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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贼！”
　　蒙恬狠狠一砸，身边一块大石被砸成齑粉。
　　不远处，跟邓恺说话的杨柯扭头望了望蒙恬、刘胜，继续对邓恺叮嘱：“你在城里，多听荀安的话。记得，每隔三日要去明宫检查身体。还有，不要去灵宫触那位霉头，你玩不过他。”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邓恺一脸不耐：“杨哥，你们赶紧启程。九宫城交给我，放心，出不了事。”
　　“不是小孩？对我来说，你不成家就是孩子！”杨柯苦口婆心说：“你年纪老大不小，该找一个了。回头去王庭找你南宫姐姐，喜欢什么样的，让她帮你相看。等你及冠，咱们直接提亲。”
　　“……”
　　“别在拿当年的借口！”杨柯冷笑几声，拿褚鞭指着灵宫方向：“北宫那位可在呢，你那借口再拿出来，干脆自己把自己洗干净送过去算了。”
　　“我才不要！”邓恺被杨柯这一通挤兑，老老实实说：“放心，放心，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会找清妏姐说的。”
　　……
　　灵宫，玉华楼。
　　杨柯执鞭遥指北方，让姬乐很不高兴。
　　“仗着你们家的褚鞭，难不成真敢对本殿动手？”
　　褚鞭，是杨氏传承的神器，原型为炎帝辨百草药性的鞭子。烈公当年有奇遇，从大地采集灵木炼成此鞭，是夏国镇运神器之一。
　　姬乐握了握手中的山河卷轴，遥遥望着南门口的盛况。
　　今天杨柯率大军出征，以雷鸟尸骸祭祀兵主，誓要彻底剿灭南宇山一众邪神。
　　西施站在旁边，突然进入郑旦形态，冰冷道：“尚未对殿下说一声恭喜。”
　　姬乐扭头看去，只见郑旦眉宇间带着几分戾气，讥讽道：“殿下昨夜将两种青皮纸送去王庭夏君处，一方面暗示自己庇护蒙恬，另一方面更加深二人矛盾。这整件事看起来，倒是殿下收获最多。”
　　蒙恬保全名誉，却无法诛杀赵高，只得带着满腔愤怒和杨柯等人离城。
　　赵高虽然保全性命，但他和蒙恬之间的矛盾加深。日后赵高有蒙恬牵制，不用太担心对夏国的危害。
　　而他们俩的争斗，让姬乐收获好几种纸品，夏国文宝换代提上日程。加上暗中照拂蒙恬，挽回二人的关系。还逼迫赵高孤立于众人之外，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笼络了将军，自己手里还多了一把刀。
　　仔细想想，整件事下来，唯有姬乐得实惠。
　　“殿下昨日说，祸天下者，聪明人也。但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聪明人只是祸乱天下，可真正执掌天下，有资格操控天下的，永远是最上面的那一位。”
　　那些所谓的聪明人，说到底只是假王器而行。
　　圣天子无罪，罪在百官丞相，便是这个道理。
　　只要最上面那人操作妥当，便可高作钓鱼台，稳掌国祚。
　　“……”姬乐面无表情，看着郑旦。
　　“赵高做事不留痕迹，但殿下又何尝不是？静坐永乐殿内，十天之内毫无任何手段，便拿到最大收获。”
　　赵高心黑？
　　不，在郑旦眼里，横看竖看，赵高、姬乐以及史皇等人，她只看到两个大字——心机。
　　这些臭男人，一个比一个心眼多。赵高看似技高一筹，但他得了污名，被一众人戒备。哪比得上姬乐不露声色，轻描淡写把蒙赵二人敲打一番，利用这件事逼两人老老实实干活？
　　说完，身上光辉再度一闪，重新恢复西施之貌。
　　施夷光神情惊慌，歉疚说：“旦姐说话直白，望殿下勿怪。”
　　姬乐笑了笑：“没做过的事，本殿有什么可生气的。不过也对，外人眼中，这一局是本殿拿了大头。得了便宜，那还不能让别人过过嘴瘾？”
　　倚着朱栏，姬乐悠悠道：“或许，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本殿运气好，福分大，总能碰到这些好事。”
　　“行了，赵蒙之事了结。接下来就是找机会安置冥土，顺带处理一下邓恺这边的事。”
