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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谋-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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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离营探察一事,实在太过冒险。”
“城主身系重任,实不容有失。若信任,我愿前往,将那孩童带回。”
柳福儿抿着嘴,看他半晌,弯腰虚扶。
“都尉快快请起。”
张成哪里敢让她扶,赶忙站起来。
柳福儿表情放缓,道:“都尉爱护我的心,我岂会不知?”
“只是,”她有些感触,“稚子无辜,若带他回来,便是明知错了,为了大局,也不能留。”
“不如亲自确认,若是我想错了,是放是困,总有个余地。”
张成嘴唇动了动。
柳福儿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或许,是我心太软了。”
“大人曾说,城主是大仁大义,世人不及。”
柳福儿掀了下嘴角,往外行。
“城主,”张成上前,“若城主不嫌,我愿做马前卒,助你一臂之力。”
“也好,”柳福儿也看出来了,要是不带着,大营的门她都出不去。
张成急急转去马棚牵马。
哨探哪里干站着干等,赶忙上去帮忙。
于是,没出半刻,三匹马便披挂妥当。
柳福儿接过张成递来的缰绳,看后面。
张成叫来一人,低低吩咐几句,便赶到跟前。
“城主放心,已经安排妥了。”
柳福儿点头。
这些日子行军,除开行军定位的大事,余下的都是张成来做的。
三人上马,直到天色微明,才感到哨探所说的地方。
隐入才刚长过膝盖的草丛,三人盯着居于中间靠后,毡顶和帘子都补着补丁的帐篷。
“就是那个?”
张成确认。
哨探点头,正要细说。
“噤声,”柳福儿抬手。
蓬帘被人从里掀开,一个仆从打扮的佝偻着身子,提着个红漆净桶出来。
柳福儿抿起嘴。
碰了碰张成,“混进去,弄两身衣服出来。”
张成摸摸鼻子,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追着仆从去了。
没多会儿,他抱着两身衣裳过来,并示意哨探去别处换。
他抖开身上的皮袄,当做屏风,同时用力的别开脑袋,以作避嫌。
“你是打算让人都看见呀,”柳福儿瞪他,趴在草丛里,直接把衣裳套上。
第六百一十章 阵前鼓劲
张成急忙看向营地。
见没有异动,他赶忙套上皮袄。
柳福儿爬起来,胡乱摸了两把脸。
张成有样学样,抬脸看柳福儿。
柳福儿点头,示意他叫上哨探。
三人转去营帐后面,从已经撬开的粗陋栅栏钻进去。
哨探在前带路,柳福儿居中,张成落后两步,拎着净桶,边走边似有若无的打量周围。
待到帐篷跟前,哨探撩了帘子,望了眼。
帐里中间摆着张厚厚的毯子,靠里的一角,孩童朝里侧卧,动也不动。
两步外,一堆衣服堆叠着放着。
看大小应该是孩童的。
哨探往斜里滑了一步,担当警戒。
柳福儿猫腰钻进去,直奔衣服。
几下翻找,寻到藏在衣服底下的配饰。
她捏着一枚小指粗细的金色小印,努力辨认上面的字迹。
“姆么,”孩童忽然翻身,含糊的喊着。
柳福儿扭脸,跟迷糊坐起来的孩童看了个对眼。
柳福儿一个疾步上去,捂着孩童的嘴。
“你要叫,我就扭死你,”柳福儿低声威胁。
孩童眼睛惊恐的睁大,小小身体哆嗦得厉害。
张成见到眼前一幕,第一时间落下蓬帘,拔出腰刀,冲过来。
“等等,”柳福儿压低了嗓子,“给他穿衣服。”
张成看了眼柳福儿,默默的收回刀,抓了衣裳就往孩子身上套。
当套到外袍时,柳福儿不慎松了一瞬。
张成大手一张,搭上孩童脖颈。
孩童浑身剧烈哆嗦,似乎连喊都不会了。
见他这样,柳福儿没再蒙他的嘴,反而去看营帐里的物什……
张成看她一眼,将孩童的腰带系上,半强迫的把他夹进胳膊里,带出帐篷。
柳福儿紧随,又沿着原路出去。
待到远离,柳福儿叫住张成,“放他下来。”
张成勒住马,把俯趴在马背上的孩童扯下来。
三人速度很快,孩童被颠得面无人色,连站都站不住了。
柳福儿扶住他,软声道:“你是谁?”
