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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生-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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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邱沐云总算抵不过贺楷紧盯不放的眼神。附耳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

    贺楷登时没了刚才的轻松。表情严峻,满脑子都是“私相授受”、“始乱终弃”这些字眼,依旧盯着邱沐云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怒火。

    邱沐云自知躲不过,这才迫不得已开口解释。

    “外面的传言难免夸张,但……也是确有其事。”邱沐云低头垂目,小心翼翼地说道:“靖远侯世子的确曾经送过清宛一张帕子。也确有反悔之意,但若说是‘始乱终弃’。还是了太过严重了……”

    冯氏闻言,眉头紧锁,十分犯难。

    贺致远则是立刻抬手拍了桌子,响声震得几个人都是一惊。贺致远随即发起火来:“这么大的事。清宛告诉了你,你竟然没有跟家里说一声!”

    这摆明是在怪罪邱沐云了。

    此时邱沐云心里,非但没有悔意。反而感到十分委屈。

    倘若早告诉他们,谁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以贺致远那个古板守旧的性子。万一死活不肯让贺清宛进侯府,又当如何?

    还不如等事情闹大了,就像现在,贺致远想必也没了别的选择,只能和自己目标一致,想办法让靖远侯府认这个账了!

    而且即便早告诉了他们,自己受到的埋怨也同样少不了!

    邱沐云越想越不忿。

    此时屋中的人里,唯有杨氏有些理解她,甚至可以说有些同情邱沐云的处境。

    虽然她也看不上邱沐云的人品性情,以及邱家人的行事作风,但这么些年来,邱沐云在贺家着实也没讨到什么好。

    原本她还有个娘家可以依靠,但她父亲邱长山的官没做多久就因病致了仕,她哥哥邱永安这个驸马都尉自始至终也没干过什么露脸的差事,之前想着他起码能帮着贺家在官场上打点一二,却也只是帮着贺楷升到了礼部的郎中,就这还足足用了十好几年的功夫!而这次贺家举家进京,就是为了帮贺棣也博一个好前程,却是到现在都还没个准信儿……若不是邱沐云这两年有了儿子岚哥儿傍身,估计她想在贺家得到个好脸色都不容易了。

    杨氏收回思绪,这才发现邱沐云已经开了口。

    “不是我不愿意告诉家里,而是清宛自己怕声张,觉得自己把这事忍下去,也就能息事宁人了。”邱沐云绞尽脑汁,先以丝帕轻拭眼角,方才声情并茂地说道:“靖远侯府在京城地位超然,一般的勋贵都不敢得罪他们,何况咱们只是普通的官宦人家罢了……清宛也是不希望因为她的事,连累了咱们贺家……”

    邱沐云对于自己曾经给过贺清宛的承诺,以及亲自去侯府游说的那些事,全都绝口不提。

    她一边说,还一边悄悄观察着贺致远的反应。

    果然,贺致远听到最后,震怒之态不减,却已经不再是对她了。

    “地位再高又如何?万事都逃不出一个理字!”贺致远的声音十分激动,“既然是靖远侯世子先做出了这等失礼之事,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转脸就反悔,让清宛一个女子背负这些流言,连带咱们一家子都被人戳脊梁骨,那可不是君子所为!”

    邱沐云脸上仍旧挂着忐忑难安的表情,心中则已经开始得意。

    “父亲,依您看,这事……”贺楷那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却没个头绪,更不用提拿主意了。

    贺致远先是长出了一口气,方才说道:“咱们必须帮清宛做主才行!她去侯府小住,是为了侯府的子嗣平安,说起来也算有恩于他们,不感激也就罢了,如何能让她反被人欺负了去!”贺致远的目光转向邱沐云,“那帕子现在在哪儿?”

    “就在我这儿。”邱沐云从袖中取出那帕子,就要递过去。

    贺致远却是挥了挥手:“你好好收着便是!既然东西在咱们手里,也不怕他们会不认账!”紧接着,他抬手指了指贺楷,继续道:“等再过些天,你带着你媳妇一起去靖远侯府评理,务必要让他们给咱们贺府一个妥善的交待!”

    贺楷有些发憷,但想起并不是马上就要他去,还是故作镇定地点头应下了。

    至于具体的日子,最后定在了四月底。

    届时,太子的丧期才算结束。贺致远是想着,这种事还是等太子丧期过了,再去说道,才好一次就把事情敲定!

