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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1-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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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搭理他,他心中不觉纳闷,随即生出了一丝明悟——一大早张就出门去了,张斌还在装病,莫不是天子都知道了?
    如今听到这一声,他心头大振,连忙站起身来。转身看到书房那湘妃竹帘被人高高打起,打帘子的人恰是面带微笑的朱瞻基,他不觉愣住了。
    然而,他这吓了一跳的劲头还没过去,就听得里头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写信给英国公夫人报平安,居然这么厚厚一摞,这是报平安呢,还是学外头那些文人写演义小说呢?居然还一天天标着日子,朕倒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奇怪的信!”
    听朱棣的声音仿佛没带什么火气,张越连忙跨过门槛,顺势对朱瞻基躬身谢了一声,这才疾步走上前去。他大胆地抬头瞥了一眼朱棣,见对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便知道这奇怪二字是假,好奇二字才是真,心里便有了底。
    “启禀皇上,英国公夫人远在南京,路途遥远通信不便,若是学生写信过去只是只言片语,那英国公夫人这心里难免还会有犹疑,若忧思成疾那就更不好了。学生每日探望英国公之后又向史太医探问病情和诊治状况,然后便把这些如实记录下来。这样只要英国公夫人得了信便能一目了然,自然比单纯的劝慰宽解更有效用。”
    朱棣一面听张越地话,一面又打开了另一封信,见抬头是写给张倬的,也就顺便匆匆瞥了一眼,随即又点了点头:“看来你颇为有心,不但知道怎样宽慰长辈,而且还知道让你父亲从旁多多劝解。这回英国公夫人让你来北京,果然是没错。唔,朕记得你如今是秀才?”
    张越连忙称是,此时,旁边的朱瞻基忽然插话道:“皇爷爷,我记得明年是会试的年份,那今年八月可不是乡试?张越此时为了英国公的病特地赶来北京,这河南乡试的时间却是耽误了。英国公乃是他的堂伯父,这中间还隔了一层,他能如此实在难得。”
    尽管觉得朱瞻基之前那次就很回护于他,但此时听到这么一番话,张越不禁感到,这回护两个字远远不够,这分明就是**裸的偏袒了。虽说朱瞻基没有说张父子如何如何,但这没说比说了更有说服力。于是,看到朱棣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自然更笃定了。
    “三年一次地机会,你肯如此轻易地放弃,确实如瞻基所说着实难得。”
    朱棣此时完全没去考虑张越哪怕是去参加乡试也未必能一定考中举人功名,他眼下只是觉得很满意,同时很恼怒。
    张玉对他来说自然是不同地,在当初那样危险的境地下,张玉能够舍身来救,更为之战死沙场,那忠义自是比人家说一千句一万句都强。张辅子承父业忠心耿耿,他一直都想留着辅佐儿孙。所以,对比张父子此番来北京之后地举动,张越这个堂侄反而更得他的心。
    他深深看了一眼张越,旋即撂下了一句话:“你这次既然放弃了乡试,朕就还给你一个!瞻基,回头记得提醒沈度拟文,赐张越举人功名!”
    这一次,张越心中方才真真正正品味出那句古语的滋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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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雷霆之怒
    张斌乃是张的长子,虽不是嫡出,但由于母亲灵巧善媚极其受宠,弟弟又不过是刚刚出世的襁褓幼儿,因此他自小仗着父亲的偏爱骄横惯了,就连嫡母也敢不放在眼中。于是,接连两次在陈留郡主面前吃了大亏,他自然忍不下那口气;被张越威胁而不敢动作,他更吞不下那口气。然而,在这当口,平素睚眦必报的他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父亲张恼了他惹上陈留郡主,严厉嘱咐他不得外出,先前对琥珀动手动脚又被张越撞破,心中羞恼的他干脆装病躲在屋子里,一日三餐都让人送进房中。
    在南京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成日里和狐朋狗友在外头游玩,憋一天还不打紧,这两三天下来,他差点没把房子给拆了。再加上如今虽已入秋,白天却依旧天热难耐,因此几个丫头但凡稍有不如意之处,立刻就会招来他一顿打骂。
    “少爷,这是刚沏好的菊花茶。”
    正拿着笔恨恨地在白纸上乱画的张斌顿时抬起了头,见丫头流欢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不禁气咻咻地一手将茶盏扫了出去,冷笑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便宜东西,也拿来敷衍我……哎呀!”
