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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事是做梦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继续做梦！
　　*****
　　许笑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上楼一看，都墨的屋和姜云钰他们的房间都是乌漆麻黑一片，想必都还没回来。
　　客栈外的金陵街道灯火通明，皇城熠熠生辉，尽显富贵。一瞬间让许笑想起了《满城尽带黄金甲》里那极致的奢华和奢华下生硬冰冷的铠甲。
　　这样一座城市，阴暗处掩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走进背光处，隐匿于黑暗中。
　　*****
　　说到信息收集，除了青楼，还有一个地方也能听到很多平时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那就是赌场。
　　上次去青城山回来时许笑还结余了几千两的银票，折书没来得及催她交回去，她又启程去了宣州。可惜那些钱放在床底的小盒子里，没带在身上，纵使她翻遍包袱也只找到十几两碎银子和一张通用的一百两银票。
　　去一趟青楼，喝一顿花酒都不够，不过在来者不拒的赌坊，差不多可以玩一整夜。
　　那张银票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能用的，许笑揣着十几两碎银来到金陵城中最大的赌坊——葫芦山庄。
　　葫芦山庄有前后三座府邸，由南向北坐落，层层阶梯将它们分开，许笑听门口的侍童说，越往里的赌坊进入门槛越高，人越少，玩得花样儿才越多。
　　许笑交了一两银子的入场费，由门口的侍童在手上盖上一个鲜章，只要有这个章在，这一夜里随时可以进出葫芦山庄。
　　最低入场费的赌房挂着一块匾额，写着“一重天”三个字，门口人进人出，好不热闹。
　　有的人满面春光，笑哈哈的离开；有的人垂头丧气，输的干净，光着脚离开。
　　许笑本以为赌坊的氛围会很差，灯光阴暗，臭味熏天，踏进一重天，一股禅香味飘来，让她大开眼界。
　　除了围坐在桌前赌红了眼大喊大叫的赌鬼们，室内有男有女，并无一人坦胸露乳，满嘴粗话。
　　墙上还挂着一块大大的木牌，写着“三不可”。
　　不可饮酒，不可闹事，不可赌命。
　　为了杜绝酒鬼闹事，桌上的佳酿都由瓜果茶水替代。
　　玩归玩，却没失了规矩，丢了脸面。
　　许笑随意站在一群赌徒身后，假装低调围观赌局，实则偷偷观察周围的人。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停留一下又扫了回去。
　　咦？那个人不是和顺王爷吗？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也太显眼了吧。
　　许笑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瘦瘦的小胡子，主动套近乎：“大哥，我第一次来，问你个事儿呗？”
　　小胡子瞅她一眼，说：“你问吧。”
　　许笑指着另一张赌桌上坐着的黄衣服男子，问他：“大哥，那个黄衣服的是不是和顺王爷？”
　　“嗯，是啊。”小胡子看了眼，瞬间眼睛一亮，打算在这个新来的面前好好吹一吹，“和顺王爷这两年经常在一重天玩，要知道他以前都在三重天玩的，听说有次输得太惨，把府上的一半都输给葫芦山庄，是和政王爷出面给他解了围。后来学乖了，一直在一重天玩，输归输，对一个王爷来说也输不了多少。”
　　许笑一默，似乎这里面有什么不对，没来得及细想，小胡子又开始给她吹。
　　“你看啊，坐王爷旁边绿色锦衣那个，就是今年的状元。”
　　状元？许笑突然想到段安，段安本是今年真正的第一名，却被“潜规则”潜到榜上无名，仅仅是落榜也就罢了，还被人追杀躲到锱铢镇。段安失意，状元受益，想必此人来历不简单……
　　“我看这个状元面相不错，难道也是大富大贵之人？”
　　小胡子一抹胡子，竖起大拇指称赞许笑：“姑娘好眼光，我天天在这混着，前两天才从别人那里听说状元是内阁学士庶出之子。”
　　内阁学士，从二品的大官啊。朝堂真复杂，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小胡子看她走神，拉拉她的衣袖，问：“玩一局？”
　　许笑笑着点点头，提议道：“既然要玩，不如我们去跟王爷赌一会儿？”
　　“行啊！”
　　“大哥怎么称呼？”
　　“我叫石头，叫我老石就好。姑娘你呢？”
　　“我叫都督。”
