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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兰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姑娘的银子回回都存不住，每次领回来没几天就被二姑娘哄去了。要不是姑娘手里总得留上些以备打赏，这钱匣子就要空了。二姑娘借走的钱，奴婢可都记着帐呢。”

顾明珚忧伤地以四十五度角望天，银子啊，这么重要的东西，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小顾同学竟然就无知无觉地给散光了，真是个散财童子啊。

果然没两天，顾明珊来了。她一进来就亲亲热热地挽住明珚的手：“大姐姐，你借我四两银子吧。”

明珚问道：“不是刚发了月例，你的银子呢？你借银子做什么使？”

顾明珊奇怪地看了明珚一眼，这个大姐姐对银子没什么概念，根本不知道银子能买到多少东西，往常来借银子都是二话不说就给了，说是借，其实从未打过借条，她也从未想过要还的，今天怎么还问起来了。她眼珠转了转：“大姐姐，姨娘这些天身体不太好，我想给她买些补品吃，补品很贵的，我的银子不够。”

顾明珚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哦，补品啊，说起来娘怀胎辛苦，我竟然都没想到给娘买些补品，真是不孝啊，幸亏二妹妹提醒我了，不过二妹妹说补品很贵的话，我的银子也不够啊，二妹妹把欠我的一百一十六两银子还给我吧。”

“什么！一百一十六两银子？我怎么可能欠你那么多银子？”顾明珊大叫到。

明珚笑咪咪地说：“二妹妹借的次数太多，大约不记得总数了，不过夏兰都有记账的哦，错不了的。”

顾明珊不服气地说：“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再说，月底祖母就要过生辰了，我还要给祖母买礼物呢。”

明珚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祖母的生辰礼物啊，我一定好好准备才是啊。”

顾明珊气恨恨地走了。

晚膳后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明珚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女孩，但是对这个将来要嫁入侯府成为侯夫人的孙女还是很看重的，遂做出关切的样子来：“明珚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这么为难？”

明珚犹豫地说道：“祖母的生辰快到了，孙女感念祖母这些年的关怀照顾，想给祖母买个好点的首饰，也配的上祖母的身份，可是……”

老太太一听，好点的首饰，还是配的上自己的身份的好首饰，眼睛都亮了，着急地问：“可是什么呀，明珚为难什么？”

明珚迟疑地看看顾明珊，顾明珊顿时觉得汗毛一竖，心中掠过不妙的感觉。

老太太说：“你看明珊干什么，难道是明珊不让你买？”说到这里，眼光不善地看向顾明珊。

明珚忙解释道：“不是二妹妹不让我买，实在是我的银子都被二妹妹借走了，二妹妹说要晚些日子才能还给我，所以眼下我手里也没有钱。”

老太太道：“干嘛要晚些日子，既然借了钱就赶紧还了才是。明珊回去后就把钱还给明珚。”

顾明珊苦着脸道：“可是我没有钱啊。”

老太太瞪着她：“你小小的人，借了钱有什么地方使，肯定都是给你那姨娘了。你回去就找你姨娘要，最晚后天就还钱。”

顾明珚心想，虽然这梅姨娘是老太太的远房侄女，平常老太太多用她给娘亲添堵，可是这梅姨娘在老太太的心中，还是没有财物重要啊。

第二天晚膳前，顾二老爷和梅姨娘一起来了含珚院。

这是明珚第一次见到梅姨娘。明珚自己每天都上课忙碌，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也没见过梅姨娘，因为姨娘是没有资格给老太太请安的。而梅姨娘也都是挑大家不在的时候去服侍老太太，也因为她是老太太的远房侄女，才能凑到老太太跟前，别的姨娘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梅姨娘和顾明珊倒是有几分相似，眼睛大大的，似乎汪着一泓水，腰肢纤细，走动时轻轻摆动，一开口，声音娇娇弱弱：“大小姐说让妾身还钱，哎，妾身实在是为难啊。”

顾二老爷皱眉看向明珚：“珚儿整日在家，又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做什么追着梅姨娘还钱？”

明珚心里默默向二老爷翻了个白眼，脸上却露出奇怪的表情：“啊，我并没有追着姨娘还钱啊。”

二老爷又看向梅姨娘，梅姨娘的大眼睛里终于滴下几滴眼泪，也不用帕子擦去，就留在光洁白嫩的脸蛋上，看上去真是楚楚可怜啊：“妾身，妾身……”

