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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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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妈的有病,于秋凉抹了把脸,从另一个楼梯上楼。直到踏上楼梯的那一刻,他才想到他忘了关门。横竖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如果谁恰好路过,爱顺手牵羊就牵吧,反正房子还在那,神偷来了也偷不走。于秋凉咳嗽起来,视线扫过楼道里的污渍。喝多了酒的人脾气容易变坏,不知道那东西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魔力,于秋凉想起父亲,胃部一阵绞痛,总算清醒了一点。
他拖着脚步,慢腾腾地走到家门口。出乎他所料的是,余夏生竟然站在那里,正蹙着眉头看向门锁。这傻子,该不会以为是忘了锁门吧?于秋凉恶意满满地笑了起来,故意抬高音量:“好啊,出门也不关门,丢了东西你要赔钱。”
听见他的声音,余夏生扭过头来,冲着他弯了弯嘴角。
“明明是你没有关门,为什么非要赖到我身上?”余夏生指了指鞋柜上歪倒的书包,它暴露了于秋凉回来过的事实。
谎言被拆穿,于秋凉不气也不恼,更不感到羞耻。他习惯了撒谎,习惯了开玩笑,如果放在平时,他也许还会扮出个别的表情来表演一下,但现在他心情很糟。于是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双手抄在兜里,低着头慢吞吞地走进屋,熟悉的黑暗把他包裹,连同他内心突然爆发出的负面情绪一起将他吞噬,可他感受到了出奇的安宁。
下一秒,这诡异的宁静就被一束灯光打破了。现在天黑得晚,假使不开灯,屋内定是晦暗不明,就像是藏匿着吸血鬼的那种城堡,稍有不慎碰到房中放置的棺材,棺盖就会徐徐开启,从里面爬出一个唇角挂着血丝的怪物。于秋凉讨厌太强的光,而客厅的光太强了,他忍不住回头瞪了余夏生一眼,不过他没有吼着让对方把灯关掉。
“困,睡了。”于秋凉轻飘飘抛下一句话,仿佛他真的困了似的。
他语气不正常,余夏生当然知道他在说谎。余夏生想了想,把刚端起来的茶杯又放回去,跟在于秋凉后面进了卧室。
枕头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钥匙,娇小但蕴含了强大的魔力,潘多拉的盒子里装着美梦和噩梦,不知这把钥匙的主人开到了第几道锁。余夏生的目光停留在衣柜里那个小小的暗格上,他清楚地意识到这里面原先装过一些神秘的东西,并且刚刚才被打开过。联想到于秋凉怪异的举止,余夏生心里有些发毛,可他不是医生,充其量只是个看管者,他察觉不到于秋凉身上发生过什么。
“哟,我的私房钱丢了,你得赔我钱了。”于秋凉语气轻快,听上去没有异常。而余夏生却紧张起来,他上前一步去碰于秋凉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有不舒服吗?”
“死都死了,计较这些干什么?”于秋凉回过头,朝他伸手,“赔钱了,钱拿来。”
“我的工资就那么点儿,你还要讹我。见过碰瓷的,没见过你这样睁着眼说瞎话的。”余夏生感到十分无奈,但他居然真的伸手去摸钱包。
于秋凉本来就只是逗逗他,没打算真敲诈他的钱,见到他掏钱包,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龟裂。余夏生还未把钱包掏出来,于秋凉就把暗格“啪”地一合,一下甩上衣柜门,就面朝下往床上倒去:“不要你的钱了,你出去,我要睡觉。”
“这才几点,不吃饭了?”余夏生拍了拍他的背,试图把他哄起来,“不吃饭当心胃疼。”
于秋凉的胃的确在抽搐,但他毫无食欲。人在垂头丧气的时候不会想吃东西,于秋凉也是这样,现在他难受得很,尽管原因不明,可他宁愿饿着,也不乐意动弹。
余夏生哄了又哄,见他固执地趴在床上不肯起来,只好放弃。于秋凉听着脚步声慢慢远了,心中骤然升腾起一种酸疼的快感。没人管他,没人把看护他当作自己的责任,他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个体,不再需要为人着想,不再需要扮演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他忽然懂得了他今天的痛苦源于何处。
