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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待我多冷峻-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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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几分肆意几分狠厉:“使国齐聚,晋安生乱,朝中重臣死在歹贼刀下,不正在情理之中?”
  阮青令沉默下来,心知谢淮所说不假,便是换做他,要杀谢淮,也会选在今日动手。只要布置周全,届时他死后,再将罪名推到他国使臣身上,便能摘得一干二净。
  相信以谢淮的手腕,谁也无法指证是谢淮杀了阮青令,就连她……也是不能。
  如此最好。
  她该过着安好的一世,轻易不能知晓这些仇恨与冷血才对。不然只怕以她的心性,无法再安然过好这一生。
  阮青令时常看不透自己,却将若若看得透透的。
  他仰首望了望雨幕,却微不可闻道:“只可惜,不能再看一场晋安雪……”
  谢淮神色冷漠,眉间凛冽道:“是兄长要谢淮死在前,如今因果报应,怪不得谁。”
  “是吗……”
  阮青令回神望了谢淮一眼,神色仍是淡淡,全然没有半分恐惧,却仿佛还有一丝解脱。
  “……”
  谢淮眉间一皱,虽觉得他古怪,杀意却已决,并未说什么,将长刀往前送了一分。
  可那一瞬,阮青令清眸忽恍,神色却蓦地陷入惊惶之中,仿佛瞧见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
  “……”
  谢淮冷声道:“怎么,如今知道后悔……”
  话及一半,却忽觉不对。
  因为雨幕中,阮青令神色恍惚,正怔怔地望着他身后的长街,而谢淮隐约地,仿佛听到了小表妹落泪的声音。
  谢淮仍立在雨中,刀却变得犹豫了。
  他心中微恍,安慰自己:不可能……他一直瞒着小表妹,不将杀意表露出来,而小表妹此刻应该在栖鹿苑中才对。
  可雨声中,却传来隐隐约约的低语:“杀人是不对的。”
  一声落下,宛若儿时模样。
  谢淮神色停顿,缓缓回首,见长街中,小表妹一身雨水,狼狈不堪地立在雨中,发簪也乱,神色发白,却执着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杀人是不对的。”
  若若俯身喘了几口气,抹了抹遮住眼帘的雨水,才朝谢淮走来,轻轻扶住了他执刀的手,立在他与阮青令之间:“放下……”
  阮青令恍然不语,谢淮却忽然冷笑一声,语气如霜似雪,狠狠地瞪了若若一眼:“你……在维护他吗?”
  若若抬眸,眸中生雾,颤声道:“……我在维护你,他是朝之重臣,皇家血脉,你杀了他,也会被处死。”
  他日东窗事发,谁能护得住谢淮呢?
  而谢淮,却仿佛还是命中注定般的,走到了书中那恶名满身的一步。
  若若心中苦涩,神思几分涣散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想在事情还在回旋的余地之前,把谢淮从罪恶的深渊中拉回来。
  谢淮却忽然低声道:“此处全是我的人,没人知晓是我杀了他,难道你……会揭发我吗?”
  一语问下,教若若更加恍惚。
  她沉默些许,却道:“我不会,却也不能背负他的尸骨,没有心地活在这世上。”
  阮青令侧目,容色怔然:“……”
  谢淮也怔然,眉间却陷入狠厉之中,他讽笑一声,从所未有的失态,狼狈道:“好啊,好一个阮青若。”
  为了一个阮青令,竟如此出言相逼,她同情阮青令,却是将他谢淮往死里逼。
  难道说……
  她心中,阮青令竟比自己重要吗?
  恨意如同暗中的藤蔓在心中蜿蜒,谢淮恨极之下,竟失去了往日冷静的判断力,心中只弥漫着一个念头——
  杀了阮青令。
  谢淮眉间浸冷,掌心紧攥,忽然将长刀送出。
  “不……”
  然推搡之下,刀却偏离轨迹,没入另一人的心口。嫣红的血瞬间在青衣前淌下,落入雨中。阮青令大惊,恐慌地扶住了她。
  万籁俱寂——
  谢淮眼前纷扰,宛若什么也瞧不见了,只余下小表妹倒下的身影,和他手中的刀。
  他眸中失色,长腕颤抖:“……”
  渐渐地,阮青令发颤的声音才落入耳中:“全都是我不好……为什么……”
  长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谢淮漆黑的双眸如渊,只有长指动了动。他眉间发狠,忽然转身飞奔,离开长街,只给阮青令留下一句话:“大夫……”
  脏污的雨水溅起,落在阮青令的脸上。他却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颤抖地抱着若若,一声声道:“对不起……”
  他眉间失色,望了望手中沾上的血,望了望若若发白的面容,发颤的语气满是愧疚与恍惚:“……对不起,我本听说,自尽之人无来世,才故意激怒谢淮,可我不曾想过,我不曾想过……”
  若若静静地躺着,呼吸微弱,衣襟血红,映得似雪的面容愈发苍白如纸,她没了往日的活气,一句话也没有答他。
  阮青令生平第一次慌了阵脚,凄然道:“我是自私自利的人……你醒一醒,骂我两句可好?”
