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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座被禁封的山谷前，洛笙停了下来。
　　从禁封痕迹来看，仙帝气息很浓郁。明显是九天玄女的手笔。
　　“被封印了么……”
　　这一刹，她心中掠过一丝犹豫。
　　既然自己来了玄月天宫，是否应该通知九天玄女？
　　毕竟纵然已经时隔两世、不复旧人，终究还是有过一段香火情。


第1935章　梨花幽谷，故地重游（下）
　　不过，一想到夜皇……
　　很快，洛笙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夜皇与九天玄女，这两个人，一直以来都水火不容。即使他失去了记忆，再次重逢，两人多半也会动手一战。
　　九天玄女修为深厚，夜皇亦实力大增。两败俱伤的后果，洛笙不愿看到。
　　“罢了。”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次前来，也并非是为了叙旧。”
　　“只要确定了深渊封印如今的情况，就直接离开吧。”
　　……
　　片刻后，两人穿过了九天玄女的禁封。
　　虽然是半步道祖亲自禁封，但洛笙有着道祖境界，夜皇的修为也不比九天玄女差上多少。没过多久，就穿行进了其中。
　　梨花幽谷。
　　曾经清幽美丽的仙境，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废墟。两人并肩走着，周围一片焦土，仿佛行过地狱的遗址。
　　故地重游，却物是人已非。饶是以洛笙的道心，也不禁感到一阵怅然，长叹息天意之可怖。
　　是她成了天月道祖，抑或天月道祖成了她？
　　缘起缘灭，孰是孰非……
　　当年的恩怨缠绵，都早已在那一场天罚业火之中毁灭，被烧成了一地废墟。
　　“洛笙。”
　　夜皇沉默了很久，忽然开口，“这个地方……我以前，是不是也来过？”
　　“嗯？”
　　洛笙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地方的格局，和轩辕洞天很像。”
　　男人淡淡地说着，眼神飘渺，掠过了苍天与大地，“那片凹陷之地，是黑色冰海；那一截焦枯的枝干，是你的梨花神木……”
　　洛笙心一颤。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夜皇并不迟钝。正相反，他的一生历尽冷暖坎坷，远比她这个生而尊贵的天女更加敏锐。
　　重临故地，还是记忆中最为深刻的场景……对他而言，简直是莫大的刺激。
　　“还有……”
　　他缓缓攥拳，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心口，“这里，有一股陌生的痛楚。就算忘记一切，还是痛得深入骨髓啊。”
　　“抱歉，我不该带你进来。”
　　这一番话，听得洛笙心头一阵酸楚。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不要再去回忆了……没关系，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喂，你真的不想我恢复记忆么？”
　　夜皇看着她，“对你而言……那些记忆，应该是无可替代的。”
　　“是啊，很重要。”
　　洛笙无声地笑了笑，认真地、一字一顿地道，“但是……对我来说，你现在能幸福，比一切都重要。”
　　“最后一个问题。”
　　夜皇抓住洛笙的手腕，深紫色的眼瞳凝视着她，“洛笙，在失忆以前……我真的有那么爱你吗？”
　　是啊。
　　内心的痛楚，正在不断提醒着他这一事实。
　　那种流淌在血液里的极致绝望、刻入了骨髓中的无尽悔痛……即使过上漫长岁月、即使失去记忆，也还是清晰如初。
　　跨越永恒的挚爱，生与死都不能阻隔的执念。
　　他承认，洛笙的确很美好。
　　但是，像他这样天性凉薄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用情深到了这种地步？


第1936章　再见九天玄女（上）
　　“没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洛笙笑了，那个笑容仿佛浮光掠影一般淡远，“我们经历的风风雨雨，不过是为了今天的相守。只要结局是好的，就不必再计较过程了。”
　　“好了。”
　　走到梨花谷尽头，洛笙周身光华凝聚，形成了无数剑刃的形态。
　　她手腕一翻，单手持着血色长剑，“你在外护法，我进去看一眼。”
　　“你一个人？”
　　“无妨。”
