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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房子是宋歌外公外婆留下的，那里有她和父母的童年，让她卖房子，她一万个不愿意。
宋歌说：“这次奖学金我没评选上，至于打工的钱……”
她不想让王月玲知道她被迫在永夜那种地方陪笑的事情，于是说：“前些时候哥哥去学校找我，我把所有积蓄都给了他，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这次回家买火车票的钱都是找同学借的。”
王月玲见宋歌不愿意拿钱出来，原本温和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第二十一章　白眼狼
王月玲耐着性子劝道：“我知道你为难，可大家都是一家人，危难时候应该相互扶持。昊昊虽然不是你亲哥，但你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就算是块石头也是有感情了的呀，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呢？”
如果她绝情，怎么会管钱昊的债务？
如果她绝情，又怎么会因为还债而毁掉自己辛苦这么多年的学业和此生最看重的名誉？
宋歌心里一阵委屈，抿了抿唇没吭声。
王月玲又说：“我已经联系了中介公司，他们已经把我们家房子挂上了网，快的话，今天就会有人上门看房了。”
她的动作怎么能这么快？房子卖了，她和父亲要住到哪里去？
宋歌说：“我不同意卖房子，您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哥哥今天欠债我们卖房子帮他还，明天欠债我们又该拿什么还？看住了他，让他不再出去乱堵才是行。”
王月玲看向宋歌的眼神骤然变得阴冷，她哼了一声骂道：“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爸还昏死在病床上，你却只顾自己和那破房子！宋歌，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医院走廊本就人来人往，王月玲的高分贝引来不少人侧目。
宋歌面子薄，不由红了脸。
王月玲站起身指着宋歌的鼻子大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回家你爸都偷偷塞钱给你，还有上回你生日，你爸去银行打了五百块钱给你，这可都是家里的钱，你全部给我拿出来！”
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王月玲这么说也实在太过分了。
宋歌冷笑：“家里的钱？我难道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吗？哥哥哪次缺钱了不是在我这里拿？爸爸从小到大给我的钱我都攒着，上次哥哥出事来学校找我，我全部都给了他，现在浑身上不过几块钱了，您还要我拿钱出来，这不是逼我去死吗？”
“还敢顶嘴！”
王月玲气急败坏，扬手就给了宋歌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打得宋歌晕头转向。
宋歌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捂着脸抬头看向红着脸的王月玲。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挨打了，但这却是王月玲第一回当着宋大江的面打她。
当然，现在宋大江处于昏睡状态。
“现在的孩子都被宠坏了，动不动和大人顶嘴。”
“就是，爸爸还躺在床上呢，她倒是有闲心和妈妈吵架。”
旁边的人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矛头全部指向宋歌。
宋歌看了眼病床上双眼紧闭的父亲，站起身说：“我先回去给你们做点饭，待会儿送过来。”
王月玲见宋歌态度软了下来，以为卖房子有望，高兴的说：“你回去也好，等会儿房产中介的带人来看房子，你给多介绍下房子的优点，争取这两天就卖出去。”
宋歌没吱声，背起包向电梯走去。
她很想把钱昊骗自己去永夜还债的事情和盘托出，可即使这样，王月玲也不会给出一分一毫的同情心，毕竟钱昊是她的的亲儿子，而自己，不过是个继女罢了。
刚回到家，宋歌就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辅导员在电话里给宋歌上了一节思想政治课，命令她无论如何半小时内都要去办公室找他。
宋歌头疼得厉害，只有说：“对不起老师，我现在已经回老家了，等我回学校会第一时间找您的。”
“无药可救。”
说完这四个字之后，辅导员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遗憾的是，宋歌没能等来房屋中介的人，却等来了一群脖子上绑着粗金链，满身横肉的男人。
　第二十二章　你哭的样子真丑
宋歌抵着门防备的问：“你们找谁？”
那群男人不由分说的闯进门，满脸凶神恶煞，“说！钱昊呢？”
“不在家。”
宋歌极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抬头正视他们。
“这小子还敢躲起来？真当我们是死的吗？那行，兄弟们，搬东西吧。”
