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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结巴结巴了半天，不过是想说不救两个字。
　　救字还没说出来，萧锦煜手里的白玉折扇一挥，已经接口，“不什么不啊！阿宁的意思是不够。那些野山参不够。”
　　宁凝手里的茶杯，差点丢向看热闹的萧锦煜，他现在笑得一脸无害，连眼角的凌厉都褪得干干净净。
　　要不是他的笑容太欠扁，简直就能冒充温润公子了。
　　“不够？这些药材，能换数百两白银！”田秀秀故意夸张了嗓门，并用眼角瞟了一眼林正泰，抛了媚媚的眼风过去。
　　她对自己的容貌有满满的自信，对前世里学来的勾男人手段更是坚信不疑。
　　“三当家，你可不能狮子大开口啊！阿宁，你不能不念旧情。”田秀秀故意大声哀求，好让大厅里的男人都看清，那个死哑巴就是个黑心的女人。
　　其实她心知肚明，阿宁不肯出手救人，还不是因为她当年对她做过的那些事。
　　田秀秀的眼风，让林正泰全身一哆嗦，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林正泰是个猎户，全靠强健的身子在林子里谋个生路。若是三当家觉得报酬不够，我家还有几张上好兽皮，将来一定送来。”林正泰说。
　　宁凝却对林正泰摇了摇头，指了指田秀秀，又动了动唇形。
　　萧锦煜马上传话：“原来我家阿宁与你有过节！难怪她不肯治你家猎户。”
　　“过节？三姑爷严重了，秀秀和三当家的怎会有过节呢？”田秀秀连忙否认，“当年阿宁流落到青云村，村民们可没薄待她。”
　　那个小哑巴，有口不能言，又不会写字，当年的事，她不信那个小哑巴能说清楚。
　　小结巴把脑袋凑过去，被萧锦煜一把推开。
　　宁凝的大眼睛里含着委屈，用唇形告诉他实情。
　　“阿宁问你，两年前，她是怎么上的山？”萧锦煜问，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
　　田秀秀看不懂唇语，她欺负宁凝不能说话，一句一句连珠炮一样，“秀秀怎么知道你是如何上山的？
　　当年阿宁出嫁，半道上不见了人，我们只当遇了野兽，没想到原来是落了草，做起了三当家。
　　我还可惜阿宁没那个福气当黄员外家儿媳，好好享福呢。黄家那门亲，是我们好不容易求来的，真真可惜了，那么富庶的人家。
　　姐姐看你孤苦无依，才帮你求来的好姻缘，指望你进了黄家当二少奶奶，享福一生。
　　不过还好，现在看妹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下，宁凝怒了。
　　田秀秀颠倒黑白的本事，也太利索了。
　　她掀起发际，露出当年被田秀秀一棍子砸出的疤痕，愤怒地直视田秀秀。
　　这道疤痕，二当家的印象倒是很深，“不对啊！当年我们遇上阿宁，她满脸是血，血流不止，手脚被绑，一个人被丢在野兽出没的山道上。
　　一顶破轿子，被我一脚就踹散了。她身上的红布裙，还不如我婆娘下地的衣服。哪里像个嫁入大户人家的少奶奶？
　　要是阿宁自己愿意，又是好姻缘，干嘛要将人打晕塞进轿子？”
　　小结巴常下山替宁凝打探消息，知道黄员外家二傻子是什么祸害，“什么、狗……狗屁好姻缘！活人进……死人出。”
　　大当家的牛眼一瞪，立马拍桌子，“什么求来的好姻缘，黄家二傻子是什么祸害，咱都知道。哪家姑娘在他家能活过半年？你这是害了阿宁！”
　　林正泰也愣住了，“秀秀，真的是你将三当家的，打晕了绑进轿子？”
　　宁凝这才点头。
　　田秀秀以为这群山贼就是没脑子的，没想到自己的行径，三言两语就被拆穿。
　　她的脸上青红一片，嘴里却狡辩，“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傻子有点凶残。阿宁当时不会说话，我以为她是害羞。”
　　林正泰心里拔凉，一拍桌子，“在下这就告辞，这伤没脸治了。”
　　“慢着，”萧锦煜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阿宁说不够，没说不治。”
　　田秀秀急切道：“阿宁，你要什么我都给。”