“图,图雅,”孩童含糊的说着。
柳福儿拿出小印,问:“这个是你的?”
孩童点头。
柳福儿将印记在手背用力一压。
上面露出凹凸不平的痕迹。
她拿到张成跟前,“看来,我们找对人了。”
张成拧着眉毛,“耶……”
痕迹没有多深,随着肌肤弹起,很快消失不见。
“耶律,”柳福儿接口。
张成低头看孩童。
孩童哆嗦了下,缩着肩膀,下巴用力压着。
很不能把自己团成团。
见到这样的耶律后人,柳福儿轻叹了声。
犹记得当年,耶律家带着大军袭来。
他们肆意驰骋与幽州城外,将城里城外的一切理所当然的当做自己所有物。
再看这孩子,一点血性都没有。
便说他是仆从家的孩子,大约也不会有人质疑。
“带他上马,”柳福儿吩咐。
张成展臂来扯。
柳福儿以眼往边上示意了下。
张成看了眼哨探。
哨探赶忙过来,带着孩童。
柳福儿拉着张成去边上:“契丹内里族群太多,没有这孩子在中间,定会生出矛盾。”
“我要你想办法把这消息传遍整个契丹大营。”
“我这边也会配合。”
“我给你三天时间,能办到吗?”
“行,”张成想也不想的点头。
柳福儿拍了拍他,道:“拜托了。”
张成咧嘴一笑,阔步上马,同哨探一道,扬鞭走远。
柳福儿带着孩子,返回大营。
一晃三天。
日暮之时,柳福儿封好手里的信,沉声道:“叫郑二来。”
兵士应声,没多会儿,一背阔身高,背着长弓的男子阔步进来。
柳福儿捏了捏信,道:“准备好了吗?”
“早就好了,”郑二笑着言道。
“此次乃是十死无生,你可想好了?”
郑二摸了摸弓,伸手,“城主放心,我便是死也会把信送到。”
柳福儿起身,来到郑二跟前,将信轻轻放入他掌心。
郑二把信贴身收好,转身要走。
柳福儿长揖到底,低声道:“此番,若幽州得解,我会与卢龙节度使商议,为你立一祠堂,受全城百姓香火。”
“也好,”郑二咧嘴,“以后不愁没香火享用了。”
他摆了摆手,一如进来时一般,两个大步便行到外面。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后,兵士来报,郑二走了。
柳福儿用力抿了下嘴,道:“跟个人上去,确定之后,来报。”
兵士领命,出去交代。
柳福儿长长吐了口气,按着有些疼的脑袋,继续研究契丹扎营附近的地形。
天彻底黑透,兵士来报。
郑二已经把信送出去。
柳福儿点头,佯作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戚色。
翌日,柳福儿立在高台点兵。
张成正好赶回来。
见柳福儿朝自己张望,他笑着点了点头。
柳福儿心中大石顿时落下。
她扬声,做战前鼓舞。
等情绪差不多了,她示意他上来,低声道:“说两句,给大家吃个定心丸。”
张成抹了把长出来的胡子茬,道:“城主让我说两句,那我就说说。”
他道:“这两天,我去蛮子那边转悠几圈。”
“说实话,他们人比咱们多,弓箭也不咱们多。”
下方,众人顿时一阵骚动。
柳福儿挑眉。
“不过,”张成呵了声,声音猛地拔高。
高台周围很是开阔,声音远远传开,硬是压住几千人。
“我走前放过把火,把他们的弓啊,箭啊,烧了个精光。”
“除此之外,我还点了他们的粮草。”
他环顾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的校场,道:“他们人是多,不过都是拔了牙的,要是这样还赢不了,那就趁早收拾收拾,滚蛋。”
说完,他呃了声,道:“也不用滚,估计你们就被蛮子割了脑袋,当两脚羊啃了。”
众人面色凛然。
尘封多年的往事漫上心头。
便是那才刚入行伍的,即便没听到因果,但听啃了一话,也能猜出大概。
但凡是人,没有谁想当任人宰割的牲畜。
“行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和城主反正是把能干的都干了。”
“剩下的,想活不想活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摆了摆手,下了高台。
柳福儿望了眼下面,勾了下嘴角。
第六百一十一章 战
柳福儿在后,紧追上张成,低声道:“你真的点了火?”
