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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子翎微微点头，看了看沉默的贺梅梅，“这是你姐姐？摔疼了吧。”
　　贺梅梅本来还在生闷气，这丫头有害的她在赵子翎面前出丑！没想到反而被赵子翎问了一句，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顿时怒气的火苗压下了一半。
　　真不知道这对姐妹还会发生什么事，陈月拿出他们两的香包，“这是两位小姐送给王爷的，是两位小姐的心意，王爷便收下吧。”
　　本来想着宋明玥的教训，得先查查这香包有没有问题，可是为了安抚这两个姑娘，别毁了这晚宴，陈月还是先满足一下她们的心愿，回去再查吧。
　　原来她们去找过陈月，还拜托陈月送他东西？赵子翎看了眼两个小姑娘，这才收下礼物，吩咐二女坐下。
　　陈月便觉得有一道目光时不时在她身上，她看过去，竟然是赵子成那厮。
　　他不是什么城的提督来着？也跑来安阳过端午了？赵子成向她端起酒杯，笑颜盈盈。
　　“王爷，我做了点冰的橘子汁，要不要给大家尝尝？”陈月凑近赵子翎小声说道。
　　原来这桶里装的是冰果汁！她弄了多久才做出这么麻烦的东西？赵子翎想了想，“等一下。”
　　赵子翎站起身来，在座的臣子女眷们便纷纷看了过来。
　　“大家可看到池子中间的荷花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将目光瞥向池子中央。确实，池中央一簇荷花随着池水而微微荡漾，一朵朵荷花形态各异，或笔直高贵，或娇媚慵懒，簇拥在一起，有的甚至已经垂到了池面上，沾了些池水，反而更加洁净晶莹。而这里的荷叶舒展开来，宛如舞女手中的伞，盛开在这微风习习的初夏。
　　“那些荷花长得非常好，下边淤泥肥沃，藕必然也长得非常好。可是这荷花长在池中央，总是没人去采那些藕，本王觉得很可惜。今天偶然在这里举行晚宴，想起这事，不如就让各位试试看，看看谁能挖出一根完整的藕来？”
　　可是那荷花长在池中央，有些荷花挨着水，可见这水有多深了，还有那么多淤泥，在座的无不盛装出席楚湘王的宴会，谁想弄脏自己的衣裳。
　　“要是做成了这等难事，王爷是不是得给点什么奖励？”这懒洋洋的声音正是赵子成。
　　赵子翎看着他笑道，“当然，王妃为大家准备了好东西，等大家回来后就可以尝，至于能挖出整根藕的，本王便答应他一个在本王能力范围内的愿望好了。”
　　且不说王妃到底准备了些什么神秘东西，光是赵子翎允诺的愿望，一众青年男女也已经跃跃欲试，欢呼叫好了。
　　“不过本王可要提醒大家一句，这池子里水还挺深，下边淤泥又多，可别下去摘，为了一根藕赔上自己的性命，可就不值得了！”
　　冷寒命人将岸边的小木舟都给划到了亭子边，每个小舟不大，只能坐得下两三人，有几个爱凑热闹的已经划着小舟向池塘中央，跟多的人更上，有几个中年臣子本不想凑热闹，可见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不想顶个不给王爷面子的名声，便也应付差事去走一趟。
　　刑部尚书家的两位小姐为了赵子翎的愿望，决定暂时“化敌为友”，划着船出发了。
　　一会儿时间，亭子里就空了。看着赵子翎饶有兴趣地盯着木桶的样子，陈月念叨：他不会是有意把人们都支开吧。不想了不想了，自己真是脸大。
　　没想到赵子翎看穿陈月心事，回答道：“你做了这个果子茶很久吧。你可不知道有晚宴，这茶肯定是做给我们自己喝的。分给他们也是没办法，不过我可得先尝尝鲜。”
　　……赵子翎什么时候这么爱斤斤计较了。知道今夜会有宴席，她就临时又多切了些青桔和金桔，又多带了些杯子来。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这些臣子小姐们要是喜欢，认为王妃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这不是给赵子翎长脸嘛！
　　“能不能打开了？”他已经站到了木桶旁。
　　“老早就可以了，放在里面存冷气呢。”陈月揭开木桶，取过小盆里的茶杯，递给赵子翎，又把桶盖盖上。
　　赵子翎接过来，茶杯外面附了一层薄薄的水珠，放在手心里都能感受到凉意。打开杯盖，茶水有些泛红，里面漂浮着几片整齐的桔片，茶杯底沉着几块冰。
