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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神婆的民国记事-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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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左右,火车到站的汽笛声长长的响了起来,穿着统一制服带着红色袖章的铁路列车员拿着扩音喇叭,在每一节车厢里报起了站,“镇平到了——镇平到了,要下车的赶紧收拾好东西,不要错过站了。”
绝儿对梁家的住址几乎毫无印象,她记事之后唯一去过的一回就是那年师父带她去给过世的父母扫墓,可惜那时她年纪太小,根本记不得路。好在梁家在镇平声望很高,几乎无人不知,一行人下火车之后,随便在路边摊上找人问了问,就得到了梁家的地址。
镇平的玉器在全国是出了名的,不管玉制的瓶炉杯盏还是花鸟鱼虫,亦或是大件的门庭玉雕,应有尽有,其中以玉雕最为有名。即便是在现在这个兵荒马乱、内忧外患的年景,在通往梁家的玉器商铺街上也不乏往来的商户和买家。
玉器行当比较特殊,不像其他的小买卖,可能一个月也就成交几单,但一单的利润几乎却足以维持一家人两三个月的开销,厉害一点的玉器大家之间甚至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三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足以见得玉这个东西的价值有多高。当然这样的情况有两个前提,一是琢玉的人必须有着出神入化的手艺,二是被琢的玉料必须是上品之中的上品,越罕有珍贵,越值钱。
梁家便是玉行里的大家,从绝儿这一辈往上数十几代,他们家就在这一行里摸爬滚打了。掌握了全国各地所有的玉料资源不说,一辈一辈积攒下来的经验手艺和血液里传承下来的玉雕天赋更是让他们成为了这个行当里一枝独秀、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可惜玉器这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琢玉的手艺大都传男不传女。按老人们说的,水凳上(做玉的手工磨床)的活儿,要力气、讲究人玉合一,更是考验毅力,这些方面,男人仿佛天生就比女人有优势。
绝儿不知道现在梁家是个什么状况,只是在师父在世的时候听他讲过一些。梁家自绝儿父亲那辈共有三房,绝儿父亲是长房,自他之下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岁数只差了一两岁。那时梁家仍是绝儿的爷爷当家,只是时过境迁,她父亲又盛年早逝,不知梁家现在是不是还由她爷爷当家,或者已经传给了她的二叔。
玉器街的尽头便是梁家的大宅,在绝儿他们站在梁家那高不可攀的门槛外时,天都快黑了。本该是各家休憩用饭的时候,可隔着梁家厚重的漆红木门,门外的人仍能听见门内水凳上磨玉坨子的转动声,该是仍在做活儿。
绝儿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他们下火车的时候就已经定了旅店,要是梁家仍不待见容不下她,他们也能有落脚的地方,但也不会因此而退缩。为了她的男人,哪怕将她的脸拿到地上去给梁家的人践踏,她也要将那块护心玉借来一用。
张先生的打算就与她有些出入,如若借不到,那就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来”,只要绝儿能摸清那块玉的位置。反正只是借来一用,又不是占为己有,最后肯定还会物归原主。他私底下认为,特殊时候当然要用特殊手段,最后的结果也是跟绝儿的意愿殊途同归嘛……只是他并没有将这份打算告诉绝儿,他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
绝儿紧张忐忑的盯着大红门上的门环,从她到门边的这几步路像是隔着难以跨越的鸿沟,让她举步维艰,困顿难前。
馒头自然知道她内心艰难和煎熬,这是她心底最脆弱敏感的地方,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噩梦。他于心不忍的按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要不然咱们还是再想想吧,我……我也不急。”
绝儿拍了拍他的手,无声的笑了:“你急不急,我能不知道?”
她神情凝重的倒吸了口气,不管等待着她的是什么,都得往前迈出一步才能知道。她鼓起勇气跨上面前的青石阶,刚抬手准备扣动门环,门板就发出沉闷缓慢的吱呀声,被从内拉开了。
一个上身穿着薄西装,里面套着银色绸缎袍、蓄着八字胡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模样的年轻人,手里各抱着一个挡住了大半张脸的长方形锦盒。
“这回真是有劳你们了,要没有你们的日夜赶工,这对玉白菜只怕是赶不上送人了。”中年人抱手对随后出来的男人揖了一下,很是客气。
“哪里的话,您付了足够的钱,我们按您的要求及时交货,互利互惠,本是应该的。”男人拱手回以一笑。从两人的对话来看,应该一个是买主,一个是卖家,从男人的口气来看,他应该就是梁家主事的。
绝儿暗暗打量着男人的样貌,看他的模样约莫也就四十岁不到,目光锐烁,眼角虽有几道岁月积累下来的皱纹,但以主事人的身份而言未免有些年轻。并且细眼窄鼻,耳尖眉淡,嘴唇也很些薄,绝儿有些犯嘀咕,这也不像是个大富大贵,格局开阔的面相,会是梁家的什么人?是她二叔吗?
