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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底。

　　　　这日，魏舒靖过来告诉她，说有村民在山林里找到了珠儿的鞋子。

　　　　“那人呢？”云珍问。

　　　　魏舒靖望着她，道：“没有看到尸体。不过按附近的情况看，应该是被野兽给叼走了。”

　　　　云珍沉默。

　　　　半响后，她才道：“那鞋子……”

　　　　“我在后山给她立了块碑，鞋子埋在里面。”魏舒靖道。

　　　　云珍一愣，抬起头，眼神惊讶地望着他。有些疑惑，后来又像是懂了：“魏大哥，我想去看看她。”

　　　　……

　　　　半个时辰后，云珍带着拜祭的东西来到珠儿墓前。

　　　　魏舒靖体贴地站在远处，等着她。

　　　　她朝他点了下头，然后回头看着面前的这一垒新坟。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蹲在墓前。

　　　　“珠儿。”

　　　　云珍望着面前的墓碑，“虽然你到临死之前，都不忘诅咒我，但是，我并不恨你。”

　　　　相反，她应该感谢她。

　　　　是珠儿的死，唤醒了她。

　　　　前段时间，苏侧妃的赏识，其他人的友好……这舒适的生活让她失去了警惕，让她忘了这个世界的残忍。

　　　　直到珠儿的出现……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可以三次让她陷入困境。

　　　　最后一次，她还差点命丧黄泉。

　　　　这还是一个孩子。

　　　　孩子都如此，那大人呢？

　　　　“我知道你很疑惑，你下药那次，我为什么要替你隐瞒？”云珍道，“那是因为，我真的想要帮你。或许，是一种心软；或许，只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她们是一样的，都是最低/贱的奴籍，都一样身不由己。

　　　　珠儿的今天，或许就是她的明天。

　　　　“你说我得到娘娘的赏赐，得到少爷的青睐，得到其他人的喜欢，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你却没有看到我背后的付出……”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怎样提心吊胆地度过每一天。

　　　　这世上，没有一种成功是偶然的。

　　　　“所以，我也必定不会成为你。”

　　　　半响后，云珍盯着面前的墓碑，轻声道。

　　　　……

　　　　珠儿的事情，被议论了一阵后，就淡了下来。

　　　　云珍继续过着低调的丫鬟生活。

　　　　日子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盛夏。

　　　　这个时候，住在山庄里的人，终于体会到了清凉山庄的好处：

　　　　即便是在炎炎烈日下，清凉山庄都异常凉快。

　　　　而就在这个时候，过来监督山庄修葺的墨染，终于决定要回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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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第46章　再遇猫

　　　　墨染在离开前，再次找到云珍。

　　　　云珍惊讶于她的执着。

　　　　墨染见了，苦笑：“我知道，之前是我想的不周到，给你带来麻烦，你怀疑我的动机是正常的。其实，我帮你是因为你的姐姐。”

　　　　“我姐姐？”云珍一愣。

　　　　此时，月色正浓。

　　　　她们站在院中的天井下，墨染那张素丽的脸上闪过几分对往昔的追忆。

　　　　“我差点忘了，朝歌姐姐被卖进王府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自然没有印象。至于你那对父母……”墨染说到这里，摆了摆手，“罢了。这是朝歌姐姐的家事，我也不好再提……当年，我欠了朝歌姐姐一份人情，却再也没有机会偿还……”

　　　　说到这里，她眼睛里闪过一抹哀伤。

　　　　朝歌姐姐？

　　　　父母？

　　　　没有机会偿还？

　　　　云珍在心里，默默将这些关键词拼凑在一起。

　　　　照墨染的说法，原身有个姐姐也被卖进王府。只是现在那个姐姐，看样子是不在了……

　　　　“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也在南行的名单里。知道后，心里一直后悔。所以我来这里之前，向罗妈妈求了个情，要了个回京的名额。”墨染道，“珍儿，你跟我回京吧。说句大不敬的话，你跟着苏妃母子呆在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前途可言，还不如随我回京。至少京城王府，我还能帮扶你一二。”

