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暧昧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造神少女-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初时,公子一袭白衣风尘不染,雨雪不侵,虽无饮食但精神健旺,人人叹奇。半月后,公子柴毁骨立,满面尘垢,白衣褴褛不能御寒,便拾了破布旧衣草草披盖;路有孩童经过,公子伸手乞食,与寻常乞丐无异。
  同年腊八,公子倒毙街头,收敛时,尚伸手指月,横眉竖目,满面不甘。
  我说,就这样?这好像就是个落魄的富家公子吧?
  海泠说,不对,净尘公子是一个神,陨落的旧日神。
  《行笔拾遗》记录了十几个像这样的故事,都是作者从各地收集整合的。作者在书中说,夜有陨星,便有神灵降世。
  神灵降世后与凡人无异,也会有饥渴困顿,生老病死。他们中的一部分不得不融入人类社会,像个凡人一样生活,直到死去。
  我说,那为什么要降世?在天上不好吗?
  海泠说,那本书上写着,如果一个神灵不再被人记得,不再被人知道,他作为“神”的身份就会死亡——然后就会从天空坠落,降临凡间。
  我说,那为什么会被人忘记?
  ——刚说完,我自己就明白了。
  新的事物出现,新的神灵到来,旧日的信仰和寄托就被人遗忘了。
  我说,你刚刚讲“他们中的一部分”——那另一部分呢?
  海泠说,另一部分书上没写了。
  《行笔拾遗》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断在“入市镇,入人家”——入人家之后呢?没有下一页了。
  或者说,海泠手中的这一本,没有下一页了。
  海泠盯着最后一页,盯了很久,视线穿透纸页,仿佛看见千年前的夜空,落星如雨;被遗忘的神灵和星星一起坠落,从此成了地上的一粒凡人。他们曾经的信徒在口中诵念别人的名字,庙宇宝殿的烛光渐渐稀落,他们最终在四季里衰老死去。
  她突然想,如果那些神灵最终变成了凡人,那他们在成为神灵之前,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些没有“入市镇,入人家”的神灵,他们又去哪里了?
  和净尘公子一样,心有不甘地冻死街头?
  她又想起那个外国人,她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他说,这是你的守护神;他有又说,那些影子是不甘死去的神灵。
  海泠想,那个人要是明天再来,她就把这本书给他看,说不定他还能讲个别的故事来听。
  但到了第二天,J没有出现。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也没有。海泠很后悔那天斩钉截铁地说了自己没有钥匙的那番话——谁知道他就这么不来了呢?
  那个人就像台风在镇上留下的那些痕迹一样,在寻常的日出日落里慢慢消失。镇上的人也很快找到新的八卦热点,没人再记得什么从天而降的外国友人——何况本来也没人见过他。
  海泠在图书馆的日子又回到过去的状态:周二到周日,朝八到晚五,收拾洒扫,看书看天;“喀拉”没有出现,飞将军也没有出现。
  图书馆又变成以前的图书馆了,除了柜台上多摆了一只被忘记带走的乌鸦。
  我见过那个小东西,刀工相当粗糙,跟我削铅笔的水平差不多。我说他为啥要做这么个东西?海泠说,我咋知道。
  那一周的最后一天,有人来了,但不是海泠等的那个人。
  来的是个中年男人,又高又瘦,脸色黄巴巴的,像条拉长的猴皮筋。他夹着人造革的提包从门口进来,看见海泠,推了推玳瑁纹眼镜。
  他带了介绍信来的,上面写着的身份是省城大学的教授。他说我听小高同学讲起,你们这里有一幅历史悠久的木雕作品,所以特地过来瞻仰。
  当时,海泠的世界地图尚未拓展到“省城”,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县火车站——去送爸爸。她又打量了面前姓王的教授:头发稀薄——是“稀薄”没有错,镜片后的小眼睛圆溜溜的,精光四射,腕上戴了一块大金表,看着就很沉。
  海泠说行啊,跟我来吧。
  她带着王教授上了三楼。短短两节楼梯,她听他背了十几个雕刻大师的名字,长长短短,古今中外。
  走廊还没走到底,“姜子牙登台封神图”已经映入眼帘。
  这几天里,海泠确认过一遍又一遍,这幅一度被锉平的木雕画是真的又回来了。她甚至还悄悄抠了抠上面的刀痕——真的,真的是真的。
  我说我早就想问了,这东西怎么回来的,原理是什么?海泠说,我咋知道。
  王教授也看到木雕画了,他两步就冲上前去,然后猛地刹住,从兜里掏出一块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连仙女披帛上的小褶皱都没有放过。
  他说这木雕少说也有三五百年了,竟然保存得这么完好——这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员去养护保管。
  海泠说,是交给博物馆吗。王教授没接话,拿着放大镜照遍门扇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门轴上。
  他说,这个门轴应该不难卸,我下次带人来。
  海泠说要拆门?王教授说,这个门留在这里太可惜了,我要带回去,交给专业人员鉴定,然后收藏保管。
  海泠想了想说,这是我们家的房子啊。
  王教授一愣,笑笑说,我来之前调查过了,房子是你们家的没错,不过改成图书馆的时候,不是已经收编给镇上了吗?
