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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叫了声，“先让她休息会吧，看是没有力气了，等会再来。”

　　秋菊惊恐的叫了声，“还要再来啊？要不送医院好了？这可是两条人命呢，医院里有医生，还有设备，好采取措施，安全些……”

　　“安全？你懂个屁！”婆婆冷笑了声，“医院，医院能有我这手艺？我告诉你，这方圆十里的，别的我不敢说，接生这档子事，还没人敢在我面前放个响屁！哼。”

　　见婆婆这么有把握，秋菊稍微安心了些，还是不解的问道，“那，她刚使那么大劲都没出来，呆会还能使上劲吗？你不说胎位不正么？要是……”

　　婆婆看了眼梅子，见她脸上气色好了些许，“有什么使不上劲的？你以为都像你啊？你生过孩子吗？这点劲都使不上，还算是女人？”

　　秋菊苦笑了声，这老太婆也真是的，逮着什么都得往自己身上扯。

　　梅子休息了会，继续用力，秋生跟陆大山已经等在门外了，两个人摩拳擦掌的，心里慌乱不已。春来也回来了，耷拉着个脑袋坐在门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在自家生孩子的人却不是自己的媳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婆婆叫秋菊出去端盆水进来，秋菊喘了口气，总算是可以出去透透气了，走到大门口时，一生清脆的哭声响起，一个新生的生命诞生了！秋菊不禁眼眶湿润，感动不已，心想，这生命真是太神奇了！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屋里渐渐恢复了平静。

　　婆婆怀抱着新生的婴儿，坐在梅子旁边，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欢喜，也略带点遗憾，如果这是自己的孙子，那该多好，一脸羡慕的说道，“瞧，又是个男孩，大胖小子呢，这孩子粉嘟嘟的，多可爱，你呀，就是命好，一生都三了，还打算生不？”

　　秋菊有些尴尬的站立在一旁，被婆婆那冷眼刺得浑身不自在。

　　梅子自豪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又瞧了眼秋菊，“婶子，来年让秋菊也给你生个呗，秋菊，你看你婆婆这么喜欢孩子，你跟春来可得努力努力了，啊，别让人家小瞧了咱老韩家的人。”

　　秋生为了感激秋菊的婆婆给自己老婆接生，说尽了好话，那时候的人，都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只好靠着张嘴皮子说些好话让人欢心，见婆婆提到了秋菊，也开始帮腔，“是啊，菊啊，你看，你婆婆就春来一个儿子，老人家年纪越来越大了，都盼着呢，你怎么也得加把劲……”

　　秋菊哼了声，心想，不好好陪着你媳妇，抱抱你孩子，尽操些空心！想到孩子，秋菊不免脸红耳赤的，自己跟春来还没通过房呢，哪来的孩子？

　　见秋菊半天不吭声，婆婆叹了口气，“我呀，是不敢奢望了，我就这命，你们说，有什么办法？人家是种一粒结一个瓜，陆老师才结婚不到一年，都快当爹了，到我这就……唉！”

　　秋生想了想，说道，“我认识个中医，在这方面很有技术，改天，我让他给开个方子，抓几副药给秋菊吃吃，一准能成。”

　　秋菊心里咯噔了下，哼，就你多事！有方子有什么用？难道真要自己在这跟一个毫无瓜葛的男人同房？为一个毫无瓜葛的家庭传宗接代？这可不能，说不定自己只是暂时住在这，也许有一天就能回去了，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去，在那里找一个志同道合的男人才是正道……

　　婆婆眼中又闪出了亮光，长吁短叹的，“有方子自然是好，不过，不知道管不管用呢，我之前也让王大仙帮着开过方子，对别人有用，到她这就还是一点反应都没，你说有什么办法？”

　　秋生笑道，“王大仙那方子不得用的，这女人生孩子的活，他哪能懂啊？我说的这中医，技术好着呢，不少人找他看，一看准好，看哪天有空，我带你们去。”

　　春来默不作声一直在厅堂里编制着他的竹篾，屋里的谈话让他有点脸红起来，总感觉秋菊跟以前不一样了，像变了个人，有时候陌生的连自己都不敢靠近了，可是，秋菊身上却总有一股东西吸引着他，用农村人的说法是，秋菊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婆婆盯着秋菊，“听到没有，这可是你家亲哥哥，他不会害你的，记得跟着去看看，别想一出是一出的，成天没个正事。”