    冯氏与贺致远本就同声共气,此时自然没有异议。

    邱沐云更是心里乐开了花。想起上次去榆院被陆清容和孙一鸣搞得狼狈不堪,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去侯府评理了!她倒要看看,陆清容当着侯府众人的面,是不是还能像上次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死活不承认这是世子爷之物!

    唯独杨氏,对这件事的态度并不乐观。如今听到的都是邱沐云的一面之词,甚至连贺清宛到底是什么想法都不能确定,这一切不禁让她心存疑虑,而靖远侯府又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人家。

    只是看着贺致远和冯氏都坚定地表了态,而这又算是贺楷那一房的家事,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之后的许多天里,靖远侯府各院都格外的平静。

    枫院里,邱瑾亭只顾安胎,邹太医又来请了几次平安脉,每次都伴着一番关切的劝解,却始终没有说动邱瑾亭。她还是宁可拿这孩子的性命冒一次险,也不希望蒋轲因此产生任何的怀疑。

    贺清宛依旧心事重重,却不露声色,每日只陪着邱瑾亭说话解闷。

    而榆院之中的陆清容,就显得轻松多了,每日只是对对账,发发对牌。她对掌家之事虽然没有怠慢,却也并不过分执着,那些属于管事妈妈们的事物,她从不大包大揽,只看重权责分明,账目一目了然,至于其他,便与她无干了。陆清容心里明白,偌大一个侯府,若是事事亲力亲为,有多少时间都不够她忙的!

    至于邱沐云那边的事,孙一鸣说了不用她操心。

    而那凑齐药方的事,也在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陆清容在榆院里,闲暇时翻翻书,或者拿起针线给蒋轩绣绣帕子,倒也不算无聊。

    只是这份安宁,随着太子丧期的结束,便也跟着一起结束了。

    四月下旬一到,京城各处的景象都与之前大不相同。

    长桥大街的各式店面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喧嚣热闹;翠柳巷也不再似这几个月的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开门揽客;还有歇了足足三个月的媒婆们,也开始走街串巷地牵起姻缘,力争把这三个月失去的生意都给补回来。

    贺家,也开始了原定的动作。

    一大早,贺楷和邱沐云连早饭都顾不上用,就被贺致远催促着出了门。

    面对靖远侯府,贺楷原本是底气不足的,但这些天耳边不断充斥着邱沐云“这次绝对是咱们占理”的各种话语,心里也逐渐有了变化。

    然而坐在前往荣恩街的马车上,贺楷和邱沐云并不知道,他们刚一出府,就已经有人提前得了消息,先一步赶到了靖远侯府。

    此时的沁宜院花厅之中,陆清容、蒋轲、邱瑾亭、唐珊、贺清宛都在,皆是过来给吴夫人请安的。

    众人刚一落座,便有丫鬟来报:“孙一鸣大人来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自找

    “他来干什么?”吴夫人既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耐烦,她对此人的印象并不好。

    “说是替世子爷捎口信的!”丫鬟恭敬地回道。

    吴夫人的表情这才有所缓解,环顾一周,目光只在贺清宛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是否该让她回避,最后还是没有多此一举,吩咐道:“请孙大人进来吧!”

    不消片刻,身穿一身青灰色杭绸直裰的孙一鸣便走了进来。

    “世子有什么消息?”吴夫人的语气显得十分关切,“怎么没直接派人送回府里,还要劳烦孙大人亲自跑一趟!”

    孙一鸣嘴角微翘,鼻子里似乎还发出一声轻笑。

    “兵马出征,是不能随便往回带信的,以防泄露了军情。”孙一鸣的说辞张嘴就来,“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报个平安,世子爷一切安好,让吴夫人和世子夫人不必挂心!”

    吴夫人闻言,立刻控制不住地板起了脸。

    倒不是因为蒋轩的一切安好让她不虞,而是缘于孙一鸣口中的那声“吴夫人”。

    虽说这绝对算是尊称,但当面喊出来总觉得不受听,更何况这又是在转述蒋轩的话……

    吴夫人轻咳一声,更没了继续跟他说下去的兴致,只面色淡然地开口:“有劳孙大人了!”