　　这一刻，洛笙的神色渐渐冷峻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凌厉与果决，“这个封印入口……这世上，再无人比我更熟悉。”
　　“我一个人进去，全身而退足矣。”
　　“反倒你身份特殊，跟我进来，或许会发生一些意外。”
　　“……好吧。”
　　夜皇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你还没有出来的话……我就会强闯进去！”
　　“这……”
　　看到他的眼神，洛笙也明白无法再劝了，只好点头，“那就说定了。一个时辰之内，我必定回返。”
　　“哗——”
　　太初剑随手一划，在虚空中划出了一痕光影。一股白色的迷雾喷薄而出，将山壁笼罩，白衣女子瞬间消失在其中。
　　“洛笙……”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夜皇的眼神愈发幽邃。光影变幻，深邃至极，不知在想些什么。
　　……
　　踏入白雾中。
　　这白色迷雾，并没有任何攻击力。然而却内含一座极为高明的迷阵，哪怕仙帝进入其中，也会稀里糊涂地走回来。
　　看似寻常，却是道祖手段。且还不是随手布置，而是洛笙耗费了无尽心血、才终于完成的绝世大阵。
　　她有绝对的自信，将深渊封印就此隐藏。只要内部不出问题，就算再过十万年、百万年，外界也没有任何人能擅闯。
　　而这一梨花谷旧址……
　　很显然，乃是玄月天宫的禁地。这么一来，能闯入其中的修士就更加稀少了。
　　“能破解这一迷阵的，只有我。”
　　行走在迷阵中，洛笙几乎是在笔直穿行，“除了我以外……就算是一位道祖亲临，也未必能解得开。”
　　“嗡——”
　　随着剑光闪烁，迷阵开始不断变幻。看似毫无轨迹，可实际上，内部的布置却在跟着悄然变幻，几乎天衣无缝。
　　当然，她也把破阵的诀窍提前告诉了夜皇。
　　万一自己没能及时回去，他闯进来，也不至于被围困住。
　　忽然——
　　“嗯？”
　　一道凌厉的、熟悉的女子断喝声响起，周围虚空都被镇压，“什么人？竟敢擅闯天宫禁地！”
　　“玄女？”
　　洛笙完全没想到。
　　将梨花谷视为伤心之地、亲手将其禁封的九天玄女……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看那气势，更是本尊坐镇！
　　“是我！”
　　电光火石之间，她根本无从选择。想要在一位半步道祖面前藏匿，以自己刚踏入金仙境的修为，纯粹是痴人说梦。
　　唯有亮明身份，九天玄女才不会攻击。
　　“轰——”
　　周围的迷雾被震散，一身披彩色霓裳的女子从中走了出来。
　　她瞳孔颤动，眼底掠过一丝无法言喻的震惊，“你，你是……”


第1937章　再见九天玄女（下）
　　虽然时隔一千五百多年，但对于洛笙而言，一切就仿佛在不久前发生一般。
　　“玄女……”
　　她眼中有着怅然，轻叹了一声，“好久不见。”
　　“你……”
　　触及洛笙的眼神，九天玄女不由浑身一震，“难道……你恢复记忆了？”
　　“对。”
　　洛笙淡然地站在原地，白衣飘舞。看似只是一介大罗金仙，气势却恢弘凛然，宛如整个天地的核心——
　　“我现在既是洛笙，又是道祖天月。”
　　“天月仙师……”
　　九天玄女神色复杂，幽幽叹息了一声。
　　眼前之人，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后起之秀，却偏偏想起了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一切。即使是九天玄女，也不知该用何种态度面对她。
　　毕竟，自己亲手杀了夜皇。
　　九天玄女深信，夜皇是三界的一个巨大隐患，杀了他，自己并不后悔；
　　然而，一千五百年前……
　　那个男人，却是洛笙用自身性命救下！
　　——纵然有恩于天下人，却唯独无颜面对她。
　　“玄女。”
　　出乎意料，洛笙并没有提及夜皇之事，只是用很平淡的语气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仙师，这……”
　　九天玄女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才道，“最近数年，三界内风云动荡，有一名为‘魔神会’的势力欲暗算各大帝统仙门。”
　　“在那魔神会背后，似乎隐隐有深渊一族的影子。不得已下，我只能来此寻找线索。”
　　“只不过……”
　　九天玄女苦笑，“封印所在之地，我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现在想来，大概是天月仙师留下的布置吧。”
