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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曾相忆-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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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奶奶虽泼辣,可她到底往来的都是怀仁巷的人,极少见苏锦瑞这般便是要拒人千里,也得拿漂亮话兜着的,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怎么回合适。
她不知道说什么合适,苏锦瑞却不会,她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接下道:“说来说去,叶少爷到底算登过我苏家的门,想来苏家叶家,故交的情分是错不了。今日我来都来了,总不好就这么甩手走。这样吧,我们府上有规矩,一向来所有的乡下亲戚,外省故交,一旦登门都会留饭留茶,好好款待。可不巧,那日叶少爷去时,我们府里正乱着,也不曾留您下来,真是有失待客之道,叶少爷见谅啊。”
叶棠狐疑地看她,显示摸不着她话里真正的意思。
苏锦瑞笑得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既然有意要致歉,我总得有些表示才对。虽说论理轮不到我来多事的,可谁让家里怠慢叶少爷在先,我呢,又跟叶小姐有缘在后。要不然适才那一盆水,怎的早不泼晚不泼,偏生我走过的时候便泼,叶少奶奶先前说什么来着?不打不相识,可不就是这话。要不是叶小姐的水盆这么一泼,咱们也不知道谁是谁哇。也罢,今日我也斗胆代我家长辈一回,封个利是,权当作给叶少爷赔礼,也是给叶小姐压惊,算是替我们府上表下心意。”
她一席话说下来,叶家诸人脸上各有异色。苏锦瑞可管不了那么多,她转头旁若无人地吩咐:“阿秀女,把咱们等会要去银楼挑首饰的那一百圆先挪出来,首饰可以不带新的,家里的故交可不能怠慢咯。”
阿秀女不太情愿,还是从衣襟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钱袋,从里头数出十张银行拾元钞票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嫌银元累赘,向来都带纸钞出门,这个是省银行发行的兑换卷,省城里处处通用的。”苏锦瑞拿过纸钞,塞到叶小姐手里,笑眯眯道,“叶小姐得空了也来我家玩啊,不过记得先送拜帖,不然门房不放人的。”
叶小姐手抖了一下,她想把那几张薄薄的纸钞塞回去,奈何她对面这回是苏锦瑞本人,她就那么一站,眼睛那么一瞥,高高在上的姿态便令她心生畏惧,令她不敢像对上阿秀女那般推来推去。她也不是愚钝之人,听得出苏锦瑞话里藏着话,没那么好相与。可她又是实心人,攥着那几张纸钞,迷迷糊糊地想,原来这便是整整一百元啊,时下上好的羊肉不过两毛五一斤,猪肉两毛八一斤,那一百元能买多少羊肉猪肉?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叶家的饭桌上可是久不见成块的肉菜了。日常的荤菜不过挑街市收档时贱卖的小鱼小虾买几个铜子,加点菜油水煎一小碟,上了桌也尽顾着侄子和嫂子两张嘴。若是有这一百元,饭桌上便无需再可怜巴巴上那个蓝汪汪的小瓷碟,而是可以上大锅羊肉汤。叶小姐还记得母亲还在时,伊犁的铺子不管生意多惨淡,一到冬至这天,她总是能想方设法给一家人炖一锅热热的羊肉,那是叶家留下的老规矩,也是这故乡的老规矩,人们一厢情愿地相信若这一日补得好,一整个冬天都能暖洋洋,能容易挨过去。可惜母亲一去,叶家已经连着两年没照规矩过节,若是有这一百元,嫂子也不会太吝啬,冬至现下是过去了,可马上年关将至,有这一百元,想必能过个像样的年。
没准还能给全家人一人裁一身新衣裳。
她觉得这几张纸仿佛霎时间重愈千斤,想推,却本能舍不得。她求助一样看苏锦瑞,豁出去一样想她替自己决定,是留是推,只看她下一刻怎么做而已。苏锦瑞此时却笑而不语了,爱莫能助一般退后一步,饶有兴味看眼前的一切。她的视线太戏谑,叶小姐顿时慌了,她不得不看向一旁的叶大奶奶,小声唤了句:“大嫂……”
叶大奶奶意外地没见钱眼开。她不比叶小姐,苏锦瑞话里话外的意思,没人比她更清楚。她恼怒,想娘家夫家,多少都曾富裕过,眼下光景是大不如前了,可她在叶家,那也是响当当的叶大奶奶,怎容一个小丫头话里话外奚落?可她又不能真个发作,说到底,只一个穷字,便令人要折了腰。
叶大奶奶将小姑手里的纸钞结了过去,她的手又凉又湿,透着不知所以,可她脸上却堆上分外刻意的笑,笑声尖利:“呦,这可怎么好意思,大小姐也太客气,哪有你给我小姑见面礼的道理。”
“谁让我比叶小姐长两岁,就倚老卖老了。”苏锦瑞俏皮地说,仿佛还嫌不够似的,又凑近叶大奶奶那,仿佛要密谈,声音却不小,“少奶奶可莫要推了,你们一家由北边返乡,这一路兵荒马乱的,也不知捱了多少苦呢。可怜哦,这点钱又不多,拿着吧,就当我一个心意。这年头家家都有些不好说出口的难处,我虽年轻,却也是晓得些人间疾苦的,少奶奶就当成全我,让我也学一下家中长辈乐善好施一回……哎呦对不住,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您别多心。”
叶大奶奶听得柳眉倒竖,脾气一上来正要不管不顾了,却听叶棠喝了一声:“行了!”
