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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便起立，主仆有别，桌面上原本也不见荆箐的位置，他们便也站到了圣上旁侧。这时二人抬头才见到屋内多了一个她，仔细一看还是先头有过一面之缘的胖小姐。正好她也看向二人，荆箐没什么表情，嬴筝咧嘴一笑，冲她点了点头。

　　　　圣上又道：“你们可听了珍儿这道题目？眼下还有小半柱香的时间，若是你们二人答出，日后我亲自给你们主婚，聘礼和嫁妆也由我给你们打点。”

　　　　啊！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荆箐和嬴筝之所以进屋就跪，是因为早先那道恭贺的谜题正是圣上所出，那就不仅仅是一个恭贺，更是一道旨意，是赐婚。因为二人在圣上出题前就已经出去，刚刚才知晓，这便赶忙回来领旨谢恩。

　　　　听到圣上如此说，二人自然先行谢恩，然后嬴筝才问她：“可否请珍儿小姐再说一遍题目？”

　　　　“筝姐姐看起来比我大，唤我珍儿就行了。”她喜欢嬴筝，亲昵地说道，然后才又讲了一遍题目。

　　　　听完题目，嬴筝和荆箐聚是一愣。荆箐这才是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冷情的凤目中意味不明，但见他冲着她点了点头，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弯了一下，那细微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整个人都和煦了许多，好看极了。荆箐冲她笑了？她有些受宠若惊。但同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心中哀叹：看来她那十分不保了。


第三十七章　诗词吃大会（七）

　　　　事情却有些出乎她所料。直到那一炷香烧完，嬴筝没能算出答案，而荆箐明明一开始就想通了，却从头至尾没有张过嘴。

　　　　主持人宣布没有人答对，她保住了十分并且分数翻倍。那头主持人按照她在纸上书写的为众人公布答案。这一头她也更加仔细地亲自为屋内众人解惑。

　　　　“这是一道偷换概念题，或者直白地说是错题。”她谨遵圣上之前吩咐，直视着他说道，一双眼睛眼角余光还要忍不住偷偷观察荆箐的表情，“所以谜底就是要人指出这是一道错题。最后用那三人实际支付的二十七钱叠加弟弟偷藏的两元去比对老板最初收到的三十文钱正是这道题的陷阱。这里我们要将那三位旅客看做一方，是支付者。而弟弟和老板其实都是收益人看做一方。一开始支付者共支付三十文钱，老板收益三十文钱这没有毛病。按照老板一共返还五文钱来算，老板最后的收益变为二十五文钱。而支付方变为实际付了二十七文，其中弟弟偷偷藏了两文，弟弟是多出来的收益人，是弟弟代替老板收益两文。这里那第一次实收已经被推翻，不用再计较。而无论是老板的收益还是弟弟的收益都要重新从那二十七文里面出，总和收益二十五加二得二十七文跟支付方实际付款，或者是用支付方式实际支付二十七文减去弟弟收益得老板收益便都吻合了。其实若是做买卖的人一听就能指出哪里不对，实收便是实收，收益便是收益，向来没有在客人实际支付的金额上叠加收益来做总账的。只会出现实收多过收益的情况，那么用实收减去收益便可以得出底下的人贪去了多少。这才是正确合账的方法。但今日参加大会的大多是文人，这做买卖的实事不曾接触，只看题面，又不曾怀疑出题人偷换概念，便钻了牛角尖，看不出这是一道错题。”

　　　　在座的人都不愚钝，经过她一番解释顿时茅塞顿开。之余她所说的，“文人不通实事，易钻牛角尖”，在座的都中的，但也没有人恼羞成怒。

　　　　圣上哈哈大笑，斥道：“原来如此。珍儿你这个鬼灵精。”

　　　　她看圣上那眼色，分明是在夸她，便顺杆子谢道：“谢老爷夸奖。”

　　　　“噗！”三皇子见她那当真鬼灵精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气氛本和乐。不想圣上突然颜色一整，也不去看身侧，只严肃道：“荆爱卿，你向来才智过人，这次真的是叫珍儿这鬼丫头骗到，或是你知情不报，你可知罪？”

