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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贼师姐-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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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墨濯错愕地怔了怔,只觉有说不出的感动与惊诧,冲击着他的思维。
  这一刻他才深刻明了,他们对彼此的牵绊已太深。
  静默了半晌,在立着「阎底门”的石路前,艳无敌从怀里取出联络同门信烟,朝天空燃放而去。
  “你做什么?”
  “同门信烟,用来联系师兄弟。”
  头一回听她提及同门师兄姐弟,司徒墨濯不解地问:“为何?”
  “毒姥姥不是好人,若真有个万一,至少有人替咱们收尸。”
  她苦涩地扯动嘴角,似乎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意味。
  听出她语气里沉然的情绪,司徒墨濯心蓦地一紧,情难自禁地张臂环住了她,声音艰涩喑哑。“傻瓜!”
  事情走到如斯田地,再也没有可以抉择的机会。
  艳无敌靠着他的胸膛,紧抓着他的胸襟,嘲讽地笑着。“我只是为了不想当寡妇而努力。”
  夜色悄悄掩上,阴暗的林谷吹来一阵徐徐晚风,扬得两人衣袂翻飞。
  听着那声音,艳无敌真怕他下一刻便会随着山风,离她远去……
  蓦地,一阵气血翻腾,司徒墨濯沉然合上眼,他一手压住胸口,一手则撑住地面。额际冒出冷汗。脸色益发苍白。
  “夫君!”艳无敌喊着,被他脸上死白的神色吓得心惊胆颤。
  “我……没事。”算一算时辰,该是银针作怪的时刻。
  就在此时,一抹娇嗓介入两人之中。“如果二位不想死在这里,请快离开。”
  循着声音来源,艳无敌抬起眸问:“敢问姑娘是?”
  眼前的女子身穿霞红色罗衣,颈间挂着一串珊瑚,脸色白嫩无比,秀眉纤长,是个出色的美人胚子。
  短暂的眼神交会让红衣姑娘暗自一惊──是她?
  收下心中的诧异,红衣姑娘无视她的打量,冷冷地道:“从此地开始,隐着毒气的风、草、石、树已透入两位的肌肤,沁入四肢百骸,若再多待一时半刻,‘阎底门’的无名冢上又要多添两抹亡魂了。”
  她才不管自个儿是不是中了毒,试探地扬声问道:“你是毒姥姥的弟子?”
  红衣女子牵唇微笑,对眼前娇艳貌美的女子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你想见毒姥姥?”
  “姑娘能代为引见吗?”
  她冷冷扬唇。“你们见不到毒姥姥。”
  “我一定要见毒姥姥!”
  美目流盼间,红衣姑娘微微一笑。“不管二位找毒姥姥有什么事,我劝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吧!”
  “没见到毒姥姥,我不会走。”
  剧痛难当之下,司徒墨濯只能握紧妻子的手,无力地朝她摇了摇头。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艳无敌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此刻司徒墨濯即便不允,却也无力反对。
  “他中了追魂银针的毒?”红衣姑娘打量着美艳女子身旁的出尘男子,不经意地问。
  艳无敌猛地一惊,心跳如鼓,着急地问:“姑娘知道这毒?”
  自觉自己似乎管太多,红衣姑娘抿唇不语。
  “求姑娘救救我家相公!”艳无敌不假思索地屈膝跪在她面前。
  “我……”
  红衣姑娘正欲开口,一抹丹田十足的冷嗓霍地回荡在整个山谷,打断她未完的话语。“红儿,远来是客,不得怠慢。”
  接收到毒姥姥的传音,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二位请随我进谷吧!”
  毒姥姥非一般之人,她可预想,到最后毒姥姥非但不会救人,甚至有可能利用这美艳女子来试药……
  她试图想阻止,却无法打消那女子欲见毒姥姥的强烈念头。
  看来,是福是祸,端看他们的造化了。
  
  “阎底门”位在极阴至寒的谷底,沿途山阶回绕曲曲折折,几乎要让人搞不清楚究竟转了多少个山阶。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那红衣姑娘在山阶尽头定住步伐。“就暂且让你相公在这儿歇着吧!”
  她话一落下,山阶右方的石壁缓缓挪移,瞬间,一个偌大的石室登时映入他们眸底。
  “这里?”顺着那红衣姑娘的视线,艳无敌充满防备地问。
  不容她反抗,红衣姑娘强硬地道:“这石榻可缓你相公体内毒气游走,待在此处,对他有益无害。”
  艳无敌沉吟了片刻,遂颔了颔首,此时司徒墨濯已陷入半昏迷的状况,能暂且歇躺着,或许他会舒服些吧!