　　她这么快就被拆穿，心里慌得七上八下。
　　“告诉相公，你还想要什么？”萧锦煜凑在宁凝的耳边问。
　　宁凝微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萧锦煜倏然转身，负手而立，“阿宁要你下跪磕头，恳求她的原谅。没有这个诚意，休想治你家猎户。”
　　“什么？”田秀秀这下不干了，脸上的媚态一扫而光，全是凶狠，“我是堂堂青云村村长，你们这群山贼居然敢叫我下跪？休想！”
　　田秀秀和空间穿越女不一样，她重生前，是古代村妇，再活一世，依然是古代村妇的眼界。
　　在她的眼里，女子能成为村长，已经是顶天了！


第六十三章　打脸空间灵泉女九
　　这帮瞎了眼睛的山贼，竟然敢叫她下跪？
　　青州知府夫人，收了她的山泉，知府大人更是收了她贿赂的银两，这个破寨子，早就在官府的剿匪计划内。
　　倒看他们还能蹦哒几天！
　　田秀秀很想破口大骂，奈何大厅里的男人，没有一个是软柿子，她不敢轻易发作。
　　“正泰大哥，他们见死不救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让秀秀下跪，真是太欺负人了。阿宁变了，变得铁石心肠。”
　　她半掩面，假装肩膀颤动，做出伤心又羞愤的样子。
　　然后她躲到了林正泰的身后，反正根据前世里的轨迹，这个男人将来是要当将军的，应该能够有办法逢凶化吉。
　　田秀秀秒变柔弱小白花，林正泰无奈摇头。
　　他是个猎户，为人正直，知道欠了人的，必须得还。
　　虽然她是女子，也不能如此刁滑。
　　萧锦煜回头看了看宁凝，脑中居然都是她满头是血，被绑在轿子里的惨相，心里的怒意就有点控制不住。
　　要不是他现在的身份不能暴露，真想像弄死只蚂蚁一样，弄死那个田秀秀。
　　“如果你觉得下跪丢脸，没关系。”萧锦煜似笑非笑，“本公子向来公平。既然你说嫁入黄家是门好亲事，今儿正是个黄道吉日……”
　　“张毅，把人给我捆了，送去黄家。陪嫁由本公子出。”萧锦煜笑得风光霁月。
　　正好大厅里有一排武器架子，他随手操起一根五狼八卦棍，塞进宁凝的手里，“小娘子，她当初怎么砸你的，你就怎么砸回去！”
　　“觉得一棍子不解气，就多来几下。相公我给你撑腰，好歹咱也落草了。”
　　萧锦煜居然摆出“我是山贼我怕谁”的无赖表情来。
　　小结巴当场鼓掌，卧槽，这新姑爷真是太上道了有木有？
　　马上就把青云寨的画风，都发扬光大了有木有？
　　宁凝拿着棍子，目瞪口呆。
　　这家伙，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什么都没说，他却全知道！
　　林正泰这边终于坐不住了，毕竟田秀秀这次是为了他的伤才上山，他难辞其咎。
　　“三当家的，既然如此，这伤我不治了。我欠秀秀良多，这一棍子我替她受。”林正泰眉头都不皱，“且三当家的力气小，这一棍子就由大当家的代劳，可好？想打几棍子都可以，我林猎户绝无二话。”
　　“呸，你们这群刁民！别想欺负我家正泰大哥，他要不是身上有伤，才不惧怕你们！”田秀秀站在林正泰身后大骂。
　　“秀秀不得无礼！”林正泰的眉头拧成一团，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明事理？
　　难道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温婉体贴，都是伪装的？
　　虽然田秀秀和他想处，总是投其所好，不管做什么事儿，都是贴着他的心意来……
　　可是他总觉得那里面，隔着点什么。
　　直到多年以后，林正泰才明白，那其中隔着的，正是一颗真心。
　　“我代秀秀赔不是！”林正泰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他的腿，应该是严重骨折，一直内出血不止，现在一条腿肿得好比两条腿。
　　他虽然痛的脸色都极差，却没哼过一声。
　　这人是条汉子。
　　宁凝其实也没打算真不救他，刚才那样，只是要逼出田秀秀的戾气，揭穿她的真面目而已。
　　虽然这一世，宁凝不想与林正泰有任何纠葛，但她也不会将他往火坑里推。
　　更何况，她还需要田秀秀的灵泉水帮忙。
