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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在锦衣卫-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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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凝着牧容那张愈发阴沉的脸,君澄不由得为卫夕捏了把冷汗,不知道指挥使会不会加重对她的惩处。
  “会点功夫就不知道自己何名何姓了。”牧容冷眉紧蹙,撩起袍角坐在太师椅上,忿然道:“这般不长记性,幽闭七日算是轻饶她了!”
  他恨铁不成钢的攥紧拳,当初他再三交待卫夕不得寻衅滋事,如今安稳度过了多半日程,没想到还是犯了篓子。
  “大人,此事也不能只怪卫夕,卢氏咄咄逼人也是有目共睹的,不少人也是忍让多时了。”君澄努力为她开解。
  牧容没接他话茬,垂眸沉思了一会,问他:“你方才说张教头对她出手了,伤势严重吗?”
  “属下并未见到卫夕,伤势是否严重不得而知。”见对方的眼尾流出寒意后,君澄一凛,又加一句:“不过据花六打探,人应该并无大碍,请大人放心。”
  书房里沉寂了半晌,牧容极力压制着烦躁的情绪,不温不火的说道:“张教头还真是心慈手软,卫夕如此不听教化,真该用杖子好生打一打,以儆效尤。”
  君澄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口不对心,并未挑明,只道:“大人,人是关着还是……”
  牧容眯眼看他,“关着,你和花六谁都不准去管,否则就回来领杖子吧。”
  “……是。”
  待君澄离开后,牧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头的焦躁失去了方才的禁锢,登时席卷了全身,让他坐立难安。
  新营的幽闭室常年不见天日,污秽丛生,环境恶劣。不但如此,幽闭之人还不许用膳进食,每日只有一份清粥和白水,出来总得瘦个几圈,饿昏者也不在少数。
  他思忖半晌,重新坐回了檀木书桌旁。一人做事一人当,让她长个记性也好,更何况她又并非真正的新人,这些磨难应该是见惯了的。
  牧容随意撩起一本公文,仔细审阅起来。然而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便将毛笔扔在了桌上,抬高声调唤道:“青翠。”
  须臾的功夫,青翠推门而入,福身道:“大人。”
  “去拿一盒皇上赏赐的化瘀散过来。”
  “这……”青翠担忧的打量了他几眼,分明好模好样的,要这珍贵的化瘀散作甚?
  看出了她的迟疑,牧容不耐的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见他面色不善,青翠赶忙道了声是,谁知前脚刚跨出书房,又被他喊住了。
  牧容薄唇一抿,状似思量,曼声道:“再拿些压饿的点心过来,用锦袋装上。”
  “……是。”
  没一会,青翠将收罗好的东西送到书房,狐疑的回房就寝了。
  牧容从书房二楼取了夜行衣穿在身上,回到书桌旁执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连同化瘀散一起装进锦带中,这才套上玄色面罩,仅仅露出一双清和的丹凤眼来。
  这死丫头,还真会给他找麻烦!
 

  ☆、第二十八章

  是夜,城门已经关闭。牧容掏出腰间金牌;守门的官兵这才放行。出城后他一路快马加鞭;没多时便赶到了锦衣卫新营。
  将马栓在树上后;他疾步跑到新营的砖墙下,贴墙站了一会儿。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如今要做贼似得闯入自家地盘;若是被手下人知道了;定是要笑他呆蠢了。
  凝着腰间鼓鼓的秋香色锦带,他微一叹气;足尖轻点,轻盈地翻入营中;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东北角的幽闭室。
  他不知道卫夕被关在哪个房里;只得一步借力跃上屋顶;逐一掀开瓦片查看,终于在倒数第三间房里寻到了她——
  房里烛光黯淡,卫夕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脑袋倚在脏兮兮的墙壁上,细长的手指不知在墙上划拉着什么。面容虽然看不太清,但那落寞无助的神态倒是楚楚可怜。
  牧容的眼光凝滞了半晌,心尖莫名发酸。
  自从上次开营仪式后,他就未曾再见她。并非不想,而是刻意压抑着某些作祟的情思,不让它疯狂生长。如今细细一看,她瘦了不少,原本娇小的身材更不显眼了。
  胸口有些气滞,他将视线转移到别处,深深喘息了几口,这才将腰间的锦袋取下,顺着掀开的瓦片扔了进去。
  咚——
  一声闷响吓得卫夕一颤,迷瞪的睡意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意识清醒后,她惘惘的循声一看,只见不远的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精致的锦袋。
  “……”
  亲娘,这是闹鬼了?
