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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欢-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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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又分外怀念那时期的自己。

    那时,他还是母亲心里的那个长子,没正形、开朗、好学。每日都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惦念母亲和手足。

    那时,他自认还是个很有孝心的儿子。

    这情形一直维持到他成名那一战。

    性情的转变,应该就是在那一战之后。

    伤亡太重,战死阵前的人,就有自最初就认可他、跟着他的两个人。

    他对薇珑这样讲述那两个人:

    “一个是广东人阿海——大名姜海,不到二十岁。看起来是文弱书生,跟我所思所想应该是差不多,拿着军饷,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干什么的。稀里糊涂的一个人,到了阵前随时都想做逃兵。他跟我说,每杀一个人,就腿肚子转筋,就想跑。但他从来没这样做过。他说不能给我脸上抹黑——唐意航的弟兄,不能有孬种,就算骨头软,也得装出个骨头硬的样儿来。

    “一个是安徽人梁兴,三十多岁,最喜欢我做的野味儿,喜欢喝酒,家境贫寒,没少搜刮我手里的碎银子。他说这是劫富济贫,让我这少爷德行的人少花点儿,他家孩子就能每日吃上像点儿样子的饭菜。临阵杀敌,比起别人,他最勇猛,总是在我附近,最怕我出闪失,说我要是伤了死了,他以后还能敲谁的竹杠?”

    这样的两个人,不过朝夕之间,与他生死陌路。

    死在沙场的人,没有一定的品级,只能马革裹尸、埋骨他乡。

    当日,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肯让人安葬他们。

    到末了,终究是要接受、面对。

    他不能让他们草草下葬,一整夜,为他们打造棺椁。

    两个人下葬时,一帮大男人嚎啕大哭。

    他哭不出。到如今都是心如刀割却没有眼泪。

    那之后,他很快被提拔为前锋,再升至副帅、主帅。他由唐意航恢复了真正的身份:临江侯唐修衡。

    皇帝有意栽培他,命锦衣卫给他送去了很多兵书史册。

    他一点欣喜也无。

    好友身死,他却活着,且活得越来越意气风发——至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

    有那么三两年的时间,他一心取胜的目的,是为姜海、梁兴报仇。

    所有参与战事导致他们身死的敌国将士,都该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在兵荒马乱的岁月中,这种仇报不完。

    旧恨未平,又添新仇。

    他打的所谓漂亮的胜仗越来越多,经历的残酷、别离也越来越多。

    掏心掏肺照拂、扶持彼此的友情,也不见得能够长久。

    他在经历着,数万将士也在经历着。

    来日的荣华功名太远,他们切实拥有的,唯有眼前的友情。

    可是沙场容不下。

    沙场只需要见生死,独独不看人心,从来不会慈悲相待。

    那么多人都死了,都出于各种心绪埋骨沙场,只他还活着。

    在旁人眼里,到了如日中天的地位。

    而他憎恶这一切。

    日复一日,他由厌恶战事转为彻骨的疲惫。

    很多时候,尤其战事大捷、敌军伤亡惨重的时候,他只有满心悲凉。

    因为那时已明白,所有亲身上阵参与战事的人,不论敌我,都是身不由己。

    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他所经历的一切,敌国将士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