别人心情不好,就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而他从来没有胆大妄为地去折磨其他人,一次也没有过。
怪物住进他心里来之后,有无数次,他尝试着发散心中的恶意,尝试着宣泄自己的愤怒,可在他用言语刺伤别人的时候,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快乐。坏孩子的坏,是纯粹的,不掺杂一星半点的善良,但他做不到纯粹地坏。善良也可以置人于死地,他的五脏六腑都被刀割着,一点一点淌下血来。怎么有人可以毫无负罪感地去做坏事?于秋凉委屈得想哭。总有一天他要搞明白,是别人错了还是他错了。为什么别人攻击他就可以,他攻击别人却不行?总有一天他要搞明白,到底是自己坏,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在腐败。
卧室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身边忽然一沉。余夏生把他从床上扶起来,端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水。也许是水雾蒙住了于秋凉的眼,也许是热气烤化了冰,他捧着水杯闷头只顾着喝,他突然很想试试喝醉了是什么感觉。
“你身上有酒味。”于秋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就喝了一点点,你也能闻出来?”余夏生抬起袖子,自己闻了闻。钻入鼻腔的是冷冷的空气,压根没有什么酒味。
“狗鼻子。”他捏了捏于秋凉的脸,“没考好还是怎么的?别耍脾气了,起来吃饭。”
“我要吃炸鸡。”于秋凉从床上爬下来,顺手把枕头上的钥匙揣进了兜里。
第9章 月考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天,一天和一天有些细微的不同,但深究下去,回味起来,又发觉不出到底哪里有所不同。于秋凉依然没看出今时昨日的太阳有何区别,太阳每天爬上爬下,东升西落,从古到今都是老样子。他忽然又想起太阳离地球也是很远的,这日光的耀眼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可它和道旁的树吻得热烈,难舍难分,倒像是甜蜜的伴侣,非得凑近了用放大镜去看,方能看出中间隔着多少年月。上了年纪的事物,大多是招人稀罕的,古董是这样,王公们的陵墓也是这样,宫殿是这样,古城墙也是这样。但上了年纪的人,大约鲜少有人乐意去关注。那些老人家们,他们存在的意义可能仅剩下满腹陈旧的心事,人的样貌是会过时的,穿着打扮同样会过时,然而他们的故事永不褪色,始终带了丰富的色彩。
听故事归听故事,如今的人们更喜欢迈开步子往前走。有个词语叫“展望未来”,虚无缥缈的未来就算再不靠谱,也比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让人觉得新鲜。听过了老故事,年轻人就收拾行装踏上新的征途,年轻人的一切都是活泼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不过,于秋凉与其他的年轻人不太一样,他虽然从头到脚都是新的,不交织半点旧的成分,但在他身上,没有那种对未来的期盼,他的躯壳里天生缺乏激情。他想激情这种东西傻透了,他来这世上走一圈,仅仅是到处看看风景,执着于那些外物做什么?——他有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因此他时常显得淡漠。
月考的成绩出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地挤在教室后头看张贴出来的成绩单。于秋凉回头望了一眼,并未提起多少兴趣。他横竖不仰仗自己考的那俩分过日子,分数不能当饭吃。
但宋词然对这东西比较感兴趣,因为他以后是要考个好大学的。于秋凉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伟大的班长大人被围在一群同学中间。宋词然兴奋得脸都红了,这也难怪,接连夺取三次金牌,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周一是个死气沉沉的周一,周末所带来的怠懒尚未消退,忙碌的生活就紧赶着跑来。周一的死气沉沉,在于下午例行召开的班会,在于刚刚公布的上一次月考的成绩。