  海泠说不出话了。她只是觉得不行,但不知如何反驳。
  王教授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向你们镇上打申请的,这是文物,应该得到更妥善的对待。
  说完他就走了。
  

  ☆、木匠

  我说这又是哪出,强行上交给国家?海泠说,我当时是这么想的,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妥,但如果能让文物得到更好的保护的话,上交就上交吧。
  话虽如此,这毕竟不是件小事。海泠想找人商量一下,一起出个主意,可是家里连个能商量的大人都没有。虽然姑姑在,但她要怎么跟姑姑说?“有人想把我们家的大门给拆了送去博物馆——对对,就是那扇被锉平的门,上面的木雕不知咋的突然又回来了”。
  海泠又打了爸爸的传呼机。信息台的接线员姐姐声音甜甜地问她留言内容,海泠握着话筒想了好一会儿,无从说起。
  最后她说了句“家里有事,速回电话”。
  两天后,老镇长带着老街坊来了,爸爸的电话还没来。
  镇长五十多岁,海泠小时候他就是镇长了,她的爷爷和爸爸都和他关系不错。图书馆落成的时候,老镇长还以个人名义捐了书,还送了海泠一个玻璃保温杯,嘱咐她好好干,让她爷爷放心。
  镇长进门了,街坊没跟着进来,三五成群地围在门口,伸长脖子朝里看。海泠站起来说,有什么事吗,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镇长说,昨天有个省城的教授来了,跟我谈了些事,我就过来和你聊聊。
  海泠就赶紧把镇长让到里面坐下了。
  镇长说的话和她想的差不多,就是昨天王教授讲的那一套,什么文物什么保护的。海泠说,把门拆了是送去博物馆吗,哪儿的博物馆,县里的还是省里的,要是以后爸爸他们想看,还能看得着吗?
  老镇长想了想说,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懂,不过那位教授懂啊,人家是专业的,总不会做对文物不好的事。
  他看海泠还是犹犹豫豫的,就又说,文物总归都是国家的,与其放在这里白白糟蹋了国家财产,不如就捐了,让更多的人看到,也是把传统文化发扬光大。
  他说,古代那位工匠要是知道自己的作品被后人珍藏欣赏,那多高兴啊。
  海泠想这财产早就被糟蹋了,要不是那个人来,今天三楼上还是两扇秃头门——哪还有什么发扬光大的机会。
  海泠说我知道了,那王教授什么时候来?老镇长说,就这两天了吧,他说要去打个申请报告,很快的。
  然后老镇长走了,海泠送他到门口。街坊邻居们一拥而入,推推搡搡地上了三楼,挤在门前看那幅木雕画。虽然闹哄哄的,但倒是没人伸手乱摸——毕竟现在他们都知道是文物了,文物啊,值钱的。
  海泠跟着上去了,听到有人议论说,我记得这两扇门不是早就给小将刨了吗?旁边的人马上说,你记错了吧,不是好好地在楼上吗,这么好的东西,真的给刨了砸了,那老爷子当初得多心疼啊。
  海泠想起小将们破门而入的那一天,他们走后,爷爷拄着杖站在洞开的斑驳的乌木大门前,站在满地的木屑刨花里,像座摇摇欲坠的塔。后来天黑了,姑姑上去喊他吃饭,爷爷猛地一跺拐杖,一口气闷在胸口吐不出来,就不停地咳,咳着咳着,喘气变成了吁叹,吁叹又变成了号哭。
  那个晚上,一直到天亮,家里没人说话。
  海泠想也对,既然失而复得,那就好好珍惜——交给博物馆总比留在这里强。
  围观的人群一直到傍晚才散,海泠终于又一个人站在大门前了。夕阳是橙红色的,和那一年那一天一样。
  过去她没有机会这样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端详这幅木雕画,未来或许也不会有了。海泠抬起头,视线顺着祥云流动。姜子牙站在封神台上,松形鹤骨;受封的和未封的英灵各执宝器,恭敬地列在他面前。天宇朗朗,河汉皎皎,这一日之后,365个新生的神灵在天空俯视人世,他们司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也掌油盐酱醋,布帛菽粟。
  ——直到新的神灵出现,他们被人遗忘,然后坠落降世。
  海泠突然想到,千年前受封的365个神灵,现在还在天上吗?姜子牙所封的原本就是战死的英灵,他们作为人死了一次,作为神还会再死一次?
