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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子，我昨晚又做梦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叫我母后。”话到这儿，暮染的声音戛然停住，蹙起的弯眉下，一对清澈透明的眸子，涌动起阑珊泪意。

　　　　团子不知如何去接这话，僵硬在原处，柳眉蹙成两团高高耸起的山丘。

　　　　不待团子开口，暮染继续出声，

　　　　“你说，那是我的孩子么。我可以感觉到心疼，但是醒来之后，我就记不起他的脸了。还有梦里有一个男人，穿着月牙长衫，声音清凛入耳。他说……”

　　　　“老大。”不敢听着暮染把话说完，团子讪讪一笑，出声打断，

　　　　“您是不是太累了，若不，我去找太医过来给您瞧一瞧。这夜里做梦的事情，常有的。奴婢就经常做梦，还是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呢。后来想想，也是没什么紧要的。”

　　　　“团子。”眸光渐渐凝聚起来，汇集到团子脸上某一处，暮染的神色顿时变的谨慎而庄重，仿佛即将开口的话非常重要，

　　　　“你实话告诉我，我梦里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月隐的君王。你们口中的，池墨，其实我是爱他的，对么？”

　　　　暮染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纠结这个问题。可是这些日子来，她时常做梦，梦里总有一个男子，跟一个孩童。那孩童的眉眼，暮染梦里看的很清楚。但是醒来之后，却是忘的一干二净。

　　　　那种清晰的无力感，让暮染内心非常的彷徨。不知所措。

　　　　“老大，爱与不爱到此时此刻，您觉得还重要么。若不是到破釜沉舟的时刻，您又何至于会落的记忆全失的境地。若他当真对你存有一丝情谊，知你未死的消息，非但没有亲自前来迎你回去，还派兵攻打雪国边城。如此明显的心思，您还看不明白么？”咬着唇，团子的情绪忽尔激动起来，声音缓慢抬高。

　　　　暮染一阵错愕，自知团子所言，全是道理，可是内心总仍有那么一丝不甘。

　　　　“启禀陛下，临沂候及明将军求见。”内殿刚刚安静下来，不曾关闭的殿门口，站着一道蹁跹的身影。声音温柔而秉持，乃是月揽芳华里头的大宫女，澜珊。

　　　　“让他们进来。”听到澜珊的声音，暮染没着急去回团子的话，反而是衣袖一震，下令带明洵跟明阳入内来。

　　　　澜珊才出去没多久，就见着明洵跟明阳，率步而来。大步迈入到殿内去，来到暮染跟前，两人齐齐屈膝跪下拜礼，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暮染拉一下因坐姿而皱起的裙角，迈开步子，从软榻上走下来，走到明洵及明阳跟前。亲自伸手，将两人扶起。

　　　　“多谢陛下！”哪里敢让暮染亲扶，两人急急忙忙起身，给暮染道谢。

　　　　而后，暮染又是赐座，紧接着命团子等人奉茶。

　　　　可明洵跟明阳皆是没有用茶的心思，跟暮染虚礼过后，俊朗的面容上，洋溢起沉重的表情。一看过去，暮染的心也是蓦然一沉，开口问，

　　　　“看两位神色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启禀陛下，边境之事，着实的不怎么好。那月隐乱臣贼子之心不死，竟然再起祸端，胆敢出兵，再次直取我们的边城。”

　　　　“啊哈。”这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暮染闻言面色一怔。很快缓和过来，看着明阳还有明洵，再问，

　　　　“那个领兵的玉玥不是已经死在明将军的手中么，何至于眼下，他们又卷土重来？”

　　　　“陛下有所不知，上次领兵的玉玥乃是月隐国平山郡主的亲哥哥。那平山郡主原本是白夷族的族长，后白夷族接受月隐的招安，举族迁入月隐。原本族长玉瑶儿也被月隐的皇帝纳入后宫的，不知怎么的，就被贬黜。不过那玉瑶儿也是个厉害的，竟然攀上太后，被封了个一品的郡主。”怕暮染听不明白，明阳上前一步，一五一十的给暮染解释着。

　　　　却在听到“玉瑶儿”这个名字的时候，暮染的心无端的一阵抽疼。凝起眼眉，暮染甚是不解，

　　　　“这月隐的人还真是可笑，原本也是他们对不住我，如今这般无理取闹，又是闹的哪一出？”

　　　　莫说暮染不解，明洵跟明阳心里也不是很明白。垂下头，竟是不知该怎么去接这话。反倒是不请自来的凤绾，别有一番见解，

　　　　“你们呀，就是太死板了。眼前这事情不明摆着么，肯定是白夷族的人初入月隐，着急立功呗。没想到，功劳没立到，还把族长的亲哥哥给搭上，这口气眼部下来。少不得要找上玉瑶儿，到太后跟前闹一遭。”