眼瞅着班里有人欢喜有人愁,班主任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掠过一道光。他的视线穿越前面几排,落到了于秋凉身上。少年正抬起手,以手掌挡住窗外投进来的太阳的光,他似乎觉得那日光过于刺眼,可这阳光很喜欢他,它轻柔柔地搭在他肩上,一层金黄色的软纱。
这是个好孩子。班主任放下电脑,稍微动了动鼠标。没过多久,大屏幕上出现了色彩斑斓的图像,男人女人,弹着吉他唱着歌的,合着音乐打着节拍的……“今天不谈成绩,我们看几个视频。”班主任开口,沉稳的声音里蕴含着威严。于秋凉的注意力终于被那音乐声拉回来了,不得不承认,音乐具有神奇的魔力,足以让人忘却烦忧,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另一个世界中去。
班主任向来说话算话,他说今天不谈成绩,就真的对月考成绩绝口不提。他的做法是正确的。于秋凉垂下眼帘,目光在桌面上打着转,外面的阳光也开始转了,好似一只不懂何为疲惫的木陀螺。离高考还有多久呢?应当还有半年多,但现在大家已经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紧张得过了头,太紧张就容易出事,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岔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歌声悠悠荡荡响过两节课,于秋凉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打出一连串欢快的节奏。这节奏过于欢喜雀跃,与教室里响彻的乐音很不搭调,然而小的声音和大的声音混在一处,不侧耳倾听,听不出什么不对劲来。宋词然歪过脸,挤眉弄眼地冲于秋凉一笑,忽然说:“你文综考得不错。”
“是吗?”于秋凉挑了挑眉,脸上终于出现一点喜色,这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冷了,沾了点活人的生气。宋词然果然偷偷看了他的成绩,不过他们心照不宣,默契地不提数学,他们向来只谈论开心的事,而刻意忽略让人不痛快的事。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顾嘉也说于秋凉文科不错,于秋凉想学姐一定也偷看了他的分数。这并不奇怪,甚至合乎情理,提到高中生,人们首先要联想到的,就只是他们的成绩。顾嘉看到了他的文科分数,一定也看到了他的数学分数,倒是不清楚她有没有翻过当年高一的记录。于秋凉他们这一届,分班考试来得出奇地早,等不及高一过完一半,就匆匆忙忙地要划分一个文科理科的界限。如果学姐看到了分班考试那时的成绩表,一定会惊讶于他的偏科,偏科偏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难以接受。
班主任多半也忍不了。于秋凉能感觉得到那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扫过来又扫过去,扫过去又扫过来,看似无心,实则有意。他知道班主任马上又要找他谈话了,可他冥顽不灵,就算谈了,能起到什么作用?可惜了班主任的责任心,可惜了一个好老师,教学生涯当中竟然碰上这样一个学生。
老师他在心里会怎样想?对着别人会怎样说?于秋凉又垂下眼皮,他不想抬头看到老师的表情。宋词然的避重就轻,他的自欺欺人,都过分凸显了优势而掩盖短板,但不管他们掩盖与否,短板依然存在,它永远在那里,因为它的存在是一个事实。
果不其然,下课铃响了一遍,吃饭的铃响了一遍,同学们都散了,班主任走到于秋凉身边,伸手敲了敲他的桌面,示意他跟随自己到外面来。于秋凉认命般叹了口气,老师没有听见,只有宋词然看出了他眼睛里藏着多少无奈。无奈也没有用,能够无奈就说明谁也没有办法,假使有办法的话,于秋凉就不会这样无奈了。尽管他百般抗拒,他还是要跟班主任一起出去,站在黑乎乎的楼道里头。
于秋凉一直怀疑学校把所有的经费都用在了印卷子上,因为走廊里的灯经常坏,并且一坏就坏上将近一周。好不容易换了灯泡,没过多久又莫名其妙地坏掉,整个走廊重归黑夜,永远也见不到白天。
但黑暗是极好的伪装,于秋凉站在黑暗里,不需要花太多心思控制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无动于衷,他只需低下头,静静地听对方讲话就好。喜欢低着头的学生,班主任见得多了,他还算温和,没有喝令学生抬头看着自己,因此于秋凉偷取了短暂的轻松。他低了头,注视着脚下踩着的地板,地板上的花纹像是远古的化石,藏在冰冷的岩石中间。越古老的事物越神秘,那么越年轻的事物,就越容易被一眼看穿吗?
