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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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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乃兵的脊梁。
    崔季明神情大震。她似乎再无法承受他们的目光,转头就走进屋内,声音半天从里头传出来:“你们是贺拔家的兵,我不姓贺拔,使唤不了你们。何况将在外,皇命都有所不受。贺拔公离你们太远,你们自己的命,自己做选择。
    跟着崔季明进屋的俱泰,抬头就看见崔季明一边说话,一边解开衣带,除去腰带,掀起里头的中衣,露出里头一截窄腰。
    崔季明瞪了他一眼,比口型道:“滚出去!”
    俱泰麻利的滚了。
    她腰上挂着个红色的贴身细绳,上头穿着不少铁质部件,硌的她腰间皮肉上都有浅浅红痕。
    那红绳松松垮垮,挂在她瘦削也有肌肉的腰腹下方两块微凸的胯骨上,在一圈腰间肌肤上有一种奇异的欲感,若是俱泰没有滚出去,看仔细一些,怕是早通过她盆骨的形状能辨认出她是女儿身。
    崔季明解开了那红绳,用手接住滑落的铁件。
    她隔着窗户道:“但周宇,你留下,我有一封比你的命还重要的信,需要你给送到凉州大营去。你在这里不许上城墙,等着我,到将这封信给夏将军之前,你死了,便是毁了大局!”
    周宇跟崔季明一直关系不错,以前没少在营内玩摔跤,他以为是崔季明不懂事,为了情分想要保他性命,才这般说,开口道:“三郎,我——”
    崔季明从屋内走出来,衣衫松垮,手中拿了一枚青澄澄的铁牌,俱泰一眼就看出来,这跟她刚刚腰间挂的铁件同一个材质。
    周宇失声道:“帅印!”
    崔季明嫌弃的啧了一声:“低调低调。”
    黑甲亲兵眼中仿佛只有那一枚印在,崔季明真是觉得自己跟贺拔庆元差出个天地来,咳了咳开口道:“命周宇前往凉州大营送达军信,而其余人,驻守播仙镇!”
    “是!”应声震天。
    她沉沉呼出一口气,指甲在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才如同贺拔公命将士守城时那般道:“守住城池,保护百姓,死不可退!”
    “是!”
    “起来吧。我相信代北儿郎的承诺。”崔季明如脱力般道。
    她好想说:如果实在是守不住,请你们逃吧。
    可这枚贺拔庆元留下的沉甸甸的帅印在手,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逃”这个字。
    一众亲兵起身,却看着一路上嬉笑怒骂的崔季明转过脸去,仿佛是狼狈的走进屋内。
    周宇走近屋内时,看着她趴在小桌上。他叹了一口气:“三郎,快起来写你要送去的信吧,时间紧迫。”
    崔季明红着眼角,起身点头,周宇找来了纸笔,她蘸墨道:“阿公临走的时候,其实预见了几种可能出现的状况,如今虽然行迹不显,但很有可能符合阿公的某种猜测。”
    周宇坐在榻边:“哪种猜测?”
    “说是突厥会想要在真的大军压境前,去挑拨贺拔家与朝廷。如今北地军权与政权本就分离,贺拔公纵然甚少使用三军虎符,但其存在始终是殷家心头一根刺。这刺是太后以殷家之名扎进去的,殷家想要拔总要有个由头。”崔季明道。
    周宇脸上写满了“请说人话”四个字。
    她无奈的挑了挑眉毛,没有细说。
    手下是她熟练到极致的贺拔庆元狂狷的字体。
    突厥若是做出以大军压境的样子,便要在最容易局势混乱、敌人状况无法辨明的冬雪时节,逼压三州咽喉,又驱赶乌合之众的铁勒各部去打丰州,在加上殷邛集结府兵攻打靺鞨,这北方边界整个状况如同落入蜘蛛网上。
    而丰州重地,铁勒各部必定会最先被击溃。
    三州一线压力最大,气候条件也最恶劣,虽然凉州被压,但甘州、肃州为了防西部,根本不能轻举妄动,最好的做法就是中原调兵支援。
    不论是三州三位主将、还是贺拔庆元,都将这三州咽喉,视作最重要的阵地,一旦失去可能北地都会陷入险恶,他们就算用最有保障,最不计后果的方式,也要守住三州。
    而殷邛并没有打过仗,也十几年没有离开过皇宫。
    他在位这些年对战事,明显表现出了谨慎到龟缩的风格,在他看来,三州一线咽喉纵然重要万分,可西北有突厥、东北有靺鞨,中原就在长安北部,是绝对不能调走的!
