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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宝的七十年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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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桂枝红着眼睛看他,一脸愧疚。
  顾卫东看着自己媳妇这样,心疼。
  这个媳妇是哑巴,哑巴不会说话,吃亏了也说不上来,只能憋在心里委屈。
  庄稼汉子一般性子木讷,都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过顾卫东还是忍不住握住刘桂枝的手,轻轻捏了下,低声说:“你不去,当然有你的想法,这点我是信你的,不会怪你什么。娘那里,也是心疼那两个工分,过几天就没事了。”
  刘桂枝耷拉着的脑袋轻轻点了下,想想,又叹了口气。
  顾卫东觉得自己的哑巴媳妇格外的惹人疼,胸口泛软,竟忍不住抱住她,压低了声音,哑声安慰说:“没事,没事,就两个工分,我给你说,最近我去集市上,发现一个买卖门路,我觉得能挣钱,如果这个真成了,那以后不在乎那两个工分,到时候咱娘也不会因为两个工分恼你。”
  刘桂枝惊讶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自己男人。
  顾卫东正要说,谁知道这时候听到外面一声咳,当下赶紧放开了刘桂枝。
  一大家子人都在一个院子里,彼此都很容易听到响声,就是夫妻间也得小心点,大白天的这么抱着被人看到肯定笑话。
  而就在刘招娣屋里,刘招娣蒙着被子哭了半天,也没个人来劝,她自己觉得没脸,看看活还是得干,只好出去了。
  吃过饭后,她回屋,她男人顾卫军也进屋。
  顾卫军一进屋就黑着脸:“你今天这是干嘛,对着老四家叨叨个啥?咱爹在,咱娘在,老四也在,有你说话的地儿吗?你还是个嫂子呢,就这么说话?”
  刘招娣一听,更委屈了:“我怎么了?我说什么了?我不就说了下福宝吗,这不是实话吗?一天两个工分,她不去我去啊,竟然就这么扔了,到手的钱就扔了啊!!”
  这种扫雪的工分值钱,一个工分五毛钱,两个工分就是一块钱! 想想一块钱,刘招娣悲愤。
  顾卫军脸更黑了:“那也是咱娘该说的,不是你该说的!再说你非提什么聂老三媳妇,那不是找骂?咱娘心里正不痛快,你非往她心窝子戳,她不骂你骂谁?丢人现眼!”
  刘招娣一愣,楞过后,呜呜呜的,一下子哭了。
  怎么都说她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说了一句大实话!
  ——
  傍晚时候,各家各户炊烟四起。今天平溪生产大队大部分人家饭菜都做得丰盛一些,比较家里出了劳力去除雪,还能挣两个工分,大家都觉得沾大便宜了。
  做完饭后,就有人揣着袖子来村前石磨子那里往外头张望了,互相打听打听:“怎么还没回来,除雪怎么到这个时候?”
  开始没几个,后来大家都忍不住出来了,问来问去,除雪的人到现在没回来呢,等着干活的人回家吃饭呢。
  这种期待,顾家人当然没有,以至于大家都揣着袖子到处打听的时候,顾家人自己干自己的,都不愿意出门。
  可苗秀菊做饭的时候,发现水缸里没水了啊,她就吆喝:“打水去,打水去!”
  谁知道出来一瞧,家里几个男人正在那里修鸡窝,腾不开手,女人也是各自忙着,她叹了口气,没办法,挑起担子,厚着脸皮出门了。
  她看到不少人正等着除雪的人回来,也不愿意往人堆里凑,绕个路就跑去压水井那里。
  谁知道哪怕天暗下来了,她依然被人叫住了:“哟,这不是顾老太,出来挑水啊?你家饭还没做?怎么这么晚?你家桂枝不是也去除雪吗?”
  苗秀菊心里暗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下故意昂着头倔强地说:“除雪太累了,又脏,我不舍得让我儿媳妇去,就干脆没去,不就一天两个工分,不值当!”
  其它人听得都噗嗤笑出声来。
  聂老三媳妇刚做好饭,揣着袖出来看看,正好听到这话,当下笑得前俯后仰:“哟哟哟,这不知道的还当咱平溪生产大队出了什么财大气粗的,两个工分还看不上了?可笑死我了!”
  苗秀菊:“我就看不上怎么了?我不稀罕!外面漫天漫山都是雪,把我儿媳妇累坏了怎么办!我心疼我儿媳妇,心疼我儿子!”