    他只顾着泻火,却没想到那刚刚沏好的茶原本就滚烫滚烫,这一巴掌扫出去顿时烫着了手,不由抱手呼痛。而流欢眼见那茶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得满地都是,自家少爷又是在那里暴跳如雷,更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
    张斌虽才十四,脾气却暴戾,此时瞧流欢那磕头如捣蒜的模样,再看看手掌上那一撩水泡,他简直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踹死她——都怪自己那老娘不好,临行前挑什么丫头不是挑。居然挑了这么个手脚蠢笨不会服侍的,只长了一张好脸蛋有什么用……等等,好脸蛋!
    他再定睛一看,忽然便笑了,随即没好气地呵斥道:“别磕头了,少爷我不怪你!快去房里寻些白药来给少爷我敷上!”
    流欢哪里知道主子的心思。只道是逃过一劫,慌忙便急匆匆地冲进了里屋。可怜她平日里都不是近身服侍的,其他三个大丫头正好都被张斌差遣了出去,这会儿方才轮到她端茶递水,谁想就出了这种差错。好容易翻箱倒柜找到了白药,她慌慌张张跑回来,上前正想给张斌敷上,却不料才伸出手,这皓腕就被人抓住了。
    “少……少爷……”
    见流欢脸颊上飞上了两朵红云。这额头上汗津津的,张斌只觉她比自己碰过的那三个大丫头更加妩媚,心里却想老娘真是好眼光。这么如花似玉的丫头不搁在身边却给了他,难道是担心父亲一时嘴馋偷吃?这几天他被关在房里,没少和丫头颠鸾倒凤,但那些都是弄熟的,此时想起还有一个不曾碰过的,他更是克制不住欲念,手上更是加了几分力气。
    流欢乃是家生子。原只是粗使丫头。才被张斌地母亲李氏挑上来小半年。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就懵了。感到手腕一阵剧痛。忍不住就痛呼了起来。她不叫唤也就罢了。这一吭声顿时更让张斌欲火大炽。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之后。她骇然发现自己外头那纱衫已经被剥下来半截。吓得立刻就想嚷嚷。可听到张斌地一句威胁后便立刻住了嘴。
    “要是你想让你家老子娘都送命。那就尽管叫!”
    一句威胁生效。张斌自是愈发肆无忌惮。流欢地抵抗在他看来不但微不足道。反而平添趣味。一面犹如猫捉老鼠一般戏耍着。他嘴里还犹自嬉笑道:“这流欢还真是好名字。如今我可不就是留欢了?好好学着你那三个姐姐伺候人地本事。只要少爷我给你开了脸。以后你地好日子还在后头……乖乖。别看你年纪小。这一双玉兔倒是生得不错。以后我一定好好疼你……”
    他此时已是将流欢上身地纱衫给扒了丢在地上。一只手正揉捏着那鸡头肉。谁知忽然听到外头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紧跟着就好似有人进了外屋。眼看就要被人坏了好事。气急败坏地他本能地抬头斥道:“都出去。少爷我没叫你们进来。都给我……”
    一个滚字不曾出口。他终于看清了那个掀帘进来地人。顿时就懵了。宫中张贵妃乃是他地嫡亲大姑姑。从前小时候他常常随父亲入宫耍玩。所以这人他当然认得。然而就是因为认得。他此时方才会呆若木鸡。手上地动作更是完完全全僵住了。
    “姑……”
    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顿时抽出手来,一把推开这个刚刚还让他意乱情迷的丫头,趋前几步就跪倒在地,连连碰头道:“臣不知道姑父……不,臣不知道皇上来了,所以才……”
    话没说完,张斌就感到胸前一阵大力,整个人竟是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砰然落地,他依稀觉得背上撞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那难言的剧痛顿时让他几乎哀嚎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敢呼痛,生怕面前的至尊怒火上来一刀砍了他,连忙强忍剧痛爬了起来,又上前膝行了几步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道:“皇上,臣都是一时被这贱人迷了心窍,求皇上看在大姑姑和大伯父面上,饶过臣这一遭……”
    这一次他却被一把揪了起来,回答他地更是重重几个巴掌,随即又被摔在了地上。他被那巨大的力道打得眼冒金星,嘴里的牙齿都有些松了,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痛。即便这样,含含糊糊难以说话的他无法再出口求饶,只得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心惊胆战地跪伏于地。
    “没心没肺的小畜牲!你大姑姑在宫里犯着病,你大伯父的病如今也还在凶险的时候,你竟然……你竟然白日宣淫!”朱棣此时只感到怒火直冲脑际,要不是还有那么一丝清明在,他几乎就想拔刀砍了这个曾经还算顺眼的小子。一转眼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流欢,他更是生出了难言的厌恶,当下就厉喝道。“来人!”
