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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笑看着他线条分明，满是水渍的后背，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的舔舔唇，迟迟没有动作。她的脑子翻来覆去回荡着《俗世呀》的歌词，很是洗脑。
　　虽然身后没长眼睛，他也能想象她此刻滑稽的表情。都墨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木桶上轻敲，发出一声接一声的闷响，才将许笑的魂拉回来。
　　她刚才在想什么啊，呸呸，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气氛都变得怪怪的了！
　　许笑一咬牙，想象眼前的半裸男就是一条咸鱼，把毛巾飘在水面上打湿，狠狠搓上他光滑的后背。
　　洗刷刷，洗刷刷，这只是一条泡在水里的咸鱼，要把它体内的盐分全部洗出来，洗刷刷，洗刷刷……
　　都墨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概把他当成刀剑一类的东西来擦拭了。偶尔一两下许笑力气重了，他故意发出销魂的声音，侧着头，“娇羞”地说：“轻点儿，弄疼本座了～”
　　这个男妖精！许笑闭上眼，默默低头做着手上的活。
　　虽说这不是她的本职工作，但她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要做的事会做好做到底。不受都墨美色的诱惑，她把他背上的一厘一毫都擦得干干净净。
　　搓背是个体力活，等许笑看着红通通的后背已经没有下手之处，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手里的毛巾，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在她眼里的“咸鱼”都墨翻了个身，一脸舒爽靠着木桶壁，趾高气扬地说：“去吧那桶热水倒进来。”
　　许笑把毛巾搭在桶边缘，懒懒地回答：“是——”
　　大哥，我都给你搓了差不多十分钟了，再泡下去难道不会脱层皮吗？
　　一桶热水倒进温热的木桶，水雾再次弥漫在屋里。
　　许笑才刚放下桶，就听见他发号施令道：“桌子上的花瓣也倒进来。”
　　大哥很机车哎！许笑没好气地抱着装满花瓣的竹篮，一下子倒进桶里。
　　“还有吗？”许笑不耐烦地问。
　　都墨一脸享受的表情说：“没了。说说吧，你来找本座什么事？”
　　“我只是来跟主人讲，我就住在楼下。有事再叫属下就好……”许笑看他心情好似还不错，犹豫着要不要问杨霜的事。
　　“本座晓得了。”都墨闭着眼，点点头，继续问，“本座让你办的事情，你进展如何，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其实，属下找寻当年的故人，问了他们的去向，推测应该是往南方去了。”
　　“哦，怎么说？”都墨睁开眼，在触手可及处的盘子里挑选一爪绿色葡萄扔给她，“吃了再说吧，还饿着肚子不是。”
　　许笑稳稳地接住，没想到都墨还记得此事，心里一暖，吃了起来。
　　这葡萄皮薄肉厚，汁水丰沛，酸酸甜甜，吃完一串开了胃，倒是更饿了。
　　许笑擦擦嘴，想了想才说：“是这样的，其实喜梅神医同属下说了那个带走前任魔教教主女儿的人是谁，主人也知道我摔失忆不太清楚杨霜是谁……神医说他是属下的父亲。属下将信将疑，一路循着线索来到金陵，知道杨霜和教主千金下落的人，正是小酒馆的老板娘，照她的说法，是往西方走。属下自作聪明，猜想他们会不会是往回走了。”
　　都墨道：“那你可注意到一个问题？他们一开始就是由南向北，为何最后还要南回？”
　　“属下也想过，但是杨霜离开金陵时说过一句话，‘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句话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许笑循循善诱，引导都墨早日发现许婉便是他要找的人，这样她的任务也能早些结束。
　　原谅她提前看了剧本，实在不想浪费时间，要是这位心情一好，到时候能把她的毒解了，一切就能用完美来形容了。
　　都墨陷入沉思，适时房外响起敲门声，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说：“客官，您的饭菜送来了。”
