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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季博瀚只是离开几日，与那些有功的将士们一起汇合回城，而不是再次前往边疆去与人拼命，太后顿时就松了口气，脸放晴了，泪水也没了，伸手拉着小儿子的手叮嘱着他，让他尽可能地早点回来，再次与自己团聚。
　　　　　　从始至终，季博瀚的话都不怎么多，只是在太后与他说话的时候简单地应答几声。
　　　　　　可是坐在太后左侧的欧阳静却觉得浑身不舒服，总觉得自己仿若被一只凶猛的野兽也盯上了一般，危机感顿生，却又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双子之间的心有灵犀令欧阳娴及时注意到了妹妹的异样，她向着妹妹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却见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真的没事吗？那为什么妹妹的脸那么苍白？
　　　　　　周围人太多，加上有个奇奇怪怪的也总是盯着自己的皇上，所以欧阳娴没用传音之术直接询问欧阳静，只能给她一个眼神，打算等晚点回去后再问。
　　　　　　不过也不用等到多晚，因为知晓小儿子即将再次离开，哪怕不过离开几日而已，但太后依旧还是想与儿子们好好告别，所以欧阳姐妹便识趣地带着弟弟先行离开了。
　　　　　　两大一小，三道身影走在夜色之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却透出一股别样的温馨。
　　　　　　目光追着那两人身影远去的季博源意外地与弟弟的目光相撞，他心中一动，思绪一转，突然想到弟弟观察力及其敏锐，该不会他也察觉出了那对姐妹身上的异样吧？
　　　　　　此题无解，季博源知晓就算自己问了，他这个真冷漠的弟弟出了甩给自己一个不屑的眼神之外什么都不会回答，所以他也懒得去追究答案了。
　　　　　　而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季博瀚此时虽然已经将目光转移到太后身上，可蠢蠢欲动的内心却依旧无法平静。
　　　　　　虽然不知为何，可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好好闻，想吃！
　　　　　　尚且不知自己被什么存在盯上的欧阳静此时正趴在姐姐的膝头上，一边温顺地任由她拿着把木梳帮自己疏通头发，一边嘀嘀咕咕地将自己刚刚的在太后那边所感受到的危机感向姐姐尽数道出。
　　　　　　欧阳书去自己的小书房做功课了，此时屋内就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周围又被她们谨慎起见布下了隔绝结界，所以哪怕欧阳静说话的声音不小，她也不怕被人听到。
　　　　　　“你是说，有人盯上你了？”听完妹妹的诉说，欧阳娴的眉心微凝，总觉得此事不简单，不可轻易忽视。
　　　　　　“也不是吧，就像是…像是我变成了一只美味的烤兔子，安静地被摆在盘子上，然后被一只饿狼悄悄盯上的感觉。”欧阳静皱着眉，努力思索着该如何跟姐姐更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那还不是差不多。”不过欧阳娴显然并不在意缘由，她只需知晓周围有人对她妹妹产生威胁了就行。
　　　　　　抬起手，欧阳娴从自己指间逼出一滴鲜红的血。
　　　　　　赤红的血液被森冷的鬼力所包裹着，安静地悬浮在她的掌心之中，浓郁的血煞之气透掌而出，将这一滴血层层包裹凝实，最终化为一滴犹如血玉一般的小宝石。
　　　　　　在凝结出这滴血玉之后，欧阳娴的脸色微微有点发白，可她自己却并不在意。
　　　　　　顺手将血玉递到妹妹面前，叮嘱道：“拿着，有危险就捏碎它，这东西总能撑到我赶过去救你。”