    四个虎背熊腰的卫士闻声而入,齐齐躬身施礼。这时候,朱棣方才对着张斌冷哼了一声:“念在你是张玉嫡亲地孙子,朕饶你一命!”
    然而,不等张斌长舒一口气,他又对四个卫士厉声吩咐道:“把这个没心没肺的小畜牲拉出去。杖二十……不,四十!”眼看张斌还要求饶,他的脸上忽地露出了一丝厉色,又加了一句话,“别让这种败类惊了英国公养病,堵上他的嘴,留着一条命,重重的打!”
    眼看两个卫士上得前来,娴熟地往张斌口中塞了一块破布。随即一左一右地将人架了出去,朱棣便冷冷地又看了一眼那角落,正想吩咐剩下的两人将这丫头处置了。忽得又想起如今英国公张辅正在病中杀人不祥,皱了皱眉便交待道:“将她交给荣善处置,堂堂英国公府留不得这种人!”
    张越此时正和朱瞻基等在外头廊下,外头太阳底下还站着数十犹如桩子一般地禁卫。里头最初那乱七八糟的声音他听见了,之后朱棣发火张斌求饶的声音他也听见了,最后天子那雷厉风行地吩咐他自然更听见了,此时不禁心中冷笑。
    任你张斌再骄横,只要举止不端,这把柄还不是一抓一个准?只可惜这个畜牲自己取死。却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丫头!
    不多时,张斌就如同死狗一般被人拖到院中,两个卫士手脚麻利地用麻绳将其手脚结结实实地捆了,随即就有四个身穿锦衣的军士手拿朱漆木棍走上前来,其中两个往旁边一站,另两个则是左右一夹,二话不说便抡木棍打了下来,打完五杖便换上另两人。
    这皇帝的吩咐是杖责四十,狠狠教训却又不能把人给打死了。这群使惯了杖刑的锦衣卫自然是心中有数,手中力道分寸掌握得刚刚好。
    张斌虽然被堵住了嘴,但这大杖之下就是铁石汉子都要呻吟求饶,更甭提他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自是更受不住。无奈手脚早被人捆了,后背和腿脚也被死死按住,根本挣扎不得,几杖下来已经是眼泪鼻涕齐流。若不是嘴里堵着那破布,只怕他的鬼哭狼嚎就是几条街外也能听见。饶是如此。他那咿咿呜呜地声音依旧不小。听着极其凄惨
    朱瞻基瞥了一眼张越,见他面色不好。当下便低声道:“皇爷爷看在河间王和英国公的份上,不过是教训教训他而已,这四十杖不过是皮肉之苦,养几个月就好了。”
    听到这养几个月就好了,张越顿时心中冷笑。要是说实话,他巴不得某人被打死才好。然而,话虽如此,可是这一轮杖刑看下来,那锦衣卫的残忍和冷漠却让他颇为心惊肉跳。不多时,他就看到屋内两个禁卫拖着一个丫头出来,顿时又皱了皱眉。
    刚刚在书房遇上朱棣之后,他小心翼翼地陪着说了一会话,旋即那至尊便说要去看看“病倒”地张斌,他乐得皇帝撞破某个家伙地装病内幕,自然就跟在了后头。结果张斌自取恶果,倒是应了恶有恶报那句话。他正想着,旁边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出了今天的事,张斌铁定无望继承英国公爵位。张越,皇爷爷对你很有好感,你可想过承袭那个国公位子么?”