　　许笑和他一个眼神交汇，便去开门，一边从老爷爷手上接过饭菜，一边礼貌的道谢。
　　都墨也不管有人没人，自顾自的从浴桶中起身，激起水花无数，地上湿了一片。
　　许笑带上门，打量着托盘里的饭菜。
　　鸭血粉丝汤，锅贴，醋溜白菜，都是她喜欢的，闻起来真香，看起来又好吃，没想到老爷爷手艺这么棒～
　　刚转身，正看见都墨穿好裤子穿上衣，惊得手上的饭菜差点没打翻在地，白白浪费了。
　　这家伙这是无所顾忌……果然反派有颜任性。
　　“吃饭吧，正巧中午本座也没吃什么。”在醉仙楼美食没尝几口，好酒倒喝了几盅。
　　都墨系好腰带，理好衣袍，打开对门关的窗户，在桌面伤痕累累的八仙桌前坐下，乖巧的像个幼儿园等下午加餐的小孩子。
　　一顿饭，两人都没说话，认真吃着饭。都墨看着许笑狼吞虎咽毫无美感的吃相，本想损她几句，又见她吃得如此专注，不忍心打断她。
　　多久没好好吃饭才成这样啊，他琉璃宫的消费理念一向是有多少用多少，铺张浪费不可取，但也绝不亏待自己。这摔到头，还能把性格摔变不成？
　　许笑刨完碗里最后一粒米饭，带着十分满足的表情放下筷子。
　　大概是天天一个人吃饭，吃着没什么意思，唯有这顿饭，是她近日来吃得最美味的一顿。
　　待这顿不知是午餐还是晚餐的饭结束，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都墨道：“你所言不是全无道理，但还不足以为据，说不定金陵还有你漏掉的消息。”
　　“那，主人的高见是……”许笑收起擦嘴的手帕，期待他的下文。
　　“正好本座要在金陵城中还要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也留在这里，四处找找是否还有他们下落的知情者。”都墨起身踱步到窗边，稳重地说。
　　找？杨霜当年带走的就是许婉，而许婉就住在他隔壁，这还有什么找头？可是她也不能直接告诉他，许婉就是他要找的人，这样难免会让都墨对她的来历生疑。好不容易找了个失忆的幌子，定不能被他发现自己除了皮囊是以前的许笑，其他的全都是另一个人。
　　许笑想了想，觉得不如从杨霜先入手，搞清楚这部分的事情真相：“主人，你能告诉我，杨霜是不是我的生父？”
　　都墨背对着她，叹了口气，用低沉地声音娓娓道来。
　　“你曾经问过本座，小时候问了很多次你的父亲是谁，本座从没正面回答过你。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本座告诉你也无妨。”
　　“你的父亲杨霜，是前任魔教教主许傲骨的妹夫。他们二位，本座见了都要尊称一句“叔伯”。在你父亲入赘许家之前，许叔伯已经接任魔教教主的位置四五年了。两人初次相遇是在许叔伯拜堂成亲的礼堂上，你父亲前去抢亲，对象正是书香世家的大小姐诸葛夜蓉。那是老一辈的事情，本座不太清楚，总之最后抢亲未成，许叔伯和诸葛夜蓉结为夫妻，相亲相爱，好不令人羡慕，唯独膝下无子一事有些遗憾。大概过了两年，杨叔伯不知怎的对许叔伯的妹妹提亲，还提出入赘许家。许叔伯心胸宽广，不曾因往事记恨他，大方的替二人做了见证人。你父亲入赘许家不久，许叔伯的妹妹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有了你，杨叔伯坚持让你随母姓，故而姓许。那个笑字是许叔伯帮你取的，希望你笑口常开。大概是你出生带来的好运气，诸葛夜蓉在一年多后也有了身孕……”
　　许笑听了，虽不觉得这事跟她本人有什么密切关注，内脏却止不住的绞痛，不知是心疼“许笑”还是心疼许笑。
　　“许笑”的存在到底算什么呢？杨霜应该是不爱许傲骨的妹妹吧，所以后来才会如此干脆丢妻弃子，命都不要了，带着旧情人的孩子逃亡。
　　多么可笑，多么相似的遭遇。她比“许笑”唯一强的一点，大概是她还多享受了几年的父爱，而“许笑”，可能从来没有过……
　　都墨站得僵硬而挺直，如同一个旁观者说着：“后来的事，本座同你说了。但有一点未提，诸葛夜蓉在那场毫无道理的围剿中死了，被人发现死在她的卧房，房里婴孩睡的小床空空如也。既然是杨叔伯抱走了孩子，很可能是诸葛夜蓉临死前把托付于他的。”
　　许笑笑得凄凉，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古人诚不欺我。
　　“那孩子被抱走时还没满百天，连名字都没起。苦苦找寻多年，直到前段时间折书才发现零散的线索终于能凑在一起，指引本座找寻真相……现如今已知是杨叔伯抱走她，只要他们还活在某处，找到他们的时日也不远了。”都墨的话音戛然而止，突然转过身，看向紧闭的房门，道，“听够了？”
　　许笑一愣，脸色大变，反应过来屋外有人偷听，瞬时拔出剑挑开房门，站在门外的许婉被抓个正着。