“几位是?”男人送走买家,注意到站在自家门口的绝儿他们,礼貌的询问了起来,“各位是来取货的,还是订货的?”
绝儿仍自顾自的思索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她身后的馒头悄悄推了她一下。她猛地回过神来,战战兢兢的与男人对视了一眼,觉得他眸子里闪动着的那种从容淡定和大户人家子弟所特有的高人一等的光芒实在是扎眼,忙转开视线,弱弱的问:
“请问梁、梁老爷在吗?”
她反复思量着,不能先亮身份,要不然只怕连这扇门都进不去。
“梁老爷?”这个称呼让男人感到有些意外,他盯着绝儿皱眉想了想,又将她身后的馒头和张先生等人以审视的目光再次打量了一番,笑道:“你问的是我父亲吧,想必各位是第一回来,没有听说,他老人家中风之后久病卧床有些年头了,现在主不了事了。你们若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虽然绝儿从没有跟自己的亲爷爷一起生活过,当年他对她去留的态度也十分冷酷无情,可亲人之间哪怕打断骨头也连着筋,听到他中风卧床,久病不起。绝儿的心里始终有些难受。
“我能去看看梁老爷吗?”绝儿这句发自内心的请求刚说出口就立刻后悔了,未免太过唐突,于男人诧异不解的视线中忙改口:“你……您不要误会,我只是对他老人家仰慕已久,想一睹尊容……”
“噢,这样。”男人似乎起疑了,就算绝儿费心解释,她因此而登门造访也未免太过奇怪。而且看她的年纪和阅历,也不像与自己的父亲交际认识过的。
张先生看出了事情发展的苗头不对,近乡情怯,绝儿到底是没将心态把持住。忙走到她身边,冲男人一拱手,有板有眼的说:“不好意思,小女刚才唐突了,其实我们此次登门拜访是想在府上订一件玉器。”
他的说法与气魄似乎说服了男人,他脸上警惕狐疑的神情渐渐消散了下来,侧身一抬手:“既然是客人,那就到屋里聊吧。刚才没折腾明白,真是怠慢了。”
绝儿恍恍惚惚的被馒头牵着带进了门内,她的腿甚至都在发抖,这是她第一回迈进这道门槛,进到自己真正的家中。
一进到院子里,众人就被立在宽阔院子正中的白玉碑震撼到了。
谁能想到这个世上竟然能有这么庞大的玉器,而是还这么堂而皇之的摆放在任何人都能接触到的地方?就仿佛它只是一件稀松平常,没有什么价值的摆设。玉碑的高度甚至已经超过了院墙,宽度估计也有两丈,得两个成人张开双臂才能与其等宽。远看还不太明显,近看才发现玉碑上竟刻着满满的字,落款处写着梁家组训。上面的一笔一划就像是在纸上书写出来的,苍劲工整,足以见得雕刻之人的功力。
“真是大开眼界啊。”张先生看着玉碑感叹道,洁白发亮的玉碑上还倾洒着夕阳的金黄余晖,看起来神圣又不可侵犯。
“这玉碑也有几百岁了,清朝还在时便有了,算得上是梁家人代代传下来的。每年都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去养护。”男人的语气之中充满的自豪。
走进院内,水凳的干活声便越来越明显,那是从后面那道院子里传来的。
众人一迈进二道院,就看到了院子侧边两排的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每间屋子里只看得见一个人,正坐在水凳上心无旁骛的磨着手中的玉器。对他们的到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抬首观望,他们的身心已经全沉浸在了玉的世界里。
偶尔会有一两个年轻的下人端盆倒水在院子里忙碌,见到男人与绝儿他们都会恭恭敬敬的颔一颔首,看起来梁家对下人的管教也十分严格。
“房里那些干活的都是你们梁家的人?”张先生好奇的问。
“只是帮工和学徒罢了。”男人笑了笑,“现在梁家人里只有我还能亲自出活儿。”
绝儿听着他与张先生的话,心想他应该就是自己的二叔没错了,可实在是比自己想象得要年轻许多。
男人正要将他们领进内堂,就看到一个拿着烟枪,穿着一身松垮的白色两件式真丝绸衫的人走了出来,抬起头就对男人说:“哟,这么晚还有客人来啊,可以啊妹夫,咱们梁家就靠你这个上门女婿发扬光大啦!梁显扬——梁大老爷!——”
烟枪男人脸上挂着扭曲讥诮的笑,配上那张烟鬼才有的毫无精气神的鬼脸直叫人看了生厌。刚才他说的话明里是在抬举他的妹夫,可实则是在恶心他,嘲笑他是个倒插门。
梁显扬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对于当着外人那样另他羞辱难堪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以应答:“二哥,晚上的夜宵,你是想喝芋圆菌菇汤,还是婉儿今天下午做的芙蓉糕和蜜酿丸子?”