    情知这皇家人没有一个省油地灯,张越急忙摇头道:“英国公如今虽然病了,但那史太医说明年开春定有好转。我想老天爷必然不会让名将绝嗣,到时候英国公必定会后继有人。”
    “若是人人都有你的心思就好了。”
    张越听到这一句,不禁瞥了一眼朱瞻基,见他脸色迷离,心中倒有些吃不准——他不知道人家是想起了朱家人内斗的状况,还是想起了其他什么——横竖猜不到人家的心思,他便把目光投入了场中,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张斌已经是昏死了过去,但那行刑之人却不曾放松,竟是有人端了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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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奉旨管家
    张带着随从骑马赶回来的时候,却只见整条清水胡同已经站满了一个个犹如钉子般的壮汉,顿时心头大惊。他自己就是神策卫指挥使,以前也常常随驾,当然知道这定然是天子禁卫。一想到自己到外头拜访故旧拉关系的时候,皇帝居然微服驾临探病,他顿时把肠子都悔青了,连忙下马急急忙忙地往里头奔。
    然而,既然是御驾亲临,他却不能像往日那样随随便便进门,里里外外的搜查就进行了好几次。等到他匆匆来到内院,看到的赫然是锦衣卫正在行杖刑的一幕。瞧见自己的儿子在那大棒子底下哀嚎呻吟,那一瞬间,他只感到脑际轰地一下炸裂了开来。
    紧跟着,张方才看清了站在台阶上的朱棣。被那犹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一扫,他简直觉得自己那些如意算盘全都被一眼看破,心中更是不安。分明是最炎热的天,他却感到背上发冷脚下打颤。好容易方才抑制了腿肚子打哆嗦的冲动,他快步走上前去伏地重重叩首,却是没注意到朱瞻基,更没注意到朱瞻基旁边的张越。
    “臣不知皇上驾临,所以拖延至今方才赶回,请皇上恕罪。”
    “恕罪?”朱棣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挑,面带讥诮地说,“你对太子告假的时候说前来北京探望英国公,结果到了北京之后,成天往外跑的时间比呆在家里的功夫多得多!朕倒是不明白了,重病的兄长你不管,养出来的儿子不会教,那些个武臣勋贵你倒有时间去交往!都说割股奉亲,朕还寻思英国公的兄弟子侄是否有这孝心,谁知道你们竟是连做给别人看的心思都没有!”
    张已是听得头上背上直冒冷汗,背后张斌那呻吟声又源源不断传了过来,他愈发胆战心惊,但能做的也只有免冠叩首连连请罪,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做错了什么。居然会把皇帝气得动了杖刑,而且看起来绝对不止十杖二十杖。
    此时,朱棣的话却愈发尖刻:“既然你无心照看你的长兄,那么也不必留在北京到处乱晃,回南京去好好当你地神策卫指挥使!朕今天教训了你的儿子,若是你还是如此不识分寸进退。朕少不得替你死去的父亲好好教训你!这是朕赐给英国公的英国公府,不是给那等没心没肺的畜牲白日宣淫的地方,待会带着你地儿子滚!”
    朱瞻基见过无数次朱棣发火的情形,自是习以为常,但张越却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场面。眼见素来骄横的张只有叩首答应的份,额头碰得乌青,张斌被打得奄奄一息,饶是他对这对父子深恶痛绝,这会儿憋闷多时的气也渐渐消了。
    四十杖打完。张斌再次昏死了过去,底下的小衣早是鲜红一片。张幼子尚在襁褓,最宠爱的就是这个长子。如今见他这样子自是心痛,但刚刚那番凌厉的训斥已是让他心惊胆战,此时此刻更不敢多言,于是只得战战兢兢上前谢恩,之后头也不敢抬,便命随从将儿子扶了出去。自始至终,他都完全没看到朱瞻基身后的张越。
    等到张把张斌带走,张越方才发现,刚刚张斌虽然被打了四十杖。地上却是没留下任何血迹,只有那锦衣卫地朱漆木棍上隐约可见几点斑驳,心中暗惊这干净利落的手段。
    不过,朱棣金口玉言,料想这父子俩又要面子,只怕会星夜坐船赶回南京,这下子,他不但耳根子清静,就连眼前也清静了。
    “张越!”
    陡听得这个声音。张越心神一凛。连忙上前一步躬下身去:“皇上有何吩咐?”
    “朕打发了张和张斌。英国公跟前就只剩下了你一个亲人。你要用心照顾。”朱棣此时眉头紧锁。不容置疑地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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