　　婆婆坐了会，站起身，想去弄点吃的，忙了好一阵，有些饿了，抬头一看，才发现屋里多了好几个人出来。

　　外面天都黑了，大晚上的，也不好撵人家走，一想到这些，心里压力大了不少，这些可是平时不相往来的人，好几张嘴呢，要都呆在家里得多少开支？况且，还是秋菊的娘家人，就梅子平时那样，想想就来气，到底要不要留他们呢？婆婆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秋生忙从兜里掏出点钱来，犹豫了下，抽了五块钱出来递给婆婆，“婶子，这事多亏了你，这钱，你就收下吧，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看，这梅子刚生产完，还要麻烦你煮点蛋汤什么的暖暖身子。”

　　婆婆表面上推搡了番，接过钱心里宽慰了不少。梅子抱着孩子躺床上，眼睛瞪的大大的，很不满的盯着秋生，眼睛能冒出火来……


　　第八十章　让步


　　婆婆一出房门口，梅子便往秋生手臂上使劲捏了一把，瞪着眼睛骂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钱了？一出手就五块？这五块钱能做多少事，你知道吗？”

　　秋生虽长的五大三粗的，在自己老婆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总是唯唯诺诺的，“不是，我是看在她为你接生的份上，而且，我们晚上又得在这打扰他们，所以，才多给了点。”

　　梅子冷笑了声，抱着熟睡的孩子，轻声说道，“哼，就你大方，上回妮子出生的时候，给那接生婆的红包也就两块钱，我都嫌多了，你这回倒好，五块呢，你知道五块是个什么数字吗？”

　　秋菊冷眼旁观着，在梅子眼中，钱永远是最重要的，别人怎么为她付出都是应该的，她都可以有福接纳，但要从自己身上掏出来就万般的不舍，这种人心里想的永远都只有她自己。

　　陆大山见状，忙安慰了下，“姐，其实五块也不多，今天多亏了人家，要不然你得受多少罪啊？真送医院的话，还不知道得多花多少钱呢。”

　　梅子瞧着秋菊，“这要说起来啊，也怪她们，我为什么会来这？不就是为了让秋菊带带虎子去卖点竹椅什么的吗？要不是因为秋菊，我会来吗？我在家里好好的，说不准孩子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来了，真是可怜了我这娃娃，都还没在娘肚子里边呆够呢，就急着跑出来了……”

　　唉，这倒是成了别人的错了，还好，这梅子的秉性早就见惯不怪了，不然非得给她气死。

　　梅子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孩子啊，你可真有福啊，你看，你姑姑就在旁边看着你呢，这回啊，你姑姑怎么也得给你封个大红包了，叫姑姑不要封太多哦，要是太多了，我们会不好意思的，噢。”

　　秋生暗自往梅子背上拍了下，示意她不要让秋菊为难，梅子像是没反应似的，继续说着，“孩子哪，你姑姑呀，等会就给你准备大红包了，你可别急哟，等来年，叫姑姑也给你生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的，好不好？”

　　秋菊冷笑了声，现在孩子已经生出来了，看你还拿什么筹码来吓唬我，以为别人都是软柿子，任你捏任你踩是吧？

　　秋菊看了眼孩子，本来看孩子的面自己什么都可以忍，可这梅子也太过分了，给她点教训也好。

　　秋菊清了清嗓子，笑道，“姑姑呀，还真没给你准备红包，不过，没关系，你娘有啊，你娘的红包可大了去了，噢，还有啊，你现在可是躺在姑姑的床上哟，要拉尿的时候可得跟你娘说一声，别弄脏了姑姑的床哟……”

　　梅子撇着嘴巴，嘴里叽里呱啦的，不屑的盯说道，“你瞧瞧，你瞧瞧，这说的什么话啊？我告诉你吧，秋菊，我这孩子要是在你床上拉尿拉屎的，那是你的福份，说不准啊，拉点屎尿在你床上，能给你沾沾喜气，刺激下你那铁打的肚子，也好叫你婆婆省省心哪，你是没瞧见你婆婆平时看我们的眼神，我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跟这种人永远都扯不清，还是省点力气好了，否则准会被她给气死。秋菊不再说话，站一边冷眼旁观着。