　　“哦？”
　　洛笙微微一皱眉。
　　离开三界、奔赴幽冥之地……这一去一回，也花费了半年的光阴。之后又发生了太多事，三界的局势，她全然来不及关注。
　　不过。
　　既然总部已经从幽冥之地一夜消失……那么，那些魔神会的走狗，恐怕尽数返回三界了！
　　正因如此，局面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这短暂而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
　　“山雨欲来么……”
　　洛笙抬起头，清澈的眼瞳逐渐变得凝重。饶是她曾历尽十万轮回、拥有道祖心境，也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压抑。
　　“……罢了，跟我来吧。”
　　她朝前走了一步，迷雾依次散开，前方显化出一条幽幽的小径，“只要看到封印入口……有些事，也就可以确认了。”
　　“仙师。”
　　九天玄女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还是叹息一声，追了上去。
　　……
　　“嗡——”
　　迷雾的最后，乃是一面古老的、仿佛天之尽头的山壁。在那山壁之上，弥漫着一股古老的不朽之气，深邃无比。
　　——就仿佛，接通了另一个世界。
　　“就是这里……”
　　那一刹，九天玄女只感觉，浑身上下被一阵可怖的阴冷席卷。饶是以她的实力，面对那个古老而庞大的世界，也仿佛一只蝼蚁般无力。
　　“不对劲。”
　　虽然实力要弱得多，洛笙却表现得比九天玄女更加镇定。
　　毕竟……
　　深渊一族，已经是她相处亿万年的“邻居”了。


第1938章　消失的封印入口
　　“怎么感觉……”
　　“比起一千五百年前，气息弱了许多？”
　　在心底，洛笙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个可能。但是，还需要验证一番。
　　“锵——”
　　少女反手拔出了血色长剑，剑尖探出。一丝丝邪气开始凝聚，最终竟然成了肉眼可见的模样，沿着剑尖涌入。
　　“轰隆隆……”
　　那一刹，洛笙的意识被另一个古老的意识入侵了。
　　即使经过天下第一杀伐神器的削弱……那股黑暗的意志，依然展现出莫大的恐怖！
　　“咚咚、咚咚、咚咚……”
　　无尽深渊中，视野一片黑暗，耳边只有一个类似于心脏跳动的声音。整个天与地仿佛都化为虚妄，随之震动。
　　“那，那是……”
　　在一片混沌中，洛笙竭力保持着自身的清醒。她用尽意念，看向那巨声传来的地方，隐隐看见了一个血色的轮廓——
　　并非心脏，更像是一座孕育着胎儿的子宫。透过外壁，她隐约能看见一个黑暗的轮廓，仿佛安睡的胎儿。
　　——魔胎！
　　上古末世之战后，深渊君王的身躯，已经被完全毁灭了。
　　然而……
　　他的境界毕竟太高，甚至与天道本源相当。即使只残留了一丝意志，也能重新孕育出躯壳。
　　“天道之体……”
　　魔胎在血水中安睡，睡颜如此安详。仿佛梦呓一般，轻轻地呢喃着，潮水般的恶意陡然涌进了洛笙的脑海——
　　“轰轰轰——！！！”
　　“不好！”
　　那股浓烈的邪气，让洛笙想起了夜皇苏醒的一瞬间。只是却更加纯粹、更加具有破坏之力！
　　“嗡——”
　　她来不及过多思考，直接斩断了这一丝意念。意识瞬间回归现实，脸色苍白，唇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这个力量，难道说……”
　　没有错。
　　在无尽黑暗中，她看见的那个婴孩……正是深渊君王的化身！他已经抛弃了原本的躯壳，卷土重来！
　　一旦那魔胎孕育成功、睁开眼睛……整个三界，就将陷入永远的黑暗之中。无论是太阳星、还是太阴星，都会一一陨落。
　　甚至，连天道都会被取而代之。深渊君王的意志，就将成为天道的意志！
　　“这种感觉……”
　　她按住胸口，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心悸感，“似乎连意识都要沉沦、身不由己……这，就是帝阳曾经体会过的么？”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封印入口，已经被深渊一族放弃了。对方拥有了新的出路，一个个觉醒，期待着开启一场血腥的盛宴。
　　对洛笙自身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幸运。这股残留的深渊意志已经很微弱，无法真正侵蚀、控制她的灵魂。
　　然而……
　　对于三界的大局而言，却绝对是雪上加霜！
　　“仙师。”