    作孽的是各自的君王——有人给了别人进犯的可乘之机,有人欲求不满挑起战事。

    那时他的心里,很多时候没有家国。

    顾不上。

    看到因为战事流落街头的难民、欢天喜地庆贺战捷的百姓,才会意识到自己及麾下将士的付出很值得。

    可离开这样的情形,还是要再一次重复那些最不愿面对的生离死别。

    没有完美的战事。

    没有一方惨败一方毫无伤亡的战事。

    慢慢的,他不愿意再与任何人走近——没有情分的人,失去了也难受,但难过的时间会短一些。

    慢慢的,成了出了名寡言少语的人——太多的话,他觉得根本没必要说出口,说了就多余。

    慢慢的,觉得没有人是无辜的,也没有人罪大恶极——迟早都要死,时限不同而已。

    慢慢的,认定人来这尘世纯属多余——有生必有死,越活越累越孤独绝望,失去的始终比得到的多。既然如此,不出生不经历最好。

    慢慢的,一颗心由鲜活、悲怆转为麻木、冷硬、残酷。

    每一次亲自率军上阵杀敌之前,都做好了命丧在敌人刀枪之下的准备——战事结束前足足三年,他都随身携带着一封写给至亲的遗书。

    那段岁月,他不孝,他不会再时常思念母亲,不会再时常想起手足。

    那段岁月,他把每一日当成最后一日来过。

    那段岁月,最不能接受的事,是朝廷有官员委屈将士,只要发生这种事,便会全力回击:谁让他的将士吃不好,他就让谁落得沿街乞讨;谁让他的将士穿不暖,他就让谁成为路边冻死骨。

    很极端。

    他抬起一手,在昏暗的光线中凝眸,“我这双手,已非杀人如麻可言;我做过的太多决定,致使无数人丧命——敌国的、自己麾下的将士。有的时候,特别憎恨自己,尤其是眼睁睁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丧命、伤残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有时候雄心万丈,想将敌国夷为平地;有时候万念俱灰,极为怀疑自己的能力,想毁掉自己。

    “若天上真的有神佛,地下真的有地狱,我这种人只能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轮回。我只是个打着最光彩的旗号的刽子手——始终都是这样看待自己。

    “征战的岁月太久,休整的岁月太短暂,我始终没缓过来。”

    他转身凝视着薇珑,“有一度,我几乎相信自己迟早会变成疯子,经常想一定要在那之前杀了自己,不能活着现世。”

    薇珑听说过,有少数军兵在杀敌之后,会呕吐、昏睡不醒,会噩梦连连,再也不能碰刀枪。

    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真的直面杀人、人死的情形,有些人真的会崩溃掉,一蹶不振。

    他心性极为坚定、冷静,问题出在他从军的初衷:他打心底没想过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他只是抱着接受母亲惩戒的态度从军。

    懵懂的少年,在最残酷的环境中迅速成长,让他成长的事情,除了战捷之后的欢悦,都是腥风血雨。

    重情义的少年,在军中能得到的只有友情,能失去的也是友情,且是以最残酷的形式。

    薇珑凑过去,搂住他,心疼得厉害。

    “你嫁的是这样一个人。”唐修衡抚了抚她的面容,语带歉疚。

    薇珑亲了亲他的唇角,“是,我嫁的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让我引以为荣又心疼的人。我也没好到哪儿去,时不时地就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再多的,我说不出。真说得清原因的话,也就知道如何对症下药了。”唐修衡反过来问她,“你呢?又是怎么回事?”

    “我?”薇珑想了想,“说起来很简单,有时候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做不好黎郡主、唐夫人,也建不好园子,很快就会有人把我踩到尘埃里……诸如此类的事,特别多。”

    “跟自己较劲的时候,特别难过吧?”他柔声询问。

    “嗯。”薇珑苦笑,“就是那种情形严重的时候,会完全否定自己,对现状、来日万念俱灰,觉得自己多余活着。”

    她把所有的包容、忍耐都给了亲人,留给自己最多的是挑剔、烦躁。

    这种话题不能深谈,越说她就越沮丧,唐修衡说起别的:“跟岳父下棋的时候,他偶尔会跟我说你小时候一些趣事。”

    “是么?”薇珑失笑,“都说什么了?我自己都不大记得了。”前世今生相加,让她早就忘掉了很多旧事,并且有些记忆混淆不清,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

    唐修衡把听来的事娓娓道来。

    他的讲述是一种变相的提醒,让薇珑也记起了吴槐、几个丫头一些趣事,对他娓娓道来。

    氛围因此变得温馨、平和,说笑到后半夜,两个人相拥而眠。

    早间,薇珑陪着太夫人去佛堂的路上,提了提唐修衡昨日说过的事:“午间、晚间我都要去您房里吃饭,是侯爷的意思。您可别往外赶我啊。”