　　赵子翎喝了一口，“是橘子的味道，青桔有些酸，金桔有些甜，混在一起，在加了些糖来调味，茶水偏甜，甜中微酸，喝惯了茶叶水，突然换一种口味更有新鲜感。再加上冰块，能解解热气，入口茶水冰凉，大家应该会喜欢。”
　　陈月得到赵子翎认可，心里乐滋滋的。这时，冷寒领着一女子走进亭子里。陈月抬眼，正是胡丽。
　　陈月拿疑惑的眼神看赵子翎，怎么把她给叫来了？胡家已不再，胡丽也不想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吧。
　　“我听冷寒说，生完安心后你一直没出门，今天是端午，出来透透风吧。”赵子翎放下茶杯对胡丽说道。
　　也是，胡家一家都被贬黜，胡丽因为祁曜的原因被迫留在了安阳，可生活老早变了样子，若不是赵子翎请她过来，她们母女在这节日里也是凄凉。
　　陈月走上前看看安心，两个月没见，身子又长了一截，小家伙大抵是一直关在屋子里，没怎么见人。看到陈月就咧开嘴笑，伸出手来，想要陈月抱抱。
　　陈月抱了过来，对胡丽说道，“胡小姐还是得出来走动走动，安心一直被憋在屋子里肯定不好。既然是王爷的旨意，没有人敢为难你们母女。”
　　赵子翎又取了一杯冰果茶，叫胡丽坐下，放在了她面前。
　　“尝尝吧，这是王妃做的，看看喜不喜欢。”
　　胡丽进来后一直没说话，没想到赵子翎也没在意，还亲自端茶给她，胡丽攥紧手腕，小声说了句，“谢谢王爷。”
　　池塘中央的荷花从旁已经围满了小船，时不时有笑声传来，赵子翎看了一眼，回过头来问陈月，“看来他们玩的还挺认真，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陈月点头，将安心还给胡丽，吩咐冷寒给胡丽安排膳食，便和赵子翎上了一只小舟。
　　不过陈月好像天生对水就没辙，上回和宋明远追踪王昌的时候倒是克服了对水的障碍，可是现在她想划个小船，还控制不好桨的方向，差点连人带船翻了下去。
　　赵子翎扶稳后，忍住笑意，拿过桨，“还是我来划吧。”
　　陈月只好望着池水，掩饰自己的尴尬。要是王爷和王妃还没划到池中央就翻船了，那就丢脸丢大发了！到了池塘中央，所有船都聚在一起，再往里面就是荷花丛，全是茂密的荷叶，也小船也没法进去。
　　见着王爷和王妃过来，许多人打了招呼，便继续叫苦连天地去摘莲藕。鉴于方才赵子翎的话，没人敢下水，要是低下淤泥真的厚重，水又这么深，大不了不要这个“愿望”了，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换一截藕。
　　陈月坐在船上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看着众人使出浑身解数的样子既心疼又好笑。这池水这么深，就是长个一米五的手臂，也只能够着荷花的底部，想要从淤泥中把藕给整根□□，这难度可想而知。
　　一只船上有个青年很是好强，大半个身子都在外边，叫人抓住他的脚，整个人跟个猴子一样倒挂在船上，脸都憋红了，手在水底下扑腾。陈月刚想夸这小子做事认真，刺啦一声，拽着他身子的人扯下了一截布，正是他的裤子，顿时哄堂大笑。
　　这青年又羞又恼，赶紧爬回来，匆忙将裤子套上，在船上喘着气，还红着脸跟同伴吵起来，怪他没拉好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很多船上都推了好几枝荷花，有些残荷落到水里，随着水飘动，顿时整个荷塘里氤氲着荷花的香气。难得赵子成还算逍遥自在，从亭子里带了点水果，翘着腿剥着橘子，看戏似的看着手忙脚乱的其他人。
　　再看看贺家姐妹，陈月扫视一圈，发现她们的船在东南角。贺兰兰皱着眉头，扶着贺梅梅，贺梅梅这会儿也是拼命，和方才裤子掉了的那青年一样，大半个身子在外边，手还在往下够。
　　贺梅梅和贺兰兰在宫殿里吵起来的时候陈月对两个姑娘真没有好感，可静下来想想贺兰兰想要独占鳌头，贺梅梅眼看着自己被利用，不答应也是正常。别的不说，现在贺兰兰不愿意尝试，反倒是贺梅梅还在尽力，陈月重新审视这姑娘。
　　“我好像摸到了泥土！”贺梅梅回头说道。
　　不会吧，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偏偏给这姑娘找到了！陈月听她对贺兰兰说道：“抓紧我些，说不定我就能够到了！”
　　贺兰兰自然答应，陈月盯着她看，发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心里暗叫不好，而那边贺兰兰攥着贺梅梅腰带的手却突然一松——






第124章　破釜沉舟
