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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只有王惜凤是轻轻一笑后，叹道：“王哥哥……是和尚？好帅呀！”

　　　　听闻王惜凤的夸赞，即使是在那一片哄堂大笑中，也是清晰入耳，曲元仲准确地看向了王惜凤。对上的，便是王惜凤那张纯洁得仿若莲花的灿烂笑颜。久居深山，自四岁起便整日与一众佛门师兄弟为伍的曲元仲还是第一次对上，除了家中女眷外，这样一位美好的女性。当下曲元仲便是涨红了脸，赶忙别开视线，不敢再看王惜凤。

　　　　当时的王惜凤无心，曲元仲也是不察。那三位早已对王惜凤视若己物的公子却是在心中埋下了祸根。尤其是最年长的那位，年前已经考取了秀才，眼看着下月就要进都继续赶考。他考取的是洛神国的秀才，自是要入洛神国都城进考。他怕，他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怕是他这一去，往返要三月余，回来后，这个该死的“和尚”就会抢走他的状元夫人了！

　　　　他必须在这三个月内将曲元仲赶出彩梨院！

　　　　当天无视，夜里，那三位公子却密会，当场达成共识。第二日起，那三人便是在学堂上各种排挤曲元仲。

　　　　曲元仲也不是不识字，只是从前十年诵读的都是佛经。这学堂之上的诗词曲，他当真是一窍不通。偏偏他性子又过分刚强，越是被排挤越是冷面，却不出声反驳。三人便是越发过分，就连休息时候，都开始开曲元仲的玩笑。

　　　　最年长的那位还特意查到了曲元仲的过往，更是不怕死地拿曲元仲一心向武，却半路改行的事开玩笑。另外两人自是更添油加醋地附和。这可真就狠狠踩到曲元仲的痛脚了啊！几次，曲元仲都差点当场对那三人拳脚相向。

　　　　好在，王惜凤每次都能及时地跳出来，两手一叉腰，道：“哥哥们怎生坏了心眼？曲哥哥多伤心啊，这种事也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三位公子宠溺了王熙凤五载，早已习惯了对王惜凤唯命是从，但这件事上，三人也只是当场假意笑着，对曲元仲道了个歉罢了。

　　　　说的都是什么，“嗨呀！开玩笑的嘛，曲公子向佛近十载，不会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的对不对？”

　　　　“还说？”王惜凤一瞪眼，赶跑了那三人，然后才是安慰始终不敢正眼看她的曲元仲道，“曲哥哥，你不要伤心啦。天无绝人之路，可能佛祖就是不忍心曲哥哥这样的人才一生只能供奉他老人家，该是寻个好女子，后半辈子安安稳稳，不要上战场打打杀杀，才是安排给了曲哥哥这样一条更好的道路呢？”

　　　　曲元仲再是躲避王惜凤，此时都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又是惹得他满面通红，但这一次，他却竟没有立即别开视线。

　　　　曲元仲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无声地道：“这个好女子，可是你？”

　　　　“曲哥哥你说什么？”王熙凤仔细观察着曲元仲的唇形，却都是未能解读。

　　　　曲元仲一愣，这才惊觉自己对王惜凤居然……

　　　　“没什么。”曲元仲落下如此一句，便是转身匆忙跑开。

　　　　谁知，王惜凤没能解读的这一句，却被依然躲在附近暗处的三人解读了个透彻。果然，这小子，是他们三人共同的敌人！

　　　　“哥哥们还没走？”不想，三人满是敌意的视线，暴露了他们的藏身处，被王惜凤逮了个正着。

　　　　王惜凤对上这三名习惯了的兄长，立即又是两手叉腰，怒道：“你们为何对曲哥哥满是敌意？明明三位哥哥那么的知书达理、温柔和煦。曲哥哥已经够可怜了，你们难道不该像是对待惜凤一样，也将曲哥哥当成同窗的好弟弟，多多开导他、安慰他、帮助他才是吗？”

　　　　三位公子对上王惜凤永远是没脾气，当场连连点头答应王熙凤，日后也一定会多多“照顾”曲元仲。王惜凤单纯，当场便是信了那三位公子，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王惜凤哪里能想到。就是因为她如此护着曲元仲，她离开后，便是立即让三位公子更是对曲元仲狠得是牙痒痒的。