  “你……为什么要帮我?”不知是否为错觉,她总觉眼前的姑娘有几分眼熟。
  红衣姑娘眸底迅速掠过一抹黯光,良久才扬了扬唇。“你快去前殿见姥姥,迟了可不好。”
  “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俞红馡。”她的固执让俞红馡的眼眉之间蕴出淡淡笑意。
  艳无敌暗暗将她的名字记在心底,直觉这个名字,会是一个关键……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也说不上来。
  压下心底莫名的思绪,她凝着躺在石榻上的司徒墨濯一眼,深吸了口气后,往前殿走去。
  脚步方踏入,一抹略低的嗓伴着笃笃的杵杖声落入耳底。“你来求药?”
  艳无敌回过神,眼底一映入毒姥姥过分苍白阴森的脸庞,她倒抽了口气。
  毒姥姥觑了她一眼,将她的反应全纳入眼底,冷声问道:“小美人儿,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救你相公?”
  艳无敌从怀里取出了毒经。“毒母经出自贵派吧!”
  没想到毒姥姥冷声一笑,面无表情地说道:“呵!那本破毒经是我老太婆不要的,你替我拣回来做啥?”
  她错愕地怔愣在原地,顿然觉得讽刺不已。
  瞧着她震惊的模样,毒姥姥不疾不徐地开口。“无妨,既然姑娘热心地把这毒经送回来,老太婆我就卖你一个人情。”
  艳无敌心一怵,这毒姥姥是出了名的手段阴险、心思恶劣,她可别教她给唬住了,得小心应对才是。
  “你……愿意救我相公?”
  毒姥姥两道目光略沉,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弧。“坦白说,中了‘追魂银针’,药石罔效哪!”
  药石罔效?!听闻毒姥姥的断言,艳无敌脸容苍白得近乎清透。
  毒姥姥霍地转了语锋,略微迟疑地沉吟道:“不过,救与不救在于你。”
  艳无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傻愣愣地瞪着毒姥姥,心中好生复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来得巧,正好老太婆我正在研拟追魂银针的解药,偏找不着人来试这过毒法,正闷着哩!”
  半年前她意外得到这含有吸铁石成分的石榻,并发现,此石榻可吸收并释放躺入者身上的气。
  躺入者若是一习武之人,躺上三天,真气必会被吸尽;接着再躺下之人,便可完全接受上一个躺入者的真气。
  而让她倍感兴趣的是,若躺上之人身中剧毒,那之后再躺下之人,身上所接受的毒气……会增会减?
  她毒姥姥研毒数十载,难得碰到这让她感到新奇的玩意儿,而上天竟派了个人来助她探索这之间的奥妙,她岂能不感快哉?
  艳无敌回过神来,瞥了她一眼。“过毒法?”
  “现下你相公身下那张石榻不是普通石榻,只要躺上三天,他体内毒气便会被石榻所吸收;三日后,换你躺上石榻,让毒气过到你身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
  毒姥姥无关痛痒地缓缓吟道:“我想知道,追魂银针的毒过到另一个人身上,毒性是否会减弱。”
  瞪大了眼望着毒姥姥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脸,艳无敌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彻底被抽离。
  毒姥姥给的不是解药,她要的是一个可以测试毒性的人。
  思及此,她的身子因为太过震撼,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其实这追魂银针的毒真过到你身上,也不一定会有事。就看你要不要赌罢了!”毒姥姥淡笑道:“你相公是死是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相公是死是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若把毒过到我身上,他会活……
  这两天,她天天虔诚地祈求上苍为司徒墨濯指点一线生机,上苍听到了她的冀望且允了她。她该感激……
  不解她沉默中的思绪转折,毒姥姥出声又道:“只要你愿意,过完毒后,老太婆我会亲自取回留在你相公体内的银针。”
  艳无敌不加多想,脑海中念头一转,早已打定了主意。“如果你骗我,我若不幸死了,也会化为厉鬼,生生世世纠缠着你。”
  “放心,我老太婆虽然行事诡异,但至少还懂个义字。”虽料准了这一对年轻夫妻的情深义重、不离不弃,毒姥姥的语气仍是掩不住的兴奋。
  “过完毒后,会有人来接我相公,你得让他离开。”
  “就算你要走也成。”
  不明白地挑起柳眉,艳无敌心中着实诧异不已。
  “过完毒后,你得让我观察个几天,让我彻底了解过毒法的成效,你就可以走了。”
  心口蓦地一冷,那一瞬间,艳无敌总算明白毒姥姥话里的意思。
  一旦找到人测试她的过毒法,之后对方是死是活,已与她无半点关系。
  艳无敌悲哀地扬起苦涩的笑,突然有一种心魂俱失的错觉感,她终是如了愿。
  她用她的死,换他的活……这一切都值得了。
                  
第九章
  与毒姥姥做了协议后,艳无敌木然地举步回到石洞。
  俞红馡惊愕地瞪着她恍惚的神情,不自觉地问:“你……允了姥姥的要求?”
