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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拍春晖的屁股，骂道：“都说孩子喝的是娘的精血，我这才是真正明白了。”
何氏毕竟奶过几个孩子，比小陈氏有经验，孩子一咬，她就把孩子往胸口一压，孩子透不过气自然就松了口，几次一弄，孩子就学乖了。
对抗饥饿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因为太冷，何氏和小陈氏搂着两个小的直接睡在米上，上面横着盖两床被，挤在一起睡，陈氏和沈成才就一人一床被子裹着。
天果然开始下雪，他们这几个有被子的在这群灾民里面格外显眼。沈老头和高林披着被子，拿着柴刀，一左一右站着，一下都不敢睡，沈华也裹着春晖的小包被站在那盯着城门方向。
突然，沈华精神一奋，拿起芦苇杆在手里晃。沈老头和高林只当她拿着玩，直到看到有两个黑影一开始在人群里左顾右盼，后来好似确认了人，往这边走过来。
沈老头一下子把沈华拉到身后，紧张的握紧了柴刀。
自古财帛动人心，沈华心里也紧张，如果这两个看城门的来硬抢，他们估计没什么胜算，只希望到时候给了钱，能放过他们性命。
“阿爷，他们是来找我的。”这时候怕也没用了，赌人品吧，沈华把手里的芦柴杆递过去。
王氏她们睡的也不深，听到动静，纷纷站起来。除了王氏心中略有所觉，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那两人看到这么多人时，眉头皱了皱，其中一个压低声音说：“这么多人，至少得一百两。”
啥一百两？
沈成才倒是明白了，只当这些人是做惯了这笔买卖的，丝毫不知道是小闺女从中搭了线。他上前一步说：“两位小爷，咱们是从阳平来的，身上哪还有那么多银两，您看，能不能少些，咱们凑凑。”
另外一个冷哼道：“少？我们可是担了脑袋的，被上头发现了，那是要命的事儿。有钱就走，没钱别耽误兄弟睡觉。”
说着那人拉着另外一人就要走，沈老头急急的说：“不全进，不全进，两位小爷瞧瞧，就送几个孩子进去，得多少银钱？”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一些侧目，两个守门官有些心燥，但已经出来了，就这么空手回去也不甘愿，不耐烦的说：“五十两银子，进十个人！”
王氏身上只有三十两银子，临来前，她给了娘家二十两。她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没惊住两个守门官，倒是让沈家人吃惊的看着她，不过现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沈婆子把存的六两银子也拿出来，秦寡妇凑了剩下的十四两。
钱是够了，但是谁进去，谁不进去？
沈老头反而看开了，孩子活下来就好，他满是欣慰的说：“我和你们娘老了，就不进去了……”
陈氏淡淡一笑，跟着说：“我也不进去了，你们要是有机会看到成安……算了，等有机会我自己给他说。”
秦氏抓着儿子的手紧了紧，高林忍不住轻喊了声“娘”，秦氏冲他笑了笑，说道：“有你沈婶子照顾你，娘放心，咱们跟了一路，是时候报答了。”
何氏一手抱着春明，一手揽着春武，春文站在一旁左右看看，看到了春溪，春溪冲她一笑，两人一起说：“我们也不进去了。”
何氏顿时低吼：“文儿，你疯了！”
沈华在一旁看的心酸，她身上还有银票，但是她不敢拿出来，人对危险的预知感让她明白，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露白。
守门官可没时间让他们在这推三阻四的磨蹭，催促道：“我说你们把这当菜市场呢，快点！还有，有生病的吗？”
“没有没有，都好好的。”沈婆子忙表态。
沈华突然想到办法了，她对着其中一个有八字胡的兵问道：“这位兵爷，城内粮食紧张吗？怎么卖的？要是进去了，我们身无分文买不起，还不如一家子死在一块算了。”之所以问他，是因为从两人刚刚的神情举动来看，这个人应该是两人之中做主的那个。
八字胡就是之前开口说一百两的那个兵，他打量了沈华一番，刚才摇芦柴杆的就是她，对她多了一份耐心，说道：“五两银子一石，小姑娘，还进去吗？”
沈华点头，轻轻道：“我们有粮，官爷把我们都带进去，我们拿粮抵人头。”
八字胡挑了挑眉，扫了一圈，不信的嘲讽道：“小丫头，你觉得我好骗？”
沈华走到板车旁，拍了拍被子，说：“官爷，您摸一下。”