  “她不会醒来了。”
  空中,却忽然落下一道空灵的声音。
  “……”
  阮青令眉间一凝,紧紧地瞪住出声之人,却见来人衣着古怪,一身宽袖道袍,长发披散,几分仙风道骨。
  他沉声,语气冷冽:“你是谁?”
  凭什么说她不会再醒来?
  来人却轻声一叹,道:“我叫苏安,是若若的朋友。”
  阮青令勉强恢复几分思绪,低声道:“……苏安?她不曾有朋友唤苏安。”
  苏安却无奈叹了叹,俯身摸了摸若若的额头,怜爱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我是她……前世的朋友。”
  “……”
  抚了抚若若冰冷的侧容,苏安沉吟一声,却道:“本就不是这小世界中的人,看来还是待不长久,只可惜我已用精血为你续过一次命,如今却是再不能了,还是,要入轮回啊……”
  许是感知到了苏安,若若眉间轻轻皱了皱。
  苏安笑了笑,轻轻握住她的手,身上泛起光华,温柔道:“别怕,我来接你回家了。这十几年……真是辛苦你了。”
  一只清瘦的手却忽然扣住她的手腕。
  苏安挑了挑眉,望向这位书中一身功名,如玉似翡的阮大人。
  他喉咙滚动,哑声道:“她不能走……”
  谢淮还在等她。
  苏安沉默一瞬,皱眉道:“我也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
  阮青令却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虽不知她是何来历,却仿佛还是抓住了一线生机,定定道:“我的血,拿去用。”
  “这……”
  苏安眼中惊讶,却劝道:“你不知,我乃玄术世家中人,便是分去精血也无妨。可你只是区区□□凡胎,若是执意以血为若若续命,轻则尽失记忆,混混沌沌,重则断送几十年的寿命,早早逝去……”
  “……是吗。”
  阮青令只是释然一笑,轻轻望向若若,眼中情深意重,道:“这些于我,不及她万分之一珍重。”
  苏安沉默一瞬,不置可否道:“情字一事,当真伤人至深。”
  她道:“好,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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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切归晋安
  晋安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几日
  醒来时; 窗外仍是雾雨朦胧; 云涌不息。雨溅落在庭中的芭蕉树上,泠泠作响。恍神中,瓷器清脆一声摔破; 安罗涟喜中带泣的声音颤颤传来——
  “若若; 你醒了?”
  若若恍然回首; 长睫微垂:“……娘?”
  安罗涟清泪淌落; 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止不住地哭。
  若若只是恍惚; 她记得她死了,死在谢淮的剑下。临死之前,苏安曾来接她; 彼时阮青令……
  阮青令……
  若若心中一跳; 轻声问安罗涟:“娘,哥哥呢?”
  安罗涟抚了抚她的发,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道:“那日你兄长抱着浑身是血的你回来,过后便晕了过去,如今虽然已醒,却似乎……似乎记不得很多事了。”
  似乎连自己的身世……也记不得了。
  “……是吗。”
  若若侧了侧首; 不知想起什么,眸中泛雾,垂泪道:“那谢淮表哥呢?”