  ——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海泠刚转过身,脚步声已经踏着楼梯而上,越来越近。
  一个人影映在旁边的墙壁上,海泠迟疑着要上去招呼。人影原地一顿,然后走上前来。
  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踩着楼梯出现了。大概三十多岁,中等个子,脸膛黝黑,眼睛又大又亮;他的视线落到海泠脸上的时候,她感觉就像被灯直直地照着。
  男人走到她面前了。她看到他穿着的粗布衬衣上沾满木屑,双臂粗壮,手指关节像树枝上凸起的节疤。
  他朝海泠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他说,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一幅木雕画,就过来看看,不知道现在方便吗?
  海泠看看他,又转身看看紧闭的大门,又转回来看他。眼前的男人她虽然没见过,但他一脸亲善,让人看着提不起戒心。她想他大概是刚来镇上的工人,听见街坊的传言,就过来看个热闹。
  海泠说你看吧,就那个门。
  男人迈开腿朝藏书阁走去。他走动的时候,身上的木屑“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在乌木门前站住了,朝着木雕画伸出粗圆的手指。快要碰到木雕的时候,他的动作一停,转头望向海泠。
  海泠会意地说,没事,这东西是一夜之间变成文物的,昨天这时候,我也这么摸。
  男人又笑了笑,把手指轻轻贴上木雕。他的指甲缝黑漆漆的,也许刚刚拿过墨斗。
  他抚摸每一道刻痕,就像母亲摸着女儿的头发。
  然后他开口说话了。
  他说,十二岁学艺,十八岁出师,同年成家、立业,二十岁闻名乡里,三十岁声名远播,四十岁病,四十三岁卧床——那之后就没再握过锤子。
  海泠问,你在说谁?
  男人说,一位在当时的凡人中比较优秀的工匠。
  男人又说,我很喜欢他的作品,听说这一幅又现世了,所以过来看看。
  ——他说的是“又”。
  海泠再度打量起面前的男人:中等身高,貌不惊人,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裤很旧了,衣褶里满是木屑。
  她又把视线转向乌木大门。
  被男人触摸过后,整幅木雕在夕阳下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男人说,又能看到这幅作品,我很开心。
  他转向海泠说,你们要好好保存它,像这样的东西,今后大概会越来越少。
  然后他就道别要走。
  海泠赶紧喊住他,问他,你是谁?
  男人一愣,看着她没有回答。
  海泠说,你讲的……像这样的东西今后会越来越少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行笔拾遗》上面的话了——被遗忘的旧日神会降临世间,化为凡人,从此有了生老病死。
  眼前的男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寻常木匠,仿佛刚从装修现场跑出来。
  男人笑出了两排白牙。
  他说,我懂你在想什么,我暂时还到不了那个境地。
  说完他的视线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了停又说——
  “不过再过几年,可能就不一定了。毕竟现在又到了‘新旧更替’的时候。”
  然后他再次道别,希望海泠能好好保存木雕,交代完这些之后,就转身离开。
  他下楼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拐角。海泠扒在窗口看了很久,没看到有人从图书馆大门出来。
  从他身上落下的木屑,像金砂一样闪闪发光。海泠伸手要拈来细看,突然从窗口吹来一阵风,把它们都吹不见了。
  第二天下午,王教授来了,随行的有四名装卸工人,和一辆外地牌照的白色卡车。王教授和海泠打了招呼,几个人熟练地卸了门,小心翼翼地包好之后,就抬着放上卡车车厢。
  他们还带了新门来的,顺手就装好了。
  海泠跟在旁边说,你们要把这个门运去哪儿,哪儿的博物馆,什么时候能公开展出?
