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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问镯-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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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凰的翅翼燃烧殆尽时,她没有唤爹爹,没有唤母亲,只喑哑着呛满烟火的嗓子,一声声唤着:

“姐姐,姐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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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泣不成声。

杨轻蕊,轻蕊,轻蕊。

她在唤我,她在我向我求救,她在迷惑那不知从何而起的焚身之祸。

她只是想着自己的姐姐有事要她帮忙,不顾自己病着便冲来,再不知那封书信只是将她引向地狱的勾魂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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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抽了,三更。亲们撒花,撒花~~

曾是一脸憨憨的可爱笑容'VIP'

十六儿也在哭,泪水止不住地渍上了新鲜的燎伤创口,也不晓得疼痛,抽抽噎噎道:“我当时又是惊吓,又是疼痛,眼见四小姐的身形倒下去,我也晕了过去。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府里上下都在传言,说是少夫人妒火冲天,趁着送端午节赏赐时烧死了大公子宠爱的叶儿姑娘。四小姐当时来得晚,又病着,一顶小轿把她一直抬到阁楼前,不久小轿又离去,就是有人注意到,也只以为是四小姐来过又回去了。当时屋中只找到了一具尸体,根本没人想到会是她。我一听,当时便急坏了。所有人都将四小姐当成姑娘,那么姑娘出去后没回来,可能也出事了。我急得赶快去见大公子,告诉他你离开的事。大公子以为是姑娘出了事,伤心得都快糊涂了,还是二公子下的令,将少夫人送了官……”芒

二公子下令,将少夫人送了官?

我打断了十六儿的话,闷声问:“你有没有见到那封号称是我写给轻蕊的书信?”

“没有……是四小姐自己说的。难道……不是姑娘写的?应该……不会弄错吧?四小姐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该是认识姑娘字迹的……”

我的毛笔字学得不久,稚拙粗陋,但字句还算畅顺,也算是一种风格。格

杨轻蕊一见信毫不犹豫便过来,所见到的书信一定很像是我的亲笔。

“萦烟……为什么这么晚过来送端午赏赐?”

“听说是宫里赏下的,二公子因不胜酒力,提前回了府,将那些东西交给了少夫人。那时已经不早了,如果不是心怀不轨,你说少夫人为什么巴巴地把东西送过来?难道她堂堂的正室夫人,反过低声下气讨好姑娘你不成?”

又是二公子,唐逸成。

晨间,也是他说,去大牢中探望萦烟,让人好好看顾她……

天好热,我捏了丝帕在手中,怎么也擦不干额上的汗珠。

猛地站起身,我连声呼喝:“来人,来人,备车,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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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唐逸宁并不预备让我出去,也未必有人敢帮我备车。

但片刻之后,我已坐在唐逸宁的马车上了。

冲出十六儿房间时,我撞到了唐逸宁身上,我只说了一句话:“轻蕊的死另有蹊跷,我要见萦烟!”

他居然什么都没问,立刻令人备了车,亲自扶了我上去,然后让我倚在他肩上休息。

马车行到相对平稳的御街大道上,唐逸宁手臂动了一动,将一纸信笺放到我手上:“这是那晚邀约杨轻蕊前去唐府的书信。轻蕊走得匆促,将信函遗在自己房中了。崔大人见了这封信,认定轻蕊之死绝对不会是有人误杀,而是……有计划的谋杀。”

我看着那与我极相似的字迹,笑得很难看:“这不是我的字迹,但模仿得已经很像了。”

“萦烟似乎最近才往你那里走得勤了些,不过……大约对你的字迹还没那么了解。”

“对,我想着,能把我的字写得那么像的,除了轻蕊,就是你,还有……”

那个名字,我已不敢说出,或者,只是不敢相信,也想不出这一连串风波的动机和由来。

我一定猜错了,一定还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别的人、别的事,不声不响地操控着我们的命运。

唐逸宁脸色苍白,眸底晦暗如阴霾满天。

“叶儿,大约你一直没有发现吧?阿成每次见到你,都会脸红,并且特别拘谨。”