烟枪男人一听到他这么说,刚才脸上的得意神情立刻化为狰狞的咬牙切齿,“明知故问。”说完他佝着腰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烟枪往身后的墙上重重一敲,磕下几团烟膏便甩手回到了房里。
绝儿站在房外依然能听到里面传来他不耐烦的斥吼,“蠢笨娘们,连个烟膏都点不好!滚滚滚,我自己来!”
“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我二哥刚才犯烟瘾,上头了。”梁显扬淡定的将绝儿他们请进了内堂。
二哥,妹夫……
绝儿终于捋明白了,这个主事的男人是她小姑的丈夫,入赘改姓了梁。可这有些说不通,她二叔明明还在,虽然是个烟鬼看起来身体不大好,可怎么也不会让一个没有流着梁家血脉的人来当家。而且听他刚才的语气,两人好像积怨不浅,怎能甘心将一家之主的高位拱手让给一个外人?
第116章
梁家的下人很快就端来了茶水和糕点; 梁显扬派头十足的坐在堂上的太师椅主位,对绝儿他们微微一抬手:
“诸位先喝点茶水,边吃边聊。想订什么样的玉器?大件还是小件?”
张先生刚喝进一口茶; 忽地一梗,他刚才只是随口找了个由头来化解僵局,可其实对玉器行当并不怎么了解,真不知该怎么将话往下圆。
“我们想订一对英雄玉合杯。”馒头出人意料的接上了话,他虽然不懂玉; 却在《明史杂谈》这本书里见识了不少,他口中的“英雄玉合杯”便是当时宫廷婚宴时常用的合卺杯; 顾名思义; 便是新人用来喝交杯酒的,他想着自己和绝儿刚新婚; 这对杯正应景。
梁显扬将他与绝儿一同看了两眼,像是明白了什么,笑道:“既然是要订合卺杯; 那想必是为成婚所用?”
“是。”馒头将绝儿的手握在手里; 面对赵显扬的试探毫不露怯,“你们能做出来吗我要仿明朝样式的。”
“嚯; 先生看着年纪轻轻; 听起来像是个行家呀。”赵显扬顺水推舟抬举起了馒头,垂眼笑了笑说; “咱们梁家没有做不出来的玉器; 只是你们的要求不一般; 合卺杯做工又求精细,玉料也讲究,还得仿明朝的,虽然是小件可价格方面……”
“只要你们能做出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绝儿被馒头的手那么一握,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样,很快便恢复了该有了面貌,从怀里掏出一沓票子往手边的木几上轻轻一放,“这些应该够了吧。”
那一沓票子粗略看过去没有一千也有百八,这回绝儿将压箱底的钱都带出来了,就怕有什么急用。
梁显扬往木几上淡淡一瞥,微微将嘴角一扬,抿嘴笑了笑,然后扶着太师椅的扶手起身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我多虑了,这定钱我们就先收下了。各位只需交待好交货时间,到时来府上拿货时再付余款。”
“定……定钱?”绝儿悄悄的往木几上那沓票子上看了一眼,心疼得要命。就一对杯子而已……什么样的玉要这样费钱呐?一块石头又不是金子,她这钱都能买好几根金条呢……
梁显扬喊来下人,带来了笔纸印章,看样子是要开票据。张先生偷偷瞄了绝儿一眼,见她正盯着几上的票子发呆,赶忙假装咳嗽了一声。他们来梁家可不是为了花这冤枉钱的,绝儿得对梁显扬表个态才行,总不能付了钱白来这一趟。
“几位谁来签个字?”梁显扬扫了他们一眼,手下的票据已经写好并且盖上了梁家的印章,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掏钱了绝儿身上,想了想便问道:“对了,看样子你们不像是本地的,是特意咱们镇定买玉器的,还是有别的什么差事要办?”