　　　　“可是，那太后是傻的么？”凤绾的解释甚合情理，可暮染还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不等凤绾做出回答，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团子，骤然开声，

　　　　“太后莫不是就是傻的么，如若不然，当初老大您又怎么遭受那样的罪过。还有小殿下，也不至于落的这样的下场。”三言两语的勾起旧日回忆，暮染还没来得及痛，团子已经感同身受。勃然出口的声音，带着丝丝凛冽的寒意，传入到众人耳中，皆是有一些诧异。

　　　　自觉失言，团子福了福身，借口出去准备点心，先行离开。

　　　　没有留下团子，暮染只是凝眸望向明洵还有明阳，

　　　　“那眼下，我们该如何？”

　　　　“打。”明洵眸色一沉，坚毅的回答。

　　　　紧接着，明阳接话，

　　　　“对，狠狠的打，此番不仅要将他们教训一番，还得打到他们京城去。这些人，就是欠教训。”

　　　　“甚是赞同。”耐心的听着明阳跟明洵话说完，凤绾眉目含笑，颔了颔首。

　　　　“既然如此，出征一事，就有劳两位了。”既然月隐如此步步紧逼，暮染索性将内心那萦绕的小心思妥帖收起来，将所有事宜，如数交托到明洵跟明阳手上。

　　　　两人领命后，皆是单膝一跪，

　　　　“微臣领命！”

正文　第449章一败涂地

　　　　秋季突如其来的一场夜雨，震破了王庭宫阙宁静的夜。

　　　　奉天殿外的屋檐侧悬挂的一排茜纱宫灯，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晃晃。微弱的光芒好似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俨然有翻船的危险。触不及防的，本是微弱的芒，簇的一暗。一排茜纱宫灯，顿时熄了一大半。

　　　　本来已经阖上的大门，被一柔弱的身影，奋力敲响。

　　　　那人穿着一身淡蓝色宫装，略显得繁复，只是在夜雨打湿下，厚实的布料紧紧贴在她身上。三千青丝也被雨水揉成一团，顺着额头往脸颊的方向黏糊下来，白皙的面容被雨水洗的刷白。

　　　　“来人呀，快开门，来人呀。”风大雨大，她在风急雨大的雨夜中撕开嗓子吼出来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风雨声中。

　　　　也不知道她喊了多久，只是凄迷灯火下，能够瞧见她紧握成拳的白皙玉手，出现一大片红肿。有裂开的伤口，血迹顺着伤口慢慢流出来，很快被雨洗净。只剩下，伤口处失去血色的惨白。

　　　　“吱呀”一声沉笃的声响，厚重的宫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青绿色身影从门缝泄出来的光影里挤出来，看清来人之人，匆忙打开手中的油纸伞，上前扶住风雨中摇摇欲坠的人儿，促声道，

　　　　“贵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眼下风大雨大的，您何事如此着急，竟是亲自过来？”

　　　　“碧霄，本宫要见太后，本宫要见太后。”所有的力气在跟风雨的拼搏中，将于耗尽。总算在看到碧霄的面容时，希望在赵般若的心底，露出细微的芒。顺着碧霄的搀扶，赵般若强行撑起疲惫到极致的躯体，咬着牙开口。

　　　　“先进去。”看着赵般若白的像纸一样的脸，碧霄蹙了蹙眉，将她扶入到殿内。

　　　　巫罗本来就要去睡的，听到门外的声响，特地命碧霄出去查看。这会儿的奉天殿内，通明的灯火熄了大半，只剩下两盏落地凤嘴宫灯，在苟延残喘。光线弱的，只能瞧见殿内零星的灯影。

　　　　“主子，贵妃娘娘来了。”将赵般若扶在外殿，已经命人给赵般若拿来干净的衣裳换下，碧霄转身去回巫罗的话。

　　　　躺下的身子豁然从床榻上坐起来，巫罗平静的面色，冷不丁一怔，确有些想不通。到底还是从床榻上起身，走下地。碧霄会意，立马从一旁云母画屏上拿下刚刚帮巫罗脱下的罩衫，披到巫罗身上。