　　　　墨染说完之后，期待地看着她。

　　　　云珍犹豫。

　　　　说实话，她能感受到墨染言语间的真诚。

　　　　某一刻，也被墨染的话打动。

　　　　毕竟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她几经生死。

　　　　魏舒靖和赵煦都告诫过她，若是有机会，就离开这里。

　　　　这座看似远离京城是非的清凉山庄，其实并不像表面的那般平静。在它的外表之下，是看不见的暗潮汹涌。

　　　　可是……

　　　　不知怎么地，这一刻她的脑海里闪过跟魏舒靖、赵煦，所经历过的一幕幕。

　　　　……

　　　　墨染大概也看出她心里的犹豫，最后只说，再给她一天时间考虑。后天一早，她将启程回京。若是云珍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她。

　　　　云珍告别墨染，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喵~”

　　　　当她转过花园，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猫叫。

　　　　云珍停下来。

　　　　“喵~”

　　　　很快，一只黑猫叼着麻雀从草丛里钻出来。

　　　　云珍“咦”了一声，这不是她之前见过那只吗？

　　　　黑猫看了她一眼，抖掉身上的草叶，然后叼着麻雀朝东院跑去。

　　　　“站住！

　　　　云珍看清它逃跑的方向，立刻追了上去。

　　　　……

　　　　她把黑猫堵在厨房院子的墙下。

　　　　“乖乖，快把麻雀放下，然后离开！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云珍一边说着，一边朝黑猫靠近。

　　　　黑猫叼着麻雀，一脸冷漠地盯着她。

　　　　就在她快要靠近的时候，黑猫突然窜到旁边的树枝上。一个跳跃之后，动作灵活地落到墙上。跳上墙之后，它回过头，居高临下地扫了云珍一眼，眼睛里像是含着几分不屑，然后甩着尾巴跳到了墙的另外一边。

　　　　“……”云珍。

　　　　她刚才是被一只猫给鄙视了吗？

　　　　就在她哭笑不得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说话声。

　　　　云珍带着疑惑回过头，看到了苏侧妃和一个男人朝这边走来。

　　　　她还没有想清楚，身体就代她做出的决定，躲进了旁边的树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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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7。第47章　惊天密闻

　　　　等那两人走近之后，云珍发现站在苏侧妃身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魏舒靖的师父魏延武。

　　　　大晚上的，苏侧妃跟魏延武跑这里来做什么？

　　　　虽然这个朝代的民风比较开放，但基本的“男女大防”还是有的。

　　　　云珍知道自己不小心惹了麻烦，现在要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默默祈祷，别被他们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他们谈的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

　　　　苏侧妃前些日子派魏延武去打听，这附近有名望的老师。

　　　　经过半年的调整，他们现在算是稳定下来了。

　　　　那么，赵煦功课的事，也该提上日程。

　　　　魏延武出去走了一圈，刚回来，就来向苏侧妃复命。

　　　　他将自己整理好的名册，交给苏侧妃。

　　　　苏侧妃接过之后，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满意地收进袖里，对魏延武道：“麻烦你了。”

　　　　魏延武看着她，摇头：“你不必跟我客气。”

　　　　苏侧妃脸上表情一顿，很快，收回视线，道：“这时辰也不早了。你在外奔波了一个月，快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说完之后，便要转身离开。

　　　　“师妹！婉卿……”

　　　　就在这时，魏延武情不自禁地将她拦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苏侧妃朝后退了两步，拂袖避开，神情有些慌乱的朝左右扫了两眼。见没人过来，重新看向魏延武，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师兄，当初我答应你留下来的时候，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要是这么快就忘了，那我也只好请你离开！”

　　　　“不，别……”

　　　　魏延武摇头。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苏侧妃的侧脸，里面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感情：“我只是，只是有些……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个不长眼的丫鬟，偷了你的簪子……那个簪子……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见你戴过。我以为当年在岐山的时候，你就把它丢了……没想到，你还一直留着它……”