    调走后,若是有任何误差,突厥大军从丰州直入长安怎么办、靺鞨大胜府兵冲入关内会如何。这种可能性,在贺拔庆元与夏将军他们眼中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突厥根本没有那种兵力,丰州纵然调走部分外军,有阴山在,也绝对守得住。
    可他们也要说,是几乎不可能,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殷邛就是不肯接受这个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是踏过无数阴险诡计走到皇位的,这种人对于最差最不可能出现的场景,也会做好准备。他骨子里就就没有武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也经不起任何的差错。
    以贺拔庆元看来,纵然是得罪皇帝,调用三军虎符,也必须要守住凉州。
    如果摩擦必然会有,那就迎面之上。
    大邺疆土比身家性命更重要。
    所以他之前从凉州大营带兵走的时候,就留下了三军虎符,要三州诸将在极为关键的时刻,决定到底是否使用虎符,驳圣意调用北地外军。
    贺拔公对于手下将领,一向放权,他认为军队应当根据当时的情景做出一定的自主行动,有这样的机动性,才能保证在局势复杂的凉州不会被自身规矩桎梏。这种做法,在几十年间赢得了大大小小的战役。
    这次贺拔公要去军信都半个月才能来往的波斯,半个月都够亡国了,他又信得过三位将军的决定,把三军虎符留下也是应对突发状况的底牌。
    于是,崔季明上一封看到的红标军信,就是三位将军联名决定,如果俱是继续恶劣,将使用三军虎符从中原调兵。
    当然,这种前提是,真的有突厥大营压境,有这种危急。
    崔季明如今却心里有了个判断。
    她认为突厥并没有十万大军压制三州一线,若真是有,恐怕现在三州都已经陷入鏖战,而不是只有最靠近中原的凉州遭强攻。
    而且白毛雪的时节出征,突厥境内甚至比三州还要严寒,很可能会有部分兵折损在境内,这不像是突厥人的做法,他们非挑到这时节,一是之前所说的为了用风雪迷惑视线,二则是贺拔庆元离境如此之远,也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这一开始只是个猜测,更让她相信自己想法的,便是突厥竟然还有兵力突袭南道。
    他们想要集结南道的众部落,往东去攻甘州,再替局势加一把火。
    若是真有十万突厥压三州,这种做法完全就是没必要的。
    她心里大概明白了。
    突厥人竟然也知道贺拔庆元将虎符留在了凉州大营,整个计谋,其实出动的很有可能就只有一两万突厥兵,其他都是各个部落驱赶前来的弃子,为的就是让夏将军他们使用三军虎符,调遣中原外军,引炸殷邛与贺拔庆元之前的争端。
    崔季明脑子转的飞快,她甚至想到,很有可能夏将军调遣中原外军后,突厥军队便从凉州消失,直接扑向中原,攻打丰州,将殷邛吓个半死,然后跑回突厥境内。
    殷邛绝对会想杀了调走中原外军的贺拔庆元。
    到时候可以找的理由太多了,比如竟然敢将三军虎符留给手下将领,比如曾经大肆放权给下属。
    这些事情,若是打了胜仗,可以被勉强称作“治军风格”。
    若是输了,那就看殷邛的手段了。
    殷邛要是个丧心病狂的,贺拔庆元下狱都有可能,若是个谨慎又懂局势的怂包,最起码也会收回三军虎符,要贺拔庆元在家休憩个半年。
    那等到春夏,草黄马正肥的时候,突厥再来打,这北边就不再是铁板一块了。
    这绝不是该是突厥人的脑袋想的出来的手段。
    而且能想出此等计谋之人,需要对殷邛的想法、对贺拔庆元的行事风格,对三州状况都十分了解。
    这样的人会在突厥人帐下?