张成点头,道:“不过只烧了个仓库武器,多了我怕起疑。”
这也很让人起疑了。
“哨探呢?”
“我留他下来,等发动时,在里面搅和一下。”
柳福儿眉头轻皱,到底没说什么。
毕竟他们胜算太少,能有一分是一分。
张成又道:“点了之后,我又留了半日。”
“没了那个小崽子牵制,几个头领已经因为武器分摊不均的事打起来了。”
张成得意眯眼。
柳福儿摇了摇头,“我这就带兵与卢龙节度使里应外合,你带着三千人从桑干河下游过去,离幽州三十里左右,埋伏与河道周围。”
“待他们过来,只吓不追。”
“切记切记。”
张成答应着,摆手。
“我收拾一下,这就走。”
张成拢了拢身上那身契丹人的袍。
柳福儿点头,领着兵,往幽州城进发。
邻近正午,柳福儿抵达预计地点。
遥望被契丹围困的城池,她眯着眼看天。
距离相约时间还有些时间。
她低声吩咐,命兵士三班轮换,就地休整。
天色渐渐转暗。
柳福儿掐算着时间,同时盯着城墙。
“准备,”当上面飘着一缕鲜艳的红绸时,她冷声喝令。
约莫半刻钟后,一缕青烟自契丹大营升起。
柳福儿眯着眼,盯着那缕烟由灰转黑,由细转成粗粗的一道黑柱。
“杀。”
她咬着牙,低低的道。
几千兵士沉默的抄起武器,自藏身之地冲出。
柳福儿抽出佩刀,跟着往前冲。
高墙上,卢龙节度使号令兵士。
“开城门,冲锋。”
兵士转身。
隆隆战鼓顷刻响彻云霄。
正在紧急灭火的契丹人一下子听了。
一个头上绑了两个小编的头领急急冲过来,“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给老子杀人抢粮去。”
众人这才恍悟,忙丢了盆桶。
牵了战马,直奔城门。
幽州城里,卢龙节度使带着辖下所有兵士冲出厚厚的城门。
两军很快短兵相接。
卢龙节度使心知,此一战非胜即死,根本没有其他路可走。
他挥着佩刀,奋力劈砍冲上来的蛮人。
心里想着,便是死也要咬下一块肉。
如此也不负他担得名头。
其下,兵士见他如此勇猛,也都振作精神。
便是没有马匹的,也不甘示弱。
挑着枪尖就扎马肚子。
不想,抢尖上斜,正中对手腿根。
只听得一声凄惨的嚎叫,对手一头栽下。
兵士哪里能放过这等良机。
当下用力一扎,顺利收割一条性命。
他有些意外,更有些得意。
拔出枪头,他抬眼,发现马歪斜着往边上撞去。
兵士呆了呆,又看周围。
发现这种情况并不是少数。
兵士大喜,跳起来就朝离自己最近的蛮人奔去。
其后,柳福儿等人自后摸进大营。
几族首领正命人去查马匹情况。
仆从一去马厩,看着遍地不成形的马粪,便知是中了暗算。
他急急回禀。
几人顿时破口大骂。
尤其最先冲出去的那族头领,眼见自家损失太重,他跳着脚的叫余下三族出兵相救。
三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偏了头。
他们的强项就是骑射。
现在马都拉虚脱了,他们的优势也没有了,万一真要损失严重,回去之后,就保不齐是什么情况了。
三头领各自打着算盘,心里已生了退意。
远处,柳福儿示意兵士左右包抄。
自己带着几百人,直奔四位头领所在。
只是,军营重地,即便是在交战时,守备也不曾放松。
距离百丈时,柳福儿等人便被发现。
蛮人们急急纠结过来。
柳福儿索性抽出佩刀,直指几首领。
同时大声道:“耶律已亡,再无皇。”
兵士们立刻呼应,大声喊着,朝步步逼近的蛮人攻去。
蛮人初时尚未反应过来。
等招架几个回合,才想明白。
自己为之效力的那个人已经没有了。
攻势顿时弱了下来。
四首领登时发起急。
其中一个脾气最暴,立时急声道:“给我杀了她,老子赏一百头羊。”
柳福儿大笑。