　　娟娟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汤进来，让着冷冷的屋子有了点暖意，娟娟把碗端的高高的，让热气都跑自己的鼻子里去，细声细气的说道，“这是刚下的蛋，新鲜着呢，娘说了还给你加了点生姜好补补身子。”

　　秋生接过蛋汤，舀起一口一口喂到梅子嘴里，娟娟眼馋的在一旁看着，直吞口水，梅子瞧了眼碗里，说道，“这一大碗汤的，就没瞧见几块鸡蛋，全是水，没点味道，哎，我说，娟娟，你是不是刚刚偷吃了啊？”

　　娟娟胆子小，本来见到梅子就害怕，一听这话委屈的哭了起来。

　　秋生急了，赶紧说道，“你瞎说什么呢？你刚生下孩子，汤不就得清淡些吗？这样才下奶呢，娟，你别哭，她不是有意要说你的。”

　　梅子皱起个眉头，“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哭什么啊？没偷吃就没偷吃嘛，真是倒胃口，不吃了！”

　　娟娟一听哭的更厉害了，哭声惊动了春来跟婆婆，婆婆一进屋便大叫着，“你哭什么？好端端的给人送个鸡汤也哭？谁欺负你了？告诉娘！”

　　春来也满脸怒气的站立在门口，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梅子脸红脖子粗的，小声辩解着，“她也太矫情了点，我又没说她什么，至于这样哭天抢地的吗？”

　　秋生瞪了眼梅子，无奈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不会说话，娟是个好孩子。”

　　婆婆也来了火，她向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娟，告诉娘，是谁欺负你了？有娘在，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我好心好意给人接生，一救就是两条人命，还没落个好……”

　　刚出生的婴儿躺在娘的怀里熟睡着，原本温馨的房间，此刻变的硝烟弥漫。

　　梅子也有些慌了，她才想起，现在不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别人家里。要是被赶出去，不只身子受不了，还会让人瞧不起，况且，她再怎么厉害，也骂不过秋菊的婆婆，不然，那时候就不会让陆大山没地方弄饭吃了。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梅子只好软了下来，“娟啊，你别哭了好吗？都是我不会说话，你骂好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呜呜……”

　　梅子说着也假情假意的哭了起来，虎子看到他娘哭，也觉着委屈，双手护住他娘。

　　陆大山站一旁，生怕他姐姐吃亏，现在这情形，硬碰硬肯定是不能，再怎么说，人家也对梅子她母子有恩哪，还是以和为贵。陆大山犹豫了会，长吁了口气，做出了个决定，这个决定让娟娟止住了哭声，也让秋菊彻底松了口气，连婆婆也有点震惊了，梅子则觉着吃了老大的亏，闷声不吭的，耷拉着个脑袋。


　　第八十一章　大嫂的心思


　　“娟，你还想上学吗？”

　　陆大山很严肃的盯着娟娟问道。

　　娟娟忍住哭声，愣了愣，眼瞅着秋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点了下头。

　　陆大山沉默了会，像是经过了一番思索才做出的决定，“那就好，这样吧，我先去给上面打个报告，如果能通过，那你就插班过来上学吧。”

　　上学？一直以来最期盼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实现了？娟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幸福来的也太快了点吧？

　　秋菊赶紧说道，“还得打报告？那不是要耽误很多时间？这个学期都快结束了呢，还有，学费也不便宜啊。”

　　陆大山想了想再一次做出了个让步，“我把报告递上去，娟娟可以先过来上学，暂时就当一名旁听生，等报告批了，再办正式手续，你们看可好？学费嘛，等正式办手续的时候再交就好。”

　　秋菊忙推了下娟娟，“还不快谢谢舅舅？”

　　娟娟抬起头，擦了把眼泪，怯怯的看着陆大山，低声说道，“谢谢陆老师。”

　　婆婆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是很想让娟娟学点文化，好在花婶她们面前炫耀下，可一旦真的要去了，还是有些犹豫，这不能去跟不想去是不一样的。现在是可以去，那就得好好考虑下了，真上了学可没那么空上山挖野菜、挖药材了，而且，姑娘家的迟早要嫁人，学的再多，将来还不是好处都给了别人？

　　如果娟娟去上学了，那等于欠了陆大山好大一个人情，今天自己帮梅子接生、救回两条命的事不就相互抵消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划算。