他是练过武的人,这一下气运丹田,声若沉钟,又压着怒火,震得人人耳朵发晕。苏锦瑞吓得心里砰砰直跳,眼见叶棠黑着脸大踏步走来,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会她身边只有阿秀女一个,而叶棠可是个身板粗壮,瞧着就像个做苦力的,真要干点什么,她哪里是对手?
苏锦瑞这才晓得怕了,她后悔适才不该画蛇添足加最后那俩句,意图太明显,以至于激怒了叶棠。事到如今,她可不能退后,只好睁大眼强撑着,假笑说:“叶二少,我这人少应酬,不懂说话的,如果有哪句话不对,您可别跟我计较……”
叶棠冷冰冰盯着她,道:“苏大小姐要还不会说话,这省城大概没人敢说自己能说会道。大嫂,钱拿过来。”
叶大奶奶脸上神色不定,叶棠冷冷瞥了她一眼,她撇了嘴,泄愤地将纸钞往他手里重重一塞。
叶棠两根指头捏着那几张纸钞,又慢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连纸钞一道,随手丢到阿秀女怀里,阿秀女哎呦一声伸手接了,接过手才发现不知该不该接,又看向苏锦瑞,等着她拿主意。
苏锦瑞不知哪来的勇气,挺着下巴问:“叶二少这是什么意思?”
叶棠冷笑道:“抱歉,我叶家没乱给人见面礼的规矩,可家风庭训讲究主随客便,苏大小姐今日莅临寒舍,赠我妹妹一百元做见面礼,我是她兄长,自然要替她回礼。我又比你痴长两岁,回礼数额总不好跟你齐平,自然要比你给的多。只是我叶家祖上虽为商贾,然却爱教导子孙后代耕读传家,得势时莫要仗势欺人,失势时莫要怨天尤人。因此我便在你之见面礼基础上只添多一块钱,这一块钱,既是讲规矩,也是讲人情,更是讲祖训。苏大小姐可千万请收好。”
他说罢,拍了拍双边衣袖,漫不经意地道:“天色不早,两位请回吧。若叫不到车,我去帮你们叫。”
苏锦瑞被他适才一席话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正憋着气还没找回场子,这会人家又下逐客令了。她怒道:“叶二少说的话好奇怪,莫非你家租的屋子连带楼下门檐?怎的我走不走,倒劳你挂心。”
叶棠逼近一步,苏锦瑞吓得忙退了一步,待发觉自己退了,又不甘心,反而要再往前,只是她尚未动作,已听叶棠压着嗓子:“趁着我没发火,赶紧走,不然信不信我动手轰你?”
他口气中的威胁意味强烈,令苏锦瑞觉出一丝真正的恐惧。她几乎立即扯了裙子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才想起阿秀女,回头道:“走啦。”
阿秀女三步作两步跟上,把伞重打开罩到她头上,苏锦瑞深吸一口气,停了脚步,再度回头,却又是那个假模假式明媚鲜妍的大小姐:“叶二少,大家既然有误会,又不愿解开,不若就这样吧,平日若无事,你我还是莫要相见的好,以免引发口舌,有伤体面,您说呢?”