　　　　他们互相看着，笑着，眼里一一闪过狡诈狠毒的神色。他们可没有骗王惜凤啊，他们定当好好“照顾”曲元仲！

　　　　结果，便是不出三日。适逢彩梨院每季度的会考。

　　　　那三位公子高中前三甲，王惜凤名次也是靠前，排在第十。彩梨院他们这一届，共三十四人。毫无意外的，曲元仲排在最末尾。

　　　　名次公布下来后，那三人便是当场肆意嘲笑曲元仲。王惜凤再从中说道。

　　　　那三人却早有准备，对王惜凤道：“我们是在鞭笞曲兄弟啊。人啊，往往在批评中才更思进取。这一次他排在末尾，说不定，因为我们的鞭笞，下一次他就能前进……一名，排在第三十三了呢？哈哈哈哈！”

　　　　三人笑着，可是连那倒数第二的公子都嘲笑了进去。

　　　　那倒数第二的当场气不过，但确实，他脑子笨，无论如何彻夜苦读，每次会考也都是名居末位。从前被前十嘲笑，他都能忍。但这一次，被拿来同这半路改行的曲元仲做比较，他可不服气了。




第六十九章　一年的造化（十五）

　　　　倒数第二的公子当场发飙，却也不敢得罪了那前三甲，只敢唯唯诺诺地冲着曲元仲嘟囔了一句，“我杜众恒再不济，总也比这和尚强。”

　　　　曲元仲并不理会那倒数第二的，因为他骨子里也有一种心高气傲。那倒数第二的是弱者，他……除了借酒装疯那阵子，稍微欺负了一下庙中的那些扫地僧，其实也并没有对他们下狠拳脚。如今，他已经戒酒，便是无法，欺负弱者了。哪怕是那弱者随波逐流，也参与着来嘲讽他。

　　　　这时，曲元仲斜了那趾高气昂的三人一眼。他确实气不过，自己为何要被这三人嘲弄。佛前清修近十年，他能分辨善恶，因为看出那三人心恶，便是骨子里也看不起那三人。偏偏，他这一次，被那三人比了下去。嘛，倒也不是极恶之人，曲元仲就更是没了脾气。

　　　　曲元仲不说话，他不是服气，只是这一次，他确确实实没有权利说话。他唯有在心下暗自发誓，下一次会考，一定要强过那三人。看到时，那三人还能拿什么来同他比！

　　　　谁知，他的忍气吞声，换来了那三人的变本加厉。

　　　　“喂喂喂，曲元仲你说话啊。连我们老幺都看不起你，你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吗？”为首一人道。

　　　　“是啊。佛前清修过的和尚，究竟是脾气好呢？还是没骨气呢？”第二人道。

　　　　“就是没骨气吧？怪不得苦修了十年都打不出那间庙门，还被打得……”第三人说着，看了看前二人。

　　　　于是，三人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

　　　　曲元仲心下火气腾升，但任按捺着，只是皱眉瞪了那三人，连带着也瞪了那倒数第二一眼。曲元仲不是没脾气，相反，当他心中有怒，眉宇间就透着一种让人大从心底里自渐形秽后害怕的凌厉。

　　　　前三人一愣，止住了笑。他们才是刚刚觉得怕，看着曲元仲暗自握紧的拳头。那拳头上面青筋暴突。到底是苦修武学近十载的出身，即使如今已不得动内力，那拳脚功夫，又怎是他三人，三个文弱书生可挡？

　　　　而那倒数第二的，已经鸟悄地向后退去。他自知自己无能，最是惧怕。他感觉到了，曲元仲若是当场发起火来……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除了那倒数第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这时，唯有王惜凤突然站出来挡在了曲元仲的身前，两手叉腰道：“不许你们再欺负曲哥哥！”

　　　　众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屈元仲。看着护在自己身前小小的身躯，那小小的身躯却腰脊笔挺，浑身透露出一种无畏的正气。曲元仲心中的怒气就这么突然不见了，拳头随之松开。

　　　　这一次，那三人却不再宠着王惜凤。

　　　　一人喝道：“凤儿妹妹，你可看清楚了，是他曲元仲握紧了拳头，仗着自己学过些三脚猫的功夫，恐吓我们呢！你还护着她？”

　　　　王惜凤依言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曲元仲握着拳头呀，便是回头道：“曲哥哥哪里握着拳头了？”

　　　　那人顿时气急败坏道：“好你个曲元仲，真是会在女人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你可知道，凤儿妹妹只是可怜你，别以为你那点心思，做出这般博取同情的伎俩，就能讨得凤儿妹妹欢心了！”