按理说是这样的。可班主任看不懂于秋凉。他望着学生的发顶,过长的头发软软地柔顺地垂下来,好像它们的主人也很温顺似的。于秋凉绝对和温顺不沾边,他的放肆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而此时看着他的模样,班主任准备好的训斥和责问,忽然烟消云散没了影踪。教书育人是件很难很难的事,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会遇见怎样的学生。成熟的,幼稚的,需要用不同的方式来和他们交流;喜动的,喜静的,需要给他们分配不同的职责;爱学的,爱玩的,需要以不同的办法来引导,让他们走上正途……而这许许多多的理论,都过于简单,没有一条符合于秋凉的情况。
在他身上,成熟和幼稚参半。如果把他当作一个成人来看待,未免太过分了些,可要是把他看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他却又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除此之外,他究竟是喜动还是喜静,究竟是爱学还是爱玩,谁都给不出半句准话。他所有的行动,好似都视他当天的心情而定,视他本人的喜好而定。心情好的时候,爬起来听几节课;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趴在课桌上睡觉。但他内心好像还是有点良知的,起码在班主任的课上,他一直是清醒的,从来没有打过瞌睡。
高三是一个关键时期,在这个阶段,学生们基本上都在慢慢定型。班主任看着宋词然高居榜首始终未曾落下,由衷地感到欣慰,而当他望见每一科的单独排名时,他又开始为偏科的学生忧虑。于秋凉最大的问题就是偏科,如果他的数学足够好,那他定可以和宋词然争一争状元的位置,然而他从来不学数学,任由这一科的分数在十几二十分吊着。
班主任动了动嘴唇,终于开口:“数学考个及格,有那么难吗?”
又是数学!天杀的数学!于秋凉全力遏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在班主任面前做这个动作很不礼貌。他想这次月考,自己的数学一定又翻车了,谁知道是哪个变态出的题,连蒙都没办法蒙。他几乎要破口大骂,但对着一个老师痛骂另一个老师,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会干,于是他吞了吞唾沫,小声说:“不会。”
“多听听课就会了。”班主任说完,自己也感到好笑。如果于秋凉真的愿意听,那他就不会在老师的多次提醒之下还我行我素。多少次数学课在班级后门那巡查,都能看到于秋凉戴着耳塞和眼罩睡觉,那眼罩上还画了俩巨大的水灵灵的眼睛,乍一看吓人得很。
这个办法显然行不通,还得摆出事实,让他自个儿权衡利弊。班主任掏出手机,当着于秋凉的面算了起来:“文综二百六,语文一百三,英语一百二,加起来五百一,算上数学,差不多五百三。你觉得这个分还不错,可以考个好学校,那要是出了岔子,其他几科没发挥好呢?你自己算一算,能拉下来多少分?”
于秋凉一向认为,只要是真正学会了的知识,就没有发挥好不好那一说。而且他觉得,高考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考试而已,反正他都死了,不看重高考后考到哪里去,就算真的发挥失常,那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影响?
可他习惯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心里想的话他从来不说。他讪讪地笑了起来,略显敷衍地回答:“老师,我知道了,一定好好学数学。”
光是嘴上说说,明天数学课一准又睡觉。班主任颇有些不赞同地看向他,但好歹没再多说什么。
“行了,去吃饭吧。”班主任叹了口气,把这令人头痛的学生放走。天知道他有多可惜于秋凉的数学成绩!一个好好的孩子,也不晓得为什么成了这样。
要请家长过来单独谈谈吗?刹那间,这个念头从班主任脑海里掠过。站在办公桌前,他思考了片刻,最后仍是放弃了。
于秋凉浑然不知自己刚刚逃过一劫,如果要请家长来谈话,他只能找到余夏生。自从他一个人住在家里之后,他就很少和家人联系,所谓的家长,实际上可有可无。他就是他自己的家长,他就是他自己的监护人。
“彦哥又跟你说啥了?”才回到教室不久,宋词然就凑过来挤眉弄眼,“是不是对你夸了我,让你多向我学习?”
“放屁吧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于秋凉骂道,“他和我说让我少跟你一块玩儿,说你成天搁这儿动手动脚的,不正经。”
“不能造谣啊你!”宋词然一下子抬高了声音,“什么仇什么怨,凭空污蔑别人,毁人清白!”
他说这话的同时,习惯性地去摸于秋凉的脖子想挠痒痒。这一招果然奏效,于秋凉一下子绷不住了,笑着打开他的手:“咸猪手拿远点儿。”
“你笑得像鸭子叫。”宋词然嘎嘎地笑了起来,殊不知自己更像鸭子。
他们同桌二人,活脱脱两个精神病患,在这儿比赛谁笑得更大声。过了好半天,于秋凉勉强停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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