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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声音完全消散了。那剑鞘和断剑也不再嗡鸣，光华熄灭，宛如普通凡物。
　　“安息吧，青霄前辈。”
　　“你们的牺牲没有白费，那场浩劫已经过去了。”洛笙凝视着断剑，轻轻一叹，“至于剑道，如今也是英才济济，相信已经比上古之时强多了。”
　　她有些惆怅。
　　一方面，这位剑仙前辈的为人值得钦佩；另一方面，对方将自己一生悟剑的过程尽皆展示，待她有半师之恩。
　　神通？剑术？剑道感悟？洛笙前世毕竟出身非凡，这些她都不缺。
　　真正珍贵的，是那一颗“剑心”！
　　剑仙者，直指本心。要达到剑道大成，一剑破万法，就必须悟出自己的剑心。纵观青霄剑仙一生悟剑，让洛笙有了诸多感触，隐隐找到了明悟本心的路。
　　“那场浩劫，真不知何等可怕。”
　　洛笙回忆着青霄剑仙记忆中那一幕，“炼体流的强者们，保命极强，竟然一个个接连战死？堂堂大罗金仙，都只是一个小卒子？”
　　很震撼。
　　前世，她修行的岁月太短，对许多隐秘都不太清楚。真想不到，上古还有过这么一段黑暗的历史。
　　“和上古浩劫比起来，如今的仙魔之战，根本只是小打小闹。”洛笙不由感激以及庆幸，“幸好，前辈们前赴后继，令那场大浩劫早已经过去了。”
　　“好了。”
　　洛笙深吸一口气，眼神炙热，“该炼制本命飞剑了！”
　　本命飞剑！
　　这是一个梦，一个令无数剑仙都为之痴狂的梦！
　　“法门难得，炼材更是三界难寻。”洛笙抓起断剑，它内含的威能已经消耗殆尽，“这等大机缘，我必须抓住！”
　　洛笙取出一个青瓷小缸，划开手背，任由一溜红玛瑙般的血珠滴落进缸里。连续放了半缸血，她吞服下一颗灵丹，回气调息，苍白的脸色才略微好看了一些。
　　“起！”
　　灵力席卷而出，以血为墨，洛笙一点点在剑身上刻下了符文。她紧紧盯着断剑，屏息凝神，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符文繁复无比，勾勒却必须一气呵成。一旦出错，就会前功尽弃！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渐渐地，繁杂的符文已经布满了大半个剑身。血光闪烁，看上去分外妖冶美丽。洛笙前额上已经满是汗水，咬着牙，艰难地一丝丝勾勒下去。
　　三界之内，绝大多数法宝都由炼器师炼制，唯有本命之宝是个例外。所谓本命法宝，与主人心血相通、命魂相连，不经历一番刻骨铭心的磨练，哪能得到这等至宝？
　　拼了！
　　“合！”洛笙猛地喷出一口血，刻上了最后一画符文。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剑鸣响起，不似金铁，反而如玉石清撞。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符文流转，竟然把那断剑被一点儿、一点儿地融化了。红光闪烁，孔雀铜髓一闪一灭，最终竟凝成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圆球。
　　“我心唯剑，万化冥合……”洛笙闭上眼睛，低声念诵法诀。
　　那小球本来还在漫天乱飞，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随着法诀吟诵，它似乎听懂了一般，渐渐安静下来，停在了洛笙掌心中。


第39章　潜修的日子
　　“成了！”
　　“剑胚已经练成。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水磨功夫了。”洛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一阵炙热。
　　“这，就是我的‘剑丸’么？”
　　“所谓剑丸者，形为丸，意为剑。”她盯着掌心，眸子里有好奇之色，“利可削铁如泥，柔亦可绕指环柔，一剑出，连无上仙魔都得避其锋芒！”
　　“出！”她一声令下。
　　小球微微一颤，白光一闪，瞬间化作了一柄三寸长的小剑。那小剑呈青玉之色，灵性十足，剑锋处闪烁的寒芒令人心悸。
　　“锵——”
　　“虽然内部符文破碎，威能十不存一，可好歹材质还算坚硬。”洛笙拔出了那把在天水城买的地阶仙剑，横在胸前，“便用你来试剑！”
