番。她轻声说道：“我是担心咱娘性子太软了，高老太和胡庆喜要是知道咱们家有地了，又要出妖娥子了。”

　　　　“呸，敢打我们家的主意，我跟她们拼了！”高春说着还捋起了袖子。

　　　　一旁的小石头见了，笑道：“你还能跟你祖母打架不成？”

　　　　对啊，哪有孙女和祖母打架的。高秀想了想，对高春说道：“没事，咱不怕她闹，这买地的钱都是我们挣的，跟老高家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我倒想看看，咱们祖父不怕丢这个脸。”她们祖父高老爹也是个奇人，比高老太重脸面些，不过，平日里老高太的所做所为，他要么就当没看到，要么就是和稀泥。其实，在高秀心里，他们俩也没多大区别。

　　　　几人赶了一天的路，傍晚时才到泉山县。高秀和高春只觉得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也让高秀做出了一个决定：买车。她们家那么多地，也确实该买头牛了，而且以后做生意了，有辆牛车也方便。

　　　　高春听了她的想法，重重地点了点头。就连小石头应道：“买！下次我就能坐顺风车了！”

　　　　进了城，也顾不得休息，便推着板车去了醉香楼。楼里的伙计见到高秀，笑着迎了上来，将几人请到楼上的厢房去了。

　　　　此时醉香楼的老板温世显听说高秀来了，激动不已。前一段时间洒楼里推出火锅之后，生意空前火爆。不过火锅盆有限，他便做起了预约的生意。没想到净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指名要吃火锅。

　　　　见到高秀，他笑着说道：“小丫头果真是机灵！这次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菜呢？”

　　　　高秀笑了笑，说道：“温老板要的三十个火锅盆全部都打好了，刚刚都交给小二了。至于菜嘛，我倒是有一个。”

正文　第27章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