绝儿回过了神,赶紧顺着他的话说:“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外地来的,冲着梁家玉器的名声,一是来订东西,二是想开开眼界,不知我们要的东西你们需要多少工时?”
梁显扬爽朗的笑了两声:“瞧小姐这话说的,你们携家带口只是想特意来咱们梁家看一遭,府下真是有些受宠若惊,愧不敢当。如果你们急得话,这对合卺杯我们可日夜赶工,最快一周便出交货。你们看是在镇平等着,还是东西做好了递到你们府上?”
“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们哪敢假手于人。”张先生起身离开了座位,背着手往院子外面看了两眼,梁家的宅子很大,“不知你们附近有没有可以落脚的旅店什么的,我们住上几日直接等你们出货取了再回去。”
张先生沿着玉器街一路走过来都细细观察过了,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当地人,一家旅店都没看到。他这样说不外是想借口留在梁家,就看这个梁显扬为人通不通透了。
梁显扬当然不知道张先生打的小算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确实不早了,更何况绝儿刚才那番话无疑给他戴了高帽,这顶高帽戴上去容易,取下却很难。梁家的宅子不仅只是居家,每天更有数不清的玉器活儿排着队等着干,这里头藏着许多不外传的手艺,要是留太多闲杂人等在府上逗留,肯定诸多顾忌。但他现在骑虎难下,无法不通人情的将贵客请走,只好硬着头皮将绝儿他们留住在了家里。
梁家家大业大,整套宅子分别有东西南北四个厢房,主人家分别住在东西厢,下人帮工学徒住在北厢,南厢大部分是空置的,大多是留给家里的旁系远亲或者玉料供应商们临时借宿上一晚。
南厢空房富余,绝儿他们各住一间仍还有房间空置着。梁显扬待客周到,知道他们没吃晚饭,还特意让厨房替他们开了小灶,做了一桌子镇平的特色菜。
绝儿他们长途跋涉,奔波了一日,路上只是吃了几个馒头充饥,眼下面对院子里的这一桌子美味佳肴自然是吃得津津有味。绝儿也因为头一回吃到了自己的家乡菜而默默激动。他们刚吃完正餐放下筷子,梁显扬的夫人,即绝儿的亲姑姑就带着她亲手做的蜜酿丸子和芙蓉糕送了过来。
“听显扬说几位远道而来,也不知饭菜家中饭菜合不合胃口。”
人如其名大概就是说的梁婉儿这样子的女人了。
她上身穿着一件小立领的素面月牙九分窄袖短上衣,下身穿着墨绿长裙,裙摆正好没过脚踝,衬在亚麻用金线绣着茉莉花的精致布面鞋上,从厢房外款款走来,声线柔和,面容亲切,脸上只涂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淡粉,唇上即便没有涂口红也因她天生的粉唇而颇有生色,一点也看不出是年过四十的妇人,端庄典雅就像从梁家门里琢出的美玉。
“我特意带了些自己做的点心小食过来瞧瞧,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尝尝看。”她让身后的下人将端来的点心放在了绝儿他们的饭桌上,笑不露齿,看起来便是个小家碧玉般的女人,眼中的笑意真诚温和,即便是第一回与她见面,也很容易就被她温婉娴雅的气质所感染,不觉就想与之亲近。
绝儿着迷的看着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换作普通人家,亲姑侄之间应当算是最亲的。她的姑姑看起来又是这般的温柔亲和,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能喊她一声“小姑”。可是她不能,当年她被师父带走的时候,这个姑姑应该也是知道并且在场的,可她却什么也没有做,没为她的这个亲侄女说一句好话,讲一分的亲情。
“梁太太真是客气了。”这种场合,自然是张先生这个最年长的来应对。他起身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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