　　　　等到巫罗来到外殿的时候，赵般若已经换下那一身湿衣裳。正双手捧着宫人呈上来的姜汤，握在掌心瑟瑟发抖。孱弱的灯火中，赵般若的面色惨白的犹如女鬼。

　　　　在瞧见巫罗过来的时候，赵般若骤然将手上的姜汤往旁边一放，立马站起身往巫罗的方向走去，

　　　　“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哆哆嗦嗦的身子一站起来，那对清亮到几乎透明的眸子瞬间红了。说话间，两行清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看她这样的情形，巫罗也是急了，匆忙上前来握住赵般若的手，与她一道坐下才问，

　　　　“怎么回事，为何这副神色？”

　　　　“前些日子，父兄奉命出征雪国。原本这是陛下对父兄的信任，是赵氏一门举族的荣耀，可是岂料，那雪国的蛮夷会如此凶残狡诈。就连我父兄，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父兄辜负太后跟陛下的厚爱，着实心中有愧。可是，边疆传回讯息。”说到此，赵般若的声色陡然一停，扬起溢满水雾的瞳眸，隔着苍茫的烛火望着巫罗。

　　　　“嗯。”多余说太多，巫罗只是淡淡一哼，示意赵般若继续说下去。

　　　　得到巫罗的应允，赵般若才敢继续开口，

　　　　“父兄不才，已经败走墨城。还捎回消息，雪国的大军已经一路北上，正超着我国国土汹涌而来。还请陛下跟太后，早做打算。”抿着唇，赵般若朦胧未干的泪眼，小心翼翼的端凝着巫罗的神色。

　　　　果然赵般若的话一落，巫罗的神色明显的一怔，

　　　　“你的意思是，雪国的人，是要反攻？”

　　　　“嗯。”紧紧拧着一对弯眉，赵般若咬唇颔首。被雨水冲刷的皙白的唇，生生被她咬出两道印子。仿佛仔细一番考量后，才敢开的口，

　　　　“父兄一路撤离，不忘打探前线的消息。已有讯息传回，雪国的大军，已经攻到雎水。若是不早做打算，只怕……”剩下的话，赵般若已经不敢讲，仰头怯生生的看着巫罗，等待着巫罗的回话。

　　　　“雎水！”喃喃着赵般若的话，巫罗全身恍如失去力气一般，瘫靠在木椅的把手上。就连双目，也变的无神。

　　　　尽管不是月隐的人，可在月隐做了这么多日的假太后，巫罗自然知道，雎水是什么地方。雎水乃是月隐南境跟北境的分界线，雎水一过，便是荔城，而荔城之后就是樊城，等的樊城一过，就是京都了。

　　　　真真是没有料到，雪国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的能耐，不动声色的，就打过雎水。

　　　　自知不能让雪国的人过雎水，否则的话，京都危矣。因为雎水过后，荔城跟樊城便无险可守。而京都，更是暴露在雪国的虎视眈眈中。

　　　　“此事，陛下知道么？”强行镇定下来，巫罗的声音冷静中，仍然带着一丝颤抖。

　　　　她内心深处，并不想理会月隐的未来会如何。只是眼下，她仍然在月隐，她还有好多的事情尚且未完成。可不想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失去自己的先招。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雪国攻入月隐来。

　　　　一时间，巫罗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雪国的人如此彪悍，当初她就不应该怂恿池墨去对雪国动手。

　　　　如今想来，当真是后悔莫及。

　　　　“这，臣妾不知。”应着巫罗的话，赵般若垂下眉眼，战战兢兢的回着，

　　　　“陛下下旨，说是不想看到臣妾。所以此事，臣妾并未向陛下禀报，就是不知道，朝中可否有消息传回。”

　　　　“来人，摆驾钦安殿。”没有耐心等赵般若把话说完，巫罗衣袖一扬，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正文　第450章无动于衷

　　　　临空架在青玉湖上的水阁，即便是疾风骤雨，也藏不住它婀娜多娇的身影。

　　　　挂在阁顶四角的七彩琉璃宫灯，灯罩全然被雨雾打湿，却是隔着色彩斑斓的琉璃，灯罩内烛火不熄，闪烁出来的盈盈火光透过茫茫雨帘在漆黑雨夜中噌起几缕亮色。哪怕是疾风暴雨，水阁内的丝竹之声仍然悦耳。

　　　　垂挂在水阁四面的纱帐，早就放下来，在风声犀利下，轻舞飞扬。撩起的一瞬间，宛如打开一扇门，将水阁内春情暖意的一角，勾画的分明。

　　　　“陛下，来抓我呀，来抓我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隔开暴戾的风雨声，好似清脆悦耳的风声，荡入人的耳膜。