  其他人,之前还不知道顾家的刘桂枝没去,现在都凑过来挺热闹,打听怎么回事,聂老三媳妇赶紧一嚷嚷,把这事儿嚷嚷了个人尽皆知。
  “我就说,那福宝就是个祸害,她啊,专门是挡人财运,凡事遇到她肯定倒——”
  她这话没说到一般,突然就见一个人从山那边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不好了,不好了,你们赶紧带着人手过去,出事了,出事了!”
  大家一瞧,这人就是王白藕,王白藕是个初中生,毕业后就在平溪生产大队跟着陈有福当会计,这次也是跟着去除雪的。
  她这么一喊,大家都惊到了,赶紧上前扶着住:“怎么了,这到底怎么了?人呢,怎么就你回来?”
  聂老三媳妇也瞪大眼睛:“啥意思?怎么就你回来?我家男人呢?什么时候给我们登记工分?”
  王白藕大口喘着气,断续着说:“出事了……出事了……有个山头的雪滑下来……埋了咱一个人!”
  啊???
  在场所有的村民都是因为自己家里出去除雪的还没回来,这才跑出来打听打听的,之前没多想,现在被王白藕这么一说,一个个都吓傻了。
  “我男人没事吧?埋得是谁?”一个媳妇扑上来问。
  “我家是我闺女去的,她怎么样?”另一个老太太也捉着王白藕逼问。
  至于聂老三媳妇,声音都变了调,拼命地扒拉开大家,揪着王白藕的袖子:“我男人呢?我男人怎么样了?那工分给我们记不?”
  王白藕哪顾得上啊!
  王白藕疲惫地闭着眼,无力地摇头,喃喃地说:“别问了,赶紧去,赶紧去,埋的是聂老三……”
  埋的是聂老三?
  聂老三媳妇听到这句,身子一软,斜斜地就往地上栽。


第18章 雪崩3
  生产大队的壮劳力很快被组织起来; 顾家的四个男人都出来了; 大家伙一起拎着铁锨出去挖雪救人。
  女人和老人被留在村子里等着通知。
  聂老三媳妇被吓得脸上发白,整个人跌倒在那里; 其它人只好把她拽起来; 掐人中救人。
  她一睁开眼; 就看到苗秀菊正站在她跟前,伸手正掐她。
  她一下子恼火了:“苗秀菊,我和你没完,你竟然打我?”
  苗秀菊一听,乐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谁乐意搭理你!”
  旁边的老人见了; 全都看不下去了,有好心的就赶紧给聂老三媳妇解释:“你晕倒了,人家好心救你!”
  本来苗秀菊和聂老三媳妇就有仇,现在聂老三媳妇晕倒了,人家苗秀菊还出手救她; 聂老三媳妇竟然睁开眼就骂人?
  聂老三媳妇一听这个,明白过来; 面上过不去; 但是让她给苗秀菊道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硬撑着呸了声。
  “她就是看我热闹吧,我家男人出事了,她家没出事; 她——她看我热闹!她就是假装好心,我呸,谁稀罕!猫哭耗子假好心!”
  她这么一说,本来周围的人都同情她的,现在却都忍不住可笑又可气,胡奶奶指着聂老三媳妇无语地叹:“你啊,你啊!”
  苗秀菊听到这话,忍不住嘲讽地笑出来。
  “我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啊我竟然这么好心,还帮你掐人中?我这辈子和人掐架打架坏事做尽就是没干过好事,我怎么头一次干这种善心的好事就碰到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说你猪狗不如都委屈了猪狗!”
  苗秀菊想想之前聂老三媳妇那张狂样子,之前对聂老三媳妇的同情顿时烟消云散了,她呸了一声,指着聂老三媳妇鼻子骂:“瞧你之前那张狂样儿,就是一天两个工分,把你美得尾巴翘天上去了是吧?现在后悔了吧难受了吧?自己男人遇到事了你知道哭了是吧?满生产大队老少爷们大晚上都跑过去救你家男人你没半点感激,谁欠你的啊?”
  聂老三媳妇想着自己男人,又恼又气,兜头又被自己的老对头苗秀菊指着鼻子骂脸上,真是心里堵得难受,她张嘴就要回骂,可是周围一群老头老太太全都在用谴责的眼神看她,那个样子,倒像是她就该骂她就欠骂。
  心里委屈啊,憋屈啊,恨不得扑过去一巴掌把这苗秀菊给扇那里啊,但是她不敢啊!