明珚终于明白什么是小白花形像了，就是“柔弱无辜被人欺，梨花一枝春带雨”啊，虽然说真的并没有人欺她。

可惜二老爷并不这么认为，他生气地瞪着明珚：“你！你还是这样不懂事！”

明珚真的对这个爹无语了，幸亏他也就任个六品闲职，就他这是非不分、随便就被人当枪使的性格，要是任个要紧的职务，不惹出大的麻烦来才怪。

不过，小白花形像难道就能天下无敌吗？扮柔弱扮无辜自己也会啊。明珚狠狠心，悄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嘶，还真疼，不过大大的杏眼里立刻就如愿以偿地蓄上了泪水：“爹爹，珚儿实在是没办法啊，珚儿也是想表达一下对祖母的孝心啊。”

二老爷顿时有点傻眼，看看梅姨娘，柔弱无辜，再看看顾明珚，也是柔弱无辜，一个泪水还挂在脸上，一个大眼睛了蓄满泪水，就是不肯掉下来。

梅姨娘也有些傻眼，自己的独门秘笈怎么被别人学去了？

二老爷眨眼：“嗯……嗯……那个，对祖母的孝心是怎么回事？”

明珚在心里又送给二老爷一枚白眼，您老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来兴师问罪了：“就是祖母的生辰快到了，珚儿想给祖母买礼物，可是珚儿的钱都被二妹妹拿去了，祖母就让二妹妹把钱还给我，祖母说是最晚到明天就得还。”

二老爷本就犹豫不知道那个更无辜些，一听老太太发了话，立刻有了主心骨，对梅姨娘到：“既然老太太让你还钱，你就回去归拢归拢，明天把银子送过来吧。”又对明珚说：“珚儿有孝心是好事，拿到银子就去街上逛逛吧，给你祖母挑个可心的礼物。”

明珚大喜过望，能去街上逛！她还以为这里的女人都不能出门呢，看便宜爹的意思，出门逛街是很寻常的事呢，真是太好了，整天呆在这内宅里，她真的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子，这究竟是什么朝代，这里又是哪个城市，真的一无所知，出去看看多少也能了解的多一些。

晚上，顾明珚偷偷看看被自己掐过的大腿，竟然青紫了一块。这个身体可真是娇弱，稍稍一碰就有痕迹。明珚对自己的身体现状很不满意，她每天上学和请安就是最大的活动了，根本谈不上运动，长此以往，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差。想想前世，自己还能跑个步什么的，不过在这里，淑女们都讲究走路时裙角都不能扬起，如果跑步的话，估计会被当成疯子。

当然，这里也不是完全没有运动的机会，踢毽子和跳百索就是闺阁中常见的活动。踢毽子明珚完全不会，每次最多踢三个就掉了，不过跳百索可是个不错的运动，跳百索其实就是跳绳，能很好的增强血液循环新陈代谢，增强大脑活力和心肺功能。

不错，以后就跳百索了。再加上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快步走几十圈，运动量大概也够了。

前世自己还学了防身术，不知道能不能在卧房里悄悄练习，会不会引起宋妈妈和丫鬟的惊恐。嗯，试试吧，反正现在丫鬟都是在堂屋待命，自己不呼唤的话也不会进来。万一被发现的话，就说是随便活动活动胳膊和腿，时间长了，她们也就见怪不怪了吧。

明珚想了一会儿，还有一个她无法接受的事情，就是喝茶。她无论在自己屋里，还是去上学、去祖母处、去母亲处，喝的都是茶。明珚觉得小孩子喝茶应该适量，不能所有饮用水都是茶水。再说相比茶水，自己更喜欢喝凉白开，而且，古代的水都不错，就是白水喝起来也甜甜的。嗯，明天开始自己在别处喝茶，在自己的屋里就只喝凉白开好了。夏兰和夏竹虽然会惊讶，但是从来都是听话的。宋妈妈只要自己撒个娇，也就没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
顾明珚：装柔弱，扮无辜，看我的！





第7章　逛街
自梅姨娘把银子还回来之后，明珚就期盼着旬末的休息日。这里的官员们是每十天休沐一天，就是每个月的上旬、中旬、下旬的最后一天休息。她们上学也遵循这样的休息制。