　　　　她恍然这才想通。荆箐是臣子，君在上。君答不出的题目，他一个为人臣子的想到了却也不说，为了给君主留个面子。看似为人已尽圆滑，但显然荆箐还不够老练，这马屁该拍的时候得拍，需顺毛的时候也不能怕。圣上之前说过若是荆箐和嬴筝能够答对，便替他们操办婚事以作嘉奖。所以，圣上其实很可能也早就看破了她这道题的玄机，却不说，顺水推舟，正是要让荆箐和嬴筝来答，好给他们由圣上亲自主婚的荣光。可见圣上原本也是很看重荆箐的。只是荆箐刚刚入朝为官，圣上总不能将偏爱表现得太过明显。这下子荆箐可是棋差一招，反而忤逆了圣上美意。

　　　　这次圣上微服出巡，早先只让人以老爷公子相称其和三位皇子。此时圣上却已经用“爱卿”来称呼荆箐。荆箐若是认罪，这罪状可谓是欺君之罪，事情可不得了。

　　　　只见荆箐却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也不下跪，更是没有直接回答圣上，而是对她一躬身，道：“珍儿小姐当真用心机巧，荆箐佩服。想来珍儿小姐不惜用一道错题来博，势要赢得这猜谜大赛。这道题既是错题，本也没有一个正式的答案，荆箐不与点破，算是成全小姐。今日荆箐得以和嬴筝重逢已是满足，不想再夺了小姐所好。嬴筝久居深山，第一次入城，还有几多不懂。只盼着小姐日后常来这墨香楼，能和嬴筝多相处。”

　　　　咦？她瞪大了眼睛，谁说荆箐不够老练来着？

　　　　他确实早已知道了谜底却不答，但却是事出有因。在猜谜大会上出道错题本身就不光彩，所以他不点破。简单点说就是荆箐得意了她，便给她一个面子。而他给她一个面子，也要她报答的，却不是报在他身上。他要她和嬴筝做朋友来报答。好一个君子，又是好一个为即将成为自己妻子女人着想的好男人。在情理上是要被赞誉的。但是，面对圣上，他知情不报该算罪犯欺君是事实。偏偏，从他解释的原因来看，追根究底是护全了她的面子。最不应该的，她不该为了取胜取巧出一道错题。那圣上要是怪罪下来，势必也要连她一起怪罪进去。又是好一个会拉垫背的！

　　　　然而，圣上不会怪罪她。

　　　　荆箐和嬴筝不识她究竟什么身份。但能和圣上及三位皇子同坐，而且她还取代了二皇子坐到了圣上身边。从二人回来后，听她和圣上及皇子们说话也能看出。她的身份不简单，非常高贵是一定的。啧啧！那圣上既然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她，自然也就不能怪罪荆箐咯。

　　　　果然，圣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变成你我相称，数落道：“好一个爱妻心切，成人之美。如此君子，只叫我更喜欢了你的为人风度。你们大婚的日子我可还没帮你们定下，这是迫不及待了。连日后状元夫人无聊时候的消遣都安排好了。”圣上转头吩咐她道：“珍儿，既然你得了荆箐这个人情，日后便多陪陪嬴筝吧，好好照顾人家。”

　　　　她回头冲着嬴筝和荆箐一笑，点头应了。

　　　　这时二皇子出声道：“父亲，既然荆箐早也猜出了谜底，只是为了顾全珍儿妹妹面子才没有道破。可否视作荆箐答对，还是给他应得的奖赏呢？”


厉害了！女王大人不为妃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诗词吃大会（八）

　　　　她不由得多看了二皇子一眼，觉着二皇子早先不说话，此时却替荆箐讨赏，还真是护着荆箐。

　　　　圣上也是大方，道：“那朕就赐你们下月十五大婚，婚事一切由朕亲自替你们安排。”

　　　　“谢圣上恩典。”荆箐和嬴筝双双跪地叩拜。

　　　　她有些惊讶。听圣上那意思是要好好给他们操办的，但眼下已是五月末，要六月十五大婚，只有不到二十天，不会太仓促了吗？不过圣上话都已经说了，宫里的人自然不敢懈怠。

　　　　此时大会已经接近尾声。原本一共十道题目，前五道题是诗会前三甲和在座的圣上和她所出，剩下五道题均是大会一早布置下，大榜一下，一起放出。猜谜者无论猜出几道，写在一张纸上。而除了他们五个早有十分在手，其余参加者就算将这十道题全部答对每道题可得二分，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分。她那道题无人猜对，已经没有人可能得二十分，而她的十分翻了一番不说，早先还答对了李居易、陆怀和圣上的题。胜负早已毫无悬念。身为猜谜胜出者的她如期得到了墨香楼一年的免单奖赏，这还有一样，说是神秘的礼物。