  卫夕惶恐地揉揉眼,不管她信不信的,锦袋依旧在那儿。
  她咽了咽喉咙,慢慢地走了过去,确信那东西的确只是个死物件后,动作僵硬地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原本黯淡的眸子顿时变得亮如星辰——
  老天爷给她送吃的来了!
  锦带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点心,虽然摔得有些残破了,但是足够她裹腹的了。
  卫夕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碗破粥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她拿出一块豆沙酥饼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吃下肚后,这才发现锦袋里还有他物。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精致的花青瓷盒,旁边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加工纸,纸面蕴着光亮耀眼的颗粒,应该是官家之物。
  她狐疑的打开,纸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字——谨小慎微。
  “……”
  卫夕倏尔清醒了,嚯地抬头一看。只见正上方的瓦片被人从外面掀开了,给这间全封闭的幽闭室开了一个不大的天窗。
  殊不知她这个出其不意的抬眸动作让偷窥的牧容怔了怔,那双晶莹水润的眼眸登时慑住他的心神,一个不留意,差点从房顶滑落下去。多亏他及时攀住了檐口,这才稳住了身体。
  年初德妃回家省亲,得知他还未定亲后,她笑吟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容儿啊,人有七情六欲,凡夫俗子皆是无法避免。这感情一旦起了,你想逃也逃不了,对方的一瞥一笑便能让你神魂颠倒,你且试试看看吧。”
  当初他只是笑而不语,权当是长姐宠冠六宫,性子愈发矫情了。
  可如今,他是信了……
  卫夕听到了屋顶上窸窣的瓦片响动声,垫了垫脚,想看清雪中送炭之人究竟是谁。可是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块儿如墨的夜空,还有几颗盈亮的星子。
  然而她似乎能感受得到,一直有道灼热的视线在凝着她,踌躇了半晌,小声试探道:“君大人,是你吗?”
  牧容一愣,垂眸盯着她傻兮兮的模样,面罩下的眉宇不悦地攒了攒。
  卫夕见上面没动静,想了想,又换了一个名字:“花六?”
  心底的情动成功被她逼退,牧容咬咬牙,将瓦片咔一声盖上,不扬微尘的落地后,忿忿的瞥了一眼幽闭室生锈的铁门。
  也不想想,若是没他的准允,君澄和花六敢给她私自送东西么?还号称密探翘楚,脑仁分明也就核桃大。
  他轻轻冷哼一声,这头刚一踅身,眼前忽然寒光一闪,让他的瞳仁骤然一缩。牧容一个侧身轻盈闪过,左手二指已将飞来之物夹住——
  正是锦衣卫特有的追魂镖。
  稍远处闪出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影,劲装皂靴,唰一下抽出绣春刀来,锋利的刀刃在暗淡的月色下泛着熠熠寒光。
  “什么人!胆敢私闯新营禁地,还不快束手就擒!”张青山大喝一声,步步紧逼。
  牧容身手不凡,大可一走了之,此时却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精壮的腰板挺得笔直。有些话他还想与张青山讲,如今碰到也好,免得多费功夫去寻了。
  待张青山举刀快步接近后,他不疾不徐地扯下面罩,露出一张神韵清和的面容来。
  张青山原本怒目圆睁,看清来人后身体一怔,骤然收住了步子,惊愕道:“指挥……”
  话没说完,便被憋了回去。
  牧容抬起右手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随后上前几步,将手中的追魂镖交换与他,细声道:“张教头,借一步说话。”
  。
  将指挥使引入自己房里后,张青山战战兢兢的为他斟上粗茶。
  今夜轮到他当值,巡查到偏僻的幽闭室时,赫然发现屋顶上猫着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他躲在一旁窥了好久,却见那黑衣人竟然给在此受罚的卫夕送东西,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本以为是队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没想到竟是指挥使!
