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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窗户里的人叫了一声。“这谁呀，口气那么大。老子倒要见识见识！”

　　　　“你特么耳朵聋了，是皇甫家四爷的声音。”一阵慌慌张张穿鞋下床的声音响起，然后小窗户打开了。

　　　　一张脸出现在小窗户里，朝外望了一眼。“哟，四爷真的是您啊！您怎么不言语一声呢？”

　　　　“还要老子怎么言语？快点，别耽误我家少主时间！”小四对守卫的讨好一点都不买账，粗声粗气地语气可不怎么好。

　　　　“少主在车上呢？”那守卫边吩咐人去开城门边朝外面看了一眼，立刻看到了那辆悬挂这皇甫家徽饰的双头大马车，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一定都不因为小四的恶劣态度而有丝毫不满。“这么晚了，少主这是有什么……”

　　　　小四眼睛一瞪。“这是你该问的吗？多嘴多舌的人死得快！”

　　　　守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了。

　　　　老张头再一旁可算是开了眼了。一直听说皇甫家在江南地界上说的话比朝廷说的还管用，他一直不信，现在可算是见识到了。

　　　　小四转头看了老张头一眼，伸手把他拉到门卫面前。“认清楚了，这是皇甫家新请的车夫，姓张。”

　　　　这时候城门在绞盆的拉动下缓缓打开了，几个穿着城门卫服侍的人一溜小跑出来，正好听到小四的话。

　　　　“张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得罪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门卫过来给老张头心里。

　　　　老张头哪里见过这个，吓得想要还礼，被小四一把拉住了。

　　　　“这次是因为不认识，下次在发生这种事情，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小四悄悄塞了银子到老张头手里。

　　　　老张头只是老实，不是傻，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小四的意思。他努力板着脸，把手里的银子丢给那年轻门卫。“请兄弟们喝点酒！”

　　　　门卫们见了银子脸上的笑容立刻真诚了很多，一个个点头哈腰的，恭恭敬敬候在城门两旁看着马车通过。

　　　　孟灵湘是在马蹄敲击青石板路面的“嘚嘚”声中醒过来的。

　　　　“进城了吗？”她记得连接城门大道的北大街全部是由青石板铺就的。

　　　　白茶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的问话。

　　　　“嗯，进城了！”回答孟灵湘的是皇甫霆。

　　　　“少主，您醒了！刚才可好？”面对皇甫霆，白茶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殷切地伸手想要扶皇甫霆坐起来。

　　　　皇甫霆毫不领情地拨开她的手。“给我倒杯热茶。”他说罢看了眼要不顾女孩子形象正在伸懒腰的孟灵湘，又说了句。“两杯！”

　　　　白茶没注意道皇甫霆的眼神，她只鄙夷地看着孟灵湘。哪有女孩子家当着男子的面做这么不雅的动作的？她真的是女的吗？还是说果真是乡下丫头没有教养？

卷一　第一百四十六章　矛盾

　　　　听到皇甫霆的吩咐，她一阵欣喜。哈，少主也看到这孟林不堪登大雅之堂，也看不上她了吧？

　　　　车厢里只有三个人，在白茶认为，少主让她倒两杯茶，当然一杯是少主自己的，一杯是她的，肯定不会有孟林的什么事儿。

　　　　为了在皇甫霆面前表现自己，更为了衬托成孟灵湘的粗俗，白茶很是姿态优雅地从车厢的抽屉里拿出两个茶杯，用拎起一直座在火盆上的茶壶，冲了两杯大红袍。

　　　　茶香诱人，孟灵湘觉得自己又清醒了一些，翻身坐了起来。

　　　　白茶用楠木小垫子托着一直小巧的白瓷茶碗送到皇甫霆面前。“少主请用茶！”

　　　　皇甫霆接过，“嗯”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孟灵湘。“你也尝尝，今年的大红袍，还不错！”

　　　　正转身伸手打算拿起另一杯茶的白茶顿时愣住了。这茶，这茶少主是让她沏给那野丫头的？

　　　　怎么可能？难道少主刚才没有看到她是如此的粗俗吗？同样是婢女，她还是先来的，凭什么让她给这个野丫头沏茶？

　　　　白茶低头咬着嘴唇死忍，差点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孟灵湘瞥了白茶一眼，知道自己又被这女人恨上了。她可是什么都没做，何其无辜？