　　“这，娟，你先别顾着高兴，娘还得好好想想，我就不明白了，女娃子读书有么子用？”

　　还要考虑？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机会，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再一看娟娟急的都快哭了。

　　秋菊能看出婆婆的心思，心想这老太婆大概是不太乐意让娟娟去上学，因此说道，“娘，陆老师都开了口了，你还担心什么？娟多读点书将来也能谋个好的前程啊。”

　　见老太婆还是犹豫着，秋菊凑到她耳边说道，“趁现在把这事定下来，等梅子她们一走，你今天这活不就等于白做了？梅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该知道吧？”

　　也是，有现成的好处不捞，过了这个时机要再想讨人情就难了，特别是像梅子这种人，从来不把别人放眼里，婆婆叹了口气，说道，“那也好，不过，娟娟，你可得好好上学，好好听陆老师的话，噢，还有，家里的活不能偷懒！”

　　娟娟破涕为笑，不住的点头。

　　秋生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山，娟娟就麻烦你都照看着，我看改天便带秋菊跟春来去看下那位老中医，好给检查下，开个方子啥的，婶子啊，包你来年抱孙子。”

　　这话让婆婆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似笑非笑的，她做梦都想着抱孙子，可她也很清楚，春来跟秋菊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同房了，就是有方子也没用哪，也不知道秋菊身上那股邪气祛除了没有，要不是因为上次娟娟的事，还能请王半仙来给看看，现在看来，王半仙也不太靠的住，只好有点不情愿的说了句，“唉，那就先去开方子吧。”

　　秋菊瞪了秋生一眼，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现在还能安心的呆在这，就是因为婆婆怕自己身上的“邪气”，不敢让春来跟自己同房，这要是开了方子，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她虽然不是十分厌恶春来，不过，要他一下变成自己的男人，还是无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她又开始对这个家产生了恐惧感，得想办法维持现状才好。

　　春来憨厚的摸着脑袋，害羞的跑回去编制他那些竹篾去了，自从上次修理过秋菊后，他的拳头有好长时间没动过了，似乎秋菊对他的吸引力越来越大，同时，也觉得秋菊有些陌生了。

　　陆大山安排好事情便带着虎子回去了，婆婆一高兴上阁楼去拿了坛米酒下来，准备泡点酒给梅子喝，好让她下奶。

　　秋菊也准备到厨房去帮帮忙，省的看着梅子心烦。

　　见秋菊也要出去，梅子撇着张嘴巴，冷笑了声，“哼，给了这么多的钱，还要为她们家搞特殊，让娟娟去上学堂，这好处都让她们给占去了，哎，秋生，你说，你这妹子什么时候才能为娘家人做点贡献啊？哎呦，这床也太硬了，我躺着就难受。”

　　秋菊被激怒了，停下脚步，方子的事还没想好要怎么解决，梅子还一个劲的刁难着，真想扇她两巴掌，只是，好不容易才让娟娟有了个上学的机会，还是忍忍好，秋菊笑了笑，“哥，我看嫂子是在这住不习惯呢，要不，你带她回去好了，免得啊弄的她老不舒服，连话都不会说了。”

　　梅子见秋菊接招了，更来了劲，她天生就是只斗鸡，浑身充满了战斗力，何况还是面对着秋菊这连蛋都不会生的女人，也不顾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嚷叫着，“哎呦，我说话话都说不得了？你就想赶我走啊？秋生，你看看你妹妹，有她这么对待娘家人的吗？可怜我这刚出生的孩子……”

　　秋生心烦意乱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吼了声，“你还有完没完了？吃枪子啦？啊？当这是你家呀？一见到我妹子就浑身来劲，你想怎么的吧？不就刚生完孩子吗？有什么好邀功的？秋菊，你别理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这话让梅子很是惊讶，她不明白，一向温顺的老公怎么一下子变的这么凶巴巴的了，竟然敢这么大声的喝斥她，还向着他妹妹？

　　秋菊冷眼看着梅子，对秋生竖起个大拇指，“大哥，跟你认识这么久，就这回，你还像个男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女人的……”秋生闷坐在一旁，嘴里嘀咕着，丝毫不管身旁的梅子有什么反应。

　　梅子哭哭啼啼的，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