　　“我不是有意偷听的……”许婉不安的小手纠结在一起，不好意思地说。
　　她只想来警告这个大魔头不要再用那件事来威胁她，哪知道这门隔音效果那么差，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一直说话，她听得入神忘了敲门进来。
　　许笑收起剑，颇感意外，她现在真想当着都墨的面指认许婉就是遗失的双双。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按耐住内心的狂喜，许笑看了看不为所动的都墨，思考着如何从女主那里套话出她的养父就是杨霜。
　　许婉自知理亏，眼神四处乱瞟，怯生生地说：“我只是想到自己从没见过亲生父母，听到这世上还有跟自己际遇差不多的人，忍不住想听听后续……”
　　什么际遇相似，那是因为故事里的人就是你啊！
　　许笑强忍住吐槽的欲望，问：“冒昧问一句，姑娘的养父叫什么名字？”

　　第35章　十步香车

　　许婉坦坦荡荡地说：“程无双。自从我上齐云山拜师学武后他便出家当了和尚。”
　　许笑傻眼，没想到杨霜改名换姓还去当了和尚。
　　无双，无双，所爱之人已逝，世上再无人能成双。
　　果然江湖里老是四处飘着的和尚没几个是好人，不管是楚留香里的无花还是倚天屠龙里的成昆，亦或是程无双，都是些六根不净总想搞事的和尚……
　　都墨意味深长看着许笑，敛下眼眸，与对许笑时完全是另一幅面孔，一步一步逼近许婉，温柔地说：“小婉，找本座所为何事啊～是终于想通了，要加入我们琉璃宫？”
　　许婉还是要面子的，关上房门再说话，不小心被师父听见就不好了。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都墨上前，一个壁咚将许婉圈外自己的臂弯里，两张脸相距不过二十几厘米。脆弱的门承受着两人的重量，“嘎吱”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受不住了。
　　许笑尴尬地抓抓脸，悲伤的情绪正一点点消失，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去外面给他们望风，等男主快要来的时候，咳嗽一声作为提醒。
　　“是什么东西？你说对了本座就还给你～”
　　“你，你别装傻……把我的肚兜还给我。”许婉红着一张脸不看他，带着几分难堪地说，“还有，如果你敢说出去，我绝对会杀了你！”
　　面对她自以为强硬的威胁，都墨乐开了花。他一个坏事做尽的魔教教主会被一个武林正道的话吓住才怪。
　　许笑扶额，对都墨已经无语了。
　　大哥，你撩妹就撩妹吧，还要偷人家的贴身衣物，这就很变态了，理所当然会被人家讨厌的。
　　这么“蠢”的男二，肯定攻略不了女主的。
　　“小婉，怎么能胡说八道呢？本座真的没有顺走你的肚兜～本座没这样的特殊爱好。”都墨越靠越近，气息吐在她的鼻尖上，“如果你缺肚兜，本座倒是可以帮你买几件～喜欢什么颜色的，跟本座说～”
　　许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僵直，目瞪口呆看着两人。
　　喂喂，你这算X骚扰了吧，等等，女主你为什么要脸红啊，你不记得你眼里最帅的师父姜云钰了咩！你要坚定，清醒一点，不能双标，长得好看的人说这种话本质上还是犯罪……
　　许笑刚想开口打断二人，许婉动作更快一筹。
　　许婉显然不相信他，冷哼着用手指戳着都墨的胸口，和他保持距离，质问：“那我倒要问问你这位教主大人，为什么你偷袭我那天晚上后，我的贴身衣物就不见了？除了你，难道会是武当山上的人不成？”
　　都墨捏着下巴想了想，说了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那你怎么能认定一定不是武当山那群衣冠禽兽？”
　　“你！你这个无耻下流的淫贼！”许婉说不过他，气红了脸，压低声音骂道，一张娇俏的小脸咋咋呼呼，可爱极了，让都墨看了更想欺负她。
　　见她发作，都墨终于起开身，故作无奈地耸肩，道：“本座已经解释过了，本座以为去武当山是你师父姜云钰姜大侠，谁知道是你，至于黑灯瞎火摸到你的前胸完全是……”
　　许婉气急，拔出腰间的软剑朝都墨袭去。他一个优雅的侧身，运气用两根手指捏住剑身，反指向许婉。许婉反应奇快，一抖剑身，脱离他的钳制，攻其下盘。
　　都墨反手撑在八仙桌上，游刃有余地翻身上桌，躲闪时并没有伤害她的实质性动作。
　　见扑了个空，许婉用剑挑起一旁空空的木桶朝他甩去，都墨站直躯干，转身一掌，木桶在二人面前碎落一地。
　　说时迟那时快，许婉闪身到都墨身后，踩着椅子，剑尖直指他的脖颈。
　　成了！