　　　　　　“谢谢姐姐。”欧阳静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对于姐姐的好意并不推辞，乖顺地伸手接过欧阳娴递过来的血玉，将其好生存放。
　　　　　　然后她熟练地双手握住欧阳娴双手手腕，葱白如玉的指尖微微扣住她的命脉，将自己体内的温和鬼力输送过去，为欧阳娴恢复刚刚损耗的精血与鬼力。
　　　　　　欧阳静做得自然，欧阳娴也接受得全无防备，任由妹妹扣住自己的手腕命脉，身心放松地全面接受她传输而来的力量。
　　　　　　每一回都是如此，欧阳娴尽心保护欧阳静，欧阳静则用自己的力量来治疗欧阳娴，姐妹二人相互扶持，相互保护，相互帮助，这才能在前世的无数险境之中走到今日。
　　　　　　欧阳静正为姐姐输送鬼力到半途，突然感应到自己的结界被触动。
　　　　　　她立即收回正在为欧阳娴恢复力量的鬼力，站起身来，心念一动，那牢固的结界之上就自动开出了一个小口子，让那触动结界的水鬼进来。
　　　　　　“奴婢见过大主人，二主人。”水鬼急速飘进殿内，跪倒在欧阳姐妹身前，恭声问安。
　　　　　　“起来吧，事情办得如何？”欧阳娴摆摆手，肃声道。
　　　　　　她的脸色在妹妹的帮助下已然恢复红润，丝毫看不出先前经历了一番大损耗。
　　　　　　“启禀大主人，您吩咐去边境打探消息的鬼们已然回归……”

　　☆、34。第三十四章

　　　　　　“启禀大主人，您吩咐去边境打探消息的鬼们已然回归，　正候在外头等候您的传见。”水鬼跪倒在地上，　对着欧阳娴恭声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欧阳娴神识往外一扫，　果然见到一群小鬼正挤挤挨挨地躲在屋外房檐下。
　　　　　　“是。”水鬼利落应答，随后起身往身后一招手，那些得了指令的小鬼们立马蜂拥而来，　齐刷刷地铺满了整个内殿地面，“小的们参见鬼士大人！”
　　　　　　“起来回话，　我要你们所打听的事儿如何了？”今日这些小鬼们反馈给她的消息直接关系到了以后的计划安排，所以欧阳娴及其重视。
　　　　　　“姐姐，我先去看看弟弟的功课做得如何了。”以为姐姐有正事要办，　所以欧阳静正想起身离开，　不曾想却被欧阳娴叫住：“你且留下，跟着一起听听他们的消息。”
　　　　　　“好。”没有异议地，　欧阳静又坐了回去。
　　　　　　早在她出关之后姐姐就将欧阳靖宇的所作所为与自己尽数托出，　欧阳静当时的内心很是平静，即便知晓了父亲乃是杀害母亲的凶手，　也并不怎么觉得意外。
　　　　　　只因当初在姐姐‘意外’去世之后，　她其实就已然有些许察觉到真正的幕后之人，所以才如此疯狂地想要求人给姐姐讨个公道。
　　　　　　可惜事与愿违，自己不仅无法为姐姐报仇，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正当欧阳静还在失神之时，　底下的小鬼们已然你一句，　我一句地将边境情况尽数道出。
　　　　　　别看此时睿王得胜归城，　既护了华国百姓，也扬了国威，风光无限。
　　　　　　可那紧紧只是西北部边疆之地的胜利，华国疆土广阔，潜伏于周围的外敌不仅仅只有一个西北部游牧族。
　　　　　　还有东南海岸的倭寇，西南部的蛮夷……哪一个都是对华国虎视眈眈，且具有巨大威胁的存在。
　　　　　　且此时的华国正值新旧交替之时，正是国力虚弱之时，那些野心勃勃的恶狼们见此，怎会不趁机前来撕咬一口。
　　　　　　北边的威胁被睿王领兵震吓了，可南边却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据这些小鬼们的回报，南边已然有战乱将起之势，且那边的守城将领已然快要抵挡不住了，不日便会有求援急报赶来天阳，将此信息送到仁辉帝的案头之上。
　　　　　　这一切都与欧阳姐妹的前世一样，且她们还知晓，她们的父亲，会在此战役之中上战场。
　　　　　　不同的是，前世，欧阳靖宇全程躲在后方，靠着与前线战士们抢功劳还得了点赏赐。
　　　　　　而今生，有了欧阳姐妹的存在，欧阳靖宇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尚且是个未知数。