　　宁凝将棍子放在一边，拉着萧锦煜在旁边，用唇形交待了一番。
　　萧锦煜本来并不打算放过田秀秀，只是宁凝既然另有打算，他且暂时忍耐。
　　宁凝拿起笔墨开了一个单子，写了几样珍稀药草，她知道田秀秀那里有。
　　然后又写上灵泉仙酿三坛。
　　哑巴会写字？！田秀秀看直了眼。
　　“灵泉仙酿？”萧锦煜问田秀秀，“听说你的仙酿，能治百病养颜美容，可是真事？”
　　那是不是能将阿宁的嗓子治好？
　　田秀秀当初为了快速敛财和拉拢达官富户，直接将她的空间灵泉水，用小坛子装了就拿去售卖或送礼。
　　现在她早就富裕了，反而害怕她有空间灵泉的秘密暴露，已经很久不曾出售过灵泉水。
　　“哪还有什么仙酿？”田秀秀生怕她的秘密被宁凝洞悉，“那不过是秀秀以前在山间无意觅得的山泉水，虽然颇有灵气，可惜现在已经枯竭，取不到了。”
　　她的眼神四下乱躲，很是惊慌，一看就是在撒谎。
　　“秀秀……”林正泰莫名长叹。
　　他的心里更凉了。
　　前几天，他还看见她喜滋滋地拿了几坛，交给知府家的大管家。
　　她数银票时的表情，林正泰印象深刻，心中膈应到现在。
　　田秀秀知道林正泰不高兴了，可是她也是有苦说不出。
　　她最担心的是，万一阿宁用灵泉水，治好了嗓子怎么办？
　　她完全见不得阿宁过一天的好日子。
　　再来就是……她的空间灵泉似乎是出了问题。
　　那眼灵泉，一开始还是汩汩清泉，每日源源不断，足够浇灌空间里那三分土地。
　　而自打半年前开始，灵泉水却越来越小，到了现在每天就只能接上一小坛子。
　　所以，田秀秀心疼啊！
　　这灵泉就是她安身立命之本，多用一滴她都舍不得。
　　“舍……舍不得，就下……下山去。”小结巴下了逐客令。
　　林正泰本就不愿意依靠田秀秀，他向各位抱拳：“罢了，生死有命，我林正泰命该如此，不怨别人，就此下山。”
　　田秀秀这下慌了，她一时间因小失大了！
　　灵泉总有一天会枯竭，猎户将军才是她终身依靠。
　　这笔帐，她刚刚怎么就算糊涂了？
　　再说那灵泉现在连林大哥的伤都治不好，肯定更治不好阿宁的哑。
　　终于，田秀秀不情不愿地交出了宁凝清单上的所有物品，留在山寨里，陪猎户治腿。
　　小结巴的房里，宁凝正在为猎户续骨，剖开新肉，挖去腐肉，连接断骨，他竟然一声不吭。
　　林正泰看着宁凝垂眸专注地为他续骨，竟然生出想要帮她擦汗的荒诞念头。
　　他甚至想帮她把散乱在鬓边的一缕散发，别至耳后。
　　似乎，他本来就该是这样对待她，又似乎，他们本来就该这样亲昵。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


第六十四章　打脸空间灵泉女十
　　豆大的汗珠从林正泰额头冒出……
　　剧痛之下，他忍不住唤出一句：“阿宁……”
　　这一句嘶喊，居然是满满的情意，仿佛唤过千万次般熟悉。
　　田秀秀气得将一盆清水直接泼到院子里，骂到：“死狐媚子，哑了都不安生！”
　　张毅走过去，只是握了握刀柄，立刻吓得田秀秀躲去厨房。
　　萧锦煜在屋里，他没听见田秀秀的咒骂，可是心里总是不舒服阿宁也是那个猎户可以直接叫的吗？！
　　哗地打开手里的玉扇，烦躁地扇着，萧锦煜只觉得越扇心里越热，干脆到院子里踱步。
　　宁凝开的药草单子，他握在手里研究了半天，那几样药草，没有一样是治疗嗓子的，那功效倒是和解毒有关。
　　难道……
　　胸中的隐痛又开始发作，萧锦煜低咳着离开院子。
　　这毒一发作，特别难熬。
　　张毅暗地里将药丸准备好，跟在主子后面一起离开……
　　宁凝一直忙到月上柳梢头，才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屋里。
　　萧锦煜斜倚在软榻上，头向窗外，仿佛是在欣赏月色。
　　“本公子还以为小娘子今晚不回来了呢。”他幽幽地说。
　　宁凝不理他，在房里到处找吃的。
　　找了半天没找到，她决定去厨房看看。
　　萧锦煜揪着她的小耳朵，就将她拎了回来，“那儿有个食盒，没看见吗？”
　　她这幅迷糊样子，以往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见吃食，宁凝的眸子晶晶亮，更加不理睬那个冒酸味的男人了。
　　吃着，吃着，宁凝才发觉他依然幽怨地盯着她看。