    孙一鸣的热情倒是不减,竟然还坐在了吴夫人下首的位置上,摆出一副要继续交谈的架势。

    这个举动,让陆清容都觉得有些不妥了。

    今日之所以连她都过来沁宜院问安,正因为太子丧期结束之事,虽然她们不用行除服礼。但对勋贵之家也算是个重要的日子,之后无论婚丧嫁娶亦或穿着打扮,都不用再有顾忌。孙一鸣挑了这么个日子过来“报平安”,还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也不知道欲意何为……

    就在陆清容心里独自纳闷的时候,外面又有丫鬟进来回话。

    “夫人,礼部郎中贺大人和贺夫人来访。说有要紧事想求见夫人!”

    花厅之中的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贺楷和邱沐云,他们来干嘛?

    蒋轲、邱瑾亭和唐珊皆是难掩讶异,却都默不作声。又先后看了贺清宛一眼,目光里带着疑惑和探究。

    贺清宛尽量不露声色,隐隐让她有些揪心的是,难道母亲一个人已经搞不定这事了?为何今日连同父亲也一起来了侯府?此时。她的心中忐忑与期待并存。

    陆清容反而是心里最平静的一个,她总算明白孙一鸣一大早跑来侯府的意图了。而此时孙一鸣嘴角一闪而逝的诡异微笑。也落入了她的眼中。

    吴夫人却只觉得这是巧合,或许是她太希望看到陆清容和蒋轩反目了,竟一时忽略了那孙一鸣和贺家的渊源。这些天,眼看着尹屏茹完全不吃自己那一套。吴夫人颇为郁闷,现在一心就想用蒋轩的事情激怒陆家,巴不得他们在粮草这件事上报复回去……

    “请贺大人和贺夫人进来吧!”吴夫人缓缓吩咐道。

    蒋轲那边三人都有些意外。原本他们已经准备起身告辞了,没想到吴夫人居然没有让他们回避。

    刚才孙大人进来。之所以大家没有回避,皆因他是替世子捎口信的,为表示对蒋轩的关切,也就不再多礼。而此时来的贺楷和邱沐云,实在让他们找不到任何不回避的理由了。

    吴夫人却格外坚持,甚至用眼神示意蒋轲坐下。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是看热闹,当然是人越多越有效果!她甚至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靖远侯也请出来一起听听,却又担心他说出什么胡话,反而搅了这场好戏,方才作罢。

    待到贺楷和邱沐云步入花厅,起初倒是真没让吴夫人失望。

    贺楷一路上攒足的信心,在进入靖远侯府见到这气势非凡的层层院落过后,早已不剩下几分,但仍然强弩着将准备好的说辞一口气讲完了。内容无非就是近来外面的传言如何如何,贺清宛的名节受到重创,毕竟事出侯府,所以希望靖远侯府能出面解释一二。

    邱沐云则是一反常态地沉默寡言,只负责站在旁边,脸上挂着凄然的神色,不时用丝帕擦擦眼角,至于是否真有眼泪,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夫妻二人第一轮表演过后,花厅之中安静异常,竟是没人出来接话。

    众人各怀心思。

    蒋轲他们三人都是头一回听说此事,自然最为好奇,此时他和唐珊都在心里腹诽着贺楷,觉得他说话吞吞吐吐的,让人听着着急。

    邱瑾亭虽然也是如此,却没有他们的精神头儿。按说这是她嫁过来之后,看过最精彩的一场戏了,但是前些天邹太医的话,时不时就在她脑子里冒出来一瞬,让她心神难安,看热闹也起不起精神来。

    陆清容原本犯不着主动搭腔,只面带微笑地看着那夫妻二人,却见吴夫人也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不出声,这才忍不住生出些许促狭的心思。

    “贺大人是不是当事者迷了?”陆清容的声音格外轻松,“侯府中发生的事情,哪是外面的人能够知晓的?坊间的传言又怎能随便轻信!更何况,这些传言,可是连我们府里的人都不曾听过呢!”

    蒋轲和唐珊那边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

    陆清容心中失笑,继而接着说道:“清者自清,若是贺家小姐洁身自好,自然不用理会这些,那些胡编乱造的流言都经不起推敲的,时间一长,必定会不攻自破!”陆清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换上一副故作严肃的口吻,“不过既然这流言涉及靖远侯府,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就让我们帮着彻查一番,定要把那造谣的源头之人揪出来!二位看这样如何?”