叶棠面无表情点头:“求之不得。”
“我祖父对叶二少可是赏识有加,叶二少这么知礼讲规矩的人,个中分寸,想必晓得如何拿捏。”
叶棠转身看也不看她:“无需多言,慢走不送。”
“那好。”苏锦瑞抿嘴一笑,酒窝浅浅,“那叶少奶奶、叶小姐,告辞了。”
说完,她如自熟人家做客回去那般,颔首示意,再转身款款步入雨中,阿秀女紧随其后。
☆、东楼
七 东楼
苏家大屋东西两栋楼,东楼住的是大房,西楼住的是二房三房,中间夹着狭长逼仄的堂屋,再到后园小楼流水。整座府邸建筑格局取的仍然是四平八稳,子孙延绵之意,然进去一看,却能发觉西楼比东楼宽敞,里头格局也更复杂。楼中楼、阁中阁,厢房之内又有厢房,阁楼之内又有阁楼,为将苏二老爷、苏三老爷众多的妻妾子嗣、仆佣老妈子安置进去,煞费了苦心。
人口一多,西楼主楼便住不下,就得往外想办法。于是苏家人又挨着主楼修了夹巷,夹巷开了门,隔墙之外又盖了一溜平房,推开门固然一间间低矮,开了窗却被主楼挡了光,白天也昏暗,又底层接地气,一遇梅雨季节便潮湿。然而这里毕竟仍是苏宅的一部分,干净得来又井然有序,能住人。
于是西楼一众杂役拖家带口的全遣到那里住,每日进出全凭那一道门。平房临着街市,说是苏公馆,实质却属外围,住的又多是签短契来做工的,难免鱼龙混杂,天长日久,便不乏有想浑水摸鱼,偷鸡摸狗的人。于是夹墙那道连着西楼的门便显得尤为关键,夜夜有人轮值不说,警务厅巡逻队那也是常常要去打点,巡逻队巡夜,这里也定例要多照应一下。
住西楼与住东楼不同,简单讲,住西楼热闹得多,人丁旺,二房三房在一个宅门进出,同一道楼梯上下,同一座厅堂里喝茶打牌,典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得多了,两家人自然要亲密,可亲密过了头,有时便难免有牙齿碰嘴唇,碰得满嘴血的时候,可无论唇齿怎么碰撞,该打落牙齿和血吞时,二房三房却毫不含糊。因此他们应对矛盾的方式,要比东楼里大小姐与二姨太明火执仗隐晦得多。比方讲,若二太太在三太太那吃了委屈,或三太太在二太太那吃了教训,两妯娌当面是绝不给对方脸色看的,她们会隐而不发,回头遣各自的丫鬟老妈子,厨房场院、楼上楼下,自有千百种不同的方法给对方下绊子。有时遇上孩子们打闹就更好了,一句“孩子们小不懂事”,麻烦总能轻描淡写揭开去。若哪家的哥哥姐姐欺负了叔伯家的弟弟妹妹,太太们自乐得装没看见,没准回房还要给儿子女儿喂蜜饯,吃鸡仔饼,无言奖励一下他。可若事情闹大了,闹出了西楼,叫东楼那边的人看了笑话,那太太们又会判若两人,不问对错,先当着众人的面不由分说赏自己孩子几个耳光,再押着孩子好声好气赔礼道歉,为自己教子无方愧疚万分。
无论西楼两家如何互看不对眼,可对外他们是一致的,促使二太太与三太太亲密团结的时候,多半是对上了东楼。她们偶尔也会抱怨老太爷偏心,明明晓得二房三房人口多,可仍将东楼不由分说全给了大房。可她们抱怨归抱怨,谁也不想真个跟大房换,都知道东楼宽敞是够宽敞,可那栋楼年代久远不说,名声也不好。当年兴建时苏家将将富裕,顾不上用料精细,讲究不了风水格局。因此那楼虽是祖上发迹楼,照规矩只能长房居住,可这楼年月一久,总有些关于阴气重的传闻。据说老太爷的原配当年也是病逝此楼,轮到大老爷的原配太太,苏锦瑞的亲娘,也在此楼里香消玉殒。这两位都是原该做当家主母的女人,都年纪轻轻,如花美眷,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就各自撒手尘寰。
老太爷五个子女,活下来只余三个,这在省城富户中绝不算开枝散叶。轮到大老爷情况就更糟了,迄今为止,他的一妻一妾也不过养了两个闺女,用旧时代的眼光来看,无子嗣简直可称为绝后,可惜现在时代不同,便是女子亦有继承家产的权利。以往老式粤商家,能挑大梁做买卖的姑奶奶也不是没有。可苏家人的古怪在于他们对此都漠不关心,苏老太爷正嫌二房三房少爷小姐养得多,大房有没有儿子,似乎都与己无关,他也从不过问。苏大老爷自己也有自己的偏执,他自原配过世后,多年来不续弦、不纳妾,更不养外室一流。南北行的事忙起来是粤港澳三地轮流转;闲下来时,他尤喜读王守仁《传习录》一流,却又混着禅宗语录一道瞎看,搅得脑子里禅也不像禅,儒也不像儒,格物未必致知,心也未必能只系一处。但那又如何呢?苏大老爷读书不求显达,也不求甚解,偏偏歪打正着,多年研习下来,脾性早已养得冲淡平和,偶然想起少年时的痴狂,反而觉得不可思议,仿佛隔着毛玻璃打量一个陌生人。
他对家里头的事也不爱管,二姨太与大小姐闹上了天,只要不影响到他,不在外人面前削了他的面子,苏大老爷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看东楼里这几位女眷,也像隔了毛玻璃看人,看的还是变形了的皮影人,美则美矣,然而一举一动,都像身不由己。他是带着怜爱来看这些女人,觉得她们都不容易,来世一遭,没给自己挑一条好走的路。他常想,若这些女人出生在寻常百姓家,或是干脆点,出生到珠江畔任一艘破船、城郊任一户农户家里倒好了。穷人家的女儿娇养不了,一落地便被抛到一旁,学会走路便要学会做活。再大一点,烧火劈材、照料弟妹、做饭洗衣,不过是女子一生重重劳役的最开始;待养到十来岁,或是做工或是嫁人,总是有重重的生计二字压在头上,哪来闲工夫烦忧?