所有人都满怀期望，如果真能全进去，舍了剩下的这点粮食又如何。只是，他们剩下的粮食顶天就还有一石左右。
但没人在这时候拆沈华的台。
八字胡走上前捏了捏，因为之前何氏和小陈氏直接睡在上面，把米全都挤到两旁去了，捏上去像是满满的。
八字胡点点头，满意的说：“行吧，跟我走吧。”
沈华松了口气，幸亏天不好，看不真切。
一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推着板车往城门走，中途有人凑上来，另外一个人立马呵退：“这是我大哥家亲戚，你是哪根葱？”
到了城门下，八字胡头朝上吹了一声口哨，过了一会，城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还没等城门外的人围上来，他们已经进了城。
城里静悄悄的，八字胡把人领到城墙边上，沉着声说：“把米粮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反正都进来了，沈华倒不担心对方会费事再把他们赶出去，只怕他会恼羞成怒杀了她们，但是事还是要说清楚的。
大家也都知道这事瞒不住，可只有王氏壮着胆子上前，语速飞快的说，生怕说慢了，对方就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官爷，米并不多，应该不够抵人头的，但是除了米，我们还有些药材！战前这些药材我们花了十多两银子，现在应该也能值个二三十两。”说着掏出一个帕子来，里面是一对银丁香和一副细镯子，“这些虽不值几个钱，兵爷拿着玩。”
其他几人见状，也忙把收起来的首饰翻出来摆在王氏手心的帕子上，然后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八字胡，不敢错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春溪也从车上拿了药材过来。
“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骗我们！”另外那个兵顿时低喝道，“大哥！干脆……”
八字胡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此时寂静的可怕，沈华放缓了呼吸，感受到心脏因为紧张怦怦怦跳的飞快，刚刚那人狠戾的话像一把刀子戳的她耳膜鼓鼓发胀。
就在这时，城门外传来了急速的马蹄声及大喊声：“开城门！三百里急信！开城门！三百里急信！”
八字胡猛的一惊，快速摞过王氏手里的帕子，另外一人夺过春溪手里的药材，沉着声说：“不要出声，不想死的赶紧走！”说完米也不要了，两人猛跑两步跑去城门下。
“走走走，快快，我们走！”沈老头忙去拉板车。
众人上去帮忙推，也不敢走正道，沿着城墙边的小道一路小跑，半刻不敢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读者“海笛”，灌溉营养液　＋29　2017…03…24　20：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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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forget”，灌溉营养液　＋18　2017…03…08　12：27：41
读者“匪我思存”，灌溉营养液　＋1　2017…03…07　14：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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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么多营养液，好想参加那个活动啊～～～～心痒痒的心痒痒的～～～～
ps：说好晚上9点更新的呢【原谅我是一个永远存不住稿子的人】


第108章　
虽说进了城，　可他们却茫然的不知所去，得罪了守门官，在这个城里就难生存了，　去下一个城，　身上又没钱财，　若是再被拦在城外，　要咋办？
雪越下越大，很快地面上就积了半指深的雪，　走路开始吃力。
沈老头辨别了一下方向，拉着车往城东走，一般东南是城里较繁华富裕的地方。这时候不能去贫民区，他们这样拖家带口的生人，肯定要被欺负，　富人则看不上他们这点家伙事。