　　两人一起挤到另一张赌桌上，左手边坐的便是一脸愁容的和顺王爷和百无聊赖的状元郎。
　　他们坐的赌桌类似古代版的俄罗斯转盘，小钢珠改成了骰子，三枚骰子压点数，一次可以压五个数，最大十八，最小为三，所压赌本没有要求，压中则一赔五。
　　开赌人拿着青花赌盅一鼓作气，上下左右晃动一圈后赌盅干脆利索的置于桌上，只等下注结束后揭晓。

　　第36章　十拿九稳

　　“开始下注！”
　　摇骰子的人大喊一声，众人纷纷开始下注。
　　和顺王爷一声不吭，在三，六，九，十二，十五各放一锭银子。
　　许笑见石头没有动作，拿起碎银准备下注，被他拦下。
　　“都督姑娘，偷偷告诉你，这是有诀窍的。”石头凑近她耳边神神秘秘地说。
　　“哦？什么诀窍？”
　　“你想想，掷三个骰子三点，必须要三个一点，掷十八点，必须要三个六点。但如果要得个十二点，除了掷三个四点，还有很多种可能的。”石头撇撇胡子，笑嘻嘻地说，“所以啊，越往两头，点数越难得……”
　　许笑会心一笑，概率问题，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那，我们就从九开始下注，一直下到十三。”
　　石头笑着点头，不忘夸她：“都督姑娘聪明，一点就透～”
　　许笑依次下注，每个注一样多，摇骰子的人再次高喊：“买定离手！”
　　数双眼睛紧紧盯着青花赌盅慢慢揭开。
　　一毫，一厘，开了！十一点！
　　压中的人寥寥无几，抱在一起欢呼雀跃，多数没压中的人默不作声。
　　摇骰子的人将赔本一一返给压中的人，准备开始下一轮。
　　一盘下来，不亏不赚。
　　石头兴奋地搓搓手，将赔本放在许笑跟前。
　　“看，不花一分钱，也能这么开心！”
　　许笑笑笑，不会告诉他作为一个现代人，高中生就能把古人们的发现成果学个遍，并用来解各种各样的数学题。虽然她数学一般般，但概率是学得最好的部分。
　　随着下注的次数增多，落空的次数和占比只会越来越多。况且她荷包干瘪，适时收手，才是好的选择。
　　就在石头同她说话之时，和政王爷与状元消失在赌桌前。
　　“哎，石大哥，王爷他们走了。”
　　石头回头看一眼，喃喃自语：“还真的是……我们还玩吗？”
　　许笑客气道：“改天吧，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客栈了。”
　　石头闷声点头说：“好，金陵夜里不□□全，让做哥哥的我送你回去吧。”
　　许笑乐了，这人还真是自来熟好说话，认识没半小时，都哥哥妹妹相称了。幸好她也不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在金陵多认识个人也不是件坏事。
　　二人一同离开葫芦山庄，往许笑住的破旧客栈走。
　　晚风习习，一路走走笑笑，穿过一个又一个街巷。
　　“石大哥，你觉得王爷玩的怎么样？”
　　石头摸摸下巴，毫不留情地损道：“嗯，不一般呐，不是一般的烂～”
　　许笑看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还以为会好好评论一番，没想到板着脸吐槽，笑得脸都酸了。
　　看和顺王爷的下注，估计是不太懂这些，完全没带脑子在瞎玩，这不是给赌坊送钱吗？赌博确实输多赢少，也不知该说王爷有钱任性呢，还是人真傻？不过，从他去找得道帮忙皇权争夺看，不像个聪明人……但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自己不厉害，身边却聚集了能人异士，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走过一个没有灯笼的无人路口时，石头突然停下，拉住许笑的衣袖往墙边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许笑一脸懵，跟着他一起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往黑黑的小巷子里看，只看到两个人在里面争吵拉扯着，隔得太远听不清吵些什么。
　　只听得一声大喊，很快又没了声音。
　　“范朗！你好大的……唔唔……”
　　石头憋着一口气，戳戳许笑的肩，示意她开溜，二人颇有默契的一前一后悄悄离开。
　　等到了人多的地方，石头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许笑说：“刚刚那两个是王爷和状元郎啊……”
　　“啊？”许笑没反应过来，眉眼纠结在一起，问，“石大哥，你没看错？他们在吵架？”
　　石头左撇一下胡子，右撇一下胡子，唇角向下，说：“状元就叫范朗，确实是他们不错。何止吵架啊，嘴都用上了……”
　　“嘴？”许笑听得云里雾里，用胳膊肘撞他一下，道，“石大哥，你想什么呢？”
　　这个石大哥，貌似知道很多事的样子。