带头的人一声令下，其余的人则冲入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他们拉开衣柜，将衣服和被褥随意丢到地上，一个男人甚至从抽屉里捞出一件宋歌的内衣，回头调笑道：“你这款式也太保守了吧？改天哥给你买件性感的。”
“你们干什么？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宋歌试图去阻止，却被男人不耐烦的挥开，手肘撞到桌子角，一阵钝痛。
“报警？哼，你他妈有本事就报啊！”
说着，男人抬脚把桌上的电话机踩了个稀巴烂，又一把抢过宋歌手里的，狠命往墙上砸去。
在泛黄的墙面上砸出一个小窟窿，四分五裂，最后滚落在地。
大概是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把电视机、电脑这种勉强还能换钱的东西搬走后，拿起手腕粗的铁棍，把房子里的家具摆设砸了个稀巴烂。
整个过程里，宋歌的肩膀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压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整洁的家化为一片狼藉。
男人捏着宋歌的下巴狞笑道：“明天我们会再来的，不还钱又不肯交出钱昊，我们就只有拿你出去卖了。”
他们走后，宋歌背靠着冰凉的墙壁跌坐在地，所有的情绪一拥而上，第一次像一个三岁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柜子上的相框玻璃碎了一地，四个人的全家福照片落在一片残渣之中。宋大江珍藏的药酒瓶子破了，浓香的酒液流得满屋都是，原本平凡而温馨的四口之家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宋歌放弃了所有的理智，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放肆哭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歌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心里一惊，心道不会是刚才那群人去而复返吧？
她屏住呼吸，颤着朦胧的泪眼看去，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男士皮鞋，鞋面光亮，一尘不染。
那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默了良久才说：“宋歌，你哭的样子真丑。”
宋歌抬头看向他英俊无俦的脸，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子狼狈又丑陋，可她也不想这样的，况且，她怎么会料到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那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又说：“宋歌，你家里地震了？”
要真是地震就好了，天灾不可挡，也许国家和爱心人士还会给受灾人民群众送一送温暖，抚恤一下受伤的心灵，现在属于人祸范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男人见宋歌一脸幽怨，自来熟的在狭小的客厅里转了一圈，弹了弹沙发上的灰尘，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瞄了宋歌一眼，清了清嗓子说：“客人来了你也不倒杯水？”
宋歌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瓮声瓮气的问：“方老板，您怎么来了？”
　第二十三章　宠物
方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凑近宋歌，“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很惊喜？”
宋歌抹了把眼泪，老实巴交的摇头，一双眼睛因为哭过红得像兔子似的，就这么真诚无比的瞧着方洛。
方洛脸色沉了沉，翘起一只腿，不说话。
宋歌觉得自己和方洛虽然不太熟，但人家都登门造访了，好歹也算是客人，自己虽然刚经历了一场风暴，但还是要端出做主人的架子来。
于是，她艰难的爬起身，在一片混乱中找出了开水壶和水杯。
当宋歌把一杯廉价绿茶泡的水推到方洛面前时，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道：“宋歌，或许我能帮你。”
宋歌手一抖，滚烫的茶水险些洒到手背上。
“您说……什么？”
方洛瞥了眼氤氲着热气的茶水，似乎兴致缺缺。
“你欠永夜的五十万我替你还，学校论坛上的和你相关的贴子我帮你删，还有你父亲的医药费和你哥哥欠的债，我一并帮你还了。”
这段日子，宋歌做梦都想能有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女，挥舞着魔法棒帮她摆平一切困难。
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真的会有人主动伸出援手。
她需要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方洛可不是慈善家，凭什么这么平白无故的帮助她？
