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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7-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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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次的报案人是廉署从英国聘请的调查主任,应该不是什么有钱人吧?”开车的阿麦插嘴说。
  “嘿,谁说的?”老徐面露鄙夷之色,说:“你知道”邵氏“的Morris吧?听说那家伙的家族显赫,老爸和兄长部有‘荷兰水盖’,不知道是什么议员还是高官,他来香港工作,只是挣些实绩,几年后回英国进外交部或情报部门之类的。依我看,绑匪会抓那个廉署主任的小孩,他的背景九成跟那个Morris差不多吧!”
  “邵氏”是箐队政治部的绰号,因为政治部英文名字是“special Branch ”,缩写为“SB ”,跟拍电影的‘邵氏电影公司’缩写一样,警队中人都会以此代称。政治部表面上是警队的一个部门,实际上直属英国军情五处,负责反问谍及情报工作,对一般警员而言,政治部成员身分神秘,行动也不会披露,处理的案件往往在结案一段时间后,旁人才能知道一鳞半爪。老徐口中的MorrisN疋政治部的高级警官,父兄都在英国政府工作,获颁被香港人戏称为‘荷兰水盖’?的荣誉勋章—事实上,他们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只是在不少华人眼中,在政府担当重要职位,拥有权力的官员,自然“财来自有方”。
  ?搬开文法错误不谈,直译自“一车来,一车去,两车接吻”。
  ?荷兰水盖:荷兰水是汽水的俗称,香港最早市贩的汽水由荷兰进口,本地人便将汽水称作“荷兰水”。“荷兰水盖”即是瓶装汽水的盖子。
  “结果‘廉记’的家伙,出状况时还不是要靠我们。”魏思邦啐了一声,骂道,“整天到晚只想着如何整治我们,教警队上下提心吊胆,如今被匪徒盯上了,便向我们求救。真是厚颜无耻。”
  “邦,不管他是什么身分,我们也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一直保持沉默的关振铎开口说道。
  三位部下听到组长如此说,便没有继续谈下去。阿麦专心开车,魏思邦和老徐盯着车窗外,而他们都没有察觉,关振铎今天比平时寡言,心事重重。
  当车子还有一个街口便到达南氏大厦时,关振铎对阿麦说:“阿麦,停车。”
  “咦?阿头,还未到啊?”阿麦嘴巴上如此间,手却扭动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旁。
  “我和老徐下车步行过去,你们两个哄车驶进停车场。我们不知道歹徒有没有在监视。”关振铎说。“邦,你跟阿麦对管理员说要探肇四楼的廖华明消防区长,我和老徐会说约了住在九楼的高级警司Campbell。他们已被知会,就算管理员打电话确认都不会露馅。”
  “阿头,连管理员都要瞒?”
  “天晓得他是不是绑匪的同党。”关振铎边说边离开车厢。“进入大厦后,在四楼走廊等我俩。”
  四人先后进入南氏大厦,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阿麦和魏思邦搭电梯来到四楼,站在电梯前不到一分钟,电梯门再次打开,跟站在电梯内的关振铎和老徐会合,四人乘电梯来到七楼夏嘉瀚家门前。
  “叮咚。”关振铎按下门铃。阿麦在走廊中张望,因为他从没到过高级公务员的宿舍大厦,他住在北角员警宿舍,一层有十多户,既嘈杂又挤迫,而南氏大厦每层只有两户,环境清幽,他心里不禁叹句差别真大。
  “您好,我是九龙侦缉督察关振铎。”当大门打开,关振铎出示证件,向开门的夏嘉瀚道。关振铎说的英式英语字正腔圆,在他身旁的三位部下心想,组长果然喝过洋水,光是这口音,对洋警司们来说已有不一样的亲切感。
  “呃……我是夏嘉瀚,请进。”夏嘉瀚微微一怔,打量一下门外的四人,再神态紧张地移过身子,让众人进入室内。
  在大厅里,夏淑兰虽然已止住哭泣,但仍一脸哀愁陷在沙发中,对来访的警员没有半点反应,就像灵魂出窍,关振铎张望一下,找到电话机,再向魏思邦示意。魏思邦便二话不说,提着装满追踪仪器和工具的肩包,替电话线接上录音和追踪装置。
  “夏先生,您是报案人吧?可否说明一下情况?”关振铎、阿麦和老徐坐在长沙发上,跟夏嘉瀚面对面。关振铎念对方的姓氏时,连“Hill”的“L”尾音都带点英国味道。
  “嗯,嗯。”夏嘉瀚身子前倾,说:“我妻子在十二点四十五分被电话吵醒……”
  夏嘉瀚把从妻子口中听到的话、打电话到学校确认的情形、发现校服和头发的经过,一五一十向关振铎说明。毕竟夏嘉瀚也是经验老到的探员,在说明案情时有条不紊,关振铎不用发问,已大致上了解情况。
  “犯人说两点半会再打电话来吗……”关振铎瞧了瞧手表,时间是下午一点五十二分,距离绑匪预告的时间还有差不多四十分钟,“虽然对方这样说,但他也有可能提早致电。邦,仪器弄好了没有?”