　　石头被撞回神，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肯定是太黑我看错了……”
　　许笑寻思一下，直勾勾看着石头问：“石大哥，你是不是……情报贩子啊？”
　　石头一愣，移开视线，扶住差点撞许笑腿上的小孩儿，挺直腰板说：“我老石怎么可能是情报贩子，我有正经工作的。”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许笑低头，瞎话一套接一套的编。
　　“哦～我看石大哥知道那么多，还以为你是情报贩子呢。我想找人买情报都不知去哪儿买，还以为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唉，看来是没可能了。”
　　人总是好奇的。
　　石头不解地问：“妹子，你为啥要买情报？”
　　“不瞒石大哥，我本是江湖儿女，父亲在我年幼时便离家，至今未归，追寻他的步伐一路到金陵却断了线索，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石头叹了口气，说：“嗨，原来是这样。江湖的事你问我，我是一窍不通，不过你若铁了心要找人买江湖消息，哥哥也可以推荐你去找琉璃宫的人。”
　　话说至此，许笑词穷，不知说什么好。
　　这绕了一圈怎么又绕回来了？她就是琉璃宫的，可现在琉璃宫都不知道，还需要她出来跑业务，她能指望谁？难道她要大清早跑到都墨房里，跟他说自己能梦到许婉和程无双就是前任魔教教主之女和杨霜吗？做个任务咋这么难？
　　这一定不是新手任务。
　　“这事儿哥哥偷偷跟你说，你可千万别透露给别人啊。”石头鬼鬼祟祟地问她，“答应不？”
　　许笑点点头，竖起三根手指，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石头环顾左右一圈，没有注意他们的人，压低声音说：“金陵城里有告示墙，你可知道？”
　　“今天上午，我看到了……”许笑不愿回想起那捕风捉影乱说一通的江湖八卦，黑着一张脸应道。
　　石头用一只手掩着唇，道：“那个江湖见闻，就是琉璃宫的人贴的。”
　　哈？哈？！

　　第37章　十二万分

　　许笑整个人惊到退后半步，石头托着她的手臂，忙将她扶住。
　　“嘘——小声点，别那么惊讶！”
　　夜风吹过，许笑背后阵阵发凉，她张张嘴，表情狰狞，目光渐渐失去生机，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笑，可怕。不知什么时候她落入了监视范围，不，应该从一开始全都是安排好了的，她的一举一动全在都墨的掌控中，从她离开琉璃宫开始，就没有逃脱过线人的监视。
　　搞了半天，她和姜云钰的绯闻本就是琉璃宫一手炮制的。呵，她怎么能忘了，青炼说过，折书的毒舌程度就跟他写的江湖八卦一样……
　　折书那个凑表脸的，居然敢把她乱写一通。等她回琉璃宫，不对，等他哪天撞她手上，她一定要把他后槽牙打掉。
　　石头见她神情恍惚，屈膝弯腰，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妹子，你没事吧？”
　　许笑看着突然靠近的瘦脸，摇摇头，道：“石大哥，你怎么知道那是琉璃宫的人贴的？”
　　石头放开许笑的手臂，站直身子，低声说：“剩下的，恕哥哥我不能告诉你。”
　　“那就算了。”许笑松了口气，已是猜到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石大哥，谢谢你，客栈就在前面，不用送了。”
　　石头挠挠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说：“那行，我就送你到这里……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去玄武门门外找我就好了。我白天都在那里守城门。”
　　许笑倍感欣慰，用手拍拍他的肩。
　　原来他还真有一份正经工作，是她多心了。
　　“石大哥，你人真的很好。”
　　至此再无话说，就此别过。
　　金陵的街头灯火阑珊，二人在热闹处分开，往不同的方向走。
　　萍水相逢，有缘再相聚吧。
　　*****
　　许笑走出十几米便回到客栈门口，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楼上的都墨尽收眼底。
　　都墨弹指熄了烛灯，屋里变回一片黑暗。
　　许笑在上楼时往楼上仰望一眼，屋里还是黑漆漆一片。
　　本来她想找都墨把制造的绯闻问清楚，看到屋里一团黑，心里乱七八糟不知如何开口，倒不如搁置在一旁，赶明儿试探试探再说。
　　如此一想，许笑先回自己房里休息。她白天补足了觉，到了晚上翻来覆去，仍是了无睡意。