    贺楷闻言,虽然总感到哪里不大对,但也觉得似乎是这么个理,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刚才一直沉默的邱沐云抢了先。

    邱沐云听陆清容这么一说,心里顿感慌张,那所谓流言,完全处于自己之手,如何能让他们去追查!

    “世子夫人此言差矣!”邱沐云连忙阻拦,“胡编乱造之人纵然可恶,但我们总要先弄弄清楚,这事究竟是真是假吧?如果这些并非虚言,那里面提到的那个……始乱终弃的人,远比传话之人更该追究!”

    邱沐云一慌,也顾不上扮弱者了,语气极为愤慨。

    “贺夫人莫要动气!”吴夫人把话接了过来,她不能再由着陆清容往偏处引了,直接问道:“贺夫人的意思是,这些传言,有可能是真的了?”

    邱沐云这才赶紧定了定心神,将贺清宛在侯府的确收过帕子的事讲了出来,却暂时没提到蒋轩。

    上次在榆院吃的亏她可没忘,这次不能再急于求成,还是让这话从吴夫人嘴里讲出更为妥当。

    好在她对吴夫人的态度还是很有信心的。

    之前贺楷已经直言不讳地转述过外面的流言,此时邱沐云又把贺清宛这边的版本说了一遍,那几个不知情的人更是吓了一跳。

    竟然真的确有其事?

    那始乱终弃之人到底是谁?

    蒋轲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贷之色尽显,丝毫看不出喜怒。

    邱瑾亭原本一直没什么精神,此刻突然变得警觉起来,想起贺清宛近日着实经常失神,心里开始打鼓,难不成自己想尽办法把她弄进府来,竟是养虎为患了?忍不住往蒋轲那边望了一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唐珊倒是比她自信了许多,多日以来的朝夕相伴,让她坚信这绝不可能是蒋轲所为。回想刚刚陆清容的那些话,唐珊顿时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真相。

    心中冷哼一声,唐珊瞥了贺清宛一眼,心里暗忖,没想到贺清宛竟然也有这种心思,而且竟是比自己的运气要好上不少,心中有些不忿。但她同样不愿意看到陆清容一直这么得意下去,故而这热闹她看得不偏不向,谁赢谁输都无甚所谓。

    吴夫人这时突然发问:“既然这帕子真的存在,就请贺夫人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吧,我们也好为贺小姐做主!”

    邱沐云十分配合,立刻从袖中取出那帕子,展示于人前。

    屋中众人的视线终于汇集一处,神态各不相同。

    吴夫人心中暗笑,却不着急戳穿,反而冲着贺清宛问道:“贺小姐可否告诉我们,这帕子乃是何人所赠?”

    贺清宛不吱声,对邱沐云频繁使过来的眼色视而不见,坚持保持着沉默,打死也不说那帕子是谁的。

    她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东西实打实摆在那里,不信没人能认得出来。吴夫人的态度她们又已经明了,此时自己完全不需要主动说什么,这样以后才能在蒋轩面前留下解释的余地,让他不要认为是自己算计了他……

    正在吴夫人用眼神示意吕妈妈出来指认的时候,一直坐着没出过声的孙一鸣,终于开口了:“这帕子看着甚是眼熟,我在一个朋友身上见过!”

    吴夫人闻言大喜,他这个“朋友”,不是蒋轩还能有谁?

    “还请孙大人直说,究竟是您哪位朋友?不必顾虑我们!”吴夫人说道。

    “说起来,这个人大家应该都知道。”孙一鸣故意顿了一顿,方才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注视下缓缓说道:“是承平侯府的二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对质

    在场没有一个人不惊讶的,包括陆清容在内。

    她也没想到,孙一鸣给这帕子找的主人,竟然会是宋世祥。

    其余人等的反应,都比陆清容要强烈更多倍。

    最为震惊的,还要算是贺楷和邱沐云。

    自打刚才进了花厅,贺楷始终紧张得要命,知道还有女眷在,更是不敢东张西望,故而完全不知道孙一鸣也在场。先不提孙一鸣所说的话,单就看到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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