沈成才一边拉着车一边回头问：“你们谁身上还有银子，咱们先赁个屋子住下来。”
秦氏做出掏钱的姿势被王氏拦了，　“刚刚你已经贴了钱，咋还能让你出，我这还有些铜板，赁间屋子应该够了。”
不提王氏那还有些零碎，　沈华兜里还有三十个铜板，　其他人口袋里也还多多少少有些零钱。
下雪不冷化雪冷，他们得在天亮之前找到住的地方，不然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就算大人们熬得住，　孩子们势必要生病的。
这个不知名的城比沈老头想象的大，　等他从南面走到东面，天已经蒙蒙亮，　雪也停了。
有些做早客买卖的生意人挑着担子从他们旁边走过，轻快的步伐与步履蹒跚的他们是两个精神气。
沈成才搓着冻得发僵的手，上前问路，“这位大娘，劳烦打听一下，牙行咋走？”
大娘扫了他一眼，虽有些不耐烦被拦下，但还是指着一个方向说：“往那去，门口挂着一个风灯的就是。”说完也不等沈成才道谢，便挑着担子疾步走了。
众人一路寻去，刚走到门口，门刚巧打开，屋子里一阵阵的热气打出来，让他们忍不住往门口靠了靠，而门内站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袍，面容清隽的年轻男子。
朱牙侩看着外面呜呜啦啦一大帮子人，拖家带口，风尘仆仆，便知道是刚进了城的，这时候能进的来，还有些本事，他语气平淡的问：“路引带了吗？”
“带了带了。”沈老头把手伸进衣服里，摸索了好一会才掏出一张折的四四方方的纸。
秦氏也把她家的递过去。
难怪走的那天沈老头回来的那么晚，原来是去找里长办通关度牒了，沈华觉得她小瞧了沈老头。
“进来两个能做主的就成。”朱牙侩转身进去。
沈成才率先一脚跟进去，沈老头推推沈婆子，沈婆子倒是想进去，可她手里没钱啊。
王氏也没有装傻，数了五十文钱交给沈婆子，“娘，我这还有二十文，你看着赁。”
沈婆子应了，笑眯眯的进去。
不一会，两人就出来了，感觉就进去打了个转的时间。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住得下他们这么多人还得便宜，可选择性就少了。
果不其然，朱牙侩领着他们走到最东角，靠着东城门边上的一间青砖房跟前，不带任何情绪的说：“你们进去瞧瞧，行，就交钱画押，不行，你们就去西头瞧瞧吧。”
意思是就这一间符合要求的呗，沈婆子率先进去，何氏见王氏没有进去的意思，把春明递给她，“大嫂，我进去瞧瞧。”
王氏抱过来，和小陈氏并排站着。沈华也没进去，而是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现在是清晨，加上禁城，所以各个城门口都很安静。如果是平时，来往商客在这里拥堵，应该会很吵。而且这座小院不临街，位处城墙角，在风水上是极为不利的，因为撞墙风全反扑到这栋屋子上了。
但也不是全无优点，起码墙角与小院之间，呈四边形的一大片地。如果划给他们，等城门解禁，在这里支一个粥棚，绝对有生意。
沈华觉得不错，至于那个八字胡，一个南门，一个东门，走一趟一个时辰，也不定有机会碰上。
她打算好了，就进到院里去，听沈婆子在和牙侩压价，朱牙侩始终面无表情，就一句话，“不行，就这个价。”
沈华瞧着沈婆子的神色应该是妥协了，忙截住话头问：“阿奶，后面有一大块地，我们是不是能种菜？”
“对对！价钱既然不能便宜，把后面那片地划给咱吧。”沈婆子来时没留心院子的位置，但多块菜地总是好的。
沈婆子不知道，朱牙侩却是清楚的，他想了想应道：“成，但有件事先说明白咯，那块地上现在长的菜得等人家种的人摘了，给你们把地腾出来，你们才能用！”
“这是应当，这是应当。”沈婆子把王氏给的五十文钱拿出来，自己又贴了十文交给牙侩。
牙侩这才露出第一丝笑容，和气的把契约和朱砂递过去，沈成才刚要画押，沈华在一旁又问了，“阿奶，人家种菜的地，万一不乐意腾呢？我们是不是在契约上写上，这样她们不乐意，我们就拿给她们看！”
朱金荣祖孙几代都是牙侩，天天与各型各色的人打交道，他也不是没见过精明的小孩，但像沈华这样鬼心眼多到这个份上的是真不多见。
刚刚那句话插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朱金荣可不信什么巧合，他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番沈华，笑着说：“也好。”他重新拿出一张契约写了递过去，不看沈成才，专看着沈华问，“这会儿成了吗？”