  “谢淮……”
  提及谢淮,安罗涟神色愈发犹豫; 终究叹道:“谢淮他,不见了。”
  若若沉默许久:“……”
  谢淮不见了。
  那日在街上无意刺了她一剑后,谢淮便匆匆去寻大夫。然阮青令已用血续了她的命,又抱着她回了安国侯府,故而谢淮最终只是在朔雪院跪了许久许久。
  听得大夫说若若安然无恙时,安国侯府尽是欢喜,憧憧人影中,谢淮却孤零零地起身,只留下一个冷清的背影,便消失在人群中。
  众人回过神时,已不见了他的踪迹。瑾王匆匆回京,却也寻不到他。
  问起当日发生了何事,阮青令只是说,彼时晋安城中遭逢乱贼,无意袭击了若若,谢淮没能将她护下,心中有愧,才不想现身。
  只有若若知道,谢淮是不敢见她。
  他一刀落下,险些要了她的命,只怕心魔难消,才隐匿踪迹。
  ……
  安国候府中
  碧廊长亭,亭下黑白二棋交错。
  瑾王执着黑子,眉间尽是凝重,轻轻落下一子后,才与对面的阮连臣道:“这一局,是我输了。”
  阮连臣神色未变,只是淡淡道:“哦。”
  闻得他的冷淡,瑾王不禁苦笑一声:“如今若若已经安然无恙,我儿却不见踪迹,怎你比我还气恼。”
  “……呵。”
  阮连臣重重哼了一声,却道:“什么晋安乱贼,当日晋安城风平浪静,谁会重伤若若?那一刀,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做的。”
  原来,当日阮青令的话并不能瞒住所有人。
  “……”
  瑾王长叹一声,自知有愧,也只能道:“如今……他也不知在何处受苦,你便,谅解一下吧。我派人寻遍了晋安城,便连雍州与镇北也差人打听了……都寻不到他。”
  “既是如此,便再去寻,来我安国侯府下棋做什么。”
  “……你不知。”
  瑾王垂了垂眸,笑道:“这世上,能寻到谢淮的,只有那一个人了。”
  病好全时,又过了许久。
  彼时熙光和煦,长廊碧影,万里无云,正是出门的好日子。若若抚了抚罗裙衣摆,深吸一口气,轻轻踏出了房门。
  一出门,正见阮青令无意路过,抬眸望来,轻声道:“四妹妹,你病才好,往哪里去?”
  “……”
  若若望着他,一身如玉似翡,眼底澈然,一如当年模样。许久,才笑道:“……哥哥,我出门寻一个人。”
  阮青令挑了挑眉,无奈道:“……是谢淮啊,恐你旧伤又发,还是我陪你去寻他吧。”
  若若顿了顿,轻声道:“……好啊。”
  二人不再多言,乘了长檐马车,渡着熠熠旭光,往晋安城中悠悠行去。
  最初去的地方是鹿鸣书院。
  蝉鸣院中的松柏如翠,书阁摇香,青石路斜斜地沿着长廊而去,蔓延到一阶木梯上。有书生琅琅,从阁中传来。
  没有谢淮的影子。
  一位小书童正好抱着书卷从廊下来,见着若若,惊呼一声:“是那位姐姐!”
  话落,忽然朝阁中的少年们欢呼道:“快出来!姐姐来了!”
  若若一愣:“……”
  下一瞬,却见阁中哗啦啦涌出几十位小少年,将一卷诗经递到她身前,笑道:“姐姐,谢淮哥哥说执子之手,与之偕老,问你愿不愿嫁给他。”
  “……”
  若若接过那卷诗经,攥在手中,良久,才勉强露出个笑:“……谢谢,谢淮哥哥,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啊?”
  有小少年想了想,道:“两个月以前。”
  两个月之前,也是谋杀阮青令之前。
  若若摸了摸小少年的脑袋,笑了笑:“若你见到他的话,告诉他……我不怪他。”
  “……好。”
  小少年不解其意,却还是点了点头,纷纷回到书阁中读书去了。
  阮青令立于一侧,轻声道:“看来谢淮不在书院,走吧。”
  离开鹿鸣书院,又乘车往崇华寺去。方方行到寺门前,便见古树坠满红绳,满树嫣然,在山林间轻轻作响。
  仍然没有谢淮的影子。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木牌坠下,掉到若若手中。翻过一看,见上面笔迹隽逸,清泠且长,写道——
  “晋安雪长,谁赠我余温。
  少也是卿,暮也是卿。”
  若若一恍,仰首望去,见满树的令牌,全是谢淮的笔迹。原来不知何时起,他便在晋安城中布置好了一切,等着与她倾诉心意。
  只是,她却没有早早察觉。
  山风拂过,吹在面上,凉意一片。
  阮青令沉默许久,语气难辨道:“看来谢淮也不在崇华寺,回去吧。”
  “嗯。”
  待到暮色昏沉时,已经寻遍了晋安城。却仍未寻到谢淮的影子。长檐马车回到了安国侯府,正下了马车,却见漫天花火,孔明灯迤逦而起,映亮了整座城。
  一盏灯坠在若若身前。
  若若拾起,才望了一眼,便红了眼眸。
  “傻瓜。”
  孔明灯共四面,画了四幅墨笔画,一幅乃三千弱水,一副乃粉红小猪,一幅是镇北山雪,一幅是雍州竹廊。
  这一生,他们将最好的时光留在了晋安,将最动心的时光留在了镇北,又将最温馨的时光就在雍州,可如今再回晋安,怎么就分开了呢?
