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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的。”黄岚拉住叶肃的胳膊忙说道。

　　　　“猜的？”叶肃眉头紧皱。

　　　　“你回来以后就魂不守舍，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现在除了坎儿井，还有什么重要的能将你为难成这样。”

　　　　“你还猜到了什么！”叶肃的目光闪动，如果一切都是猜测而出，那他以往还真是小看了她。

　　　　“牧族想要坎儿井，又不想出力，定然是找你要人。为了达成目的，他自然要做一些退让，而最能打动你们的退让便只有和平。”

　　　　“但是这种退让的前提是他们现在没有坎儿井，一旦坎儿井修建成功，他们的生产力得到恢复和发展，必然会毁约。你就是在担心这个，对不对？”

　　　　“没想到，你竟然能猜到这种地步。”叶肃面容微冷，他越发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深不可测，若说以前那些诗文、书籍都来源于她的恩师，那这些谋略、思虑，却是任何人指点不了的。

　　　　这样的女人，多智而近妖。

　　　　“既然你来找我，想必是有办法了。”

　　　　“三十六计中，有一计是借刀杀人。叶将军可还记得？“黄岚缓缓说道。

　　　　“借刀杀人……”叶肃记得三十六计中第三计便是借刀杀人，当时还有些疑虑，第三方势力怎会为你所用，此时听黄岚说起这一计策，陷入了沉思。

　　　　“你是说匈族！”叶肃猛然想起风杨城外两股势力都对风杨虎视眈眈，一为丁左为首的牧族，另一方便是以公孙古为首的匈族。

　　　　丁左善谋，公孙古善战，两方可谓是势均力敌，将风杨视为自己的嘴边肉。

　　　　“没错，正是匈族。坎儿井的好处人人可知，为何匈族还无动于衷？定然是牧族的人阻截了他们的消息，想要一家独大。”黄岚道。

　　　　“若此时放出消息，匈族的人必然也会为此前来。到那时，叶将军，能建造坎儿井的人就那么多，他们都想要，究竟给谁？”

　　　　“有句俗话这么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管谁是刀，都能杀人。”

　　　　黄岚说完，静静的看着叶肃。

　　　　所有通往和平的路，都是鲜血染红的。黄岚心中清楚，圣母救不了这个世界，她不想徒增杀戮，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大自然的法则在这个世界的同样适用。

　　　　秦始皇坑杀六国不罪过吗？可是他一统了中国，才有了汉朝的强大，唐朝的八方朝拜。

　　　　而目前想要融合匈族和牧族，除了经济的压制文化的融化，恐怕第一步便是军事能力的削弱。

　　　　叶肃却是更加心惊，杀人二字在她口中如此冰冷无情，她好像根本不在意流血与牺牲。

　　　　“你今日所说，切勿再告诉他人。我会处理之后的事情。”叶肃转过身，冷冷说道。

　　　　这女人越是如此深不可测，他便越是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她能够百事尽通，谋略深沉，究竟是什么，让她虽然宛如少女，却冷血无情。

　　　　这个女人，与那时在盛城同他抢茶的还是同一人吗？

　　　　叶肃凝视着黄岚光洁的额头，这个女人比起一年前除了长大了些，清瘦了些，没有太多的变化。

　　　　可却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两日后，黄岚听朱奇说，匈族的首领也出现了。

　　　　又过了十几日，听闻匈族与牧族为谁才是草原第一霸主的称号大打出手。

　　　　黄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叹了口气，从古至今，为了一个虚名而死去的人从不见少，似乎在这一方面，人类失去了汲取经验的能力，变得格外愚蠢。

　　　　周礼为了果干的事情来找黄岚的时候，战事依旧尚未平息。

　　　　“黄姑娘，葡萄和杏儿就快熟了，我已经跟农户都订好了，一旦成熟，就送到我那儿去。可是我现在还要做什么准备的东西？”周礼捧着一盘糯米糕巴巴的望着黄岚。

　　　　“不急，做葡萄干必须用完全成熟的葡萄。这两天你去戈壁找个空旷的地方盖个四壁有足够通气孔的晾晒房，葡萄到时候都要挂在那个房间，你看着盖。至于杏干，你多准备些砂糖和陶罐子吧。”

　　　　“这些都是许多需要不少人去做的，你身边的人都可靠吗？如果被学走了，你可就赚的少了。”