　　姬乐和西施从玉华楼走下来，看到余媖和妇好在楼下说笑。
　　他换上笑脸，一副谦恭有礼的模样：“阿姐，你跟余媖说什么呢？”
　　“自是那邓家大郎。”妇好笑吟吟道：“余媖方才给我说了些笑话，你可知那邓家郎为何没有成亲？”
　　“荀安都没成亲，他不成亲有什么稀奇？”姬乐带着几分茫然问：“他不是还未及冠？这事还早吧。”
　　对夏国子民而言，十五岁开始相亲都不算早。可对现代生活惯了的姬乐，别说二十岁及冠，就是拖到三十岁还不结婚，都是常有的事。
　　“宁远有未婚妻在候，可建节根本不愿迎娶大妇。”余媖说：“两年前，我们为他操办时，臊得他直跳脚，最终撂下一句；‘大好男儿报效国家！爱人？我的爱人是国家！’”
　　“噗嗤……”施夷光忍不住笑出声，她忙捂着嘴，退后几步。
　　姬乐一脸懵逼，看看余媖，看看妇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这就是他看本殿不顺眼的关系？”
　　两年前，邓恺为逃避毁约，放话将自己后半生奉献给国家。
　　那时候，夏国可没有国灵，而且也没打算诞生国灵。邓恺这么说，只是为逃避相亲。旁人听见了，还要赞叹一声大义。
　　谁知两年后，国灵殿下诞生。听到消息的当天，边台有三处房屋因为某不知名原因被毁。
　　后来得到进一步消息，又让邓恺急了。
　　按照一般情况，国灵应该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新生儿。那样的话，就算有人用自己曾经的话取笑自己。自己也可以说，自己帮着抚养国灵，没心思成家。还能进一步当做挡箭牌用。
　　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长的国灵，这是什么鬼？
　　这不，邓恺回归九宫城后便打算灭掉国灵，或者自己脱离国家单干。
　　国灵？不承认的！
　　姬乐听余媖说了前因后果，了然道：“你的意思，我晓得了。以后，我对他会宽容些。”
　　“多谢殿下。”余媖心中大石落地，赶紧对姬乐行礼。
　　刻意把邓恺年少时候的黑历史搬出，便是为缓解邓恺和国灵的矛盾。让姬乐在和邓恺交流时，多几分宽容。
　　不然，那区区一个少时笑谈，邓恺真会较真？以他性格，真会为这个理由而死咬着国灵不放？
　　无非借口罢了。
　　余媖这么做，只是想要给二人台阶下。是杨柯不在时，保全邓恺的一种策略。
　　姬乐当然明白余媖的苦心，便顺势应承下来。
　　“二十及冠，成家立业。本殿也没心思揪着一个尚未成家的小孩子不放。”
　　西施看到这一幕，不得不感叹春秋大义消逝，自己所处那个时代的风气，跟这些后世人截然不同。瞧瞧这些人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总要反复思量。难道他们活得不累吗？


第九十五章　血祭
　　杨柯挥师南下，一路以神行符加速，赶到托磊城遗址建立据点。
　　走入曾经的神庙，杨柯重新布置后，召集蒙恬、刘胜等议事：“将军，南方多密林，邪神常用毒虫恶兽埋伏，需稳扎稳打。稍后鹰扬和将军各带一路士兵左右清扫，方便大军启程。”
　　“喏。”蒙恬和刘胜痛快应下，这是他们早前商议的布局。
　　一路南下清扫通往南宇山的道路，但他们也需要一处补给点。托磊城在夏国、南宇山两大势力的交界处，是最方便的补给点。
　　至于补给的办法，也不需要运粮队慢慢从城内运送粮草。只要在托磊城构架传送阵，源源不断从九宫城传递过来即可。
　　当然，这么一来，托磊城的战略地位更加显著。如果传送阵失守，便会给人反攻九宫城的机会。
　　神庙角落，几位巫觋操弄一面等人高的铜镜，在镜子前默默施法。
　　很快，镜子照耀淡白色光辉，里面出现王庭正殿的景象。巫觋将镜子搬到正中央，杨柯看到正殿里面的荀安和邓恺。
　　荀安和邓恺同样站在铜镜前，看到杨柯等人无恙后，二人松了口气。
　　邓恺：“看情况，已经到了？”
　　杨柯：“我等已经开始清扫托磊城，你们准备送粮。”
　　正殿里头，荀安写下一封手书，吩咐士兵去粮仓运粮。
　　如今正殿里面摆放八座铜镜，除却边台、卡罗、灵宫以及杨柯这边外，剩下四面铜镜分别联系九宫城附近四个村落。