沈婆子佯打了沈华一下，“出去找你娘去。”见小孙女跑开了，才笑着对朱牙侩说，“小孩子没规矩，您见谅。”
朱金荣笑而不语，见状，沈成才补了一句，“是该学学规矩了，回头我考了举人，她再这般无状，旁人岂不说我教女无方。”
闻言，朱金荣忙抱拳道：“原来是秀才公，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以后落脚禹城，还需您多照顾照顾。”对方现下的态度让沈成才内心舒坦了些。
“一定一定，应该应该，”朱金荣打了一个哈哈，“既办妥了，你们赶紧归置归置，我就先告辞了，把这个事去办了。”他摇了摇手中的契约。
“您劳累，您劳累。”沈婆子和沈成才把人送出去。
有地方住了，在路上奔波了两个月后，终于暂时安定下来了。一个个脸上都扬着笑意，进进出出收拾东西，没人注意到沈华不见了。
沈华是去追朱牙侩了，她看见他拐进了隔壁屋子，想来应该是去说菜地的事。等他出来，她跟上去，喊道：“朱爷，您等等。”
朱金荣停脚，有趣的看着她。
沈华摸出数好的十文钱伸手给他，仿佛不明白他眼中的趣意，装无辜的说：“我娘让我送来的，说菜地的事，请您费心。”
朱金荣挑挑眉，什么话也没说接了钱转身就走。沈华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人瞧着就挺不简单的，和她之前接触的小镇小村里的人都不一样。
……
小院不小，可能是因为位处边角，比前面多出两间坐东朝西的屋子。八间房住倒是够住了，原本是让王氏和沈成才一间，孩子们一间，但沈成才说接下来他要专心读书，让王氏领着孩子睡，他单独一间。
王氏乐得不和他一张炕，指着东面的屋子说：“那你住这间吧，清静些。”
沈成才板着脸，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沈婆子却不乐意了，她摆着手说：“不成不成，门朝西的屋子阴冷阴冷的，常年瞧不见太阳，老大要读书写字，手冻僵了，熬坏了眼睛咋使？把东头的这间屋子给老大，我和你爹睡这间。”
几个媳妇哪能让老两口睡背阳的屋子，何氏见机快，早早就把她的东西收拾进东二间里，随他们外面怎么分，都跟她没关系。
统共就四间朝南的，总归得有人住另外四间，最后还是沈成梅和王氏带孩子住东头，老两口和陈氏住西头，何氏和小陈氏都有小娃，阴湿气重的屋子不适合小孩子住。秦氏母子倒是主动提出来，王氏又怎么会答应。
住是分派好了，可王氏心里不得劲，她把炕铺好后，就坐在炕边黯然伤神。
沈华知道她哪不痛快，可就摊上这样的丈夫，能怎么办？别人都把孩子放在第一位，不然以小陈氏的性子怎么都会把屋子让出来的，可一旦关系到春晖，做娘亲的即使心中不安也会硬杠下来。
沈华没法安慰她，只能加倍勤快的帮着把东西归置好，要说归置，除了衣服被子，什么都没有，这个屋子里除了一张炕，也什么都没有。
春溪虽然不知道王氏为啥情绪不高，但她一向懂事，对沈华说：“我和大哥去看看哪有柴捡，你带春河，别去吵娘。”
沈华皱眉，“城门都封了，城内哪有捡柴的地方，别出去了，我们挤在一处睡，也不会太冷。”
正说着，沈婆子抱着一床被子进来，自顾自的一边说一边抱起王氏铺好的被子，“这床被子厚，给成才睡，你们挤着睡，用袄子压一压也不冷……”
五个人，一床被子，还不冷？
当初是带了八床被子的，后来因为装米，拆了两床被。王氏和何氏孩子多，陈氏和小陈氏把那两床双层棉絮的留给了她俩，为了暖和又为了省出被子来，陈氏和沈成梅决定挤挤睡。
沈婆子抱着被子往外走的一刹那，被王氏扯住了被子角。
作者有话要说：
码好了就想发出来。。。【九点什么的。。。明天？吼吼】


第109章　
“娘，　让大山和小河跟相公睡吧，不然不好睡。”王氏本来想的是孩子们一床被子横着盖，她就穿着袄子睡，　上面再拿衣服压一压，　等回头砍了柴烧了炕就好了。
“刚才老大就说了，　他要专心读书，　你却让孩子去吵他，他能读的好？你最近是咋回事，　咋个做人媳妇的？”王婆子早就想和她掰扯这事了，她瞧着老大两口子不对劲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路上也没机会没心情问。
王氏假装听不懂她话里的质问，淡淡的说：“相公夜里又不读书，春山也大了，　还有几天就大年，再和溪儿挤一个被窝子，　娘觉得合适？”
乡下虽然男女大防不那么严，亲兄妹之间更是不避讳，但要说十岁的孩子，还男女同被，　着实不合适了。但非常时期，　没人特特的说出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