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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哽咽着点头，何离微微笑道：“那便别再否定自己了，可好？”
　　　　
　　　　正文　488。第488章　薄酒
　　　　
　　　　抱着怀中哭累了便干脆睡了过去的女人，何离轻叹了口气，将她放在了床上，起了身，随手拿了件大氅披了，走出房门。
　　　　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花，何离唤了一声：“夜霏！”
　　　　“在！”从屋顶上掠了下来，无视掉何离那微蹙的眉头和一闪而过的精光，夜霏道：“咱们傍晚时分到的码头，遇见高将军，主子着急过来，后面神医他们还在整理东西。”
　　　　果然是阿兰说的…
　　　　沉吟片刻后，何离高声道：“去，唤高柳过来。”
　　　　门外亲卫应了一声，脚步声急促远去，何离扫了一眼夜霏，心里再度叹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厨房走去。如若是影九影十三或者苏姆，这个时候根本不会在什么屋顶，而是早进厨房烧水了，外面雪这么大，冒着风雪赶来，那人身上的大氅都堆了那么厚一层雪，也不知道帮她掸掸，影十三你这个猪！就算死也要先****好一个出来啊！
　　　　高柳赶过来接到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赶紧收拾好旁边的院子，要不神医发起火来谁都吃不消。
　　　　看着何离一边劈材点火一边一样样的吩咐，高柳忍了半天，四下看看没别人，才低声问道：“离哥，你身体？”
　　　　“嗯，我身体只怕撑不了多久，得快点把江南收拾好了，然后分兵出关帮赵吟风一把，还有南疆和大理吐蕃，都要收拾了。”何离声音清淡，手脚麻利的将水倒入锅中，转身接着道：“高柳，虽然说咱们兄弟都是一起从黑水关出来的，大伙都受了主子的恩惠，但是难保以后不出现那么一两个忘恩负义之辈，主子不会定都在汴京，但是不管她定都在哪，京畿旁边的护卫，便交给你了。”
　　　　“是，”高柳先是应了声，然后接过他手中的水桶，看了眼他那苍白的脸色，低声道：“不是，这个离哥，啥叫撑不了多久？”
　　　　何离淡淡一笑，手扶在了腰上，咬牙忍过一阵痛疼，然后长吁口气，道：“我得了病，按照神医所说，这个病没法子治好，发作起来，就是你刚看到的那样，痛得想死。”
　　　　高柳一震，手中的木桶掉落在地正正砸在自己脚上，捂着脚跳了两步，高柳转回身，带了怒气道：“你这病多少时间了啊？你为什么啥都不说？信不过我嘛？别人你信不过，我也信不过嘛？”
　　　　“高柳！”低吼一声，看了眼门外，何离低声道：“咱们跟穆归云什么关系？不也是十几年的兄弟？我何离一条贱命无所谓，可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就算要我去杀自己兄弟，我也不在乎！”
　　　　“我不是穆归云……”高柳脸上满是受伤，后退了一步，带了凄然的笑意道：“离哥，你明明知道，对我来说，她的命比我自个的命都重要。”
　　　　何离微微一怔，扭开了头，道：“高柳，这事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不敢冒险，前两年情况那么紧张，我一点险都不敢冒，只要出一点错，都不是你我性命能换得回来的。”
　　　　高柳沉默了下来，何离说得一点都没错，可是他的心里还是发苦，若是知道，若是知道，又怎么会放松下来让方青妍得逞，人是她送过来的，方青妍手上的秘药是只有神医才有的，而方青妍本身的确是个好姑娘，坚持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守京畿，你放心，高柳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人攻进她的都城。”沉声说完后，高柳拿起木桶往外面走，走到门槛之时，低声说道：“我不会说出去的，若没有到你认为可以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如果需要帮忙，你尽管说。”
　　　　“嗯，跟外面的小子们说下，看着他们将军自个在烧水都不进来帮忙？再这么没眼色，明日就调他们上前线去！”何离爽朗带笑的声音让高柳一个踉跄，然后擦了下眼睛，对着从院子门口探头进来的亲卫道：“没听到吗？！”
　　　　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说的就是建康的秦淮河。