　　一个翻身，许笑扯扯薄薄的被褥将自己包裹在其中，像破茧成蝶之前的甬，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意识格外的清醒。
　　月色忽明忽暗，烛火燃尽熄灭。
　　就这样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许笑听到外面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这墙壁的隔音效果简直形同虚设……
　　“师父，我们一直见不到王爷，怎么办啊？”
　　“看来我们还要再去一次了。”
　　“可是我们去了两次都没让我们进去，再去他就会见我们吗？”
　　“谁知道呢，试试总归会有可能的。”姜云钰摸摸许婉的头，安慰道。
　　“是，师父！”
　　许婉甜甜一笑，开心地推开房门，倒水给师父洗手。
　　只要有师父在她身边，她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和热情。
　　之后的交谈被两道门和上下楼的木板隔开，许笑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听。
　　她翻了个身，心想，这对师徒大老远从齐云山跑到金陵，多半有任务在身，谈话间提到的王爷肯定是个重要人物，也不知是金陵城里的哪一位。是和顺、和乐、和政，亦或是她从不知道的其他人？
　　按说恰逢朝堂不稳，几位王爷争夺帝位之时，江湖中人避之不及，没必要卷入其中，这齐云派怎么偏偏要越陷越深？
　　世事反常必有妖……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都墨白天所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越想许笑越觉得其中有蹊跷。
　　*****
　　“笑笑，以后离尹和乐远一些，本座不想和政王爷心中有疑，坏了大事。懂了吗？”
　　听都墨的意思，他是打算辅助和政王爷吗？问题是，主角们是否也支持和政王爷，如果不是，站错队的后果是很惨重的。
　　问题总是越想越复杂，引起一点则动全身，偏偏又得不到明确的答案。
　　烦恼中，许笑沉沉睡去。
　　*****
　　许笑刚醒，坐在床头发呆，阳光透过破了洞的纸窗散落在木质地板上，屋里安静地出其，没有花香，没有鸟叫。
　　突然一双沾染鲜血的手覆上许笑的肩，许笑回头一看，都墨披散着头发站在她身后，脸上沾染着无数红色小点，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她。
　　许笑心底一凉，看着他嗜血的样子，莫名有些恐惧。
　　好多血……
　　“主人？”
　　他的舌头舔了舔带有血迹的唇，笑着说：“笑笑，你为什么要离开本座～”
　　许笑僵硬地摇摇头，说：“我，我没有……”
　　他会读心术吗，为什么总能看破她的想法。
　　都墨的脸一点一点靠近，贴在她的耳边，朱唇一张一合，似乎下一秒随时会咬断她的喉咙，吐出的话语如同魔音绕耳。
　　“真不乖！为了不让你跑，本座送你一份礼物～”
　　说罢，都墨掀开许笑的被子，许笑看着满床刺眼的血迹和空荡荡的裤管，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双手捂住耳朵，尖叫出声。
　　“啊——”
　　*****
　　一声尖锐的惨叫震醒客栈里的所有人。
　　姜云钰睡在地上，反应极快坐起身，睁开双目抽出枕头下的佩剑，全身警戒。
　　四周好像没什么异常，是他多虑了。
　　天蒙蒙亮，许婉昨日累到不行，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补觉。姜云钰起身望她一眼，给她盖好被子，收好佩剑，钻回被窝继续打地铺。
　　楼下的许笑此时缩在被窝里，捂住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枕上。
　　好可怕，好可怕！
　　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是不是有一天会变成现实，如果她跑了都墨不会放过她。她好想家，她好想回家，她不要在这里，她想回家……
　　压抑许久的不安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许笑埋在枕上，痛哭出声。
　　都墨从楼上翻窗而入，只看到床上裹成一团的被褥，里面发出一串揪心的呜咽声。
　　唉，怕是又做噩梦了……就算失忆，做噩梦这点却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