　　按照姬乐的建议，每日早会的时候要开启四面铜镜，请四方村首一起旁听，加强城外和中央的关系。而发展到最后，则是诸郡县省份之长和中央达到每日同步，方便对话交流。
　　杨柯和荀安在铜镜前交换情报后，各自给蒙恬、刘胜五百人，开始清扫前往南宇山的道路。
　　……
　　南宇山中，妊女忽然抬头望向北方：“九宫城已经展开行动。”
　　蜃王在托磊城附近遗留的咒术印记也已经被击碎，迷雾中传出阴沉的声音：“这么快！不是说昨日还在九宫城？”
　　“用了术法吧。”妊女闭上眼，她的意识依附大地，向着托磊城方向延伸。
　　看到托磊城忙碌的士兵，妊女暗道：“已经开始安营？速度倒是很快。”
　　蓦地，土城外的一位将军抬头看向空中，正好和妊女的意识撞上。那一刻，妊女仿佛置身于沙场，耳畔厮杀震天，身边是数十万的敌方铁血战兵同时对她亮起利刃。
　　“哼——”妊女脸色一白，在蒙恬的煞气冲撞下，匆忙收回意识。
　　“有人？”蒙恬暗暗警醒，对自己说：“这可是一个神话时代，不可再以前世军略等闲视之。”
　　在这个世界，各种神术诡异莫测。就连行军布阵，前世哪敢想一日之内走这么快？而且，粮草居然可以用传送阵转移？
　　“不过我也有底牌。”蒙恬和妇好一般，降灵之初携带军魂。而且他的军魂数量可比商代的后母辛多多了。
　　蒙恬带的军魂，就是大秦统一后的北方军团。对，就是蒙恬自己统率的那一支，镇守边疆、抵御匈奴的长城军团。
　　降灵后，蒙恬一共带下来十万军魂，且兵种繁多。只不过碍于他和妇好等同的灵力上限，无法直接具现十万人罢了。
　　那可是十万军魂，在灵力补充下皆有一鼎实力。扔到大地诸国，恐怕连图穆王朝都拿不出十万正规军。
　　真要是让蒙恬携十万军魂降临，这支百战雄师足以横扫整个元蒙大地。目前蒙恬试验后的上限，仅仅是三千人。他只能同时召唤三千军魂。
　　蒙恬挥动军旗，天空浮现数量不少的车兵。两掺两服，车上有甲士三人，皆着铠甲，战车驾在阴云之上。
　　“探路！”
　　蒙恬命令下，战车向着四面八方行驶，车盖带着滚滚煞气碾碎妊女等邪神布置的陷阱。
　　“好浓厚的兵煞之气！”妊女察觉自己的精神烙印被兵煞之气冲散，主动收回自己沿途埋下的巫蛊娃娃：“这么浑厚的煞气？按理说，杨氏百年养兵也不应该有这么多军魂。”
　　妊女是夏国出身的巫女，对所谓的兵煞有所了解。这本来就是她父亲当年的研究成果。
　　兵煞，最初是士兵在战场带出来的血煞之气，是阳刚血气的一种，配合军阵能冲散鬼神精魄。是先民最初克制鬼神，征服蛮荒部落的手段。
　　而当士兵死后，这股阳煞自动转为阴煞。但因为血煞兵罡的特殊性，促使拥有血煞之气的士兵形成军魂。
　　军魂以战为主，是徘徊在战场的执念亡灵，只记得杀战之事而遗忘了诸多故乡的记忆。因此，并非所有士兵都能凝聚军魂，但凝聚军魂的士兵必然是军队中的精英。
　　这些军魂杀意炽烈，难入轮回。对夏国来说，军魂正好成为护国之灵，为夏国征战四方。
　　“不知九宫城从哪里弄来这么些军魂？就连图穆王朝，也不可能有数量这么庞大的军魂才对。”
　　妊女看向其他同伴，蜃王脸色也很不妙。他在沿路布置的迷障毒雾统统被刘胜、蒙恬破去，手段底牌失去大半。
　　至于第五柱的黑衣人倒是老神在在，他没有在沿途安插探子，根本不担心反噬。
　　“枭王，你那里的情况呢？”妊女转头问七柱神的最后一位。
　　鸟头神摇摇头：“我的眷属飞禽被战车碾碎，根本看不到情况。九宫城对我们了解太深了。”
　　枭王能通过飞禽的视野，观察军队的行程。杨柯怎么可能不早做防备？
　　沿途所有可见飞鸟，全部被捕杀干净。
　　“不过蛇王的眷属隐藏最深，或许可以问问他？”枭王目光落向身后高台。
　　此刻，南宇七柱神皆在南宇山的山阴之地。
　　妊女四人在下方旁观，山主带着两位半神正在山阴筑造高台，打造一座特殊的血池魔阵。
　　对于来势汹汹的夏国军队，山主三人毫不在意，专心操控自己面前的魔阵。
　　魔阵先是用诡异的黑色花纹勾画一个直径三十米的大圆。然后里面是六芒星图案的凹槽，深五米。目前正缓缓流动着血水，和当初海神提炼盐晶的阵法有三分相似。
　　不，应该说这种阵法都是元蒙世界独有的血祭体系。在诸多域外文明的冲撞下，天神们也走出一套完整的血祭体系。足以增幅天神们的力量，操控天地的本源。