可苏家的女人,尤其是住进东楼的女人,仿佛格外要过得难。她们难就难在日子越过越小,小得如透过针眼量度,看什么都得耗气耗力,费劲思量。明明好端端地养在精雕细琢的楼里,拿锦衣玉食供着,拿绫罗绸缎裹着,可又能保得住多久的鲜妍妙曼?她们总是会不明所以地褪色、苍白,总是会一如既往地憔悴、颓败。就如养在温室里的名贵兰花,明明倾注了极大的心力去浇灌,施肥锄草从不耽误,每一日都拿细布擦拭嫩叶。可越是这样,它们就越容易凋零不堪。
偏偏他还不能责怪这些女人自寻烦恼,争来夺去皆是些不入流的小欲望。因为那点烦恼,那点欲望,本来就是她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养分,是她们单薄人生中自己一层层加上去,重重叠叠的色彩。仔细看,那烦恼也是可爱的,为一件时新裙衫,为一样晶亮首饰,为一盒舶来的胭脂;或是为一句话不对、一个举止不妥、一个眼神不善,她们能琢磨上大半日。这些缘由都很小,可小有小的正经肃穆,容不得旁人轻易否定唾弃。好比多年以前妻子床头那瓶用棕色扁平玻璃樽装的鸦片町,今天想来,那哪是一瓶鸦片町,那其实是一瓶解忧的灵丹,是对付女人细细密密,层层叠叠无穷的烦恼唯一的溶解剂。苏大老爷当年是不懂,看不明白这棕色小扁瓶中欲说还休的苦,所以才越俎代庖想阻止妻子喝那玩意。后来他慢慢懂了,懂了他便有些后悔,常想若没这件事,柔弱美丽的原配想必会一直柔弱美丽下去,到死都不会有损记忆中那份美。可看看她后来都成什么样?披头散发、状似泼妇,对他破口大骂时,哪里有平日半分温柔贤淑?简直疯得令他惊恐。
可惜人生总是太短,开悟总是太晚,导致现如今,大老爷便是有心想要回忆点少年夫妻、恩爱缱绻的时光,还未忆起细处,大太太病重时那张瘦削又泛着潮红的脸先挤进脑海,她骂什么已然记不真切,却总记得她骂人时迸发出凶狠的光。那是真恨啊,仿佛他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杀父仇人,是她不共戴天的宿敌一般,恨不得剐腹剖骨,食其肉寝其皮。苏大老爷每每想起,都要重新经历一番在妻子目光下仓惶逃跑的惊惶无措,历历在目地提醒他自己,他曾经如此耽于外物,如此经不起事。他不止一次地后悔,当年便是让她喝又如何?让她喝总好过让她疯,总好过让她骂,总好过让自己众目睽睽之下难堪之极,以至于十来年这种难堪仍然不减半分,只要一想起,便是一阵羞愤难当。
若是早点懂得些格物致知的道理,何至于为一瓶鸦片町乱了阵脚?
因为大太太的死,苏大老爷怪上了许多女人,又体谅了许多女人。比如二姨太,他怪她目光短浅,心思不纯,可又体谅她做妾不易,扶正无望,恨不得两只手抓多点,再多点,也是人之常情;比如苏锦瑞,他怪她做女儿毫无作用,唤不起亲生母亲半点怜悯慈爱,可又体谅她幼年丧母,凡事不得不自己做主,多些强硬跋扈也是应当;再比如苏锦香,他怪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她的到来,直接将大太太气病在床,可又体谅她身为庶女,有个处处比她强的长姊在前头压着,爱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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