  自己家男人埋雪里了,生产大队的人正在救,这个时候她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苗秀菊想想之前自己那憋屈,想想聂老三媳妇那张狂,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满心的郁气一扫而光。
  自己家媳妇没去,不用担心,不会出事,真好。
  聂老三去了,出事了,担心死了。
  王白藕虽然没说其它人家什么情况,但是估计也折腾得不轻,磕到碰到伤到冻到生一场病都够折腾的,总之不去就对了。
  一天两个工分,算算还是不值当。
  苗秀菊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啊,这大半天的闷气真是彻底散开了,散开了后,她心情好,再瞧着聂老三媳妇那既担忧又憋屈明明气得要死但是只能硬憋着的样子,冷笑连连。
  “你啊,就是没见识没眼界,别人对你好,你当驴肝肺扔地上,福宝多好一孩子,你们说这次如果不是福宝,我家桂枝去了,说不得我家桂枝也摊上什么事!我家福宝灵啊,她就是个大福星,她从小养在尼姑庵里,是带着福运出生的,这肯定是老天爷保佑她,让她知道去了要出事,让她特特地拦着我们家桂枝!”
  苗秀菊这一说,几个老人回想下,纷纷稀罕起来,连连点头:“说的是啊,你们说这一天两个的工分,哪可能不去?如果不是福宝拦着,桂枝肯定也去了!”
  一旦去了,这就不好说了,这雪可不长眼睛,谁知道会埋哪个呢。
  旁边的胡奶奶突然笑了下:“其实吧,我早说过,你们忘记了吗?我当时就说,这个福宝是庵子里的孩子,有灵气,人家起了个名字叫福宝,那就是有福气,你们当时还不信,还觉得这么说太邪乎,现在可算信了吧?”
  王富贵媳妇恰好也在,回想了下,恍然:“可不是么,当时胡奶奶确实说过这个,我还没当回事,现在看来还真是!”
  其他人等想想,也都纷纷点头,有人还夸胡奶奶果然见多识广。
  胡奶奶高兴了,又开始说起来:“福宝这孩子,我听说尼姑庵里的尼子都是好好养着,那一年尼姑庵旁边的树啊庄稼啊都长得特别好,后来福宝过去聂家,聂家十年不结果的肚子,这不就有动静了,不但有动静,还一口气生了个龙凤胎,你们说,这不是福宝带来的福气吗?”
  苗秀菊平时和胡奶奶关系也说不上多好,大家都在这个生产大队过日子的,难免磕磕碰碰,苗秀菊脾气急,上来和人吵几句也是有的,不过现在,她突然觉得胡奶奶这个人好啊,这个人就是见多识广有文化!
  说话说得在理!
  苗秀菊满脸是得意:“你这次可算是说了个人话,我家福宝就是有福气,来到我家后,我家真是事事顺,就算明眼看着不顺的,事后发现那也是顺!”
  说着,她满脸鄙视地斜眼瞅着聂老三媳妇:“有些人啊,就是坏了良心,一个小孩子,给你们家带来那么大的福运,还不当回事,不是打就是骂,天天折腾磋磨人家,最后还把人家赶出家门!要我说,坏事做尽的人自有天收拾,到时候狼崽子过来咬你,雪也过来埋你,喝口凉水塞牙,放个屁砸脚后跟,怪不得别人,全怪自己做坏事!”
  苗秀菊的话启发了在场的人,她们家里也有人去除雪了,虽说没被埋雪里,但只怕刮刮蹭蹭难免的,现在听苗秀菊这一说,恍然:“我说好好的怎么出这种事,往年除雪没听说过啊,敢情是老天爷看不过去聂老三,要把他拿雪埋了,顺便也连累了我们!”
  王富贵媳妇想想,觉得这话说得太对了,跺脚:“我家小子刚才也帮着去救人了,这大晚上的,真不容易,你说自己做坏事倒霉了,怎么还得连累满生产大队的人!”
  其他人等,想想自己男人/媳妇/女儿/儿子/弟弟这么晚了跑出去救人,还没吃饭,一个个都心疼起来了,望着聂老三媳妇的那眼神就更不好了,简直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聂老三媳妇心里惦记着聂老三,想哭,哭不出来,想回家,又觉得人家帮着去救自己男人自己躲回家去不是事,最后只能是任凭别人数落,任凭苗秀菊揶揄。
  一旁众人,都是见过聂老三媳妇早上张狂模样的,想着当时苗秀菊那可怜样儿,再看看现在苗秀菊得意了开心了,聂老三媳妇却被骂得个狗血淋头,都不免觉得好笑又好气。
  苗秀菊骂了这半天,心里更加通畅了,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舒坦过。
  舒坦了,她就开始好心了:“不过我这么说你,也是为了你好,你说都是一个生产大队的,你做这种事,我当老人的还不能说你年轻媳妇几句?你看我虽然说你,我四个儿子都跑过去帮忙救你男人了,我这也是好心是吧?”