　　如今，三邪神刻画的血池魔阵虽然比海神阵法要简单，但祭品数量更为庞大，弥补甚至超越天神亲自刻画的血祭阵。
　　黑色的风暴席卷整座南宇山，已经持续三天三夜。
　　在阴霾的狂风中飘荡着无数凡人和牛羊牲畜。
　　一开始，这些凡人还能在风暴中挣扎几下，发出求救和哀嚎声。但随着强风撕碎他们的肉身，风暴里绽放一朵朵艳丽的红色花朵。一滴滴提纯后的精血自动飞入下方的魔阵，成为凹槽中的一片血水。
　　面对夏国大军，蜃王四人需要山主等三位半神主持协商，然而三人根本不理会，将全部心神投入面前的血祭仪式上。
　　蜃王忍不住抱怨：“这已经是第三天，从附近国家抓了这么多凡人作祭品，难道还不够吗？”
　　风暴中，凡人和牛羊牲畜再无贵贱之别。巨力撕碎下，尸体统统化作碎片洒落在南宇山，成为大地的肥料，唯有精血喷洒到沟渠内慢慢流动。
　　三天，为了填满这座血池，南宇山足足抓了三万人进行血祭。周围除却夏国这不臣大敌外，其他中立城邦的国民统统被抓过来，甚至南宇山下属的两个城邦小国，也有五千人被送过来填血窟窿。
　　远处，又有一个龙卷风从更南方飞来，呼啸的狂风难以掩盖里面的哭喊声。
　　奢比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形成一道道黑色诅咒投入下方的血池。
　　山主面色冷漠，喝道：“老三，继续！”
　　蛇神挥挥手，将风暴中的凡人绞杀，一片血水流入血池。他嘴角泛起残忍冷酷的微笑，静静看着又一群尸体被风暴绞碎，大量的尸骸碎片洒落而下。
　　蜃王和枭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背后发凉。纵然是他们这些用惯血祭的地祇，也头一次看到这种大规模的血祭。
　　妊女露出些许不忍，准备开口说话。但旁边的黑衣人拦下他，第五柱的地祇微微摇头，拉着她在一边静观。
　　“差不多了，准备提防天雷！”奢比神睁开双目，黑气从干瘪神躯中涌出，落在下方的血池，向中央凝聚成一团黑色肉瘤。
　　这肉瘤带着诡异的气息，在三位半神的培养下从最初的巴掌大小，很快成长到等人高。
　　轰——
　　突然，阴霾的天空被一道金色雷霆划破，笔直冲向下方的肉瘤。
　　“是天谴？”蜃王和枭王惊叫出声，二话不说直接从后山逃离。
　　妊女向后退了几步，身上浮现一层红光，抵消天威带来的冲击。同时，她冷冷盯着天空中的雷光，眼神夹杂着仇恨与恐惧。
　　“何其相似的一幕！当年父亲他们就是在一道天雷轰击下，彻底化作灰烬。”
　　那时候，妊女还是一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亲眼看着天角城在雷霆中化作废墟。她的父亲，她的师父以及所有的哥哥姐姐们，统统在雷霆中消失。


第九十六章　天谴
　　天雷的降临，勾起女神少时最残酷的回忆。
　　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孩，永远忘不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天雷坠落后，天角城燃起熊熊烈焰。
　　天角城的遗孤，天谴最后的见证者。她仍记得在那火海中，那些大人们是如何从燃烧的房屋中，奋勇拼死抢救自己这些孩子的。
　　那些幸存下来的族人们，他们明明可以自己逃离天角城，跑到九宫城去找烈公寻求庇佑，但在最后关头，仍放弃自己逃生的希望，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将最后的传承交给自己这些孩子。
　　妊女记忆最深的，是那个生产还不过几个时辰的女人。她挣扎着将襁褓中的孩子塞给自己，奋力将自己二人推出火海。而她被倒塌的房梁活活砸死。
　　天角城之变后，幸存下来的成年级寥寥无几，大多都是自己这样哭嚎的孩子。至于那些老人，更是一个不剩。
　　后来妊女听说，烈公从那些老者烧焦的骸骨下，找到不少被保存完好的传承物件。据猜测，可能是那些老人担心传承断绝，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