　　　　皇甫霆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她等着皇甫霆。

　　　　皇甫霆端着茶正准备喝，被孟灵湘瞪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什么！我晚上向来不喝茶，怕睡不着！”孟灵湘回答地硬邦邦的，说罢还扫了白茶一眼。“也怕消化不良！”

　　　　还有这种说法？皇甫霆端着茶的手僵了一下，低头看着茶碗里琥珀色的茶汤，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

　　　　他看向孟灵湘。她是大夫，听大夫的应该不会有错吧？

　　　　想了想，他还是把手里的茶碗放下。“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喝了！你要喝，就都喝了吧！”

　　　　后面那句话是对白茶说的。

　　　　白茶气得肝疼。少主这是什么意思？那野丫头不喝的才让她喝？

　　　　“少主，奴婢晚上也很少喝茶！”白茶强忍着怒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自然。

　　　　“哦，那倒是可惜了这好茶。倒了吧！”皇甫霆说的轻描淡写，丝毫不把这二十两银子一杯的顶级大红袍看着眼里。

　　　　要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吧？孟灵湘翻了翻白眼，拿过小茶几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好茶！”

　　　　“你不是说不喝吗？”怎么又喝了？皇甫霆很是讶异。

　　　　“倒了浪费！”孟灵湘只解释了一句，果然又看到白茶的脸色变得铁青。

　　　　嘿，这女人的变色龙啊？一晚上就看到她换了好几种脸色了。真是让她叹为观止。

　　　　马车快到皇甫巷的时候，皇甫霆想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了一句。“对了，我让人传出消息，说孟林已经被强盗杀死了！”

　　　　正在喝茶的孟灵湘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汤给喷出来。“你，咳咳，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死了？”

　　　　她还好生生，活得好好的，皇甫霆凭什么说她死了？

　　　　孟灵湘气得茶碗重重顿在茶几上，茶汤溢出来，把桌布打湿了一大块。

　　　　“哎你……”白茶赶紧抽丝巾去擦，可茶渍已经晕进了桌布里，在米白色的布料上染上了浅褐色的一大块，看起来实在是脏的不行。

　　　　她狠狠瞪了孟灵湘一眼，有转头去看皇甫霆。“少主，你看她！”

　　　　那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娇弱有多娇弱，简直是我见犹怜了。

　　　　可惜她的表演根本没被车厢里的两个人看在眼里，孟灵湘是懒得看她，皇甫霆正在看孟灵湘，也没有空搭理她。

　　　　白茶的这番姿态没人欣赏，她心里又是失落又是气愤。“你洗！”

　　　　“不洗！”孟灵湘随口答了她一句，眼睛继续等着皇甫霆。“说，你凭什么说我死了！”

　　　　这丫头，生气的时候眼睛瞪得溜圆，那双眸子要多明亮又多明亮。皇甫霆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慢靠坐回软榻上，一手垫在脑后姿态悠闲地看着她。“你知道经过今晚，孟林这个名字被多少人知道吗？你想以这个身份继续生活下去，还是说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其实孟林是个女人？”

　　　　孟灵湘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那你也不会说孟林死了呀！”

　　　　皇甫霆挑了挑眉。“反正这个也不不是你真实的名字，我没猜错吧？一个人不可能无凭无据的消失，只有‘孟林’死了，你的身份才能重新见光！”

　　　　他其实早就想好了，这丫头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收到皇甫府中去的。可若她还顶着孟林这个名字做他的婢女，未免让人非议。他倒是不怕什么，就怕她女扮男装去参加赛诗会的事情被别人知道，真要那样她日后可就不方便走动了。

　　　　文人的臭脾气他太清楚了，若是让这帮人知道自己其实是输在一个女子的手上，原来对孟林的敬佩就会完全变质。妒忌、愤怒、怀疑……等等负面情绪都会发泄这丫头身上。

　　　　他虽然能保护她，却也不愿意让她过上这种被所有人盯着，连大门都不能出的日子。

　　　　他原本还在想着该用个什么办法让“孟林”消失，那群不长眼的强盗的出现无疑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借口。孟林死在强盗手中，从此没有人知道这丫头的身份。

　　　　所有人都会沉浸在怀念这位横空出世的英才骤然消逝的悲痛中，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皇甫家少主又多了个姓孟的贴身婢女。