　　　　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积雪未融，屋檐树木上还是雪白一片，在那五颜六色璀璨迷离般的灯火照耀下，如同一幅如梦似幻般的仙景。
　　　　烟月楼是秦淮河畔最大最奢华的****，今日更是浓妆盛彩的从门头到楼里的姑娘都装扮起来，穿着各色彩衣的美貌女子在大门口站成了几排，时不时的抱着双臂从****开着的大门往外探视一下，然后又被那寒风冻得缩回了头。
　　　　烟月楼一楼的大厅面积很大，中间是个装饰好了的舞台，除了那些美艳女子，更多的是一些身着华丽的男人，一个个的都伸长脖子往外面看着。
　　　　“谢兄，你确定那何大将军答应来了嘛？”一个衣着很是华丽手上带了十个金戒指圆滚滚的中年男人躬身对当先一个清雅男人道。
　　　　那人扫了他一眼，眼光里带了毫不掩饰的轻视，哼了一声道：“大将军入城已经有十日，现在城里已经恢复如常，咱们建康商会请他，他怎么会不来？”
　　　　他这么一说，心里不安的人就更多了，孙厅低声嘀咕道：“不会根本不来吧？”人家何大将军什么人？一个商会而已，多大的面子啊，人家就一定得来？糟糕了，要是何大将军不来，那么在楼上的妹子岂不是白进了****？日后被人知道了，这名声可怎么办？
　　　　“来了来了！”****一声呼喊，一众人等争先恐后的挤到了门口，然后又跨过门槛站在了门外，伸着脖子看向那从巷口走来的威武马队。
　　　　那马队分成两列，护卫着中间两辆马车，一边的骑士是全身红甲，一边的骑士是红衣银甲，还未近身，就已经煞气逼人，让门口众人不觉都微微退了一步。
　　　　谢垣被人给推了出来，不得已只好作揖大声道：“在下谢垣恭迎何大将军大驾！”
　　　　那领头之人似乎被他吓到，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瓮声道：“哪里来的小子？好大的胆子啊！”
　　　　呃！谢垣愣了一下，难道接错了？侧头看了看那后面的队伍，再次作揖道：“我等是建康商会之人，今日特备薄酒宴请何大将军。”
　　　　“请将军？我们怎么不知道？你等等，我给你去问问。”领头的兵士看样子心情很好，调转了马头走到马车边，敲了敲车窗道：“何将军，前面有人挡道，说约了您喝花酒。”
　　　　依靠在怀里的人噗的一下轻笑出来，何离懊恼得揉揉她的头，低声道：“看你把那些臭小子宠的！”
　　　　“正好咱们也是到这里玩玩的，便去看看他们准备的花酒如何？要是不好，咱们再换一家。”笑着坐起身来，凌清羽摸了摸他的腹部，又微蹙了眉头道：“你行不行？”
　　　　“问男人行不行？嗯？”何离一把拉了她回来，一口就咬上了她的唇，还未深入进去，就听外面夜霏敲了敲车窗道：“将军，神医他们先进去了！”
　　　　
　　　　正文　489。第489章　腹黑的娃娃
　　　　
　　　　先是窜进来两粉雕玉琢般的男孩子，后面跟着个摇摇欲坠的女娃娃，然后是气势很是强悍的女人追了进来，然后一队红衣银甲的士兵冲了进来，将里面的人都赶到一边后，迎了两人进来。
　　　　男人一身常服，女子也是一身常服，穿的随意，行事更是随意，当那高大的男人扶着女人的腰往楼上走去时，地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这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所向披靡，攻进建康城杀了五万俘虏的何离何大将军？
　　　　“这谁家送的女人？”孙厅低声问身边的人，然后带了很深的忧愁道：“难道何大将军喜欢这口？”
　　　　年纪大，成熟，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有风情，那我家那个豆蔻年华清纯美艳的妹妹怎么办啊？
　　　　刚在二楼入座，就听得外面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抽刀的声响让一楼那些准备拥上去拍马屁的人再度被惊吓回去，紧张的看向了门口。
　　　　大门被嘭的一声推开，几个身上还覆盖着一层雪花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站在门口抬头看见楼上之人，那几人便停了脚步，将身上大氅解了下来，先拍打掉了身上的雪花，再跺了跺脚，当先两人才从那些将腰刀还入刀鞘的士兵身边，蹭蹭的走上了二楼。
　　　　那两人一个一身玄衣一个一身白衣，只是走过身边，带起的煞气就让周边的人往后退了三步，再一看那白衣人倾国倾城的面容，心里顿时冒出两个名字，然后不觉又再度退后几步。