    太夫人逸出愉悦的笑声,“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

    “那我心里就踏实了。”薇珑挽住太夫人的手臂,“侯爷若是得空,也会陪您用饭,这是他昨日下午就说过的。”

    “那自然好。”太夫人侧头凝视着薇珑,欣慰地笑了,“你可真是我和修衡的小福星。”

    “哪有。”薇珑自是不敢居功,“侯爷本来就有这打算,赶巧了。”

    “我心里什么都明白。”太夫人笑着拍拍薇珑的手,问道,“修衡呢?一大早就没了人影。”

    “去程府了。”薇珑道,“程老太爷这次真病倒了。”

    ·

    程阁老一句一句戳心的话几乎成了程老太爷的梦魇,身子骨撑不住,由装病变成了真病。

    这样一来,装病的程老夫人就痊愈了,命人把老太爷接回到房里,亲自侍奉汤药。

    上午,温煦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纱入室,在地上投下光影。

    程老太爷躺在床上,时不时长叹一声。

    程老夫人劝慰道:“日子还长着,你也不必这样犯愁。”

    程老太爷苦笑,“日子是长是短,有何差别?那个逆子如今把持着朝政,又是当家做主之人——我已到了山穷水尽、无计可施的地步。”

    程老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到底是为什么?你可问清楚了?”

    程老太爷冷哼一声,“为什么?都是当年那个女人引来的祸患。那个祸水!”

    程老夫人闻言,惊讶得扬一扬眉,“这不大可能。是不是你们争执了起来,他故意这样说,惹你生气?”

    程老太爷冷笑,“你这话是抬举我。那逆子眼下是什么人物?当朝首辅啊。你瞧着他像是有与人置气的闲情的人?他提都没提过那档子事,我提起的时候,他不正经搭腔——这反倒能让我确定。”

    “……原来是这样。”程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沉吟道,“那你就更要快些好起来才是。因女子而起的是非,可以想想法子。”

    程老太爷面上一喜,“这样说来,你有应对之策?”

    “我也只是依照人之常情罢了。”程老夫人笑容苦涩,“他与那女子年岁都不小了,对他而言,是尚在盛年,对那女子而言,却是美人将迟暮。说到底,他是不甘心。既然不甘,我们就尽量弥补他。当然,我只是想试一试,万一他这辈子都钻进牛角尖不肯出来,大罗神仙也没法子。”

    程老太爷斟酌片刻,叹息一声,“依我看是难。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那我就想法子安排下去。”

    ·

    唐修衡这次前来,只是以探病为名,实际是来见程阁老的。

    程阁老命人把他请到了书房,如实道出用意:“老太爷精力不济,我就不让他见侯爷了。”

    唐修衡一笑,“与阁老说说话就行。”

    程阁老从小厮手里接过茶,送到他手边,“以往上朝的时候总是相见,却不曾坐在一起叙谈。你我都这般清闲,此生怕是也没几次。只是,你是喜事临门,我则正相反。”

    “这倒是。”

    “你不来,我也要去唐府拜访。”程阁老道,“昨晚,我所思所想,只关乎谁会在日后害我。”

    “是该居安思危。”

    “能害我的人,只能是文官。”程阁老凝了唐修衡一眼,“侯爷可曾想过,谁对你存着歹毒之心?”

    “近来经常会想。”唐修衡如实道,“能给我迎头痛击的人,是武官。”

    “这也算是同病相怜了。”程阁老微笑,“只是,我倒是想不出,谁会有这个胆子。你若出了岔子,害你的人,开罪的便是万众将士,此生也别想再建功立业。”

    “阁老抬举,真是担不起。”唐修衡自嘲一笑,“我倒是真有过目中无人的光景,如今却再不敢如此。”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程阁老也笑,透着些许落寞。如果不是周夫人提醒,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为人处世并非滴水不漏。

    “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吩咐一声便可。”

    “多谢侯爷。”程阁老知道他为何如此,“文官动笔杆子、斗心计还算在行,人手却不是训练有素。日后武官与你生罅隙,只要我在朝堂,便会出面帮衬。”

    这是一报还一报。唐修衡笑着颔首,“如此最好。”心里则清楚,只要皇帝离京巡视,便会带上程阁老。他想避免前世的牢狱之灾,只能自己抽丝剥茧,先一步除掉隐患。

    说了一阵子话,唐修衡起身道辞,离开程府之后,去了沈宅。

    到了巷子转角处,他下了马车,即刻察觉到了周遭氛围不对。

    发觉潜在的危险,对于他已经是一种本能。

    唐修衡不动声色,如常步行到沈宅。见到沈笑山,他问:“附近有人埋伏,意在监视你。你怎么不把人打发掉?”