他忽然说道。

我怔了怔。

我早就发现了,但他对着轻蕊时同样会脸红拘谨,早让我认定,他天生便是个怕羞畏怯的男子。

唐逸宁眼底说不出是懊恼还是惭愧,低低一叹:“你十三岁的时候,我已十七,阿成十四。你们年龄相近,可你对我却比对他好,常像尾巴一般跟在我后面,阿成和我们待在一起时,常常红了脸半天不说话,却常常偷偷看你陪我说话。我想……我还算能猜到他的心思,可他当时毕竟太小了,我便自私了一回,和母亲求了,想要你到我身边来。母亲很公道,让你自己选。”

经了几番风雨,关于那时的记忆,我已基本恢复,却很是含混。

我记得,那时应该是唐夫人拉着我的手,指着她自己的两个儿子,柔声问我愿意待在那个公子身边。

当时,唐逸成脸红得像块染红的布,唐逸宁却落落地向我温柔而笑。

并不知道是不是爱情,却只在见到他的笑容时,我的心里忽然明亮,然后将手指向了唐逸宁。

可即便唐逸成喜欢我,他也没道理去害死自己的未婚妻,陷害自己的嫂子。

如果艾德受他指使,他甚至两次在劫持伤害我!

闭上眼,我只记得当年藏在水缸中,被冷水淋了个透心凉时,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对着我一脸鼓励的可爱笑容,肥嘟嘟的小手握紧我,奶声奶气地说道:“叶儿,叶儿,我在这里,别怕!”

那时,我的心居然是暖和的。

只为他那一脸憨憨的可爱笑容。

唐缙官位不低,萦烟又是唐家送进来的,因此唐逸宁和我进入大牢时并未遇到波折。

但牢头和我们说的第一句话,便让我们大吃一惊。

萦烟之死'VIP'

“半个时辰前,犯妇已经招认画押,说她有意纵火烧屋,杀害小妇,结果误杀了杨家千金。”

“她……认了?”

“认了!昨天还死都不肯画押呢,今天唐二公子过来,不过三言两语,便断了那妇人念头。二公子才走,她便要了供状过去,即时画押了。”芒

那样热的天,牢中似有自地底钻出的森冷之气,蛇信般地舔舐肌肤,让我打了个寒战。

几乎同时,唐逸宁也打了个寒战,默默与我对视一眼,神情间分明有被绞碎般的疼痛。

我们很快在狱卒的带领下见到了萦烟。

锁链被打开,“咣啷啷”撞击着粗大的铁栅栏,然后栅门被熟练推开,狱卒走到卧在败草间的那囚犯面前,喝道:“犯妇,有人来探你了。”

墙边昏暗的油灯点亮,瘦小的人影面对突然出现的光线和人声毫无反应,一动不动,长发离披下的囚衣散乱,尚有用过刑的痕迹。

唐逸宁紧握着我的手,正拉我上前时,狱卒一脚将女囚勾得翻过身来,定睛一瞧,忽然高声道:“快来人,去找大夫,犯人服毒自尽啦!”格

我身体一晃,差点站不住,忙冲上前蹲下身看时,只见萦烟曾经色若桃花莹澈如玉的面颊一片沧桑的死白,憔悴得如揉皱了的粗布,唇边泛着青灰,不见半点原先的潋滟风情,姿容绝世。

“萦烟,萦烟!”

唐逸宁匆匆将她抱起,不信般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妻子,嗓音已变了调。

我握紧萦烟的手,觉出她的掌心尚有一丝残余的温热,忙高声唤道:“萦烟,萦烟姐姐,萦烟姐姐!”

一声仿佛叹气的幽幽低喘,黑色的鲜血缓缓自青灰的唇边滚落。

唐逸宁不顾污秽,用自己的袖子小心地拭着她唇边的血,放低了声音,柔声唤道:“萦烟,萦烟,我是唐逸宁。”

萦烟星眸慢启,柔辉隐隐,尚可辨得出一丝原先的风采。

“宁哥哥,是你么?还是……我又在做梦了?”

低低的噫叹,很轻散在牢狱中湿热霉臭的空气里,居然将狱中的浊气冲淡了些,让我终于能冲开压在心头的沉重和压抑,哽咽着,居然哭出了声。

其实我并不讨厌她,其实我并不恨她,其实我完全知道她的可怜无奈和说不出口的苦衷。

唐逸宁低声道:“没有……没有做梦。萦烟,我知道你冤屈了,是我不好,居然……没好好护你。”

“冤屈……”

萦烟振了振精神,笑容在苍白的脸上如流云般虚缈地飘着,依旧那般温软而娇脆地答道,“我不冤屈。争来的,抢来的,终不得长久,何况……是叶儿妹妹用胎儿换来的?”