　　　　此话一出，苏侧妃全身僵硬。

　　　　云珍捂住嘴巴躲在树丛后面，脸色已经苍白。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魏延武跟苏侧妃？

　　　　还有那个簪子……那个被春芽偷走，拿来陷害珠儿的簪子……跟魏延武有关？更甚至，听魏延武的口气，以及苏侧妃的反应，那个簪子很有可能是魏延武送的……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珍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生怕真相，会朝着她所猜想的方向发展。

　　　　要是那样的话，那她知道的越多，处境就越危险。

　　　　……

　　　　此时，苏侧妃的脸藏在阴影里，云珍无法看到那上面的表情。

　　　　隔了半响，苏侧妃才声音酸涩地开口：“师兄，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

　　　　“谁在那里？”

　　　　就在这时，魏延武突然转过头，目光锋利地朝云珍躲避的方向看过来。

　　　　话语落地，云珍全身僵硬，心跳如鼓。

　　　　她张了张嘴，魏延武已经大步朝她这边走过来。

　　　　眼看着，他就要伸手扒开她面前的树枝。而就在这个时候，云珍身后不远处，有个人站了起来。

　　　　“是我。”那人道。

　　　　当苏侧妃看清楚那个人的时候，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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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8。第48章　活人的保证

　　　　夜色下，赵煦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虽然看不清，但却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备受打击的脆弱。仿佛只需要轻轻推一下，那个套在衣服里的躯干，就会立刻分崩离析，变成一堆白骨。

　　　　“煦，儿。”

　　　　苏侧妃捂住嘴，声音颤抖地望着他。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连夏虫的鸣叫声都消失了。一股难言的死寂、压抑，充斥着整个院子。

　　　　隔了好久，赵煦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遥遥地朝苏侧妃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脚步艰难地朝外面走去。

　　　　“煦儿，煦儿……”

　　　　这个时候，苏侧妃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抬脚，朝赵煦追了过去。

　　　　……

　　　　“呱，呱，呱……”

　　　　又过了一会儿，旁边院子的水池里传来蛙叫声。

　　　　云珍抬起头，发现魏延武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跟前。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咚，咚。

　　　　云珍的心脏，狠狠地撞了两下。

　　　　“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魏延武是在陈述，不是询问。

　　　　“我……”云珍的喉咙，有些发干。

　　　　“那只有对不起了。我必须保证今晚的事情，不会被第五个人知道。”魏延武垂下眼，道。

　　　　“我保证……”

　　　　“就算是死人的保证，都没办法全信，更何况是活人！”

　　　　魏延武说完，抽出腰间的佩刀，朝云珍的头砍下来。

　　　　云珍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那把锋利的大刀，朝她头顶劈过来。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

　　　　在最后一刻，魏延武却突然停手。

　　　　云珍一愣。

　　　　魏延武收回佩刀，看着她道：“你救过阿靖一命。这次，我替他还你一个人情。可是，你必须向我保证，今晚的事情，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一旦消息泄露，我不会去追查原因，而是直接将你灭口。”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云珍立刻道。

　　　　“好，我就信你这次！否则，就算是阿靖出面，我也不会饶你。”魏延武说完，转身离去。

　　　　脚步声消失在耳际。

　　　　云珍“啪嗒”一声，坐在地上。

　　　　虽然刚刚逃过一劫，但她心里却一点都不欣喜。

　　　　因为，她知道了她不该知道的事。

　　　　……

　　　　云珍拖着无力的身体，回到住处。

　　　　当她点亮烛台之后，身后传来一声“喵”叫。

　　　　她回过头，只见之前叼着麻雀的黑猫，此刻正坐在她的窗台上，一脸满足地舔着它的爪子。见她看过来，黑猫赏了她一个眼神，继续舔爪。

　　　　“都怪你！”

　　　　云珍想到今晚的事，迁怒之下，抓起枕头朝窗台砸去。

　　　　“喵！”