宋歌惊诧的看向方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图什么？”
方洛一双凤眸直勾勾的看向宋歌，微微勾唇，“凑巧我家还缺一只宠物，凑巧我看中了你，很多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宠物？
他在说什么？
宋歌消化了一下方洛所说的内容，“你的意思是，你想……包养我？”
他勾一勾手指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会看中她？
宋歌干巴巴的笑了笑，“方老板，您没开玩笑吧？”
方洛垂眸看了她一眼，倏地站起身，“我这人从不不强人所难，做人也一向没什么耐心，你可考虑清楚了。”
宋歌低头不语，心中纠结异常。
方洛抬步往门口走去，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跨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好，我答应。”
方洛回过头，唇角盈满了自信。
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不说有可能会被拒绝的话。
他一早查清楚了她的一切，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主动出击，一击即败，大获全胜。
宋歌陈恳的说：“方老板，这些钱算我欠你的，以后我一定好好听话，做牛做马报答你。”
“具体细节我们再商量。我第一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是不是说该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顿饭？”
宋歌抬头怯怯的看向方洛，在口袋里搜寻了好一阵，终于掏出了孤零零的四枚硬币。
她摊开手心伸到方洛面前，“我很想请你吃饭，可我身上就只有这么多钱了。”
方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朝她勾了勾手，自顾自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直到宋歌坐上方洛那辆乌漆墨黑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座驾，她昏沉沉的脑袋这才有了一丝清明。
原来，她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
方洛轻转方向盘，瞥了眼身边一脸苦大仇深的女人，不悦道：“你是和我去吃饭，不是去墓园上坟。”
　第二十四章　特别难吃
宋歌连忙重组面部情绪盛满了假笑，“我们这儿是小地方，不比北城那种大城市，也没什么米其林高级餐厅，不知道方老板您想吃什么呢？”
方洛嗤之以鼻：“我想吃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四块钱能买到什么。”
宋歌觉得，方洛这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个不学无术成天花天酒地的无知富二代，可作为一个有钱有势的富二代，他怎么就这么爱占小便宜呢？
宋歌用仅剩了四块钱买了一个烧饼和一杯豆浆，当她把这两样东西递到方洛手边的时候，这家伙竟然连分她一口的打算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然后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烧饼的香气在车厢内弥漫开去，宋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暗自吞了口唾沫，抬头问：“方老板，您怎么到云城这边来了？”
方洛咀嚼的动作一顿，喝了口豆浆才勉强说：“出差。”
原来这家伙是有工作的，并不是无业游民啃老族啊。
宋歌吸了吸鼻子，问：“方老板，你觉得这烧饼好吃吗？”
方洛诚实的说：“特别难吃。”
“难吃你还吃……”
宋歌在心里翻白眼，觉得不好吃完全可以给我吃的呀，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
方洛斜睨了她一眼，“我出门走的急，没带钱。”
因为没钱，所以才不顾高冷形象的死乞白赖让她请客。
宋歌扁嘴，为了让他填饱肚子，我却只能喝西北风。
但是没办法，谁让自己有求于人，以后还仰仗他呢？
此时夜色正浓，刚下过一场雨，小城市算不上宽阔的街道湿漉漉的一片，像极了宋歌现在的心情。
吃过了史上最简陋的晚饭，方洛开车带宋歌去医院，刚进医院大门，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却冲上前把他们拦了下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帕萨特上下来，一路小跑过来，敲了敲驾驶室那边的车窗。
宋歌心叫糟糕，这不会是遇上碰瓷的了吧？刚才他们的车好像也没碰上啊，也不知方洛这一看就很高级的车有没有安装行车记录仪，这可怎么办？
宋歌扯了扯方洛的袖子，“等会儿我下车拖住他，你就开着车先跑，你不知道，我老家这边碰瓷现象特别严重，尤其爱欺负你们这些外地车牌的。”
方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宋歌一眼，然后一脸淡定的将车窗摇下了来。