  艳无敌回过神,不知怎地,竟对陌生的她倾吐了心中的话。“允了。姥姥完成了我的心愿,或许,我该感谢她。”
  俞红馡心中震惊万分,她没料到,竟有人会傻到允了毒姥姥疯狂研毒的私欲。
  “这实在太教人匪夷所思了。”俞红馡摇着头,喃喃地说着。
  “他是舍身护我才会中了银针的毒,我如何……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呢!”
  自责的眸光落在石榻上的苍白俊颜上,艳无敌苦涩的唇角不自觉染上萧瑟。
  或许她对司徒墨濯心底始终有愧,但在这愧歉之中,她对他的爱已浓烈、深刻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俞红馡心生纳闷,诸多不解。“你真的知道自个儿将会面临什么吗?”
  她了解自己的师父,更知道毒姥姥为求研毒不惜伤人、害人,艳无敌对毒姥姥而言只是研毒用的药人。
  艳无敌清澈如泓的双眼看着她,缓慢而坚定地说:“若能救他,我不怕死!”
  听到她的回答,俞红馡定定思索她话里的意思,不知怎地,竟为她感到怜惜与不舍。
  是一位女子的痴情?或是所谓的生死相许?俞红馡还是不懂,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持着艳无敌的固执与傻气,而做出这样的决定。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蓦地,一阵低嗄的呢喃突然响起。
  “艳儿……别……别去……”他抬高手,茫然地在半空中摸索,意识依旧浑噩紊乱地嚷着。“艳儿、艳儿……你……在哪……”
  艳无敌闻声,连忙镇定心绪,伸手握住他的大掌。“夫君,我在这里。”
  “艳儿,我们……在哪里?”意识渐渐清晰,他缓缓睁开眼表情困惑地问。
  她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轻声安抚。“我们在‘阎底门’,毒姥姥她……愿意救你。”
  心一紧,司徒墨濯紧抿的嘴角颤了颤,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澹。“那她有没有为难你?”
  心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艳无敌闻言忍不住又红了眼眶,静默半晌才幽幽道:“没有。这证明你命不该绝。”
  他笑了,琉璃蓝眸掠过一抹凉薄,声音沙哑的道:“现下我总算知晓,女巫的预言代表什么了。”
  不愿再听他提及有关女巫预言之事,艳无敌捂住他掀动的唇,黯然心痛道:“别说了,你该好好休息。”
  他缓缓拉下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虚弱地哑着声。“我只是想说,江湖太可怕了,我不喜欢。”
  艳无敌哑口无言,震颤的眼中闪着抹痛楚,看着他,良久才咽声道:“我也不喜欢。”
  司徒墨濯吃力地扬手抚着她的脸,像他们成亲那天一般。“艳儿,我们会没事的。”
  他结着茧的手,温暖且柔和的抚在脸上,像一阵和煦的春风拂过,有那么一瞬间,艳无敌心里纷乱的情绪,全被他这双手给抚平了。
  “嗯。”一口气哽在胸臆,艳无敌伏在他胸膛上,好半晌才轻应出一声。
  他的渴望,让她心痛到麻痹。
  “艳儿……这石榻好冰……好舒服。”渐渐的,司徒墨濯只觉部分的神智又显得虚浮不定了。
  他想同妻子多说些话,却虚弱得撑不起精神。
  终于,他无力挣扎,只有任由神魂再被带往一处虚无缥缈的地带。
  没多久,他的呼吸已平变得平稳而深沉。
  “累了,就多睡一会儿。”她咽然地扬唇,想为他拨好微乱的发丝才发现,他始终握住她的手,未曾放开过。
  这无意识的占有动作,让艳无敌心醉又心痛。“红姐姐,可以让我单独陪他一些时候吗?”