　　　　曲元仲和王惜凤具是一愣。

　　　　王惜凤诧异对回头看向屈元仲，傻呆呆地问道：“曲哥哥，你……对我……”话没说完，王惜凤的脸上已是一片绯红。

　　　　曲元仲看着王惜凤这般表情，也是脸上一红，但很快变成那种气急败坏的涨红，大声对那三人喝道：“你们休得胡言乱语！”

　　　　“哈哈哈！敢做还不敢承认了？真是个孬种！”一人高声讽刺道。这人说着，心下却是很不踏实，很凌乱的。他在说曲元仲，又怎生不是在说他自己呢？明明对王惜凤有意，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迟迟不敢对王惜凤表露心迹。所以他才是对曲元仲这么看不过眼。因为，曲元仲喜欢王惜凤，那屈元仲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情感，却当每一次，他看向王惜凤，都那般明显地表露在他的视线中了啊！

　　　　这人是怕，他们三人都是怕。他们不敢表露的，早晚要被曲元仲抢了先。

　　　　“曲哥哥……你真的对我？”王惜凤这才是第一次接触到这般浮出水面的男女情爱，表情一片怔愣，但忍不住追问道。

　　　　曲元仲重新看向王惜凤，这一眼，透过王惜凤的眼，深深看入了王惜凤的灵魂。多么美好而又善良的灵魂啊！

　　　　“噗通！”曲元仲的心猛然一跳。这一跳，很突然，很急促，很重，就好像是之前被那高僧打中心口的那一掌，瞬间叫曲元仲窒息。只是，窒息过后，一种麻痒痒，很是舒服的感觉瞬间蔓延了全身。

　　　　啊！这就是爱吗？

　　　　曲元仲下意识地一手抚在了心口，双眼依然灼灼的盯着王惜凤，虽然知道……就如同那三人所说，王惜凤只是因为善良才是护着他。他明明知道的！

　　　　“我爱你。”冲动的话却脱口而出。

　　　　“啊？”这般直白的告白，王惜凤顿时慌了手脚，不敢再看曲元仲的眼睛。

　　　　“哇！告白了！告白了！”这时，其他的学生中一人起哄道。

　　　　于是，引发了更多的起哄和哄堂大笑。

　　　　王熙凤脸上通红，左右为难之下，最后眼中流下了泪水，哭道：“曲哥哥你……又怎能如此胡言乱语？”说完，王惜凤哭着跑走。

　　　　胡言乱语？他如此真诚的告白，完全是发自肺腑，却被当成了胡言乱语。曲元仲也是凌厉地呆怔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曲元仲，你居然敢惹哭凤儿妹妹，我跟你拼了！”为首的公子，招呼着另外两人，冲向了曲元仲。

　　　　他却是也起到了很好的带头作用，冲上去，一拳狠狠地捶在了曲元仲的脸上。

　　　　“啊！”一声痛呼。

　　　　曲元仲的脸偏向了一侧，瞬间红肿。

　　　　发出的痛呼的却是那为首的公子。因为他的拳头打在曲元仲的脸上，他的拳头也可疼啦！




第六十九章　一年的造化（十六）

　　　　片刻后，三人见曲元仲不还手，互相看了一眼，眼里具是闪过狞笑。

　　　　“今天我王八斗就要替凤儿妹妹讨回一个公道！”为首一人大喝一声。

　　　　三人便是冲上去更是对曲元仲拳脚相向。

　　　　期间时有痛呼，都是那三人某一拳头打狠了，自顾疼惜。曲元仲始终不曾还手，就这样偏着脸，任凭三人的拳脚打在他的胸口、腹部、小腿……

　　　　他根本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唯有心痛……

　　　　王惜凤哭了，是被他惹哭的。

　　　　这三人没错，他们是在替王惜凤讨回公道。谁让他把王惜凤惹哭了。他活该。

　　　　但其实，曲元仲心中还有着另一个声音在咆哮。好一个讨回公道！事情的起因，还不都是因这三人！他们有什么资格谈公道？

　　　　渐渐地，曲元仲的双手再次紧握成拳。那打红了眼的三人却并没有发现。

　　　　这时，为首的一人却忽然停下了手。

　　　　“呼……呼……”他是打累了。他没有发现曲元仲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紧了拳头，只是认定了曲元仲不会还手。他便是一双眼在四处搜寻，最后定格在不远处老师桌面上的虎形翡翠镇纸上。