    沈笑山神色平静,“京城是你的地盘,我住在京城,是你的主意。我遇到麻烦,难道不该等你解决么?”

    “……”唐修衡用食指关节按了按眉心,“合着我是又多了一个债主。”

    “才知道?”

    “你手里的人留着做什么?”

    “享清福啊。”沈笑山笑道,“放心,他们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

    “……”

    沈笑山继续道:“正好你来了,帮我把这宅子布置一番。万一哪个胆大的潜入,我要活捉。”所谓的布置,是让唐修衡在宅子里设下机关埋伏。

    “我不是教过你这些么?”

    “忘了。”

    “……”

    沈笑山笑意更浓,“快快快,你得抓紧。”

    唐修衡一双剑眉拧得就要打结了。

    沈笑山哈哈地笑起来。

    “没几日光景,不能安排妥当。”唐修衡唤阿魏,“去唤几个人来帮把手。”

    阿魏笑着称是,心说您这些朋友,真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沈笑山问道:“阿魏年纪也不小了,你怎么还让他做你的小跟班儿?”

    唐修衡道:“提过几次,让他到外面历练,他不肯。”

    “也对。”沈笑山打趣道,“能在你身边熬些年头还能活着的人,出去就是人中龙凤。”

    唐修衡笑起来,“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沈笑山又让唐修衡看了几个地址,“两个废宅,三块地,你得空挨个儿去瞧瞧,给我看看风水。”

    “成。”唐修衡记在心里,凝视着好友,“先生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沈笑山大笑,“暂时就这些。”

    “闲来也不折腾着我陪你满街转悠了,这是打算闷在家里过冬了?”

    “嗯。”沈笑山颔首,“去过四季如春的地方,北面冬日的冷真是让我厌烦。日后你有事就来这儿找我,我是死活都不肯出门了,回去帮我给太夫人带个话。”

    “行啊。”唐修衡笑微微地道,“回头我再给你找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

    沈笑山嘴角一抽。

    这一次,哈哈大笑的是唐修衡。

    ·

    下午,陆开林到御书房回话。

    济南廖家的人在押解进京的途中,他只是协理刑部查案,把以往相关卷宗调出来,交给刑部尚书。

    主要着手的,当然还是与德妃相关的事。

    “失踪的宫女小凡,事发当日一大早,她奉德妃之命离宫,不知去向。今日有了下落:她投河自尽了,原因不明,据微臣分析,或许是畏罪自尽。”小凡当然还活着,并且活得不错,但陆开林只能这样禀明皇帝。

    皇帝颔首,道:“这些都是微末小事,你看着安排就是,不要走漏风声。”

    “微臣遵命。”陆开林继续道:“这两日,微臣命专人查寻别号青山的文人雅士、官员,”他为难地笑了笑,“进展很是缓慢。”

    皇帝思忖片刻,提醒道:“今年之前入仕的人,查不查两可,不妨多留意各个府邸的门客、谋士。”他是想,陆开林不知道信件的内容,范围出错也很正常,便一丝责怪也无。

    “微臣领命。”陆开林又道,“至于此人的笔迹,也需要慢慢核对……”

    “朕知道,这等同于大海捞针,所以从最初就告诉你,不论需要多久。”皇帝道,“你不需心急,但要作为一件长期着手的要事。朕的意思,你明白吧?”

    “微臣明白。”

    皇帝现在比较纠结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封信,是怎么送到德妃手里的。

    德妃宫里的人知不知道有人送信不重要,横竖也没人会看到信件的内容,便是看到了,也已经不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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