她含着轻杳的笑意,恍恍惚惚的眼神渐渐转向我,温柔道:“傻妹妹,你还年轻,便为断送了唐家一个孩子,便觉得对不住宁哥哥,弃了自己一生的快乐么?你难道不知……你难道不知,你的快乐,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么?傻啊……”

我并不完全明了她的意思。

难道唐逸成告诉她,我是因为舍了胎儿觉得对不住唐家,才放弃唐逸宁的么?

便是这世的叶儿,应该也没这么伟大吧?

“姐姐……”

我哽咽道,“我一直希望大家都能快乐,快乐地活着……”

萦烟怅惘地笑,慢慢伸出手,抚了抚唐逸宁的面颊,凄然道:“可我……只希望宁哥哥快乐就够了……”

唐逸宁俯下面庞,由着她轻抚着,颤着沙哑的嗓音道:“萦烟,对不起,这一向,是我冷落了你,也是我……害了你。”

“呵……没有……我曾以为我付出过,也希望得到回报……原来,都是幻觉。宁哥哥,我这一世……算是白活了。”

惨淡的笑容,刹那如流云散尽,一张雪白的容颜,垂落唐逸宁的手腕。

容颜上唯一的生机,竟是鸦翅般的睫毛下缓缓渗落的一滴泪水。

铁栅外是大夫狱卒奔跑催促的嘈杂声,而铁栅内,已是突然的安静。

安静如幽寂的山谷深潭,蓦地被大雾覆得不见影踪,只有清冷的水波,尚在料峭山石间无声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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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宁并没有为亡者叫屈,只是亲自在官衙办理了唐家火难的结案手续和犯人的领尸手续,并叫人买来了最上等的棺木,亲手将萦烟抱了进去。

那枚被我用作标记遗弃在路边,又被唐家认领去的美人镯,又被唐逸宁自怀中取出,轻轻套入萦烟冰凉的手腕。

清莹莹的碧色衬着那完全失去生机的苍白手腕,似也失了原该有的灵动璀璨,如一泓幽绿的死水。

原来,美人镯当真是有灵性的。

人有情,它便有情;人无情,它便死水无澜。

阖上棺时,唐逸宁低声道:“唐家对不起她。凡是唐少夫人该有的东西,我都会给她。”

他垂眸歉疚瞧我,隐有求恕和悲哀。

我无声地紧握他的手,用他的臂膀支撑着我,同时也用自己的臂膀支撑住他。

其实他完全错了。

唐少夫人最该有的东西,他根本没法给萦烟。因此,萦烟才说,她这一世,算是白活了。

我很自私,我不想我一世白活,所以绝对不会去提醒他。

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

玉镯是她的,阿宁是我的。

交易并不公平,可我没心没肝地宁愿将错就错一直这么不公平下去。

我已是叶儿,完整的叶儿'VIP'

唐逸宁回到唐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唐逸成。发现他不在府上时,即刻下令寻找:“如果他不肯回来,捆也给我捆回来!”

他是唐家长子,唐逸成的长兄,但素来兄弟和睦友爱,几乎不曾和小弟红过脸,更别说拿出长兄的架势教训人了。家里下人见他神色严峻,无不咋舌,恭谨奉命而去。芒

那等沉着冷肃的行事,倒和后世的颜翌宁很是相似,看来根本就是他的精明本性之一,只是这一世过得太顺遂,用不着那些手段罢了。

但一直到晚上,唐逸成都没有回府,连唐家老主人唐缙都被惊动,唐逸宁亲自去见父亲,父子俩谈了近一个时辰,唐缙随即便命人去书房,起草致仕的文书,而唐逸宁回到屋中,同样地心神不宁。

入睡之前,我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疑惑,无力地叹息:“我真是想不通,想不通阿成为什么那样做。”

“想不通,便别想了。”

唐逸宁很安静地回答我。

他的眸子,已与后世的颜翌宁一般的深邃明亮,更多了一份看透世事的睿智和无奈。



“我不会原谅唐逸成,不管他是为了什么。”

我悄悄在枕上揾着眼眶中不肯干去的泪,这样和唐逸宁宣布。

萦烟的自尽和官方的结案,并不是我所能认可的结局。

有的事可以当作没有发生,有的事永远不可能视若无睹。

即便我将自己贬低为完全没有自我的明代侍婢,我也不会忘记舞动在烈焰中的娇小女子,一遍遍地唤我,姐姐,姐姐……

如果没有一个公正的结局,每个午夜,舞动的烈焰都将烧灼我的心脏。

可是,那个她被视为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呢?