  “线已接好,现在测试中,一切运作正常。”魏思邦戴着耳机,向关振铎做了个OK的手势。
  “阿麦,你将校服、头发和纸箱收好,上面或者有犯人的指纹或线索。打电话通知鉴证科派人来取,不过通知对方伪装成货运工人,以免惊动可能监视中的犯人。”
  “明白。”
  “夏先生,请让我趁著犯人来电前的这点时间,询问一下您们一家的生活情形,看看有没有线索。”关振铎态度认真地说,“您们最近有没有遇上任何可疑人物?或者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夏嘉瀚摇摇头,说:“没有。我最近都好忙,经常加班工作,回家也很晚,没见过什么人,我也没有听过淑兰提起任何不寻常的事。”
  夏嘉瀚转向妻子,摇了摇她的手臂,问道:“淑兰,关警官问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或事情?”
  夏淑兰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扫向面前的员警们,再咬著嘴唇,痛苦地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但这是我的错……”
  “您的错?”关振铎问。
  “我这些年都只顾著工作,没有好好照顾雅樊,把责任全推给保姆……神是要惩罚我这个失职的母亲吧?我今天早上下班回家,也没有好好跟雅樊说上几句话……天啊,我真是一个差劲的母亲……”
  “不,这不是你的错,我也太忽略雅樊了……”夏嘉瀚抱住妻子,让她埋头在自己的胸口。
  “夏先生,可否说一下,除了那位保姆外,还有什么人经常出入您家?”关振铎单刀直入地问道。
  “这有一位钟点女佣,她每星期会来清洁两天。”
  “我想要这位女佣和那位保姆的个人资料,麻烦您给我她们的名字、住址等等。”
  “关警官,你……是怀疑她们跟案件有关?”
  “绑架案中,跟受害人有经常接触的人都有嫌疑,尤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佣人。”
  夏嘉瀚本来想反驳,但他却开不了口。身为执法者,他知道关振铎所言非虚,但情康上他不相信Liz或那位一脸慈祥的钟点女佣会伤害儿子。
  “我认为她们不会对雅樊不利,不过,为了缩小调查方向,我便给你她们的资料吧。”夏嘉瀚站起来,到书房打开抽屉,找出一本记事簿,再回到客厅。
  “保姆叫……‘梁丽萍’,洋名Liz ,四十二岁。”夏嘉瀚翻开记事簿,说道。
  “梁丽萍”。……哪一个‘萍’?:关振铎边把资料记下,边问道。
  “这个。”夏嘉瀚把记事簿的一页给关振铎看。
  “下面是她的住址和电话?”
  “是的。”
  关振铎、老徐和阿麦抄下资料。
  “女佣呢?”关振铎问。
  “女佣叫,王带娣‘’五十岁,旁边的便是了。”夏嘉瀚指著记事簿中写着Liz资料一页的旁边。
  “阿麦,你打电话到她们家,看看有没有发现。”阿麦闻言便走到电话前,拾起话筒。
  “Liz她一个人住,而且她平时也经常在我们家过夜,她有自己的房间。”夏嘉瀚说:“虽然她名义上是孩子的保姆,但她也会替我们打理家务,兼任厨师和管家了。”
  “她在一星期有多少天会在这儿过夜?”
  “不定,视乎淑兰的工作。”夏嘉瀚回头瞧了瞧妻子,说:“当淑兰在九龙医院值夜班,Liz便会留在这儿陪雅樊,尤其我有时也会晚归……如果我和淑兰早回家,她便会回去,说不打扰我们一家三口……唉,我没把她当成外人啊。”
  “女佣王带娣呢?”