　　　　黑猫灵活地躲开枕头，冲她龇了龇牙，然后转身跳下窗台，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

　　　　当晚，云珍失眠了。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闭着眼睛，眯了会儿。

　　　　第二天干活儿的时候，她明显不在状态，连着几次出错。

　　　　最后，春苗实在是看不下去，让她回房休息。

　　　　回去的时候，她经过赵煦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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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第49章　拒绝

　　　　云珍停了下来，望着敞开的大门。

　　　　昨晚的事，受刺激最大的，不是她，不是苏侧妃，不是魏延武，而是赵煦。

　　　　一个是他最亲近的母妃，一个是他最尊重的魏师傅……

　　　　不管换作是谁，恐怕一时之间，都很难接受。更何况，赵煦在苏侧妃的教导下，从小就循规蹈矩，恪守礼仪。可以说，苏侧妃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导师。以他的性格，就算是心里再苦，再受伤，也不会去责怪苏侧妃，而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只是，他毕竟年纪还小。

　　　　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承受得住？

　　　　“呼……”

　　　　云珍叹了口气。

　　　　她虽然担心，但却苦于身份，无法直接去跟他交谈。

　　　　……

　　　　接下来的这天，云珍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傍晚，果儿过来找她，带来了墨染的话。

　　　　墨染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云珍听了，这才想起墨染之前让她考虑的事。

　　　　回京城吗？

　　　　如果没发生昨晚的事，那她或许会考虑回去。

　　　　可是现在，她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知道了苏侧妃的秘密。

　　　　一旦她在这个节骨眼离开，魏延武就可以判定，她要背叛苏侧妃，回京告密。

　　　　所以，就算墨染带她离开清凉山庄，那她也不能活着走出南荒。

　　　　……

　　　　墨染一直在等云珍的回复。

　　　　可是，直到第二天快出发的时候，云珍都没有出现。失望之下，她选择了李妈妈。

　　　　……

　　　　云珍站在山坡上，望着墨染一群人渐渐消失在山道间。

　　　　风，吹舞着她的秀发。

　　　　“为什么不跟他们离开？”魏舒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旁边。

　　　　云珍轻笑了一声，道：“离开？去哪儿？京城吗？可是从南荒到京城，不过是换了个牢笼罢了。谁又能保证，到王府就能安全？”

　　　　只要一天还是奴籍，就一天逃不出这命运。

　　　　而京城宁王府的明争暗斗，只怕是一点都不比这座清凉山庄少。

　　　　……

　　　　云珍刚跟魏舒靖回到山庄，便被碧鸢带到了苏侧妃面前。

　　　　此时，苏侧妃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描着眉毛。

　　　　云珍大气都不敢喘的，跪在她身后。

　　　　这个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云珍来说，都备受煎熬。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可能。

　　　　不过最后，都化成一种恐惧——

　　　　那晚的事，被苏侧妃知道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发抖。

　　　　“啪——”

　　　　就在这时，苏侧妃将手里的眉笔往桌上一拍。云珍的身体，跟着抖了一下，只听苏侧妃道：“看来，我还是不适合画这种眉形。”

　　　　“哪里是娘娘不适合啊，明明是这种画法配不上娘娘才是。”旁边，碧鸢恭维道。

　　　　苏侧妃听后，笑了笑。

　　　　“你来了。”

　　　　这时，她像是才看到云珍一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跟我来吧。”

　　　　说完之后，在碧鸢的搀扶下，缓缓地朝外间走去。

　　　　云珍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跟在身后。

　　　　到了外间，苏侧妃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朝碧鸢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碧鸢看了眼云珍，道。

　　　　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云珍和苏侧妃两个人。

　　　　**第四更~好困，睡觉…

正文　50。第50章　真相

　　　　云珍跪在地上。

　　　　屋子里分外安静。

　　　　半响后，苏侧妃幽缓的声音响起：“我一直在注意你。”

　　　　话音落地，云珍全身一抖。

　　　　苏侧妃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害怕，继续道：“刚离京那会儿，车队在城外不远的山道上，遇到劫匪。丫鬟八人，除了被马车带走的两个，剩下的唯有你活了下来。你或许会说，这只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