  俞红馡回过神,这才惊觉自个儿被他们之间浓烈的关怀与绵绵情意给吸引住。
  “那我先出去了。”
  待俞红馡离开后,艳无敌将耳轻轻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让那规律的节奏安抚她悲伤的心。
  刹时间,心头涌上了许多关于他们之间相处的点滴。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初见他的那一天,水红色嫁衣、银丝白发,两抹刺眼的颜色映入她眸底的震撼!
  泪水蓦地涌现,她咬紧下唇,怕她的哭声会吵醒他。
  在这三天里,她要守在他身边,努力将他的一切深深地烙在心底、眼里……
  
  时间过得很快,仿佛只稍一个不留神便从指缝溜了过去。
  整整躺在石榻上三天,司徒墨濯的脸上已恢复原有的白皙、俊雅。
  虽然这些日子的折磨让他有些消瘦、憔悴与落魄,但他依旧是艳无敌心中那一个俊雅非凡、气质出尘的男子。
  “夫君,别了。”她闭上眼,轻轻印上他冰冷的唇,任滑落双颊的泪水一滴滴染湿他的衣襟。
  艳儿,别哭……
  似乎感觉到她的心痛和不舍,司徒墨濯缓缓颤动着眼睫,却怎么样也无法张开眼,只能往无止尽的黑暗坠下。
  瞧着艳无敌依依不舍的模样,毒姥姥冷不防出现在她身后啐了一声。“够了没呀?他身上的毒已清尽,但仍十分虚弱,几时清醒也没个准头。”
  艳无敌直勾勾地瞅着毒姥姥,缓慢而坚定地开口。“我要你跟我保证,他会清醒过来,他会恢复健康。”
  毒姥姥颇不耐烦地冷觑了她一眼。“我老太婆说到做到,再同我啰唆,我就一刀要了他的命。”
  艳无敌眸底燃起炽亮无比的光芒。“若真如此,我就与我夫君生死相随,让你无法从我们身上讨到一丁点儿甜头。”
  对上她被怒火灼亮的眼眸,毒姥姥激赞道:“好!好个贼姑娘。”语落,对着身旁的俞红馡道:“红儿,把他带下去。”
  俞红馡怔愣了半晌,好一会才同几个师姐妹,将司徒墨濯搀扶出石洞。
  看着司徒墨濯离开她的视线而去,艳无敌举步维艰地走到石榻旁,认命地和衣躺下。
  石榻上泛着温温的暖意,是司徒墨濯残留在上面的体温,她想像,自个儿此刻正躺在心爱男子的怀抱里。
  思及此,艳无敌微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毒姥姥见她躺下,立刻封住她身上几个穴道。“你好好睡上个三天,至多十来天,你就可以与你的夫君离开‘阎底门’了。”
  此时艳无敌身下的暖意渐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一缕缕穿筋透骨的寒意,神智恍惚中,她觉得身上像被好几百支冰针穿刺。
  那种伤痛深入骨髓,如针尖般冰冷,痛得让她无法掩饰。
  她全身渐渐的产生麻痹感,并开始僵硬起来。
  当一种逐渐失控的恐惧让她的思绪益发飘渺时,艳无敌无助地倒抽了口气──她会死吧?
  这一辈子,她从不曾这么清晰的感受到将失去生命的恐惧。
  若司徒墨濯失去她,那他往后的日子会快乐吗?
  他会想她、会为她难过吗?
  或许她不会知道。因为死了,就是一缕没有感受的幽魂,她不会知道司徒墨濯的感受。
  心头绝望地紧缩,这一层体认令她心悸得涩然。
  当司徒墨濯同她说起女巫预言时,她并没把他这一句话放在心上,没想到,真的应了那个劫数。
  而司徒墨濯这一劫是她所造成的!他为她受尽苦楚,受尽折磨。
  若她真的因为过毒而送了命,她也心甘情愿哪!
  恍惚中,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就算她不愿放手、不忍放手,还是得放……
  
  整整三日的过毒,艳无敌的身心承受着无比痛楚的折磨,司徒墨濯曾承受过的剧痛此刻正在她体内流窜、蔓延。
  一股快将身体撕裂的剧痛穿透四肢百骸,艳无敌向来娇艳的容颜,蒙上一层死白,纤瘦的身子因为抵不过那抽痛而生的痉挛,重重地由石榻上跌落在地。
  看到此幕的俞红馡连忙欺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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