　　　　一名小厮没有在她的房间找见她，但也神奇地很快敲响了这边的房门。佩刀者将房门打开，那小厮毕恭毕敬地来到桌旁，先是向着圣上和在座几位皇子俯了俯身子，显然是知道几位身份的，这才对她道：“小姐，这是您的另外一份奖品，还请小姐收下。”

　　　　小厮的手中捧着一个锦盒，上头盖着一块红布，只隐约可见红布下四四方方一块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看着，很好奇里头究竟有什么。

　　　　她还是先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微笑点了点头，道：“你打开吧。”

　　　　她便不再忍着心中的好奇，当场掀开了红布，打开锦盒后她一愣。里头不是什么预想中十分名贵的东西，而是一批卷轴。她再将卷轴打开，竟是一方墨宝，只有一个字“诚”。她还留意了一下落款，只有一方刻印，单字如花，是很繁复的古字写法，不是她从前认识的，看了半天只能猜着像是一个“光”字。

　　　　见她端详卷轴半天不说话，圣上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这……

　　　　她古怪地看了圣上一眼。听听圣上的口气，再看看圣上这表情，她很难猜不出这墨宝出自他啊。

　　　　她诚实答道：“墨香楼是打开门做买卖的，凡事讲求一个诚字。之余与会者，这也是一字人生箴言。代我谢过老板警醒。”这后一句她嘱咐那小厮道。

　　　　小厮看了圣上一眼，圣上点了点头，小厮便笑着应道：“知了。”然后小厮退了出去。

　　　　不待佩刀的再把房门关上，一个姑娘撞了进来。她定睛一看，竟是陈珠儿。

　　　　陈珠儿脚步不稳，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她身旁，撒娇道：“珍儿姐姐，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近处一闻这丫头满身酒气，是趁着她不在的功夫里又喝了许多啊。

　　　　“他们是？”小丫头不认识圣上和三位皇子，歪着头肆意地打量着他们。

　　　　二皇子皱了皱头，但圣上不发话，他也没有直接出声训斥。而圣上含笑看着她和陈珠儿也不见怪罪。

　　　　她想了想，介绍道：“这几位是墨香楼的老板和三位公子，因为我之前出的那道题奇巧，特邀我过来解释。”

　　　　听到她这么说，圣上的笑容更甚，但也没有否认。看来这墨香楼果真是皇家产业。

　　　　紧接着，梅子和桃子也追了进来。见到屋内情景，两个丫鬟虽然也不识得众人身份，但还算谨慎，先礼貌地冲着圣上和三位皇子福了福身子，这才赶忙来到她身侧，一左一右帮忙搀扶住了陈珠儿。

　　　　她起身告罪道：“家妹醉了，珍儿就先告辞了。”

　　　　圣上点了点头。不想四皇子突然起身，道：“我去送送。”

　　　　她隐隐皱起了眉头，但也不好拒绝，只能默许了四皇子跟来相送。

　　　　楼下早有葡萄和榴莲，还有一个丫鬟守在马车旁候着。是陈珠儿的贴身丫鬟知了。知了见陈珠儿是被梨子和桃子搀扶着下来的，还一直傻笑说着醉话，赶忙上前帮忙。三个丫鬟合力将陈珠儿安抚进了马车。

　　　　她本来也想直接跟进去，但四皇子果然叫住了她道：“借一步说话。”

　　　　葡萄和榴莲有些警戒地打量着四皇子。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留在原地。她自己跟着四皇子向着一旁僻静的小巷走去。

　　　　四下无人，四皇子开门见山，问道：“你前儿可有装疯想逃过与我的婚事？”

　　　　她无奈一笑，陈娇儿果然还是多嘴了，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诚实道：“你我本无情谊，且你早有佳人，还是我家姐，不是针对你，我无心嫁入皇家，这婚事于你我都无益。”

　　　　她说得直白，直接点出了四皇子的佳人就是陈娇儿。于四皇子来说，她只有身份是他所求，那她如此承诺，不嫁给他，她也不会嫁入皇家，不会嫁给其他皇子。陈娇儿也是将军府的小姐，退而求其次，陈娇儿的身份也能满足他了。这是最理想的结果，她不怕跟四皇子当面说清，也是希冀着最后一搏，可以让四皇子这头主动放弃。