　　　　他的眼中渐渐疯狂，最后竟当真冲过去抓起了那个虎形镇纸，歇斯底里地冲回来，抬手，狠狠砸向了曲元仲偏向一侧的头顶……

　　　　一声闷响后，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整个院子变得超安静。

　　　　一缕鲜红缓缓顺着曲元仲的额头向下蔓延。他依然偏着头，因为偏着头，那缕蜿蜒的鲜红滑到了他的眼角。他始终睁着眼，所以，那缕鲜红蔓延入了他的眼。

　　　　一眼正常，一眼红。红色是很鲜艳的颜色。很快，屈元仲双眼可见，便都是透着红。

　　　　那缕鲜红还没有停止流淌，渐渐地蔓延到了曲元仲的嘴角边，流入了曲元仲的口中。

　　　　“呸！”曲元仲终于动了，他一口啐出了口中的血腥，然后抬眼看向面前的三人，最后一双染血通红的眼定格在了那为首一人手中抓着的虎形镇纸上。

　　　　“哐当！”那人手下一抖，镇纸落到了地面上。一只虎爪断裂开来。

　　　　下一刻，曲元仲一言不发，先是缓缓弯腰抓起了地上已经断抓的虎形镇纸，下一刻，却忽然高高跃起，用虎形镇纸狠狠砸向了那一人。

　　　　啊！要躲！可是，王八斗怕得根本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曲元仲高高跃起后仿若猛虎扑羊地高扬手中镇纸，砸向自己的头顶。这一下，他怕不是死定了。死亡的恐惧顷刻间更是遍布了王八斗的全身。明明想要高声求饶，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片刻过后。倒数第二的居然是唯一有勇气来到近前，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探了探地上一动不动王八斗的鼻息。

　　　　“啊！死……死……曲元仲杀人啦！”倒数第二的早已吓得一屁股坐倒在了地面，然后一边高呼着，一边向后爬去，眼里居然闪着恐惧的泪光。

　　　　“丝……”除了王八斗，就在近前的另外二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猛然抽入的这一口凉气，倒是唤醒了二人的知觉。

　　　　“啊！曲元仲杀人啦！”“曲元仲杀人啦！”

　　　　二人尖叫着，转头就跑，都不曾低头去看一看地上的王八斗。

　　　　曲元仲却是蹲下了身子，伸手探了探王八斗的鼻息。还好，虽然气息很弱，但其实人还没死。曲元仲放心了，他还并没有破了杀戒。不过……就算他今儿破了杀戒又如何呢？

　　　　曲元仲盯着地上的王八斗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已经不是和尚了，他刚刚感觉到了，还真要感谢这王八斗，好巧不巧地，那一砸，居然打通了他体内封存的气，他的内力又能使出了。那么……他还可以成为一名武将。早晚……他的双手也要沾满鲜血……

　　　　“哐！哐！哐！……”

　　　　曲元仲一手拎起已经好似破布玩偶的王八斗，另一拳一拳一拳地砸在王八斗的头脸上。

　　　　“咳咳！”王八斗被打得恢复了知觉片刻，咳出了一口血。众人这才是意识到，那倒数第二的还真是不顶事儿！王八斗还没死！

　　　　刚跑出了十几步的二人也是惊喜地回过了头来，下一刻，却更是全身的血液都冻结成了冰。明明心底里狂呼着，“快转身！快跑！”却是动弹不得。

　　　　屈元仲的拳头没有停，“哐！哐！哐！……”

　　　　有些人发出了低声的尖叫，“啊……啊……啊！”却也无人上前阻拦。曲元仲的拳头继续往王八斗的头上砸。渐渐地，王八斗又没了声息……

　　　　这一次，王八斗当真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直到王八斗的身体开始冰冷。屈元仲才是把王八斗一丢，重新站起了身来。

　　　　那通红的双眼，当真好似一头杀红了眼的猛虎，毫无感情地看向了不远处那二人。

　　　　于是，下一刻，那二人也遭了秧。

　　　　曲元仲先是猛扑向一人，一拳头下去，那人便是倒在了地上，明明已经翻着白眼失去了意识，却还浑身抽搐着，倒是也还没死。曲元仲这一次倒是没有接着捶打他。

　　　　“噗通！”眼看着屈元仲那双眼睛盯上了自己，这最后一人怕极了，身体却也能动了，双腿一弯，是失力，也是自己本身想跪。

　　　　屈元仲却已经一手拎起了他的领口，另一手眼看着就要砸下来。

　　　　“求……饶命啊！”吓得这人闭上了眼睛，高呼道。

　　　　片刻后，没有感觉到拳头砸下来。这人才是又敢睁开眼睛。然而，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那高举的拳头，就是等着他睁开眼？才是狠狠落了下来！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这一拳，“噗唧！”一声，血浆飞溅。

　　　　这人两手抱着自己那只定然已经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