    崔季明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另她胆战的人选。
    他有那种本事,却没有这样做的动机啊……
    崔季明低头将信件写完,将帅印粘上墨汁,扣在信件最后。
    贺拔公早之前的猜测虽然并不如崔季明如今脑袋想的这般详细可怕,但他也说了若有的大概解决方式,将这枚能代表他本人的帅印留给了她。
    崔季明信上写的便是,要夏将军先拖守凉州大营,骚扰突厥,按大军不动,一旦守不住,退居关内。天寒地冻,突厥守不住凉州,日后等他归来还可再夺回。
    绝不许调用中原外军,更不可使用三军虎符。
    崔季明心下却道:阿公这推测,怕是路上才想出来的,到了播仙,他才将帅印拆开交给崔季明。
    若是早有此想法,一开始就不会留下三军虎符。
    而言玉离开大军,便是在这路途中的事情。
    她甚至不敢多想下去,潦草的将信一折,递给周宇,疲惫道:“你去吧。官驿应该还没有断,你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这封信交给夏将军。不要说是我送过去的,要说这封信是贺拔公写的。”
    听了后半句,周宇有些犹疑,又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帅印,才点头。
    他快步走出门去,崔季明已经可以听到了城墙边的声音,转头看向俱泰:“你到底想了个什么法子,能让我离开这里。”
    俱泰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一套纯白色的女子胡服,露肩又轻薄,单看衣服就能想象到女人穿上后的香艳。他又拿了两个大白馒头,放在了那胡服上。
    俱泰:“还请三郎委屈一下,扮作女人。以三郎如今的个子与容貌,绝对能混过天下眼目!”
    崔季明:“……”
    
    第51章
    
    崔季明指了指自己那张晒黑的脸:“你觉得我像个娘们么?”
    俱泰心道:把那张狂气收一收,好好涂一涂脸,至少比别家汉子像多了。
    他苦口婆心道:“播仙镇中有许多路过的商队,登记的牌子和公文都在裴森那里,陆双正去拿的路上。突厥人攻城后还想拉拢南道各部落,商队他们可能不在乎,可若是拜火教徒的队伍,突厥人一般不敢动手。南道各部落笃信拜火教的不计其数,他们若是动了手,日后就不好跟南道上的各部落谈事了。咱们唯有如此,才能稳妥离开。”
    崔季明点了点头。
    俱泰:“更何况三郎你的容貌十分显眼,若不装扮成女子,恐怕是难以躲过未来一路的盘查。而突厥人掠夺成性,若是看着可疑,很可能就直接掠走,您还不能扮成普通侍女,必须要是拜火教的圣女,才能被突厥人忌惮。”
    崔季明:“……我怎么不攻上光明顶呢。”
    与崔季明印象中刻进脑子里的武侠小说不同,拜火教在元朝时候相当衰落,而如今大邺所在的年份,正是拜火教最流行的时候。
    这种流行甚至传播到了长安,毕竟它是波斯的国教,西域小国信奉者极多,长安也有两座袄祠,中宗设萨宝府进行管教,其中有用宗教与西方大国波斯交好的目的。
    不过波斯的萨珊王朝如今势弱,不但西突厥瓜分它,阿拉伯人也对其有极为强势的入侵。连年战争、经济衰退,阿拉伯人的强攻也导致了天主教的侵占洗脑,拜火教的本土在这两年尽失,于是西域不少小国接纳了拜火教徒,如今各个部落,遍地都是不知道真假的自封“圣女”。
    她琢磨了一下大概就懂俱泰考虑的全面之处了。
    如今拜火教圣女泛滥,但突厥人还是不敢动的,由于拜火教相当注重血统的纯正,所以她们大多都有波斯血统,崔季明阿婆是波斯公主,她五官也有明显的波斯特质,几乎不会让人怀疑。而且拜火教圣女喜洁、遮面、不见尸体血污,这些教义与习俗还是会被突厥人与沿路大部分地区所尊重,崔季明能够因此避开许许多多的麻烦。
    她正思索着,陆双从窗口翻了进来。
    他将一大包衣服与手里的公文往桌上一摔:“快!快——磨蹭什么呢?!”
    “你怎么也跟着走?”崔季明瞪眼。
    陆双笑:“哎哟我帮你捞了一把贺拔罗的狗命,你不是说什么条件都答应么?车马都已经弄好了,我的人也要撤离这里,会跟你们一起走。咱们一队人马也好行事,他们都是平头百姓,在陆行帮挂个名而已。”
    崔季明就要开口。
    陆双道:“是你搭我们的顺风车,而不是我来占你便宜!”
    崔季明撇嘴:“谢谢双爷抬举,不过我就扮作一个奴仆就好,才不要扮成什么圣女。”
    陆双笑:“别傻了三郎,刚刚封了城,第一波的商队百姓都在封城前跑出去了,咱们留在这里,就是要等城破后突厥人放行。你不要小瞧他们查人的手段,你纵然有一双带茧的手,但是浑身都写满了‘贵族出身’,这根本不是你想遮掩就能遮掩得了的!”