  张青山心头的诧讶还未褪去,举着茶壶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心说莫非卫夕的靠山是指挥使大人?联想到今日给她的一拳,脊背顿时冒出了冷汗,放下茶壶,忐忑不安的站直了身。
  牧容倒也不驳手下人的面子,呷了口热茶,眼角含笑地瞥了一眼张青山紧绷的脸,“不必这么紧张,本官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卫夕和卢秋水起争执一事。听说当时张教头也在场,你且说与本馆听听。”
  “是。” 张青山偷偷咽了口唾沫,暗忖着十有八九自己是猜中了,拱手呈敬上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包括他出手伤了卫夕的事也没敢隐瞒。卢卫两人起争执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指挥使的耳朵里,不难推敲到有探子潜在新营里,他隐瞒不报,说不定会捞得一个更惨的下场。
  好在牧容面无愠色,似乎并不在意他出手的事,只是道:“幽闭结束后给卢秋水换个房住,把这两人隔开,免得再添乱子。”
  “卑职遵命。”张青山颔首,暗暗松了口气,凝着指挥使如玉般的脸孔,忖度道:“大人,敢问您和卫夕……”
  点到为止,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现今来说,锦衣卫在朝野中呼风唤雨,许多人削尖了脑门也想往里面挤,自然而然的,新营里不乏官家后代。这批有门路的人也会提前送些银子给他们,请求教头多多照拂。既然指挥使亲自给卫夕送东西,两人的关系势必不凡,然而却没有提前给他这个教头打招呼,这倒是让他心生纳罕。
  牧容见他问到了点子上,心想着他或许目睹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耳垂倏地热起来,轻咳一声道:“想必张教头方才也看见了,那本官就直言不讳了。”
  张青山敛眉低首,洗耳恭听。
  牧容一抿唇,隐隐露出思忖的神态,抬眸看向张青山道:“卫夕是本官的一个远方表亲,自小身体欠佳,经不得饿。本官漏夜前来,也是受表姨母所托,送些吃的给她。”
  原来如此,这两人的关系果真非同一般。张青山暗忖着,被对方盯得一阵心虚,赶忙充起好人来:“大人,这事也不怪卫夕,明日卑职便把卫夕放出来。”
  谁知牧容却笑着否了:“不必了,犯错受罚乃是理所当然,本官不想在明面上坏了规矩。”
  “那……”张青山想了想,“卑职暗中派人送饭食过来?”
  牧容摇摇头,话锋一转道:“卫夕生性顽劣,有些不服管教,若是以后进了锦衣卫,这刀剑无情无眼的,本官想保她的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日后烦请张教头对她要求更为严苛一点,功夫上面把足劲,别让她偷懒磨滑。”
  张青山愣了愣,回想到卫夕往日的表现,完全跟指挥使嘴边的顽劣偷懒沾不上边。不过大人发话了,他定是不敢违背,只得恭敬地道了声是。
  “天色不早了,本官就先告辞了。”牧容站起来,复又戴好面罩,沉澈的眼眸射出两道警醒的目光,“张教头,今日之事,莫要让第三人知晓。”
  张青山登时摆正脸色,“是,大人放心。”
  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即便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扯指挥使的老婆嘴,这可是玩命的事。
  。
  这天晚上,卫夕将锦袋里的点心全都啃光了,这才缩到老地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玩起手头上那个精致的青花瓷盒来。这里面盛着棕褐色的膏状物体,嗅起来气味芬芳,抹在手背上凉沁沁的,很是舒服。
  或许是某一种疗伤药,她这么想着,又警觉的睨向屋顶,这才扯下腰带,解开了衣襟,露出雪白的裹胸布来。张教头这飞来一脚还真是不惜力,她的腹部右侧一块淤青,肿起来半个拳头高。
  卫夕从瓷盒里挑出一块药膏涂在伤口上,尽管动作缓慢,可钻心的疼还是从腹部晕染开来,顿时让她冒出了冷汗,呲牙咧嘴地倒抽冷气,涂完药后整张脸都没了血色。
  “嘶……疼死老子了。”卫夕皱着眉重新穿好衣裳,虚脱似的倚着冰冷的墙面。这药倒是管用,没多久伤口变察觉不到疼了。缓过劲来之后,她盯着手里的青花瓷盒愣神。
  能给自己送药的人,一定对新营里的事了如指掌,除了君澄和花六,她还真想不到别人。
  会不会是孟尧和谭岳?