  阮青令望着孔明灯,忽然轻声道:“他真的很喜欢你。”
  若若一恍,抱着灯,侧首望他。他垂眸望来,清眸在灯色下几分远,笑道:“我是说谢淮。”
  “……是啊。”
  若若轻轻一笑,雾气朦胧道:“只是,我找不到他了。”
  “再找一找,总能找到的吧。”
  阮青令却笑了笑,温声宽慰她道:“……那样喜欢你的人,纵然不愿见你,也定然舍不得离你太远,只要你回一回头,或许就能看见他了。”
  若若一顿,却道:“哥哥,听说你忘记了很多事情。”
  阮青令亦是一顿,却仍从容笑道:“是啊,你也不必担忧,有些事情,忘记比记不得好……不是吗?”
  “……”
  若若沉默许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说罢,便兀自转身往安国侯府里走,留下一句:“我知道谢淮在哪里了。”
  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阮青令一恍,垂眸望着掌心的命脉,轻轻一笑,低语道:“他真的很喜欢你。”
  ……
  夜已深,僻静的小院中,四下无人。
  安国侯府宽阔且大,楼阁屋檐错落起伏。这座小院子却十分简陋,只有一颗歪斜的老松树。如今夜黑风高,院中黑漆漆一片,根本无人会注意到,长廊下,还有一个孤寂的身影。
  这是谢淮住了许多年的院子。
  这里承载了许多许多的回忆。廊下堆雪,病中看望,年夜的烟火,书卷与墨香,历历又在目。
  谢淮不知坐了多久。
  他面无神色,枯寂地坐在廊下,却想起很多很多事情。想起这一生凌厉处事,害人害己,想起儿时小表妹嫣然的笑语……可最终,回荡在眼前的,却还是雨中她倒下的模样。
  挥之不去,如鲠在喉。
  谢淮眉间一白,狠狠地皱了皱眉,袖下的手也蓦地紧攥,掐出一道新的血痕来。
  他伤了她啊……
  纵使这一生护她这么多次,可最终是伤了她……
  一道光却忽地出现在他脚边。
  谢淮一愣,还以为是在梦中,怔怔地往上望去。见孔明灯亮,昏红的灯色后,小表妹清丽的面容蓦然出现。
  仿佛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那样出现。
  “……”
  若若浅浅一笑,轻声:“找到你了,表哥。”
  谢淮神色一僵,抬脚欲走,却因坐了太久,一时动不得,只能狠心侧开脸:“……滚。”
  若若:“……”
  “你伤我伤得那么深,还忍心叫我滚啊?”
  若若哼了一声,忽然抱着灯在他身侧坐下,凑到他眼前笑道:“……嗯?”
  谢淮沉默许久,语气低沉,缓缓道:“你也知道,我伤了你……”
  若若却忽然闻得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吸了吸鼻翼,一把攥住谢淮的手腕,掀开他的衣袖,惊道:“你受伤了!疼不疼?”
  谢淮眉间微恍,长指一拢,忽地抽开手,哑声道:“不及你万分之一疼。”
  “若若。”
  他忽然轻声唤她,侧容在夜色中萧瑟孤寂,语气深沉,暗藏苦涩与嘲讽:“你我本不是一路人……走吧。”
  “……”
  “表哥。”
  若若面不改色,却只是抬袖抚了抚谢淮的侧脸,认真地看着他:“你的脸脏了,我替你擦一擦。”
  谢淮眉间一顿:“……”
  如今……是该擦脸的时候吗?
  然来不及深思她话中的深意,谢淮便觉得一缕幽香从她袖中飘来,紧接着意识一模糊,便不受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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