　　　　这对与他和她来说都是一件有利的事情，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就算那不是我的真名又怎么样？”孟灵湘还是气鼓鼓的。“以后关于我的事情，你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才做决定？”

　　　　她好像只是答应到皇甫家来看看，还没有答应做他的婢女呢？这皇甫霆什么时候又资格替她决定“生死”了？真是气死人了！

　　　　原来她气的是这个？皇甫霆笑了笑，耸耸肩。“我尽量！”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敷衍，其实是皇甫霆能给孟灵湘最大的承诺了。他拿主意惯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问别人的意见，哪怕是他父亲——皇甫家的家主也不例外。能对这丫头说这样的话，对他来说是最大的让步。

卷一　第一百四十七章　皇甫府（一）

　　　　“不是尽量，而是一定！”孟灵湘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的自把自为的臭习惯，对他不放心得很。“这样的事情再有下次，我立马就走！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皇甫霆来不及回答，在一旁听两人说话的白茶已经忍不住了。“有你这么跟少主说话的吗？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过是一个婢女，以为少主让着她就要飞到天上去了，这还了得？她都从来没有这样跟皇甫霆说过话呢！一个是不敢，另一个是她觉得皇甫霆绝对不会容忍下人对自己这样的态度。

　　　　竟然不能阻止这个野丫头进入皇甫府中，那白茶认为自己有必要让她知道一下做为一个婢女所应该注意的规矩。

　　　　“我什么身份？”孟灵湘斜眼看看她，又看看皇甫霆。“你说说，我什么身份？我以后要如何跟你说话？”

　　　　皇甫霆皱着眉毛扫了白茶一眼，心里嫌她多事。他和丫头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她擦嘴？看来倒是她要必要了解一下自己是什么身份才是。

　　　　一个婢女竟然刚管起他的事情来了，是不是日子过得太闲了？

　　　　皇甫霆不想在孟灵湘面前发火，深呼吸了一下，才对孟灵湘开口。“她不过一个婢女而已，你不必理会她的话。我说过，在皇甫府中，你除了我的话，谁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你现在跟我怎么说话的，日后还怎么跟我说话。”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伸手想摸孟灵湘的头。“我实在是想象不出你循规蹈矩、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是别扭！”

　　　　什么意思嘛？孟灵湘侧头避开他的手。意思是说她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咯？实在是太气人了。

　　　　“还有，做你的婢女要注意些什么，你最好提前告诉我一下，我不想日后有苍蝇在我耳边‘嗡嗡’乱叫乱飞。”至于这只讨厌的苍蝇是谁嘛！孟灵湘扫了听了皇甫霆的话后脸色煞白的白茶一眼，只能她自己意会咯！

　　　　“不会！”皇甫霆淡笑这承诺。“做我的婢女很简单的，你平时是怎样的继续怎样就好，就是我在书房的时候你过来伺候我的笔墨就可以了。之后我会把皇甫家藏书楼的令牌给你，你可以随时过去看书，甚至可以把书带出来，只要不带离皇甫家就好。”

　　　　真的那么简单？

　　　　“不用我斟茶倒水？”

　　　　“不用……当然，要是你想做这些，我很跟喜欢。”

　　　　谁管你喜欢不喜欢？“不用打扫庭院？”

　　　　“你会吗？”

　　　　“不会！”

　　　　“那你还问？”

　　　　耶？因为是说她不会的就都可以不做？“我不会做饭煮菜，更不会烧火劈柴。”

　　　　“嗯，这些都有人做了，不用你动手！”他也不敢随便吃她煮东西啊！谁知道她往饭菜里加什么料？那叫做辣椒粉的东西，到现在还让皇甫霆回味无穷。

　　　　这么好？孟灵湘看着皇甫霆，试探着说：“还有……我是不会伺候你沐浴更衣的！”这个必须要说清楚。

　　　　皇甫霆挑眉。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让这丫头做那种事情。他已经习惯了有小厮贴身服侍，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自己脱的光溜溜坐在浴桶里，这妮子在后面给他擦背的样子。

　　　　想到这里，皇甫霆突然觉得耳朵有些发热，脸上也掠过一丝可疑的红晕。他有些不自在地转头避开孟灵湘的视线，用拳头捣在嘴唇前面轻轻咳嗽了几下，心里平静些后，才伸手作势要打孟灵湘。