　　　　“十一，魄儿，”两人刚上了楼，还未施礼，凌清羽已经招手唤了两人到身边，然后对阿兰道：“你先给他们看看。”
　　　　阿兰将两人扫视一眼，身子往软靠上一靠，道：“放心了，还这么有活力，肯定死不了。”
　　　　“主子，我们没事。”夜魄看了一眼何离搂在凌清羽腰间的手，道：“慕容家的势力已经清理干净，何将军，你们可以进攻苏州了。”
　　　　何离一手搂着凌清羽的腰，一手在下巴上摸了摸，将两人上下看了一眼，这两小子，带了两百人就敢去挑慕容家的老巢不说，还追杀十日，将江南武林给杀得风声鹤唳，跟慕容家沾点关系的都赶紧撇清，当真是江湖代代人才出，还好，都是自家人……
　　　　“我去吧！”叶十一接过战战兢兢站在门口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侍女手中的盘子，拿起茶壶闻了闻，皱着眉头将茶壶一放，道：“去烧点热水上来，用那枝头上的新雪。”
　　　　跟在后面的夜雪笑着应了一声，拿了茶壶翻身就从二楼跃了下去，掠向了后院。
　　　　“魏琅和贺东平已经出发了，你歇几日，杭州，交给你。”何离笑道，眼睛微眯，看了眼已经站在凌清羽身后三尺位置，将她旁边桌上的摆设都重新摆放了一遍的夜魄，原来，影十三培养的人是这个……
　　　　“何掌柜？”那在门口从那些个人头里面一下一下冒出来的人实在有些面熟，皱眉想了下，凌清羽展开了笑容唤道。
　　　　“哎！当家的！”外面一个圆滚滚的商人赶紧应了一声，对让开路的兵士笑笑，然后走进了房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施了大礼，道：“给当家的请安了！”
　　　　“哟！这是干嘛，快起来！”凌清羽忙起身去扶了他起来，道：“是我该多谢谢何掌柜，如若不是你们坚守，咱们凌家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呢，正准备明日就去找你们，郑喜两日后就到了，到时候，可要好生庆祝庆祝！”
　　　　“没有没有，应该的应该的！”何掌柜口中不知道自己说着什么，眼眶却不觉湿润了起来，这一年，他们的确是如履薄冰，听得那些谣言心里更是忐忑，也不知道日后会是怎样，可是听得凌清羽这么说，心里顿时又是放松又是激动。
　　　　看了看和凌清羽同时起身，站在她身侧的何离，何掌柜忍不住低声问道：“掌柜的，这是？”不是说何离和凌清羽不合，恐怕会要夺权，所以何离攻打江南，凌清羽才不出现？不对，这不就出现了？还这样亲密的姿态？那赵铭亮骗人啊？不是，是赵铭亮被骗了吧？
　　　　凌清羽轻轻一笑，问道：“听说你们这里今日是为了请他吃花酒？”
　　　　呃，何掌柜不觉尴尬的看向了被兵士阻挡在了外面的谢垣。
　　　　谢垣挤过兵士，拂了拂衣襟，躬身施礼道：“在下谢垣，于昨日下了帖子给何大将军。”
　　　　见何离的眼光扫了过来，亲卫队长赶紧道：“将军，他昨日是送了帖子来，不过我也说了，您没空！”
　　　　何离再看向谢垣的视线便带了冷意，还未说话，两个萝卜头便挤了进来，一边往他身上扑一边叫道：“干爹干爹，我跟你说！”
　　　　“我来说！”兰宝对萧铮一瞪眼，见他扁了下嘴角又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坐在何离弯腰抱起他们两的右手臂上，道：“那旁边的屋子里好多漂亮姐姐，她们说，待会要给你跳舞，你就会看中她们，然后娶她们做妃子，还说干娘又老又丑，就算是原配也一定不得宠，以后那后宫就是她们的天下！”
　　　　“还有！”萧铮趁着兰宝换气的时候忙插嘴道：“有两个姐姐还偷偷的在说，干爹你年纪大了，那个一定不行，这个楼里有个什么药，可以让你雄风再起，干爹，你什么地方不行啊？”
　　　　兰宝说话的时候，叶十一已经放下正煮着的茶，抽出了长剑往门外走去，等到萧铮接着说的时候，不觉在门槛被绊了一脚，然后就听到阿兰忍不住的爆笑。
　　　　“嘘！”何离轻嘘一声，道：“这个行不行，只有你们干娘知道，别人，咱不告诉他们。”
　　　　叶十一再度被绊了一下，绝顶高手差点摔了一跤，不觉回身抱拳道：“何大将军，佩服！”
　　　　“行了，别闹了，十一，去看看有没有好的画舫，弄个大点的，等下念远和高柳都会来，咱们热闹热闹。”凌清羽笑着接过萧铮，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轻声问道：“小真真，你干了什么啊？”
　　　　“我在她们茶里放了她们给干爹准备的药，还洒了点痒痒粉。”萧铮抱着她脖子，在她耳边悄悄的道。
　　　　奸诈啊！果然是那个萧瑟的儿子！绝顶高手的耳力让叶十一和夜魄两人同时露了鄙夷之色。