　　　　她仔细观察着四皇子的表情，他这会儿却做起了扑克脸，叫她看不出他心里头究竟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四皇子突然换了个话题，道：“城西有位吴老先生设立学堂，近日里教授学生闻所未闻的九九乘法表和加减乘除之法。最初还是从一位学生那里习来。那学生家本贫寒，父母不过是在街边设立简陋的早点摊子。不久前也突得贵人相助，开了一家正式的店面。那学生姓陆。”

　　　　昏暗的小巷内，四皇子也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有他们的双眼，在偶得的月光下闪闪发亮，互映璀璨。

　　　　四皇子刚刚所说既不是问句，她便不去搭话。

　　　　又是半响，四皇子忽然勾唇一笑，道：“陈珍儿你很聪明。”

　　　　“谢谢。”她道。

　　　　“既然本质是聪明的，往后就不要再做蠢事。”四皇子说完，转身率先离去。


第三十八章　将心难比心

　　　　陈珠儿醉醺醺回来，婉君姨娘难免数落她两句不是。她一一受了，命梨子和梅子帮着安顿好了陈珠儿。婉君姨娘见她脸色不太好，夜深，许也是疲累，张了张嘴，不忍心，什么也没问出口，终只是叫她快回房歇息。

　　　　在梨子和梅子伺候她洗漱后，她命二人今夜无需守夜，支开二人都回房睡觉。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其实她不累，只是脑海中四皇子最后警告她的那句话始终萦绕不去。

　　　　干脆又翻身起来。她在柜子上翻出刚刚叫梨子和梅子收好的圣上墨宝。摊开来上头还是那一个“诚”字。她皱眉，觉着心中不太舒坦。

　　　　她之前跟四皇子偶遇的事情圣上知道。城西吴老先生和陆姓学童应该是指娃儿都是向她学得的九九乘法表和便利的加减乘除之法，四皇子不像偶然得知，更像是早就布下眼线盯着她。墨香楼她常去，都是在包厢里，说话也都不设防。今日却得知墨香楼是皇家经营。那是否她在墨香楼的一字一言也都有人监听着？好在她应该也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仔细回忆着，最近梁生都没有随行，她说不准，从她出了将军府大门到再踏回来，期间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跟着她。是圣上的人，还是四皇子的人？

　　　　“既然本质是聪明的，往后就不要再做蠢事。”这句警告，是四皇子直白地告诉她，他在盯着她？还是，他在提醒她，她的一举一动圣上都知道，圣上盯着她呢？或者两者同时，而四皇子说了出来，是更侧重后者。

　　　　总之四皇子都无意主动解除与她的婚约了，还监视着她，防止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就像在说“别闹，乖乖待嫁，日后专心做个大米虫子就好，你也没得选。”要怪陈娇儿多嘴吗？四皇子监督她是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都说不准。

　　　　圣上是只笑面虎，当面对她和善亲近，但谁又敢当他是只纸老虎了？只是一个“诚”字，已经再三警醒她，当面拒婚不得，使些弄虚作假的小手段更是万万不可。她不知者无罪试过了，已经在意识到可能的严重后果后就自己放弃了。

　　　　她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了？知道自己被人监视着总归是不舒服。

　　　　她还在将军府，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不是他们皇家的媳妇，就已经觉着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想到嫁过去之后，她便彻底成了笼中鸟，再无自由可言，除了吃喝不愁，怕是连主人的宠爱逗弄都不得，终日只能独鸣寂寞……

　　　　好泄气。重活一世，她却只能任人摆布吗？

　　　　不，她还有得选。既然不得不嫁，那嫁给四皇子后直接守寡，或者努努力做好一个货真价实的四皇子妃，要四皇子爱上她，并且她也尝试去爱四皇子吗？

　　　　更泄气了好么。

　　　　泄气得她浑身无力，瘫软成一滩烂泥，倒也是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第二日，没想到嬴筝一早寻上门来。

　　　　嬴筝很大方地自报家门是荆状元未过门的状元夫人。府中下人不敢轻待，将人请了进来。

　　　　但她们也没有在府内多呆。不多时她就带着梨子和梅子与嬴筝一同来到大街上。本来她们第一个想到去墨香楼坐坐，她昨日刚得了墨香楼的免单不去白不去。但她心里对墨香楼有了些疙瘩。最后四人随意找了一家临街的茶楼先坐了。

　　　　“珍儿，我想你陪我挑些嫁妆。”嬴筝道明来意。

　　　　她笑了笑，随口问道：“圣上不是答应了为你们筹备这些，你怎的自己还要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