  “她的家庭我不大清楚。”夏嘉瀚摇摇头。“因为不想Liz太辛苦,我请她找一位钟点女佣清洁家居。王带娣只懂简单英语,我跟她没说上几句话。听Liz说,王女士跟一些‘姊妹’住在一起,似乎不打算结婚。”
  “看样子,是顺德马姐吧。”老徐插嘴道。来港三年,夏嘉瀚听过“顺德马姐”这词语,但他从来没搞懂,以为这是一种称谓,用来描游那些从事女佣工作、年迈的独身女性,而不知道“顺德”其实是广东省的一个地方。
  “阿头,打过电话了。”阿麦回到座位,说:“梁丽萍的家无人接听,而王带娣在家。我装作社区互助委员会,查问工作情况和家庭环境,对方没半点怀疑,一一作答,我认为王带娣跟案件无关。”
  “那么,那个什么Liz便有嫌疑了。”老徐道。“夏先生的孩子失踪,按道理负责接送的保姆应该最先发现情况,向老板报告,但她现在既没回老板家,也没回自己的家。她可能是跟绑匪一党,只要她出手,即使不用任何手段,都可以掳走孩子而不引起注意。”
  “Liz她不会……”老徐的话刺痛夏嘉瀚的神经,但他只说出半句,便无法继续说,因为他知道老徐的话并非没可能。
  “又或者,梁丽萍跟孩子一同被掳走。”关振铎以稳的声调说:“甚至更坏的情况是,梁丽萍已经遇害。绑匪要的是白皮肤的孩子,黄皮肤的成年人保姆根本没有价值。”
  夏嘉瀚倒抽一口凉气,事发后,他一直担心儿子安危,没想遇Liz的处境——而关振铎说的,很可能是事实。天知道校服上的血迹是孩子的,还是保姆的。
  “您最近有没有发觉梁丽萍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关振铎问。
  “没有—”夏嘉瀚顿了一顿,似是想起某事。
  “想起什么了吗?”
  “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半个月前某天我下班回家,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时,看到Liz ktd我和淑兰的卧房,她说她有一张购物清单不见了,猜想可能掉在我的房间里。她平时很少进主人房,至少,当我回家后,她都不会走进去。”夏嘉瀚表情有点复杂,说:“我曾想过,她会不会是想偷钱,但我点算过皮夹里的钞票,一张都没有少。后来,她跟我说在阳台找回清单了,我才发现我真的想太多。”
  “所以这个保姆真的有嫌疑?”老徐说。
  “不,不。”夏嘉瀚连忙否认。“因为关警官问起,我才想起这件小事,Liz跟雅樊感情很好,她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雅樊的事情。”
  “无论如何。”关振铎站起来,“我们可以看一下保姆的房间吗?”
  “请。”
  夏嘉瀚领着关振铎走到Liz的房间。老徐和阿麦也跟着,只有魏思邦一人守在电话旁。Liz的房间不大,私人物件也不多:就是有几件衣服,一些日用品之类,没有任何调查价值。
  众人回到大厅,只能默默地等待绑匪的电话。关振铎没有再问任何问题,像是坐在沙发上沉思:阿麦和老徐偶然在客厅中踱步,不想让气氛过于凝重。他们都没有走近窗户,因为他们不知道匪徒会不会在监视著,万一被发现警方介入,难保歹徒会干脆杀掉肉票,中止行动。
  等候期间,鉴证科派人来取走纸箱和校服等证物,那两位警员穿上工人裤,戴着手套,推著一辆板车,车子上有一个偌大的瓦楞纸箱,外观是一台冰箱。纸箱里其实空无一物,阿麦将证物交给对方,放进伪装的纸箱里,两位警员便把车子推走。旁人看来,只会以为是送货工人弄错地址,把冰箱送错家,被迫带回去。
  阿麦偶然看到近玄关的架子上有一个廉政公署的纪念奖牌,是夏嘉瀚在上任第二年时,因为顺利侦破多宗贪污案而获得上级嘉许的礼物。阿麦心想,如果旁人看到这一幕,应该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廉署的调查主任和警队成员共处一室,并肩作战,就像野猫和野狗连袂对付豺狼,换作平时,猫和狗老早大打出手。
  “钤——”
  响亮的电话铃声突然划破沉默,时间是下午两点三十分,犯人一如预告,准时打电话来。
  “尽量拖延时间,时间愈久,仪器才能追踪到来电者位置。”
  关振铎和众人戴上监听耳机,示意夏嘉瀚接电话。魏思邦向关振铎比了个拇指,表示仪器运作正常。
  “喂。”夏嘉瀚提起话筒,谨慎地说。
  “你是夏雅樊的父亲吗?”