    崔季明若真是个爷们,让她去扮个女人,她没有什么不乐意。
    可重要的问题是她本来就是个女的,如此装扮后暴露的可能性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她若是暴露了,牵扯的不只是她,还有崔家和贺拔家!
    崔季明垂眼道:“好,那我换好衣服叫你们进来。就我这练武的身子,除了身高像个女人,其他就没有像的地方了。”
    崔季明将这两个家伙推出去,陆双一回头,两手扒住门:“不用我帮忙?我比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了解女人多了,哪里该凸该翘,我心里特别有数,绝对能把塞成一个倾城大美人!”
    崔季明翻白眼:“滚蛋!我又不知没见过女人!”
    陆双坏笑:“你没见过没穿衣服的啊。”
    崔季明挑眉:“你是觉得我一个虚岁都快十五的崔家少爷还不懂人事儿?我家里的女人,比你遇见过的质量高多了。”
    陆双傻眼:“……真的假的,就你、你这个年?”
    崔季明笑:“羡慕?”
    陆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你这简直是,阶级不同待遇不同啊!到了长安,劳烦崔郎带我这小民去躺温柔乡!”
    崔季明冷笑:“长安的姐姐们,你买不起!滚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陆双捧着脸,满脑子都是长安的姑娘们,眼神都飞到了千里外。
    崔季明关上门,看了一眼床上的衣服,狠了狠心。
    她其实还没怎么发育,胸口的绷带也只是松松的缠着,崔季明费了半天劲儿总算是将俩大馒头塞进绷带里,胸前立马鼓鼓囊囊的吓人,她好好抚摸了一把大馒头,赶紧套上了白色的衣裙。
    榫卯结构般的帅印被崔季明拆成小部件,挂回腰上,又从床下的行囊中,翻找到了她从长安带出的一个沉重的小盒子。盒内正放着一把精致的袖中小弩,她套在手腕上,用白色宽袖遮挡住。
    这衣裙相当复杂精致,崔季明长这么大就没穿过这么麻烦的衣服,白底金边,层层纱幔,又有一大堆金色的耳坠、项链、镯子,她套上了之后,仿佛觉得自个儿如同风中摇曳的首饰铺子,简直是府内小妾要把老爷的全部宠爱穿在身上。
    幸好是冬天,这裙子只露了肩膀,并没有露出腰腿,否则崔季明腰上薄薄的肌肉和结实的大腿估计遮不住。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这身衣裙远比大邺的襦裙紧身的多,清清楚楚的勾勒出她纵然没发育也隐约的女子腰线。
    分辨骨架性别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盆骨大小,女人当然能比男人屁股大一圈,崔季明听着外头拍门的催促声,一咬牙扯了床上的一些棉料塞到裙下,这才走出门去。
    陆双捧着个大盒子,在外头眼巴巴的等着,看到崔季明愣了一下:“你丫到底在屁股上垫了多少东西?你也不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就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啊。”
    崔季明从裙子下头扯出一截儿布料:“我弄掉一点,这样行不?”
    陆双咂嘴道:“挺好挺好,你快改改你说话的样子,女人最重要的特质就是不会去完全直视别人的眼睛说话。”
    陆双说着就捧着盒子要带崔季明进屋。
    崔季明往门框上倚了一下,故作娇柔的抬起一只手,细声道:“你还想进老娘的屋干嘛?”
    “化妆!就你现在这样,出去吓人么?”陆双拎着她就进屋。
    “我不像个女人?!”崔季明瞪圆了眼睛反问。
    陆双笑:“你以为垫个馒头就像女人了?就你这张糙脸,这双全是茧的手,不好好修整,难道就让你这么上街吓人?”
    崔季明也不知道自己该放心,还是该伤心了。
    陆双从盒子中拿出面脂来:“你别担心,我虽然真想给你化成个花脸报复你,但这会儿还需要你,才能往东逃。相信我化妆的技术,我给不下三十个女人描过各种眉型,吃掉过不下五十个女人的各种唇脂,这行儿,我是专家。”
    崔季明:“……我怕你直男审美,越画越丑。我只相信基佬的化妆水平。”
    陆双拿着一堆小工具,嘴上开始停不住了。
    “哎呀你这眉毛粗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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