　　“给我断！”
　　洛笙心念一动，那小剑如电光一闪而过，瞬间将其削断！
　　“什么？”
　　见到这削铁如泥的一幕，洛笙自己也被惊到了，“本命飞剑只是初成，怎么……怎么会如此强？”
　　本命飞剑，初成时威力较为一般。必须以血气浇灌，珍材哺育，经过剑主经年累月的孕养，才能逐渐发生蜕变，化为无坚不摧的神兵。
　　刚一炼制就有如此威力，意味着这小剑根基不凡，成长潜力极高。
　　“有此神兵在手，我的战力增加了三倍不止。”
　　洛笙轻轻抚摸着那小玉剑，这本命法宝大小如意，灵性远超一般法宝。握在手里，竟隐约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当真削铁如泥。”洛笙很是满意，“要是再碰到那黑熊大妖，我一剑就能斩杀了它！”
　　以她达到“道之领域”的境界，再配合这一把神兵，的确一个照面就能击败一般的先天三重境。
　　即使面对三重天中真正的强者，她也怡然无惧！
　　“炼成本命飞剑，我倒是真的有了宗家长老一级的实力。”
　　洛笙一笑，对小玉剑道：“小家伙，既然你的前身是青霄前辈所铸，那就叫你——青霄剑！”
　　至此，青霄剑成。
　　作为本命飞剑，它刚一炼成便是地阶下品，且会随着主人不断成长、蜕变。即使过上一千年、一万年，它也会守护在洛笙身边，陪她征战天下，为她斩灭无尽荆棘！
　　“先休息吧，青霄。”
　　“锵——”青霄剑应声而动，化为剑丸，沉入了洛笙的丹田中。若是内视，便会发现它一阵光芒吞吐，显然正受到气血温养，正在一丝丝地发生变化。
　　“老祖宗说得对，我的道心，境界还远远不够。”
　　“现在我最该做的，不是盲目追求修行速度，而是沉淀和自省。”
　　洛笙走到窗下，一轮月色倾洒在她身上，衣袂飘飞，“这万丈红尘，就是我重回天界前的历练之地。”
　　“暂时沉睡吧，青霄……”
　　“等你苏醒的那一天，必将震惊天下！”
　　*
　　从此，洛笙便开始了潜修的日子。
　　她长居在清风庐，削竹为剑，日夜演练各种剑术。对于习惯前世清修的洛笙天女而言，练剑，纯粹就是一种享受。
　　她的痴迷，令青姨看了都震撼：“本就资质了得，更有如此大毅力……小主人，以后一定会有大成就的！”
　　偶尔，洛笙也会琢磨神通，修炼《风衍遁术》以及《九源神术》。
　　前者相对容易，洛笙花费三年时间，便将第二重“千幻”修炼至大成；又耗费了五年，将第三重“无影”修炼至小成。至此，光论身法，她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先天四重境。
　　至于《九源神术》？在没有绝世奇珍辅助的情况下，想练成实在太难了。长年潜修下来，仅仅只有“霜雪”、“疾风”两脉真正入门，却也令剑域威力大增了。
　　修炼之余，洛笙也会开炉炼丹。随着年龄的增长，略微暴露些手段也没什么，她便展现出一小部分炼药手段，地位顿时大涨。
　　为了淬炼本命飞剑，每过一个月左右，洛笙都会去“天羽楼”、“水云楼”等商铺逛逛，倒也发现了三四种合适的珍材，以灵丹轻易换下。
　　时间一年年流逝。
　　洛笙仿佛苦修者，日夜省视本心。她行走红尘、戒骄戒躁，内心一点点变得澄明如水。
　　她就像一个铸剑师，以身为剑，不断打磨着自己。这把剑变得越来越锋利、越来越可怕，韬光养晦，等待着一飞冲天的时机……
　　*
　　时光荏苒。九年后。
　　月光如银，倾照无边镜湖。一条小舟上。
　　“子忧大哥，程英长老真过分！”
　　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嘟着小嘴，抱住一名青年的手臂，“居然让我们去拜见那什么‘语笙小姐’？哼，开什么玩笑！”
　　“我们可是年轻一代的精英！子忧大哥还是少族长呢！”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怒道，“那个蓦语笙才十三岁吧？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拜见？”
　　“就是！”
　　“对，程英长老怎么会下这种糊涂命令？”
　　……
　　蓦氏宗家的年轻天才们，一个个都愤愤不平。
　　为首的青年“蓦子忧”抱着长剑，没有说话，可脸色也很是冷硬。他从小就是一代剑术天才，十三岁拜入九淼剑宗门下，如今更是贵为蓦氏的少族长！
　　在他看来，整个九淼国都的年轻一代，也就国主的几个内门弟子能击败自己。