终于到了这一天，明珚带上宋妈妈和夏兰，明珊、明琳也分别带着自己的妈妈和丫鬟，分乘了三辆马车，驶出了顾府。

一出顾府，明珚就掀开了车帘子的一角，悄悄打量着街道。宋妈妈看她掀开的只是一个小角，将自己的眼睛凑到上面看，从外面其实看不见马车里面，也就由她去了。

顾府在一条安静的胡同里，四周还有些别的人家，胡同的路很干净，可以并行两辆马车。

马车驶出胡同，就上了主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街道两边开着各种各样的铺子，有卖糖果点心的、卖干果炒货的、卖胭脂水粉的、卖绣线绣品的，还有酒楼、茶楼、医馆、书店，顾明珚眼睛一亮，书店，如果能找到和本朝相关的书籍，那她就能多了解一些当下的环境了。

走了一会儿，马车停在一个二层楼前，几人下了马车，明珚观察了一下，街上的女人都没有戴面纱帷帽什么的，都光明正大地露着一张脸，看来这里的风气是相对开放的。

二层楼上挂着匾，上书“金玉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几人进了金玉阁的大厅，因是女客，立刻就有女小二过来招呼她们。三个小姑娘要买的东西并不贵重，所以也不用上二楼的雅间，只把大厅里现陈列的金玉之物看看就行了。明珊挑了一个刻着福寿花纹的玉梳，明琳挑了一对红珊瑚的耳坠，明珚早就想好了，祖母爱财，这玉的价值又很难说，所以她直接挑了一对赤金缠丝的手镯，虽是赤金，但好在镯子比较细，到也不是很贵。

三人结好帐，又流连了一会儿各自看看感兴趣却买不起的东西，明珚对这些金玉之物倒不上心，她更惦记着买书，刚才看到旁边就有一家书店，等会一定去看看。

正看着，门口突然涌进来七八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衣，生得十分明丽，长眉俊目，顾盼生姿。进了大厅，她看见大厅里的人，嫌恶地皱皱眉头，身边的一个丫鬟立刻说：“把这些闲杂人等都赶出去。”

明珚咋舌，好大的派头，她来逛街还得清场。只听得旁边有妇人悄悄地说：“是婉宁郡主，咱们快走吧。”宋妈妈等人也赶紧上前来，护着三个姑娘向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明珚提议：“那边有个书店，咱们去逛逛吧。”

明珊明琳齐齐地“嘁”了一声，明珊道：“你倒识得几个字了，就去逛书店了。”

明珚为难：“欸，去看看嘛。要不你们去旁边的茶楼坐着歇歇脚，我去书店看看就去找你们。”

二人点头同意，带着各自的妈妈和丫鬟分头行事。

明珚让宋妈妈和夏兰等在书店的门口，自己进了书店，看见书架上面摆着一排排的书，暗自心喜。店小二见是一个年龄还小的小姑娘，也不招呼她，由她自己看去。

明珚一排排看去，见大多是三字经、幼学琼林之类的启蒙书籍，要么就是四书五经等科举考试要用到的书。并没有她想看的书。明珚十分失望，仔细搜索着书架，突然在架子上看到一本“大齐地理志”，明珚双眼一亮，这一本很有希望！

她伸手去拿这本书，竟然够不着，她又踮起脚尖，还差一点。明珚叹口气，努力地伸长着胳膊，只能摸到这本书的边缘，突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她头上伸过来，轻轻巧巧地就把这本书抽走拿到了手里。

明珚忙回头，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中正握着这本书，朝她一笑。少年生得很是好看，长眉快要入鬓，桃花眼温柔多情，轻轻一笑更是显得可亲。宝蓝色的箭袖衣衫衬得他皮肤白皙又带着几分英武之气。

明珚指指他手里的书：“那个……”

少年扬眉：“你要看这本书？你确定你看得懂？”

明珚点点头：“我倒不确定看得懂，但是我想看。”

少年打量明珚，见她眉毛整齐得像是刀裁出的柳叶状，睫毛浓密纤长，大大的杏眼里眼珠明亮幽黑，正渴望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唇角有几分紧张地抿起来，似乎怕自己拒绝。少年倒有几分心软，不忍心戏弄她，把她眼巴巴看着的书递给了她。

明珚赶紧接过来，翻开书第一页，写着：“本朝自开国以来，疆土从……”明珚长舒一口气，这就是自己想看的书，合上书，明珚对少年点点头：“多谢你。”想了想又说：“这本书我买了。”