　　感觉到那股阴郁、邪恶的气息消散，九天玄女终于松了一口气，连问道，“仙师，情况如何了？”
　　“不太妙。”
　　洛笙摇摇头，站起身来，“看这封印入口的状况……恐怕，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天魔王逃逸了。潜伏在三界各地，伺机破坏。”


第1939章　你想对本尊的宠妃做什么？！
　　“这处封印，已经近乎废弃了。”
　　一袭白衣在风中翻卷，少女神色冷峻，眼神清寒而凛冽，“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我也该有所行动了。”
　　道体，魔胎。
　　从最初起，就注定了……她和深渊一族，将是永恒的宿敌。
　　唯一的终结，就是其中一方的彻底毁灭！
　　“等一等！”
　　这时候，九天玄女却拦住了她。她看着洛笙，眼神中有一丝浓烈的担忧，“仙师，太鲁莽了。”
　　“既然深渊一族已经潜逃，仙师又已经被盯上……那么，还先明哲保身吧。”
　　“不必。”
　　洛笙摇头，淡淡地道，“我虽然修为不强，但尚有自保之力。”
　　夜皇的实力，已经极为接近半步道祖了。即使放眼天魔王之中，也只有少数几位最顶尖的存在，才能与之比拟。
　　“也罢……”
　　九天玄女却摇头，直接施法拦截，“——仙师，得罪了！”
　　在她的印象中……
　　洛神修为虽高，却从未到过人间，从未接触过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贸然出世，只会成为深渊一族、以及魔神会的靶子。
　　“玄女，你这是何意？”
　　感受到法力波动，洛笙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难道……你还想阻拦我不成？”
　　不肯留在玄月天宫……
　　一方面，她是心忧三界风云变幻的局面、无法置身事外；
　　而另一方面，夜皇还在外面等她啊！如果被困在此地，夜皇与九天玄女，恐怕就又要见面了！
　　“哗——”
　　九彩玄光闪烁，化为一道彩色的匹练，将洛笙束缚。她虽然境界极高，毕竟修为尚浅，一时之间无法挣脱。
　　“唉……”
　　九天玄女眸光复杂，注视着洛笙的面容，“仙师，我不能让你置身于险境。”
　　“罢了……你就在这迷阵之中，安静修行吧。”
　　“你……无知！”
　　洛笙忍不住怒斥。
　　直到此时……九天玄女还怀有侥幸，认为自己尚能掌控局面。她却是根本不知，魔神会中，隐藏了多少三界本土的叛逆者！
　　而这些叛徒，只有去过魔神会总部的洛笙才能一一分辨。也唯有她，能在即将降临的浩劫中找到一线希望。
　　“轰隆隆……”
　　九彩匹练消散，化为一座巨大的彩色囚笼，将洛笙禁锢其中。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哪怕动用太初剑，洛笙也无法逃离。
　　“仙师，你就不必亲身涉险了。”
　　九天玄女歉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要离去，“在这世外之地修行吧……”
　　“至于三界……交给我等仙帝即可。”
　　这时候——
　　“等一下。”
　　一道森严、冷酷、却隐含着巨大愤怒的声音忽然传来，响彻天地——
　　“女人……你想对本尊的爱妃做什么？！”
　　“祁夜？”
　　洛笙一惊，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明明还不到一个时辰……他怎么……”
　　穿越迷雾而来的，毫无疑问，正是那位一身黑衣的魔君。
　　“呼啦啦——”
　　寒风乍起，黑衣猎猎。
　　只见夜皇踏在半空中，紫瞳森冷，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九天玄女。


第1940章　魔君夜皇VS九天玄女（上）
　　从夜皇的眼底，洛笙看出了一丝罕见的怒色。
　　自从苏醒以来……第一次，那双紫瞳亮得如此灼目。森严如冰，透着强烈的暴怒气息，似要将整个世界焚烧殆尽！
　　“祁夜……”
　　与此同时，九天玄女更加震骇，“不可能……你……”
　　“这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记得很清楚……
　　那一天，自己亲手重创了夜皇！而没过多久，那种冥冥中的血脉联系，就被斩断了。
　　但是……
　　这个男人，竟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那些从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