　　　　“不怕这些。今年风杨城的葡萄和杏子都在我这。明年就算他们学会了也不怕，市场是我打开的，我的客户永远比他们多。”周礼摆摆手，混不在意黄岚的话。

　　　　“生意嘛，大家都有得赚才是生意。我不可能吃独食，只要相对来说我占了大头，就是胜利。”

　　　　黄岚点点头，周礼说的不无道理。垄断的市场有许多缺陷，有竞争的市场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活力。

　　　　待葡萄和杏子成熟的时候，牧族和匈族的战争也基本上结束了。

　　　　虽说叶肃对黄岚只字不提，可这样大的事情，总有许多知情人，即便是风杨的普通百姓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黄岚也是从他们那里得知，在牧族与匈族战事最胶着的时候，叶肃出兵直取了牧族和匈族的驻地，俘虏了一大批人。

　　　　现如今，两族都已经陷入被动，失去了后盾的前线士兵渐渐没有了战斗力，两族的首领不得不再次拜访叶肃。

　　　　经此，匈族与牧族向尚国称臣。

　　　　如今，黄岚别的不担心，她只担心叶肃带出去的兵里，有没有元田。

　　　　可是不仅叶肃对此守口如瓶，就连朱奇也只字不提。

　　　　“叶将军……”

　　　　这是黄岚第三次敲开叶肃的房门。

　　　　“我不知。”叶肃连房门都没开，便冷声应道。

　　　　“不是那个问题，我是说，你如何处置那些俘虏？”

　　　　叶肃将房门打开，死死的盯着黄岚，过了片刻才说道：“女人，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你可知你这般干政，我能拿你！”

　　　　“叶将军，我只是建言献策，听与不听都在你手中，怎么就干政了？”

　　　　“再说了，能者为之。你不会是怕我一个女流之辈比你还要能干吧。”黄岚微微挑眉，揶揄道。

　　　　她虽不想惹恼这个冰坨子，可除了激将法，她想不到别的法子让他继续听下去。

　　　　男人没有不吃这一招的。

　　　　果然，叶肃听到黄岚的话，浓眉一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能干。”

　　　　“去前厅！”叶肃冷声说道。

　　　　黄岚挠了挠有些发痒的下巴，认真起来的叶肃看起来好像有点吓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低调

　　　　叶肃步子很快，黄岚只能远远的落在后面，等她到前厅的时候，叶肃已经坐在正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说！”叶肃道。

　　　　黄岚低低叹了口气，为了能让那些无辜的人生活的好一点，她只能得罪这个冰坨子了。

　　　　“叶将军，我有几个想法，你姑且听听。”

　　　　“第一，那些俘虏中的年轻人必须与我尚国人通婚后才能自由。”

　　　　“第二，年老体弱的可以自由选择去留。”

　　　　“第三，十岁以下孩童在我尚国内学校接受教育。”

　　　　“第四，修坎儿井。”

　　　　叶肃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为何还要为他们修建坎儿井？”

　　　　黄岚的前三点他都能理解，甚至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正是他苦苦思索，却毫无头绪的东西。

　　　　可是对于修建坎儿井，他却想不通。

　　　　这不是相当于丰满敌人的羽翼？

　　　　“叶将军，既然他们已经称臣，他们的领地便是我尚国的领地，他们的百姓也是我尚国的百姓，怎能厚此薄彼。“

　　　　“有句俗话，不知道叶将军有没有听过，温柔乡是英雄冢。英雄尚且如此，更何况普通百姓，只要日子过得好，在哪里不是过，谁统领他们真的有那么重要？”

　　　　黄岚话音未落，叶肃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前，左右张望了一番才松了口气，冷着脸转过身，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如果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会掉脑袋！”

　　　　黄岚无所谓的摊开手，”你当我傻啊，进门之前我就四处看过了，连个鬼都没。“

　　　　“你！”叶肃被黄岚的话气的浑身冒火，他好心护着她，却被她当成傻子！

　　　　可尽管叶肃心中升腾着一股莫名的火，却不得不认可黄岚刚才所说的一切。

　　　　“叶将军！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说这些吗？”黄岚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淡淡说道。

　　　　“为何。”