　　　　“我说你这丫头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本少主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事情？”

　　　　不用做最好。孟灵湘松了口气。“你最好记得今天的话，不然……”

　　　　“知道知道，不然你转身就走。”这丫头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皇甫家做下人？跟不要说有多少女子想往他身边凑了。

　　　　只有她，得了那么大好处还挑三拣四的。而最奇怪的是，他居然都同意了。

　　　　唉，皇甫家少主什么时候这样迁就过一个人？就就是她了！

　　　　幸好皇甫齐不在这里，否则这家伙很诧异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事后要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让他在外面骑马果然是最明智的决定。

　　　　嗯，以后他家小丫头也必须离那个风流成性的家伙远远的，免得被他带坏了。

　　　　白茶低着头，手里的丝巾狠狠擦拭这桌布上的那一块污渍。她的脸色难看，表情怨毒。

　　　　少主居然答应这野丫头那么多无力的要求。身为一个贴身婢女却连斟茶倒水这样的事情都不用做，伺候少主笔墨还有看心情。这是婢女吗？简直比皇甫府中真正的千金小姐过得还有悠闲。

　　　　野丫头什么都不用做，那岂不是说活儿都是她白茶一个人做完，还要伺候野丫头？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白茶这些天刚刚养出来的指甲用力刮在桌布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呀，你要把桌布刮坏吗？”孟灵湘模仿刚才白茶的语气，大惊小怪般惊呼出声。

　　　　白茶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真的差点要把桌布刮坏了。她连忙收回手来。“不是，我只是想把上面茶渍擦干净。”

　　　　皇甫霆皱眉头。“还擦它干什么？回头你去洗，洗不干净就扔了！”他看不上白茶，因为这女子对自己很大方，对别的事情总是小里小气的，一付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上眼。

　　　　白茶咬了咬牙，低头应是。

　　　　孟灵湘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既然有些矛盾无法避免，她索性把它挑明了，日后大家都立场分明总比被人在背后使坏的好。

　　　　她伸手拿起茶壶被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这神态落在皇甫霆眼里，觉得她就像一只恶作剧后心情舒畅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少主，到了！”小四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马车这皇甫雪的小门前停稳，守门的婆子立刻殷勤地搬了脚蹬过来，然后才敲响了车厢门。

卷一　第一百四十八章　皇甫府（二）

　　　　白茶为了在孟灵湘面前显示自己在皇甫家的地位，先推开了车厢门，把一只纤纤素手伸了出去。

　　　　“哟，是白茶姑娘，这么晚才回来，您可真是辛苦了！”守门的婆子眼光毒辣，只凭半截袖子就认出了这是最近在府中风头最劲的白茶姑娘，立刻伸手要搀扶她下来。

　　　　“妈妈也辛苦了！”白茶笑得温婉又矜持，这样的笑容她是对着镜子模仿无数次才练出来的，而她的范本就是皇甫霆的母亲，皇甫家族的当家主母南宫红。

　　　　她记得南宫红就是这样对府中的下人微笑的，比其他几房那些板着脸的太太还有威慑力。

　　　　白茶一只手搭在婆子曲起的手臂上，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裙子，小心翼翼又仪态万千地踏着脚蹬下了车。

　　　　“少主！”白茶对婆子点点头，把搭在她手臂上的手收了回来，然后伸向车厢的方向，笑容娇美地要搀扶皇甫霆下车。

　　　　这女人是在做什么？他皇甫霆下车什么时候要让搀扶过，又不是妇人！

　　　　皇甫霆皱眉看了白茶一眼，自己从车厢上姿态潇洒的跳了下来。

　　　　白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却还努力维持着，可等她看到皇甫霆朝车厢伸出手的时候，她几乎要笑不下去了。

　　　　“到了，下来吧！”皇甫霆对孟灵湘说。

　　　　哟，车厢里的人是谁呀？莫不是夫人吧？可今晚没听说夫人要出门啊！

　　　　守门婆子所站的位置看不到车厢里的情况，可她却能看到皇甫霆的态度与以往大不相同。除了夫人和四小姐，少主什么时候这么温柔的对人说过话？

　　　　要不是府里的规矩严，有惧怕皇甫霆喜怒无常的脾气，婆子真想走过去看看能得到少主优待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