  敛眉想了想,她还是摇摇头。这青花瓷盒胎釉柔滑,色料明艳又不失素雅,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官窑产物,普通人根本没资格享用。
  思忖了好半天,脑细泡死伤无数,愣是没个所以然。卫夕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凉白水,合眼入睡。管他是谁呢,少饿一天是一天,知足常乐。
  本以为只是某个好心人的一时兴起,谁知一连好几天,吃食都会准时送到,除了点心,还多了一些卤制肉食。
  惊讶之余,她很不客气的将吃食收入腹中,可是不管她怎么问,顶上君子都是闷不吭声,送来东西后就阖上瓦片,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人究竟是谁?她心头的纳罕越来越浓,恨不得生出一双透视眼来。
  卫夕就这么没黑没白的过了几天。
  这天一觉醒来,她隐约听到了门外的鸟叫,猜思着大概快天亮了。
  幽闭室没有窗,铁门关上后就是一间促狭的密室,阴冷又潮湿。她打了个喷嚏,掰着手指算了算,今儿是第六天,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接近尾声了。真难想象,若没有神秘人的接济,这六天她该怎么熬过去。
  没多会儿,铁门的咣当一声响,门栓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每到辰时都会有人过来送白水和清粥,卫夕习以为常,面上全无惊讶,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跺了跺发木的腿。
  铁门被人打开后,一束刺眼的晨光射进来,正巧落在了她的身上。她难受的抬手一挡,待眼睛适应了光亮后,眼瞳顿时一怔——
  来人身材魁梧似张飞,挡住了大边阳光,竟是多天不见得自家教头。
  张青山站在屋门口,对她招手道:“出来吧,幽闭到此为止。”
  “恩?”幸福来得太突然,卫夕讷讷地皱起眉,表情看起来忠厚老实,“不是幽闭七日吗?怎么……”
  “嗐,你这奶娃娃,脑子还真死。”张青山和颜色悦的嗔她一句,“这事本不怪你,但不处罚又不足以警戒众人,本教头就减你一日刑罚,也免得再落人口舌,说本教头是非不分。”见卫夕还在迟疑,他催促道:“愣什么?还不快出来,难不成你还想在里面多待几天?”
  “……不不不,谢谢教头!”卫夕旋即回过神来,乐颠颠的跟他走出去。这破地方,鬼才愿意在里面多待。
  外面天色大亮,空气清冷,院里粗壮的乔木已经落了多半叶子,孤零零的枝桠甚是萧条。
  卫夕抱着膀子打了个哆嗦,漂亮的眼睫急速忽闪着。这才被关了几日,时节就变了,彻底进了冬天似的。
  张青山一句话也没多说,意味深长的用余光睇她一眼,人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他心知肚明,估计指挥使这几日夜里也没闲着,照旧送东西过来。若非如此,寻常人从幽闭室出来,哪还有个人样?
  卫夕被特准休沐一天,趁着大家都去教习场操练了,她赶紧跑去浴房,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一套崭新的短竭劲装,勒好腰带,又是一条英姿煞爽的汉子!
  这天傍晚,孟尧一行人回到了寝房,见卫夕提前被教头放出来了,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卫兄!”孟尧快步上前,两手扳住她的肩膀,目光熠熠地将她端详一遍,这才吁了口气,“别人都说一旦进了幽闭室,多数都会被折磨的精神恍惚,可让我好生担心。如此看来你倒无大碍,老天真是开眼了……”
  谭岳等人在身后齐齐点头,这些天他们谈论的话题多半都是关于卫夕的。毕竟她替这些人出了口恶气,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心里自然是过不去。
  若不是神秘人出手相助,恐怕她也得精神恍惚了。卫夕心里一嘀咕,眯眼对几人笑笑,语调轻快的揶揄道:“孟尧兄弟,你先前还嘲笑我饭量小,这头察觉到好处了吧?一碗清粥便能裹腹,咱可是打持久战的人——”
  才怪。
  此语一落,屋里顿时塞满了朗朗笑声,多日的阴云总算散去,这段小风波对这几人来说算是幸运的捱过去了。
  卢秋水还在幽闭,少了他的寝房里各种舒坦。据孟尧说,自从他们两人受罚后,队里一直很安稳。张教头大发雷霆后,跋扈之人也都收敛了,有几个还与他们交了好友,相谈甚欢,算是不打不相识。
  卫夕听得仔细,心头大爽,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某些时候还是很管用的。卢秋水这几日若是实打实的被罚着,出来也得饿的虚脱无力,量他有气也闹腾不起来。
  几人坐在通铺上唠着家常,谭岳很热心的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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