　　　　“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吗？”黄岚望着虚空，喃喃问道。

　　　　“不知。”叶肃微微拧眉，他确实不知，尚国虽然幅员辽阔，可尚国之外，虽说不是一无所知，可是也所知甚少。西方沙漠的尽头，东方海洋的彼岸，是什么？

　　　　他不知。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还有很多人，也许我们甚至听不懂他们的话。那边有我们见也没见过的动物、植物，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与我们没什么不同。”

　　　　“就像那些匈族，牧族，他们与我们没什么不同。生死离别，同样都会痛彻心扉。”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在这个基础上，用我们的文化固化他们的礼节和荣辱，不超过一辈人，牧族与匈族，便能与我们和谐共处。”

　　　　黄岚知道自己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想家，想离开这里，想远走高飞……

　　　　也许，这就是孤单吧。

　　　　王研还在白城，她连一个诉一诉乡愁的对象都没有。她想念那些拥挤的人潮，想念那间办公室，想念堆满了零食的小房间。

　　　　想念那时浑然不觉的法律保护，想念能飞往全世界的飞机。

　　　　叶肃诧异的看着面前垂着头的黄岚，他不明白为何口中说着如此大气言语的人儿却耷拉着脑袋，好像打蔫儿的春花。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却莫名的心疼。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叶肃说道。

　　　　除去心中泛起的疼，他清楚，黄岚的四点意见有着不同常人的远见，想要长久的长治久安，必然少不了这些。

　　　　黄岚默默点头，“叶将军，谢谢你。”

　　　　这样的决定，如果换成任何其他人，也许都不会如此轻易的接受，更何况这样做，并不会有任何的功绩，反而会带来无数的后患。

　　　　比如，没有人愿意与牧族与匈族通婚，怎么办？

　　　　刚开始的几年，必定是痛苦，混乱，难熬的。

　　　　黄岚起身离开前厅，叶肃便命奶妈抱着安安去找黄岚。

　　　　虽然不知道为何她如此低落，可想必安安能够安抚她吧。叶肃只想到了这一个办法。

　　　　不出黄岚所料，叶肃的政策刚刚推行便掀起了滔天的非议，不仅仅是牧族和匈族，风杨的百姓，甚至手下的铁甲军。

　　　　可是叶肃以极为坚决的态度和手腕，将所有的反对压了下去。

　　　　这之后的事情，黄岚便不甚关心了，道路虽然曲折，可是前途必然光明，不论中间如何发展，她都帮不了什么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比常人多了些阅历，多了些知识，仅此而已罢了。

　　　　她能做的，也许就是帮着做点葡萄干吧。

　　　　黄岚心中涩涩的吐槽着自己的无能。

　　　　虽然此时，周礼恨不得把她当成财神供在家里。

　　　　“姑奶奶，那些葡萄挂在晾晒房，脱落了很多怎么办？”周礼捧着一碟子洗干净的葡萄，巴巴的看着黄岚。

　　　　“收集起来，铺到透气的竹盘子里暴晒，作为次品葡萄干……”黄岚百无聊赖的捏起一颗葡萄说道。

　　　　去年这个时候，她把葡萄是酿了葡萄酒的，虽说现在依旧可以酿，可她却不知闻曲楼的葡萄酒究竟做到了什么地步。

　　　　如果规模很大，周礼是竞争不过的。

　　　　“那些杏儿已经去核去果蒂，放在盐水里腌渍了，为什么还要用那么多的糖去腌，会不会太甜？”

　　　　“不会。”

　　　　黄岚叹了口气，“杏干两三天就做出来了，你如果真的不放心，就等第一批成功以后再继续。”

　　　　周礼有些心虚的点点头，“也是，那明天这个时辰还在这里？”

　　　　“嗯，到时候你多拿点杏干过来，我解解馋。”黄岚将吃不完的葡萄推到周礼面前。

　　　　“好！”

　　　　第二天黄岚抱着胳膊还没走到地方，就看到周礼在小店门前前后左右的走动，怀里抱着个乳白色的陶瓷罐子。

　　　　“黄姑娘！”

　　　　黄岚同这个有点癫狂的周礼保持安全距离，淡淡问道：“成功了？”

　　　　“好吃！特别好吃！甜甜酸酸的，我吃了很多，现在牙都倒了！”周礼将怀里的陶瓷罐推给黄岚，“我还得回去看着继续做，看来能做不少！我要发财了，我要发财了！”