少年见她一副生怕自己把书抢着买走的样子，不禁失笑。这本书又不是什么孤本珍本什么的，常见得很，一般大的书店都有卖的，小姑娘可能平常出门不多，所以不知道。少年准备逗逗她：“那你准备怎么谢我？我可是把这本书让给你了。”

明珚：“啊？”一本书而已，自己只是口头道谢还不够，难道还要郑重其事地答谢一番？

少年见她惊讶得眼睛睁得更圆了一些，本来紧张地抿着的小嘴巴也微微张开，露出两颗洁白的小米牙和一点点粉红的舌尖，不知怎的，少年只觉得微微有些烦躁起来：“说笑的，不用谢了，去吧。”挥挥手让她离开。

明珚如释重负，屈膝一礼，赶紧抱着书结账出门了。

在门口叫上等她的宋妈妈和夏兰，三人进了茶楼寻明珊和明琳。歇够了脚，三个姑娘都意犹未尽，不想就这么回去，商量好坐马车去稍远一点一家有名的专门卖女孩喜欢的各种杂货的店铺。

到门口上了马车，车轮滚动起来的时候，明珚又掀起车帘子的一个小角，继续打量街道上的人和店铺。突然，她看到金玉阁的门口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红衣的婉宁郡主，一个是书店里遇到的宝蓝色衣衫的少年，二人不知正交谈着什么，婉宁郡主笑了起来，神采飞扬，少年亦是一笑，温柔多情。

明珚放下帘子，问宋妈妈：“咱们在金玉阁遇到的婉宁郡主是什么人？好大的排场。”

宋妈妈点头：“可不就是大排场。这婉宁郡主是安王的嫡女，安王是当今圣上的唯一还活着的弟弟，虽说并不担任什么要紧的职务，每日只是吃喝玩乐，但毕竟是唯一的亲王，听说圣上对这婉宁郡主也十分照顾，这婉宁的封号是圣上亲自提的，郡主经常进宫，在这京城可是无人敢惹的。”

明珚了然地点点头，这婉宁郡主的来头颇大，逛街清场也不算什么了。她的父亲安王估计是个很有眼力的人，每日吃喝玩乐，当着自己的逍遥亲王。

马车再次停下来，三个姑娘逛起了杂货铺。在明珚看来，这个杂货铺可是比金玉阁有意思多了。东西都不贵重，多是比较新奇好玩的小玩意。明珊挑了个鸟羽做的扇子，明琳挑了瓷烧的娃娃和木头做的小动物，明珚挑了个根雕的笔筒，虽然略显粗糙，但是胜在古朴拙直，看着也有一番风味。

三人又在旁边的店铺逛了逛，明珚还买了些家里没有的干果，准备带回去给自己的小丫鬟们分享。

眼看就要午时，她们出门的时候答应好了回来用午膳的，三个姑娘只好恋恋不舍地坐上马车回府了，明珚倒也不是很失落，因为出门看起来不是奢望，有机会就能再次出来的。再说，她买到了想看的书，正着急回去看呢。

回到顾府，正好赶上午膳，明珚也顾不上细嚼慢咽，急急地吃完，就歪到罗汉床上看她新买到的大齐地理志。

从书中看来，现在是大齐朝，这是个顾明珚所认知的历史中不存在的朝代。大齐朝的京都就在顺天府，也就是北京市。明珚明白了，自己原来在北京市呀。明珚先是粗略地把书翻一遍，先看个大概再慢慢细看。

书中还介绍了大齐朝各地的风土人情，但是并没有详细的大齐的地图，各地之间的距离也是模糊不清的，明珚甚至看到几处明显的谬误。明珚奇怪地皱起眉头，这些谬误都很明显，没去过这些地方的人虽然不知道，但是只要是走过这些路线的人，很轻易地就能看出来，这书都在书店里面卖了，为什么没有人指出这些谬误呢？

明珚思索了一会儿，渐渐有些明白了，现代的地图是很普遍的，不管是国家地图还是世界地图，都不是什么神秘不可得的东西，随便就能买到，还精准详细得不得了。但是古代不一样，地图具有非常重要的军事意义，只有国家的领导人或者军事将领才有，一般人是不能拥有的。想想图穷匕现的故事，荆轲献出地图就可以接近秦王了，可见地图是多么重要。

这本书没有地图很正常，各地的距离模糊不清也应当，几处明显的谬误也许是故意的，毕竟这些都是敏感题材啊。虽然如此，明珚也并不失望。她自己有地理知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而且还可以通过此书了解大齐的风土人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