　　正想说话时，她被一股不强的力道击中腹部，眼看要摔落在地，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拉起，天旋地转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许笑在一旁安静的抱胸看完全过程，稳稳当当做一回吃瓜群众，就差手上端盘瓜子磕着玩，欢呼叫好。
　　许婉跟她一样是物理输出，如果说她有15级，许婉大概是刚刚升上13级，遇到一个满级装成（18级）的法师，这还有什么打头，是她就立刻投降了！
　　看这二位打架，不知是在斗武还是在斗舞？真是不如跳舞，谈恋爱不如跳舞……
　　“咳咳，两位不如去外面打，这屋子可经不起你们这样的折腾了。”许笑小声提醒还保持着暧昧姿势的两个人。
　　怎么说呢，她本来是不想管的，可现在的走向怎么看都不太妙啊……一想到都墨和女主走的太近，继而陷入情网无法自拔，最后还要被女主拒绝N连，也是挺可怜。还不如在感情萌动的时期，就让她先把嫩芽掐死，省得最后这位大哥伤心欲绝一场空，殃及池鱼。
　　So～放人家腰上的咸猪手，大哥你可以松松了。
　　都墨放下怀抱里的许婉，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簪子放在她手上，道：“本座拿走你的是这支木簪，你却诬陷本座偷了你的肚兜？啧啧，没良心～”
　　许婉呆愣地接过木簪，还没反应过来。
　　这支簪子很普通，她在武当留宿没看见这只簪子，还以为是自己出门没带，回去的路上忘了此事，没想到是被都墨偷了去。说不定，自己确实冤枉他了……
　　“你，说的都是真话？”许婉还有一丢丢的怀疑，偷偷瞄了一眼都墨。
　　“本座喜欢美人，可还不至于带着美人的肚兜到处走。”都墨笑道，摸摸她的头，似曾相识的动作，触感却完全不同。
　　许婉又羞又恼，想到师父说的做人要宽厚，大大方方对都墨说：“抱歉，是我错怪你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都墨摇头晃脑，忽又正经地说，“以后再遇到武当派那群人，你要当心。”
　　许婉立刻回怼：“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操心。告辞。”说罢，开门离开，都墨像不长记性一样又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许婉在楼梯上停下，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都墨是耍嘴皮子耍惯了的，撇撇嘴说：“本座才吃完饭，四处逛逛消消食，难道不行吗？”
　　“随便你。”许婉没招，气哄哄往前走。
　　眼见都墨也要跟着一同消失，许笑连忙唤他，指了指自己，两根手指比划着，小声说：“主人，既然没事，我先离开？”
　　都墨乌黑的眼眸转了转，回她：“好好做任务，在金陵城中找找线索。”说完便追许婉去了，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一高一矮，一粉一黑，男俊女俏，吸引了不少路人的驻足回眸。
　　许笑感叹自己低估了都墨的痴情程度。此时的都墨恐怕已经到达恋爱的忘我境界，眼里除了女主还是女主，说什么都没用，可能还连带智商下降。看来自己这个大护法，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当琉璃宫的一把手，扛把子了。
　　倘若一直放任不管，难道不会跟故事结局一样，最后作死吗？
　　破坏都墨和女主的关系总归不太厚道，反过来说，如果能推波助澜促成男女主，早早让都墨断了念想，是不是能改变命运，进而改写结局。光是想想都觉得好难啊……
　　心累的许笑下楼帮都墨善后，给老爷爷一笔不小的损失补偿，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什么事是做梦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继续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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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笑醒来时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