  生产大队里的人纷纷赞同:“就是,顾家四个兄弟连晚饭都没吃就去帮忙了!”
  王富贵媳妇想想也是,帮着说聂老三媳妇:“你啊,也长长心眼,看看好人坏人,顾老太人家和你平时是吵过架,但关键时候可没含糊,这边一叫,人家四个儿子都出去帮你了,你还想怎么着?人家就说你几句,你瞧瞧你那样!”
  聂老三媳妇到了现在,已经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她已经彻底傻了。
  她早上是在苗秀菊面前得意了下,可是没想到,现在被苗秀菊指着鼻子喷着唾沫星子骂了这么半天,最后她还得对人家说谢谢。
  但是,谁让她家男人还等着全生产大队的人救呢,谁让苗秀菊刚刚还帮她掐人中救她呢。
  在一群人理所应当的目光下,她终于咬咬牙:“顾奶奶,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谢了……过去,过去,都是我不好……”
  很勉强,很勉强,但是她不得不说了。
  说的时候,浑身无力,心里恨得手都在颤抖。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被这苗秀菊得了理!


第19章 红糖姜水
  生产大队的人是在晚上十点多才回来的; 回来后所有的人都冻得不轻。
  聂老三被大家从雪里挖出来; 伤得不轻,腿折了; 可能一段时间不能下地干活了。其它人磕到碰到的滑倒的; 多少挂点彩; 但是不太严重,养几天可能就好了。
  生产大队的人看到这情况,也都放心了,各自散了回家。
  顾家的女人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帮着泡脚暖身子,苗秀菊也拿出来一个铁罐子; 铁罐子是四方形的; 锈迹斑斑,不过依然能出四面都有嫦娥奔月八仙过海等图样。
  她把铁罐子拿进灶房,掏出来因为受潮结了疙瘩的红糖块,用筷子戳碎了,放进煮沸的姜汤里。
  “这是红糖姜水; 驱寒,给他们一人喝一碗。这天太冷了; 在外面受了大寒; 得暖暖,要不然以后落下毛病可不是小事。”
  几个媳妇心里明白这个好,赶紧各自盛了一碗端进屋里伺候男人喝。苗秀菊看锅里还剩下一点,就盛在一个小碗里盖住,放在灶房角落了; 想着明天偷偷地给福宝喝了。
  福宝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这次多亏了她才避免了自己家的麻烦,合该得点甜头。
  刘桂枝端着红糖姜水碗进屋的时候,几个小孩子都已经睡了,刘桂枝伺候着顾卫东喝红糖姜水。
  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喝了半碗,顾卫东觉得身上好多了。
  外面确实是冷,这大冷天在雪地里挖雪,雪化开,把脚都要冻僵了。
  顾卫东肚子里暖和了,额头上也要发汗,身子觉得舒服多了,他端着姜汤碗,直接递给了刘桂枝:“甜丝丝的,挺好喝,剩下的你喝了吧。”
  刘桂枝一看,还剩下半碗,而且这碗里红彤彤的糖,看着就好喝。她推了下,让他喝。
  顾卫东却坚持不喝了:“我喝够了,剩下的你尝尝,大冷天喝口这个,肚子里真舒服。”
  刘桂枝推辞不过,就着瓷碗的边喝了两口,果然是好喝,热乎乎的甜,喝到肚子里暖洋洋的。
  她抿唇轻笑了下,又把碗递给顾卫东,让他继续喝。
  顾卫东喝了几口后,递给刘桂枝。
  这两口子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把剩下的红糖姜水喝完了。
  喝完了后,刘桂枝从暖壶里倒了点温开水,给自己和顾卫东漱口了,这才上炕钻进了被窝。
  顾卫东将她搂住,夫妻两个人身体贴着身子钻在被窝里小声说话。
  其实主要是顾卫东一个人说。
  娶了个哑巴媳妇,这些年他也习惯了一个人对她说话。
  “好喝吗?”被窝里,他在她耳边低声问。
  “嗯嗯嗯。”刘桂枝轻轻点头。
  因为她点头的动作,头发丝磨蹭在顾卫东脖子那里,顾卫东觉得自己身体发痒。
  他抱紧了她的腰:“家里条件不好,我记得上次你喝红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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