就知道有这贺兰兰在，这场宴会很难平静下去。眼看着贺梅梅就要掉入水中，陈月站起身来，打算救她——
　　可是一个身影比她发现的更快，周边的船只像是池塘里的荷花微微点头，很快一人跳下水去，将贺梅梅给扔上了船，水面划过一道水痕，待他浮出水面时，船只已经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子成那厮一直悠闲到现在，这会看美女落水了，开始出手了？不过这毕竟是救人的事，还是得谢谢他。
　　赵子成趴在船板上，看着灌了几口水的贺梅梅，又瞥了一眼贺兰兰，笑道，“我这个人最见不惯美女受委屈了！小姐你这么拼命，也得想想身后是不是有人在觊觎着你？毕竟这可是王爷亲口许下的愿望，有些人自己拿不到，也不许别人得到对不对？”
　　赵子成也不怕得罪人，就这么嘲讽起贺兰兰来。贺兰兰脸色一变，看来确实被说中了心事。
　　“姐姐，刚才你身子都在外边，我手一滑，就……”这时候开始讨好贺梅梅，贺梅梅扯过自己的袖子在拧水，不在理她。
　　陈月看赵子成还没上岸，便提醒他一句，“你倒是快上来呀，王爷说了，下边水深，淤泥又多，你别拿命去玩什么英雄救美！“
　　赵子翎回头，也在看着赵子成。
　　赵子成却不为所动，朝陈月招招手，“多谢王妃娘娘好意，不过这个愿望，我是拿定了！”
　　说完他又潜下水去，水面又恢复平静。陈月问赵子翎，“王爷，你要不要把他喊出来？这个人做事没大没小的，别真出什么事情啊？”
　　赵子翎却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水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赵子翎的话陈月肯定是相信的，陈月也安静下来看着水面，虽然说这人挺不务正业的，说到底人却不坏，只盼望着他别逞强，陷进了淤泥里出不来最后溺死在水中。
　　水面突然有了动静，他露出个头来，扑通扑通地扑腾几下，陈月最了解溺水的痛苦，猜想他一定遇到什么麻烦。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打算帮他一把。
　　她刚落水，就被赵子成拽住手臂往下拖。他不是遇上麻烦了？这是要拖着她干嘛？陈月下意识想要挣脱她，身子还在不停地下降，脚底突然触到一片柔软。
　　她低下头去，原来已经到了池底的淤泥处。她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水面，晚霞照在面颊上，脸侧还能感受到池水被太阳晒了一天还没有冷却的温度，隐约可见垂在水面的荷花。
　　赵子翎不是说池□□吗？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只有两米。陈月试着用脚触了触下方的泥，发现，似乎也没有往下陷的趋势？比她之前想象的沼泽一般的淤泥完全不一样！
　　赵子成笑着放开他的手臂，不再耽误时间，俯下身子去挖泥土，周边是碧绿的荷花茎。
　　原来池水下方是这个样子！陈月也不耽搁，扶着荷花茎帮赵子成一起用手挖开泥土，一截嫩白的藕显现出来。
　　赵子成回了个谢谢的眼神，陈月和她一起用力，二人在水下憋气憋了一分多钟，泥土被翻出来，足足挖出一根一寸长的藕来。
　　二人浮出水面，周围的人都捏了一把汗，这赵子成把王妃拖下水去现在总算是有惊无险，众人才放下心来。
　　赵子成游了几米远，将陈月扶上船，自己还采了朵红莲，这才翻上了赵子翎的船。
　　赵子翎正在给陈月拧一衣服，神态却依旧自若，等着赵子成先开口。
　　“最娇艳的莲花送给王妃，王妃可是我的见证人，还帮我一起挖莲藕。”
　　陈月接过赵子成递来的荷花，心里也郁闷，这么多人，你偏偏就拉着我下水！
　　“王爷，这可是池子里的藕，”赵子成就着水给莲藕洗干净，洗好后的莲藕嫩白干净，一节节匀称笔直，还带着点水里的香气。
　　“王爷，你的诺言还兑现吧。”赵子成拿着藕在赵子翎面前晃了晃。
　　“当然，”赵子翎点点头，“不过你也得回答本王一个一个问题。”
　　“我已经说了池子里的□□，池底的淤泥也十分粘人，这么多人都不敢下水，你怎么就敢冒这个风险？难不成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我说的话是恐吓大家的？”
　　显然众人也对赵子成能顺利拿到藕有些诧异。