　　　　旁边房间传来女子们慌张惊呼之时，兵士已经开路，让一行人下去，从旁边的码头上了早就备好的画舫。
　　　　“谢兄，”何掌柜好心的拍拍已经黑着脸呆滞状的谢垣，道：“郑大掌柜过两日就到了，你还是想想，怎么给他个交代吧。”
　　　　
　　　　正文　490。第490章　下辈子
　　　　
　　　　年关刚过，靠近太湖边上的村子里还是一片喜庆模样，村东末尾的一个小院门口贴着一副对联，对联上的字金钩铁笔很是俊逸有力。
　　　　怔怔的看了那对联一会，凌清羽止住了夜魄的动作，自己悄悄推开了院门。
　　　　院子不大，就围了几间房屋，主屋里传出来一阵激烈的咳嗽，然后一个清雅的声音道：“是吴伯嘛？您的字我已经写好了，这就给您。”
　　　　屋子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青衣男子捂着嘴猛咳了几声，将手中的卷轴递了出来，然后抬头道：“赶得比较急，您先用，过两日等我好些，再给您写副……”话未说完，手中的卷轴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男子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一丝血色都无。
　　　　“是你……”扶着门框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站稳，男子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归于平淡，平淡无波的望着凌清羽，淡淡的笑道：“不知道凌大当家的有何贵干？”
　　　　“我一直想不通，”凌清羽缓缓走进院子，四下看了看，然后在夜魄用衣袖扫干净的石凳上坐下，道：“就算那顾家人知道有个黑衣人是段文瑞的儿子，而且还下令杀了段文瑞和后院妇人，但是他怎么知道那就是影十三？十三很少在外面露面，就算跟在我身边，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那个仆人是怎么知道的？慕容湛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告诉他的，”门框支撑不住无力的身体，王煊之缓缓坐了下来，嘴角带上了一丝苦笑，道：“那仆人一跟我说他的样子，我就知道是影十三，你身边的人，我一个个的都记在脑中，从来未有一丝遗忘，我跟他说，这个人是影十三，跟了你很多年，是你心腹中的心腹，是你的男人。　”
　　　　凌清羽的手握紧成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手掌心里，面上是忍也忍不住的怒色。
　　　　王煊之微微闭上了眼睛，轻笑一声，声音轻缓的道：“你们杀了我王家满门，连妇孺都不放过，难道，我报个仇都不可以嘛？”
　　　　“报仇？”凌清羽不觉冷笑出声，冷声道：“当初要不是吟风帮忙，不是影九拼死相护，我，我凌家多少人要死在你们王家手里？成王败寇，哪有无辜可言？妇孺？你王家小姐做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我为何要放过她们？”
　　　　“是啊，你说的都对，所以，”王煊之用力站起了身体，踉跄几步，走到她面前，拨开了夜魄的刀，手撑在了她身边的石桌上，笑道：“我也是王家人，最后一个王家人，你还留了个祸根呢，来吧，杀了我，你就算报完仇了。”
　　　　静静的看着他良久，凌清羽刚欲说话，从厨房里冲出一个人出来，被夜魄一挡，跌倒在了地上，仍然爬起来跪着抬头叫道：“不是，这事不关我家公子的事！当家的！我家公子没有那么说！那慕容湛，是来诳公子的，他问公子，可认得这么一个人，那人长得很俊秀，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喜欢穿黑色衣服，公子当时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说是，漂亮的眼睛？影十三嘛？那慕容湛就走了，公子再无说其他的啊！”
　　　　跪在地上的男人虽然已经长大，凌清羽依稀还认得这人是当年程嘉送给王煊之的童儿，说是王家人都靠不住，所以将自己的一个童儿送了给他，让他带去了陈州。
　　　　这个童儿说的只怕才是实情，若是王煊之真和慕容湛同伙，那么就不会这么些年都呆在这个穷村子里靠卖字为生，当年一字千金的状元郎，现在是一副字百个铜板。
　　　　“当年程嘉跟我说过，前些日子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