　　“你真把自己当压寨姑爷了？”宁凝用唇语问。
　　萧锦煜被她晾了半天，这会才找回点存在感。
　　他凑了过来，“是又如何？如果本公子当真了呢”
　　直挺的鼻尖，不过离她半寸的距离。
　　两人之间气息可闻。
　　她身上淡淡的海棠花香，似有若无，却叫他短暂失神。
　　一丝丝旖旎，一点点心动。
　　宁凝指间的银针，相当不解风情地刺入萧锦煜的睡穴。
　　颀长的男人，睡倒她怀里，不甘愿地闭上双眼。
　　宁凝费了好大力气，才没被他压倒在软榻上。
　　这货真沉！还老想趴在她身上。
　　正在屋顶守夜的张毅，想要出手，被萧锦煜的暗号阻止。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宁凝的一举一动，防备到极限。
　　所幸自家主子只是装晕。
　　宁凝马上将准备好的药草，搓成条状，放在油灯上烘烤，直到冒出缕缕青烟。
　　然后用银针刺破萧锦煜的中指指尖。
　　一滴黑血慢慢沁出。
　　宁凝将那黑血滴进盛放灵泉水的瓷碗里，再将他的指尖对准药草被熏出的青烟。
　　缕缕青烟缭绕，箫锦煜的指尖颜色，越来越深。
　　张毅在屋顶，紧张地握紧刀柄。
　　她最好不要想害主子，不然……
　　渐渐的，箫锦煜整个手掌都在发黑，皮肤下似乎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攒动。
　　宁凝着实是疲劳，但是依然不急不躁，耐心地用药烟熏烤他的手指。
　　箫锦煜的手指上，诡异的异物涌动越发厉害，最后——终于有一条细小的小虫，从他被刺破的针眼里爬出来。
　　那小虫，细细长长，颜色漆黑，只有背脊上有一条金线。
　　它被灵泉水所吸引，拼命扭动身躯往瓷碗里爬。
　　宁凝并没有停止用药烟继续熏烤，她断定箫锦煜身体里的子蛊绝对不止这一条。
　　看他的脉象，他中了这阴险的蛊毒，至少有两年的时间。
　　张毅在屋顶上看得分明，心里莫名喜悦与期待。
　　主子终于有救了！
　　如果睿王身体里蛊毒能清除，他就再也不必因为解药而受制于人了！
　　又过了一刻钟，第二条、第三条子蛊虫，接连不断地钻出箫锦煜的指尖。
　　宁凝一条一条地数，直到出来了九条，才放开他的手。
　　她这边一放开，箫锦煜立刻调整气息，一下子拔除了这么多蛊虫，他气血翻滚，全身钻心疼痛。
　　但是胸口的沉重闷滞却一下子缓解了很多。
　　宁凝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那些蛊虫，让它们自己争先恐后地爬进瓷碗里。
　　恶心的细长小虫，开始贪婪地痛饮灵泉水。
　　很快，它们的身子就变得圆鼓鼓的，几乎有蚯蚓那么粗。
　　宁凝抓起箫锦煜的大手，在他中指上用力挤压，将黑血都滴在瓷碗里。
　　那些蛊虫继续痛饮，最后一动不动，变得僵直。
　　第一批子蛊，终于引出了箫锦煜的体内。
　　宁凝擦了擦细汗，取了烈酒倒进瓷碗，再用火折子点燃。
　　那些蛊虫被燃烧后，发出极其难闻的恶臭，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这权贵人家真是险恶，连这样的子母蛊毒都敢下。
　　中了这种蛊毒，箫锦煜平时还能那样淡定自若，真是个心大的。
　　要不是遇上宁凝，他只要少吃一次压制的解药，就会全身如百蚁噬骨痛苦不堪，七天内不服解药，将会全身溃烂——但却不会死。
　　活生生的折磨。
　　如豆的灯光下，箫锦煜双目紧闭长睫笔直如扇，秀远的眉，挺直的鼻梁，潋滟的唇色不再苍白。
　　他要是不开口说话，不睁开眼调笑人，还真是和百里云卿长得一模一样。
　　宁凝痴痴地望着他，明知道他不是云卿，心里却软得像绕了千万根丝线，丝丝缕缕地疼。
　　“我该如何面对你？”宁凝默默地问。
　　她搬不动熟睡中的箫锦煜，只好帮他盖上被褥，自己去大床上休息。
　　刚挨上枕边，她就累得沉入梦乡。
　　箫锦煜翻身而起，无耻地挤在宁凝身边。
　　伸出长指，一遍遍抚过她双颊，“谁说你是铁石心肠？连我这个萍水相逢之人都救，将这么个破山寨整治的如此安宁，我看你就是心肠太好，以前才会被那个女人欺负吧！”
　　“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