　　至于蓦语笙？一个分家来的小丫头而已，今年都还不满十四岁！就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女，居然敢让自己去求教？
　　“少族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一个黑衣青年摇头，嗤笑，“就算那小女孩是个天才，说‘切磋’也就罢了，居然说‘拜见’？还让我们求她‘指点’？”
　　“够了。”一道低沉声音响起。
　　“前辈。”
　　“水貂前辈。”
　　拉船的水貂大妖一开口，一众小辈都吓得乖乖闭嘴了。别看它低调，实际上却是蓦氏老祖的坐骑，乃是一头先天四重境的大妖，实力都能媲美那魔蝎妖王了。
　　“一群小家伙，才只是先天一、二重境而已，就以为自己无敌了？”水貂大妖冷笑，“愚蠢！”
　　“水貂前辈，那位语笙小姐不也就是先天二重境么？”
　　那名少女愤愤不平，顶嘴道，“还是占了先天灵童的便宜！论修行，我们哪里比她差了！”


第40章　望月峰，清风庐
　　“对，阿笙的确还只是二重境。”
　　水貂大妖低沉道，“可是，早在两年前，她就已经正面击败了程英长老！”
　　“什么？”
　　“怎么可能！”
　　“一个二重境而已，怎么就击败程英长老了？”
　　这群天之骄子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面面相觑，实在难以置信。
　　要知道，每一重境彼此的差距都很大，越阶挑战真的很难。
　　更何况，作为宗家长老，程英长老身怀神通！乃是真正能威慑一方的大高手。论战斗力，她绝不是黑熊大妖那些普通三重境能比的。
　　“知道差距了吧？”水貂大妖哼了一声，“小家伙们，好好见识一下真正的绝世妖孽吧！”
　　虽然心中还是很不服气，可十几个青年、少女们都闭嘴了。他们都憋着一股劲，暗想一定要打败那个蓦语笙，不然也太不爽了！
　　*
　　望月峰脚下。
　　“扑棱棱。”
　　一只青鸟自山上飞来，扑打翅膀，落地化成了一姿容秀美的女子。那女子微微鞠躬，对水貂大妖恭敬道：“水貂前辈，这几位就是年轻一辈的天才么？”
　　“对！”
　　一名年纪较小的少年跳下船，语气很冲，“你是那个语笙小姐的妖兽？喂，快带我们去见她！”
　　“小姐正在山顶练剑，还未归来。”青姨并不生气，微笑道：“诸位请随我上山，在清风庐稍等片刻。”
　　“什么？竟然让我们等她？”
　　“太过分了！”
　　“哼，以为自己是谁啊？”
　　年轻人们畏惧水貂大妖，只敢小声嘀咕，可脸色都已经很差了。
　　“好。”蓦子忧点点头，语气冷淡，“麻烦了，带我们上山吧。”
　　“请。”青姨微微一笑。
　　在青姨的指引下，不到一刻钟，这些年轻男女便到达了清风庐。
　　洞天内温暖如春，梨花长年含烟带雨，花瓣漫天纷飞，如清风吹雪。梨树下仅仅一座小竹楼，营造简陋，却别有一番出尘的雅致。
　　是时明月高悬，清风徐来，飘飘然有如仙人居所。
　　“哇。”
　　“好美。”
　　“是啊……这梨花一枝春带雨，可真是清幽动人。”
　　看到这一幕，几个女子都心生艳羡。这些年轻人从小养尊处优，长于豪宅大院，享尽人间繁华。可和人家这座朴素的竹楼一比，似乎又都过于媚俗，反而少了几分仙气。
　　“各位。”
　　青姨给众人一一奉茶，微笑道，“请稍安勿躁，我家小姐一会儿就到。”
　　“哼哼……真够摆谱的。”
　　年轻天才们个个不满，那少女还嘀咕了一句：“一个分家的小丫头，也敢这么嚣张？”
　　听了水貂大妖的敲打，他们也相信洛笙确实是个天才，应该比他们要强上一线。可区区一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就算再厉害，又能比他们强多少？
　　片刻后。
　　“青姨。”
　　天边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少女嗓音，清澈动听，“我回来了。”
　　“嘁！总算回来了。”
　　以蓦子忧为首，一众年轻人都怒气冲冲地扭过头，狠狠瞪了过去。
　　然而，在看清那少女容颜的一瞬间，他们竟全都怔在了原地。手中茶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呆若木鸡。
　　一树繁盛梨花之下，一袭白衣的少女盈盈俏立。那少女不过豆蔻年华，容色清丽，肌肤胜雪，没有一丝瑕疵亦不带半点烟火气息，灵韵宛若天成。