烈火中挣扎的悲惨人影,只是他眼前艳丽盛开的一朵牡丹么?

毁便毁了,逝便逝了,他折返身,便能心安理得地去采摘到另一朵怒放的娇花嫩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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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得很不安。梦到的竟不只轻蕊,也不只萦烟,甚至不只唐逸宁。

居然还有唐逸成,甚至大部分都是唐逸成。

“和我在一起,你还是只想着他?”依旧那样清淡的盘领衣,略带拘谨地红着脸望我,然后拥紧双臂。

我挣扎,却越来越无力;而身后,喘息越来越浓。

“你别忘了,我是你哥哥的女人。”

“你也已是我的女人,你忘了么?”

“我病了……当时我病得糊涂了……”

“你可以和大哥去解释,就说你病得糊涂了,所以对我投怀送抱。”

唐逸成的执着和有力,与他素常的温文尔雅恰成反比。

衣衫散落榻间,手足已全然地虚乏,哭声也渐渐地止了。一副柔软的身躯,木然地由他摆布。

终归我只是个侍婢。

终归我不能坏了你们手足情谊。

终归你是阿成,那个从小对我笑着对我伸出温暖双手的阿成。

我什么也不能做,除了承受。

可你叫我怎么承受得下去?每日面对着他,又每日面对着你!

我宁可自己死了,宁可自己什么也记不得,宁可自己活在十五岁前不曾与你们兄弟有过任何沾染的青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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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阿成,放过我……”

我呜咽着醒来,唤着阿宁以外的其他男人名字。

身躯紧了一紧,有人在耳边唤道:“叶儿,我是阿宁。”

睁开眼,正落于唐逸宁坚实的怀抱。

他正默默凝视着我,夜间毫不设防的干净瞳仁清亮而明澈,通透地映到心底。

我以为他一定会问我什么,但他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将我更紧地拥在他的怀中。

“那一切,都已过去……”

似乎有人在耳边呢语,又似乎没有。

只是所有的记忆,已在脑中如此的明晰,丝丝如刻。

我已是叶儿,完整的叶儿。

风很安静地穿梭着,将月光下的丝幔挽成半透明的薄薄水幕,恬恬淡淡地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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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我去了崔府,以闺中密友的身份祭拜杨轻蕊。

我提出想瞻仰轻蕊遗容时,接待我的崔夫人拒绝了。

“天很热,已经没法看了……其实送回来时就已经没法看了。我没法想象,我这么个玲珑标致的外甥女,居然变成了那个样子!”

我鼻尖酸楚得厉害,几乎忍不住便要痛哭出来,发出的声音已被胸间的气团压成扁扁的一线:“不看……也好。她一直是我漂亮的轻蕊妹妹。”

这一回,是崔夫人失声痛哭,压着的嗓音落叶般在耳边打着旋:“她死得冤!如果不是因为你,她舅舅不会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低声道,“伤害别人的人,别想心安理得快快乐乐地活着。”

我在崔府与崔夫人相伴了半天,到午后方才从南街转了一圈,回到了唐府。

唐逸宁正在等我,带了几分疲倦说道:“叶儿,我知道你很有自己的主意。所以……我们一起去北郊的翡翠别院吧!阿成……在那里住着。”

我点点头,拈起妆盒里一枚如雪般晶莹洁白的白玉莲花。花蕊轻颤,居然也是明净的纯白,再不知是什么质料做的,随风轻摆时,像极了谁爽朗干净的笑颜。

我把它簪到了我的发际。

轻蕊,真冤!'VIP'

翡翠别院的名称,前世后世,我已听说了很多次,但真的到这里,还是第一次。

院中所植树木,大多是常绿乔木,终年深葱青郁,层层翠色相叠,便连房屋都升腾着稳重大气的青碧色。芒

下人领着我们,沿着七彩的拼石路面走着,到一处敞朗的轩榭,便悄悄地告退。

轩前那棵硕大的芭蕉树下,唐逸成散着发,只着了贴身的素白中衣,正半卧在竹榻上饮着酒。

他抬眼见到我们,居然破天荒地第一次没有脸红,甚至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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