西装男毕恭毕敬的喊了声“方总”，把一个牛皮纸袋递过来，鞠了鞠躬飞快的开着车消失在了夜色里。
宋歌目瞪口呆的看看空无一物的前方，又目瞪口呆的看看身边的方洛。
方洛打开纸袋，随意的拿出一沓包好的现金递给宋歌。
“先拿去交医药费，今晚就跟我回北城，我在楼下等你。”
宋歌咬了咬唇说：“我爸和我妈可能还没吃晚饭，我能给他们买点吃的吗？”
方洛抬腕看了看手表，满脸冷漠，“快点。”
当宋歌提着晚饭上楼时，宋大江已经醒了，王月玲一边给他喂水一边嘀咕：“你这女儿脾气可真大，我下午不过让她想想办法给你凑钱付医药费，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只差没把我剥皮吞进肚子里去。这走廊上的病人和家属可都是看见了的……”
　第二十五章　恶人先告状
可真是恶人先告状，如果不是王月玲提出要卖房子给钱昊还债，宋歌怎么可能会与她发生争执？
宋歌眼里的不屑一闪而过，抬步走到病床边。
“爸，妈，吃饭吧。”
王月玲一回头看见宋歌，有些讪讪的，她瞄了眼宋歌手里提着的打包盒，责怪道：“怎么这么晚才来？你爸都饿了。”
王月玲打开打包盒一看，立刻板着脸教训道：“我让你回家做饭，你却在外面买，又贵又没营养。你有钱吃餐馆，没钱给你爸看病啊？”
宋歌在病床一角坐下，“我倒是想在家做饭，可我刚一回家，要债的跑上门来闹事，现在家里已经和废墟差不多了。至于医药费我刚才已经交了，刚好今天有人出院，病房里腾出一个空床位，吃了饭就挪进去吧。”
王月玲满脸惊诧，“你哪里来的钱？那昊昊欠人家的钱怎么办？”
宋歌不搭腔，反而对宋大江说：“爸，你放心治疗，哥哥的债您也别操心了，我会替他还的。至于家里的房子，那是我外婆外公留给我的，谁也别想卖。”
“孩子……”
宋大江满脸担忧，却因为脑溢血而无法说太多的话，只得深深看向自己的女儿。
宋歌笑了笑说：“爸，您别担心我，这钱是我找别人借的，等毕业了有了工作我再慢慢还给别人。我论文没写完，还要赶回北城去，您先休息，等我有空再回来看您。”
王月玲往嘴里塞了一坨米饭，冷笑道：“是你爸身体重要还是你的论文重要？你爸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写什么狗屁论文？”
宋歌握紧了拳头，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我不努力写论文毕业，怎么找工作？找不到工作，怎么替你的宝贝儿子还债？”
她抹了把眼角不小心跑出来的眼泪，深吸一口气，“哥哥不务正业也就罢了，这么烂赌成性，您也该劝着些。他今天这里欠一笔债，明天那里欠一笔债，家里就算是开银行的也还不起。就当是交换吧，麻烦你好生照顾我爸爸，我帮钱昊还清债务。但我今天得把话说明白，我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哥哥以后再欠了债，我一个子都不会再出了。”
言毕，宋歌抬腿朝电梯口走去，身后传来王月玲高八度的咒骂声：“真是良心喂了狗了，白养她这么多年，果然不是亲生的，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
宋大江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眼神里尽是自责。
她一个没毕业的女孩子，究竟突然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谁又肯借给她这么大一笔钱？
宋歌从住院部楼上下来的时候，方洛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斜靠在车边抽烟，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洛大概是感受到了宋歌的目光，他掐灭了烟头，冲站在阶梯上的女人招了招手。
“过来。”
这动作表情宋歌十分熟悉，就像岑雪召唤她家里那只又胖又懒的萨摩耶。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宋歌别无他法，只有老老实实的走过去。
“方老板，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第二十六章　打呼噜
方洛瞧了宋歌一眼，目光淡沉，“哭过了？”
宋歌摇了摇头，“不过是沙子迷了眼睛。哭又不能解决问题，我干嘛浪费眼泪？”
方洛弯唇看了看四周一动不动的大树，“嗯，今晚风沙是挺大。”
宋歌一阵尴尬，方洛却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宋歌赶忙也上了车，乖乖系好安全带。“方老板，我们现在去哪里？”
方洛一脚油门踩下去，良好的发动机发出一声轰鸣，他手指轻扣着方向盘，“回北城。”
“您……出差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方洛哽了哽，闷闷嗯了一声。
云城距离北城有好几百百公里，走高速需要好几个小时。
为了提神，方洛去咖啡店买了两杯咖啡，这才带着宋歌出发。
他喝不加糖的美式摩卡，她喝满是奶泡和糖分的卡布奇诺。
两人品位天差地别，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共同语言。
上了高速后，车窗外的景色单调得很，车厢里单曲重复着一首不知名的英文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