  “我是。”
  “你的妻子有好好听话,不错。有收到‘礼物’吗?”
  “你要是动雅樊一条头发……”夏嘉瀚听到对方轻佻的语气,不禁勃然大怒。
  “动了又如何?夏先生,你要搞清楚立场,发命令的人,是我啊。”弋你一……“’夏嘉瀚泄气地说:”……你有什么要求?”
  “在说要求前,先问你一句—你没有报警吗?”
  “没有。”
  “我最讨厌说谎的人了,交易中止吧。”
  “昧”的一声,对方挂了线。夏嘉瀚茫然地抓着话筒,听着话筒中那平板的断线音,就像听到剑子手磨刀声,令他不寒而栗。
  “怎么……”夏嘉瀚无力地放回话筒,旁徨地望向关振铎。
  “铃——”电话赫然再响。夏嘉瀚没有等待关振铎的指示,直接接听。
  “你别乱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夏嘉瀚一口气说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没有报警吗?”话筒里仍是那男人的声音。
  夏嘉瀚差点想说出“有,很对不起”,但他及时看到关振铎举起的一张纸。纸上的文字很潦草,但夏嘉瀚看明白—关振铎在纸上写的是“Bluffing”。
  对方只是虚张声势,正在试探自己——夏嘉瀚了解关振铎的意思。
  “没有!我不会拿自己孩子的生命作赌注!”夏嘉瀚硬著头皮说道。他害怕自己的谎言会被对方看穿,也怕关振铎的判断有误,但他此刻只能相信自己的选择正确。
  “好,好。”对方没有挂线,夏嘉瀚不禁透一口气,“你是诚实的人,我们便谈一下生意吧。刚才你说愿意做任何事情?我要的只是钱,给我钱你便可以得回孩子了。”
  “那你要多少?”
  “我不要很多,五十万港币便行。这个价码很便宜吧?”
  “我……我没有这么多钱……”夏嘉瀚无奈地说。
  “哢。”对方再次突然挂线。
  “喂!喂!”夏嘉瀚一脸诧异,他没料到自己一句实话会惹怒对方。他放下话筒,关振铎向魏思邦问道:“有没有追踪到?”
  “没有,时间太短。”魏思邦摇摇头。
  “关警官,怎么办?”夏嘉瀚问。
  “犯人……”关振铎话没说完,电话三度响起。
  “犯人仍在试探您,他要把您榨干。他不会真的中止交易,但您要小心应对。”关振铎道。夏嘉瀚点点头,拾起话筒,说“”请你别挂线!我们可以好好谈嘛!”
  “你劈头便说自己没有钱,教我如何跟你好好谈下去呢?”
  “但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唉,真是冥顽不灵——”对方话毕,话筒没有声音。
  “喂?喂!”夏嘉瀚以为对方又再挂线,但电话没有传出断线音。
  “……Liz7你在哪?Liz7”夏嘉瀚一听,泪水几乎夺眶而出。那是儿子夏雅樊的声音。
  “雅樊!你有没有受伤?别害怕,爸爸很快接你间家……”
  “雅樊!”听到丈夫的话,夏淑兰回过神来,扑向电话,想听听儿子的声音。
  “夏先生,你看我多么的有诚意啊。”电话再度传来的,是犯人的冷漠声线。“你老是说自己没钱,实在太过分了。我看你每天生意也有几百万上落,区区五十万算什么?”
  “我哪来几百万的生意!我不过是个受薪的公务员啊!”
  “你别胡扯,公务员住在九龙塘?孩子在贵族学校上课?”
  “南氏大厦是公务员宿舍!孩子有学费津贴啊!”对方突然沉默下来。
  “喂?喂?”夏嘉瀚紧张地说。
  “……我待会再打给你。”
  “喂喂!”犯人没理会夏嘉瀚的喊叫,挂了线。
  夏嘉瀚在这一刻,才惊觉自己说错话,虽然他如实相告,但万一绑匪真的弄错了,误以为他是有钱人,所以才掳走雅樊,犯人一旦发现肉票家人付不出钜款,很可能直接撕票。他不断后悔自己太鲁莽,应该说明即使自己没有五十万,也会向朋友筹集。
  “关……关警官,我、我是不是搞砸了?”夏嘉瀚慌张地看着众人,结结巴巴地说。
  “言之尚早,绑匪可能事前调查不足,把您当成外资企业老板了。”关振铎冷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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