　　但见她迎面走来，青丝飞舞，白衣飘飘，宛如仙子谪落凡尘。一时间，众人皆不由看得痴了。
　　“咳咳。”蓦子忧第一个清醒过来。
　　他面色尴尬，再无先前的半分傲气，拱手道：“在下蓦子忧，这几位皆是宗家当代俊杰。我等奉了程英长老手令，专程来拜访语笙小姐。”
　　“哦，我知道了。”
　　洛笙微微点头，信手拾起一根竹竿，“长老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我指点你们一番——谁先来？”
　　“你……”
　　看着她随便居然捡了一根竹竿，蓦子忧脸上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他强忍怒意，低沉道：“语笙小姐，你要以一根竹竿对敌？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就是！”
　　在他背后，那名少女也是杏眼圆瞪，怒道：“喂！小丫头，你别看不起人啊！”
　　“从小到大，少族长他都是宗家第一天才！”少女语气崇拜，眼里直冒小星星，“他不但是九淼剑宗的精英弟子，还练成了‘水云三十六剑’！都说他有望成剑仙呢！”
　　“哦？剑修？”洛笙眉梢一挑，来了兴趣。
　　程英长老的心思，洛笙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估计是觉得这些年轻人傲气太甚，想找个人敲打敲打他们。
　　既然要敲打……
　　那么，直接教训最强的一个，最是简单快捷！洛笙朝众人扫了一眼，就属这个叫蓦子忧的气息最强。
　　她一扬竹竿，下颌微点：“来，用你最强的剑法攻击我。”
　　蓦子忧心中一阵羞怒，拔剑冷声道：“剑名‘寒锋’，乃地阶上品之法宝，锋利无匹。语笙小姐，小心了！”
　　话音一落，他整个人身剑合一，绵密不绝的剑影直接朝洛笙笼罩而来。那剑势华丽无比，带起长江大河般的气势，洛笙就好像水浪中的一块小礁石，随时可能被淹没。
　　“不愧是少族长，剑法又进步了！”一名青年赞叹道。
　　“是啊，子忧兄应该是我们中最强的一人了。”
　　“咦？那个语笙小姐竟然不躲？”
　　一名黑衣青年忽然瞪大眼睛，诧异：“一旦让水云剑进入节奏，再想破开，难度可就大上千百倍不止了！”
　　“当——”
　　在剑尖杀来的一瞬间，洛笙素手轻抬，竹竿仿佛很随意地轻轻一点，那一往无前的剑势便被拦腰打断了。
　　“什么？”蓦子忧大惊，赶紧变招，“怎么可能？你能看破我的剑？”
　　“太慢了。”
　　“这一招取流水无形之意，运转圆润，攻防都滴水不漏。”洛笙微微摇头，“却被你当成了一往无前的杀招，变招仓促，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我就不信了。”蓦子忧咬牙，再度杀上。
　　“当——”
　　“又错了。”
　　在蓦子忧惊骇欲绝的目光里，洛笙再次摇头：“这一招取丝雨连绵之意，重在连绵，剑势滔滔不绝。”


第41章　洛笙一剑
　　“再来！”蓦子忧不信邪。
　　“当——”
　　洛笙淡然：“这一式取江河浩荡之意，光明正大，浩浩汤汤。你受前几式影响，用得太过阴柔了。”
　　一刻钟后。
　　“可怕。”黑衣青年目瞪口呆。
　　“变态！”少女跺脚。
　　“少族长……”一众宗家子弟嘴角抽搐，眼神惊恐，“根本、根本完全被蹂躏啊！”
　　太惨了。
　　在刚才的交手中，蓦子忧使尽了浑身解数，却压根连洛笙的衣角都没碰到。后者一脸的风轻云淡，仅仅手持一根竹竿，居然就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好了，可以停下了。”洛笙吩咐。
　　“是，小姐！”
　　蓦子忧早就被彻底打服了，连乖乖停下，丝毫不敢拂逆。
　　“在先天二重境中，你的剑法也还算可以了。”
　　“不过，依然有改进的余地。”洛笙随手一转竹竿，回身演练：“看好了，这套剑法可以简化为三招。”
　　九淼国主的亲创剑法？
　　名气甚大的“水云三十六剑”？
　　在她眼里，根本全是破绽！
　　“第一招，防御之剑。”
　　“哗——”
　　竹竿轻点虚空，无尽连绵的剑影显现，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幕虚幻的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