　　　　纱帐的起起落落下，五彩纱衣包裹的玲珑躯体，若隐若现。池墨蒙着眼，站在花团锦簇中央，笑靥如花。朝着笑声传来的方向，奋力的扑去，不慎扑了空，跌在地上。

　　　　“哎哟。”低低闷哼出声，一旁的妙龄少女们见状，急忙过来，想扶起池墨。不料被池墨反手一抓，将最先来到的两个少女，搂在话里，当即亲了一口，道，

　　　　“抓到你们了吧，看你们往哪儿跑。”

　　　　“皇上，你坏死了。”似乎料不到池墨会使诈，被抓住的少女一身娇嗔，脸上却是娇羞的笑意。

　　　　“哈哈哈哈。”池墨已经将蒙眼的纱布扯下，笑的一脸神采飞扬，朗朗声道，

　　　　“你们这些坏东西，就知道捉弄朕，眼下被朕抓住了。看今晚，朕怎么惩罚你们。”说着，将怀中的一个少女拦腰抱起来，就要往水阁内的软榻上走去。猛然被身后的一声厉喝，骤然喝住。

　　　　“放肆，这是成何体统。”狂风暴雨，磅礴雨夜在顷刻间，皆是成了巫罗盛怒下的背影。因是走的太急，她脸上凝结而来的冰冷被一片绯红轻轻绕着。只是抬眸瞪向池墨的时候，咬牙切齿中，透露出情绪。

　　　　水阁内的莺莺燕燕皆是被突如其来的太后吓住，纷纷跪在地上，给巫罗行礼，

　　　　“奴婢参见太后。”

　　　　“来人呀，将这些魅惑主上的贱婢，全拖下去乱棍打死。”因是雪国的事情，巫罗整个人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就差团团转。却不曾想，池墨居然还有心思在水阁内，与下人们寻欢作乐。巫罗焉然不怒。

　　　　待的巫罗一声令下，立马有侍卫入内来，就要将水阁内的莺莺燕燕带走。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急的“噗通”一下，全部跪下来，

　　　　“奴婢知错，太后恕罪。”

　　　　不等侍卫将水阁内的宫女们带下去，池墨缓慢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巫罗，还有一直跟在巫罗身边默不作声的赵般若。眸光里淬满的冷意，是对巫罗眼前举动的嘲讽。漫不经心的从唇角扯开一缕寡淡笑容，池墨拉了拉自己因寻欢作乐而凌乱的衣裳，若无其事的出声，

　　　　“行了，不要吓坏朕的美人。都下去吧。”

　　　　太后即便再威严，但是说到底，月隐当家做主的还是皇帝。对于池墨的话，侍卫们不敢不听，规矩的领命后，屈身退下。

　　　　在侍卫们走走尽后，池墨才是慢慢的踱步过来，停在巫罗跟前。凝眸看着巫罗。眼底的嘲讽毫不隐藏，特别是勾在唇角的那缕浅笑，

　　　　“太后今日是怎么了，如此有闲心，要来水阁陪朕一同寻欢作乐么。真是不巧，朕可没有为太后准备好男宠呢。今夜就请太后回宫中寂寞一晚，待的明日朕准备好了，再邀请太后前来如何？”

　　　　“池墨。”听出池墨字字句句里的嘲讽跟轻鄙，巫罗恨不得咬碎一嘴银牙。瞪着池墨的眸光，几乎都要喷出火来。而池墨就跟看不见一样，慢悠悠的继续开声。

　　　　“好了，既然不是来找不快的，那就滚吧。你想要的，朕都满足了，不要打扰朕寻欢作乐。”并不恐惧巫罗眼底的木椅，池墨脸色平淡，扫过巫罗一眼。再次转身回榻上，悠悠坐下来。

　　　　“陛下。”倒是巫罗身旁的赵般若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尤为忧心，战战兢兢的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请示着，

　　　　“陛下，实在是事情紧急，臣妾跟太后才敢打扰陛下雅兴。眼下雪国的大军已经兵临雎水，若是让他们度过雎水，只怕京都危矣。还请陛下下旨，派大军前往支援雎水。”

　　　　“哈哈哈。”冷眼看着赵般若将话说完，池墨跟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嘲讽的看着赵般若还有巫罗。

　　　　“你们在逗朕么，这才几天，雪国的人竟然可以渡过了雎水。赵般若，你可别忘了，此番领军的可是你的父兄。”

　　　　“赵家有负陛下所托。”池墨一体，赵般若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着。“咚咚咚”的，跪下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才敢继续开口，

　　　　“雪国的人阴险狡诈，臣妾的父兄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在墨城臣妾的父兄被雪国军队大败。还请陛下恕罪。”

　　　　“哦，原来是战败逃跑了，还真是没想到，赵阁老居然能够生出这样的儿孙。赵般若，你爷爷若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