  王教授说,要先带回去让专业人员鉴定养护,不会这么快公开展出。
  他又拍拍海泠的肩膀说,尽管放心,这是国家的财产,我们不敢乱来的。
  然后车子就发动了。
  海泠站在大门口,看着白色卡车越开越远。不巧,路口秒跳了一个红灯,他们又不得不在图书馆十几米外停下
  海泠想这个红灯真是及时,她能多看一会儿那两扇门了——哪怕是隔着油纸帆布木条框的。
  她眨了一下眼。
  下一秒出现的情景,她毕生难忘。
  海泠看到无数金色线条从门扇厚厚的包裹下下“呼”地腾起,在空中互相缠绕连接,拼合成了半透明的金色影子。她看到手执三尖两刃刀的武将,背生双翼的异人,骑着黑虎的道士……等等等等熟悉的形象接二连三地从门扇上跃出,散花天女挽着披帛飞起,祥云和瑞兽紧随其后,连绵不断。
  最后出现的是一幅长卷,一位老人盘腿坐在卷首,松形鹤骨,目光炯炯。
  木雕画上365个神灵的虚影,没有片刻停留,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飞腾而去,仿佛归家的鸽群。

  ☆、骰子

  我说等等,那些飞出来的是神灵?海泠说,不是,那些是被木匠描绘出来的神灵。
  世人时常从想象中拼凑出神灵的形貌,那并不是真正的神灵,是各人眼中的他们的样子。
  我说是不是就像那句话,狗描绘的上帝一定是狗,猫描绘的上帝一定是猫?
  海泠说,对。
  但当时的她尚没有这样的领悟。她只是看着金色的神灵们消失在天际,路口的信号灯也转绿了,载着大门的白色卡车一踩油门,一溜烟地跑不见。
  她想那些神灵是不是预知到了什么,所以纷纷离开?
  然后海泠去给新门配了把新式的自动锁,比原先的大铁锁好用得多。
  第二天,图书馆的电话响了,但不是她等的那个电话。
  电话是省城的大学生打来的。小高说,是不是有个姓王的去找你们了?海泠说是啊,不过已经走了。小高在电话那头静了一静,然后吁了口气。
  海泠说怎么了?
  小高说,那个姓王的教授,一直被传说在干倒卖文物的事,只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据说他联系的都是国外的客源,文物一旦流出,那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高说,自己也是不小心,和别的同学聊起来这找资料的事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句图书馆的大门,就被王教授听见了。
  然后王教授缠着他问出地址,又四方打探求证图书馆的来头,没过两天就拿到了一叠产权资料。
  小高说,我就怕你杠不过他,本来想跟着一起过来,但他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不过还好你没让他得逞。
  海泠说,啊?
  小高说不是吗,他从昨天气到今天了,见一个骂一个,我猜多半是失手了,我又去旁敲侧击地打听——昨天有人看到他停车卸货,卸下来的大货拆了包装,是两扇光秃秃的旧木门。
  海泠说,哦……
  小高说你还挺厉害的,能骗过这老狐狸。
  海泠说,嘿嘿。
  她想起那本《行笔拾遗》了。
  她说,上次你借去的书,看得怎么样了?
  小高“哦”了一声。
  他说,我差点忘了,你上三楼帮我拿的那本,是不是分上下册?我这里的内容好像不完整啊。
  海泠想那就是了,《行笔拾遗》确实有两本,她看到的那本的后续,大概在小高那里。
  于是两人约了下个周一在县城见面,换书。
  我说在我们这个时代,这种行为四舍五入就是“约会”。海泠说,还不是因为他说,马上要去外地调研,只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