　　赵子成悠然道，“非也。其实我和大家一样，竟没有怀疑过您的话。我一直没有动，只是让别人给我探路，看看这条路到底有多深。可是那位公子和小姐如此拼命也没摸得到，想要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有破壶沉舟的勇气，下船去找一条新的道路。”
　　赵子翎有些诧异，“如果下边真的是万丈深渊你可要怎么办？”
　　赵子成想了想，又恢复乐一派悠闲的神情，“王爷，其实我跳下去的时候，确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人们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可是现下车已经到了山前还是没有路，我只有一颗继续往前的心，去看看前方到底还有没有路。或许是老天觉得我等英俊多才的少年郎怎可轻易死去，便对我手下留情，让我找着了一条路。”
　　“当然，”他话锋一转，“我也相信王爷怎会真的见死不救，在子成的心里，相信王兄一定会出手。”
　　这会儿倒是提起了王兄，看来赵子成反应时确实快，开始打亲情牌。
　　赵子翎看向陈月，“好了，你拖王妃下水，不就是给你找个证人吗？便让王妃说说水下边到底是什么光景吧。”
　　目光又聚焦到了陈月身上，陈月据实回答：“水下大概也就六七尺身吧，而且种荷花的泥土虽然湿润，却并不黏脚，只要能在水下闭气一会，把泥土给翻开，就能把这泥土给取出来了。”
　　众人无不惊叹。这简直就是王爷给他们下的一个考验啊！谁会想到王爷也会说谎呢？更重要的是，谁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下水去试一试呢？没人不想要王爷的赏赐，可是，这种赏赐是要付出代价的。
　　往往机会近在眼前，可是因为勇气和决心，还是让机会错过。只有那些抛开一切，逆流而上的人　，才能守的云开见明月。
　　陈月解释完，赵子翎认真的看向赵子成，“好了，为了奖励你的勇敢，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个力所能及的愿望。那么，你想要什么？”
　　等的就是这句！赵子成一改随意姿态，郑重跪下。
　　“王爷，我想要您取消我的官职！”
　　什么？
　　整个池塘都安静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只要不是上天的要求，赵子翎都会答应的！陈月呆了，这家伙是脑子进水了吗！什么都不要，还要赵子翎取笑他的职位！
　　放着好好的公务员不做，你是想去搬砖吗？！特立独行也不这样玩的啊，少年！多管闲事的陈月觉得自己脑门都要被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少年给气的冒烟。
　　赵子成再重复一遍，“请王爷允许我辞去xx提督一职。”
　　好吧……
　　赵子翎倒是相对安静的那个，只是问他，“你总得给本王一个理由。”
　　赵子成抬头，“因为我对祖宗给我的官位不满意。”
　　“那你应该要更高的官职不是吗？”赵子翎反问他。
　　“本来也是，”赵子成犹豫了下，“但是听说王爷正在筹划官位考核制，我想去试一次，凭自己的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是，不是比吃祖上扔下来的饭碗要有趣的多？”
　　赵子成还是赵子成，扔了铁饭碗去参加选拔，还觉得是有趣。
　　“所以你想要去除官职，好等待考试？”
　　赵子翎点点头。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想，本王只好祝福你在考试中脱颖而出了。卸职书交由礼部，当做是送你的奖赏吧。”
　　赵子成道了一声谢。
　　众人内心os：这是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谁？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船上的人还在僵化，空中划过一道线，洁净的藕稳稳地，落在了贺梅梅的怀里。她抱着藕，一脸茫然。
　　“她真是我见过最不顾相貌，也要拼命做事的小姐，这根藕便送给你，当做见面礼！”
　　有风吹过池塘，碧波荡漾，小舟轻拂，一身轻松的赵子成扬起嘴角，陈月赞叹，确实是个好看的青年，还这么会撩。
　　抱着藕的少女被周边的人调笑着，几次想要扔掉手中的藕，到底是没放下，只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