“说到你痛处了,就不知过了这场战事,你还有没有羊可赏。”
“你找死,”那首领跳起来,抽了腰刀,就冲过来。
“不可,”其他三人急急拦下他。
“不要中计。”
柳福儿握紧佩刀,压低了嗓子,“把他命留下。”
留在她身边护卫的兵士立时明了,不着痕迹的散开。
柳福儿挑衅的扬了扬佩刀。
“一个娘子罢了,等我杀了她,把她脑袋做成夜壶。”
那首领狠狠错了下牙,拨开拦着的手,冲了过来。
“那你可能要憋出病来了,”柳福儿微微挑眉,不带半点火气。
头领气得瞪眼,挥着佩刀,直抄柳福儿脖颈。
柳福儿急急往后退,腰肢后仰。
冰冷的刀锋似有若无的肌肤,瞬时起了一层鸡皮。
待到刀锋划过,柳福儿往后挪了半步,满眼惊惧。
头领得意抖着眉毛,再次欺身上前。
柳福儿急忙横起佩刀,挡住他的竖劈,再次往后退步缓冲。
一连两次,都占了上风,头领轻蔑的撇嘴。
不过尔尔,竟然也敢放出那等大话。
他再次上前。
这一回他直接往柳福儿腰腹切去。
柳福儿忽的竖着横刀,一手握柄,一手成拳抵在刀侧。
成功将攻势抵住。
头领瞪了下眼,抽刀,再攻。
只是,不等他摆好架势,其后便是一阵剧痛。
他急忙转头。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陷入包围之后。
他大喝一声,呼呼的抡起刀,将意图来犯的几人逼退。
奈何,他就一人,在攻了几个来回之后,气便弱了。
没多会儿,便中了两刀,速度更是慢了下来。
柳福儿眼疾手快,在其转身之时,拼了全身力气砍向他脑袋。
硕大的头颅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咕噜噜的滚了两圈,停下。
头领眼睛瞪得大大,盯着远处被护在重重仆从里的三人。
柳福儿微笑,拎着滴血的佩刀,带着同样嗜血的兵士遥望三人。
两侧,兵士们呼和着攻了上来。
因着帐篷阻挡,头领们一时根本摸不清来得到底是多少人。
远处,战事已差不多明朗。
第六百一十二章 追
没了骏马为依凭,弓箭就失去了所能起到的作用。
仓促之间,骑兵的战力连步兵的一半都不及。
三头领对看了眼,很有默契的喝令仆从撤退
柳福儿也不阻,只带着大军紧随。
一边收拢被丢弃下来的马匹,一边命人搭弓,射上一波。
如猫戏耗子般的撵了十几里,感觉他们已经疲乏得厉害,方才放慢速度,准备回撤。
到此时,三头领才算松了口气,命人去河边汲水休整。
不想才刚抵达,就听杀声震天。
有兵自河对岸冲来,同时树摇影晃,后面不知还有多少。
三人大惊,急忙改道撤退。
幽州城外,卢龙节度使向柳福儿长揖道谢。
柳福儿忙侧身让过,回了一礼,“节度使如此,可要折煞晚辈了。”
卢龙节度使是与梁帅同辈相交的,柳福儿这么论也是没错。
只是柳福儿的势力早已遍布中原南地。
在其他人眼里,她早等同于一方大吏。
至于朝廷颁布给官员的明旨,在当下也不过是一张没什么用的绢帛而已。
看着巧笑嫣然的柳福儿,卢龙节度使很是感叹。
江陵距离这里千里之遥,但她却能千里奔袭,便是为了这义,也值得他一谢。
柳福儿微微一笑,道:“世伯这话差异。”
“世伯据守幽州,为中原百姓挡下蛮人铁骑,我等安享多年,而今有难,岂能无所作为?”
卢龙节度使僵硬的扯了下嘴角。
道理的确如此。
可真的能想到又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那时,他广发求援书信。
最后,只她一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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