　　　　周礼压抑着声音，可脸上的表情早已经出卖了他过于兴奋的内心。

　　　　“低调……”黄岚拍了拍周礼的肩膀。

　　　　“对，对，我要低调。”周礼咬着嘴笑道。

　第一百八十章　为什么

　　　　一个月以后。

　　　　黄岚再见到周礼的时候，他好像胖了很多……

　　　　“黄姑娘，我明日就要去盛城了。”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蜜饯和葡萄干，你留着吃。”

　　　　周礼指了指堆在地上的两个陶罐。

　　　　黄岚咽了咽口水，这得放了多少葡萄干和杏干在里面，半个胳膊高的陶罐子。

　　　　周礼这一个月以来恐怕没少吃吧，这么高的糖分，他会不会已经吃了一罐？

　　　　不能问不能问，因为吃零嘴长胖的人都伤不起……

　　　　黄岚点点头，目送周礼慢慢离开。

　　　　再这么吃下去，也许她就见不到以前那个高兴的时候会蹦一米高的周礼了。

　　　　也许只能蹦十厘米？也许吧。

　　　　周礼离开以后，黄岚的生活便彻底失去了乐趣。

　　　　时光悠忽而过。

　　　　三年以来，她再没见过元田。

　　　　后来，还是从朱奇那里听到了元田的消息。那时，他已经不是默默无闻的伍长。

　　　　因为在牧族与匈族在风杨发展的过程中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而被不断重用，现如今已经成为一名千夫长。即便叶肃也会常常找他商议各种问题。

　　　　可是，除此之外，虽然近在咫尺，却依旧未见过一次。

　　　　周礼的蜜饯大卖，甚至闻曲楼也在他那里下了许多订单，虽然第二年其他人也开始试着制作，可不论在规模上还是客户上，都没有人能无视他。

　　　　黄岚虽说只有两分的利，可每年巨大的收入，让她成为了风杨第二富。

　　　　安安也在一天天长大，今年，三岁。在黄岚看来，她已经该送去学堂了。

　　　　但是……

　　　　找遍了风杨，没有任何一家学堂敢要这个名为李安的小丫头。

　　　　“安安，这已经是最后一家学堂了！”黄岚插着腰，点着安安的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姐，在家挺好的，为什么一定要上学呀！”安安白了一眼远处的学堂，将手里的两块磁铁掰开，换了一个方向，眨巴着眼睛看两个磁铁排斥着不能靠近。

　　　　“那些人什么都不懂，连磁铁的南北极都不明白，也不懂加减乘除，跟着他们我会变蠢了！”

　　　　黄岚扶着额头垂下了胳膊，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安安从开始说话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学习力。

　　　　黄岚刚开始感觉像捡到了宝，什么都教，她教什么安安就学什么，最开始的一年，安安就像全天下最可爱的小孩。

　　　　一年后，黄岚的噩梦来了。

　　　　为什么磁铁是南北两极？

　　　　为什么磁铁会吸铁？

　　　　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

　　　　为什么铁会生锈？

　　　　为什么水会消失？

　　　　为什么晚上看不到太阳？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为什么……

　　　　每次安安开始问为什么的时候，她都会把安安提溜到叶肃的房间。

　　　　这个小丫头，无论面对谁都能滔滔不绝，唯独面对叶肃，特别乖巧。

　　　　“叶将军，你究竟做了什么，安安这么听你的话？”

　　　　黄岚疲惫的趴在桌子上，向叶肃请教这个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什么都没做。”叶肃合上书，淡淡说道：“我找到了一个学校。”

　　　　“没用的，没人教的了她。”黄岚无奈的将头贴在桌子上，她已经放弃了。

　　　　“山风书院。”叶肃一字一顿说道。

　　　　“山风书院！”黄岚抬起头，山风书院是闻曲楼和白城黄府联合创办设立的书院。

　　　　这三年陆陆续续她也听到过许多消息，从盛城一家不起眼的小书院发展到盛城一家独大，不是因为闻曲楼有钱，而是因为第一年，山风书院一共参加考试两人，最后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

　　　　状元，竹斐。

　　　　盛城无人不知，以诗词曲赋闻名，只是在此之前从未有任何功名加身，众人只道他除了那些花哨的诗词根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