　　　　　　所有小鬼将自己所探听得到的消息向着欧阳姐妹禀报完毕之后，欢欢喜喜地收了她们的赏赐，便识趣地散了。
　　　　　　屋内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了欧阳姐妹与一只水鬼，水鬼恭敬立在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可耳边依旧能听到二位主人的谈话声。
　　　　　　“妹妹，你说，今生……他欧阳靖宇还能平安归来吗？”这是大主人娇媚诱／人的妩／媚嗓音。
　　　　　　虽是问句，可真正的答案如何，其实在场的三只鬼都心知肚明。
　　　　　　那位锦阳郡王的行为已然威胁到了小世子，触了主人们的逆鳞，所以他未来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果不其然，接下来二人主人的对话彻底证实了水鬼心底的猜测。
　　　　　　只听二主人清丽柔雅的甜糯嗓音响应着大主人的问话而起：“即便是姐姐想让他平安归来，妹妹也是不肯的。”
　　　　　　即便是再造杀孽，欧阳静也不愿放过这个杀母仇人，这个导致她们姐妹二人一世悲剧的罪魁祸首。
　　　　　　“放心，我知晓该如何做，你每日只需开开心心地认真修炼即可，万事有姐姐在。”
　　　　　　从水鬼跟从这两位主人至今，只明白了一个事实，那道冷漠的娇媚嗓音只有碰到二主人才会带上真切的温柔，其他人，哪怕是真心疼爱她们的太后，也不过只得了表面的情分罢了。
　　　　　　若今后太后也像那作死的锦阳郡王一般威胁到了主人们，恐怕她的大主人就是第一个对太后动手的人。
　　　　　　***
　　　　　　时间很快地就到了七日之后。
　　　　　　今日，乃是睿王正式带着大军回朝之日，街道上站满了前来欢迎这群得胜将士们的百姓，周围茶楼酒肆更是早早地就被人给预定满了，特别是窗边的位置，尤为抢手。
　　　　　　前日欧阳姐妹二人就收到了张若琦让人送来的信件，其上兴奋地标明了她抢到了富贵楼临街的包厢，邀请两位表妹与表弟一起前去观看大军归城。
　　　　　　想着整日闷在府中也甚是无趣，欧阳娴便做主应了这份邀约，还特地前去宫中将弟弟暂且接回，带着一起去富贵楼看热闹。
　　　　　　她们打算让弟弟看完热闹吃完饭，便直接送他回宫，并不让他回府，也不打算让其再有机会接触到欧阳家的那些糟心人。
　　　　　　载着姐弟三个的马车缓缓地往富贵楼而去，今日街上人多，哪怕他们专程提早了半个时辰出门，道路上依旧拥挤得很，所以马车的速度提不起来。
　　　　　　欧阳静抱着弟弟，让他直接坐在自己的腿上，拿着块奶黄糕一边喂他，一边小声地哄着，让弟弟别再生气。
　　　　　　欧阳娴刚刚因考效这小团子功课的时候说教了他两句，没想到这小小的人儿人小，脾气到不小，此时正气哼哼地坐在他二姐腿上，不肯搭理她呢。
　　　　　　“小鬼头。”轻笑地点点欧阳书的小脑袋，无视他不满地摇头晃脑，想把自己的指尖晃下去的举动，欧阳娴自己玩得倒是开心，还顺手捏了弟弟胖乎乎的小脸蛋几下，明显很满意这份软绵绵的手感。
　　　　　　“不…捏！”小手挣扎地拍开大姐的手，欧阳书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气得捏紧了馒头似的小拳头，努力学着夫子严肃了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对着姐姐一字一顿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姐姐，不可，捏我。”
　　　　　　“哟，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呢！小包子你知道还有个男女七岁不同席吗？现在才三岁大的你貌似还不够这个坎儿呢。”有意逗着弟弟玩，欧阳娴嘻嘻笑着又捏了弟弟的小胖手几下。
　　　　　　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那同样白皙软嫩的胖手手上按下，就是一个小坑，一拿开，小坑就立马恢复原状，极为好玩。
　　　　　　“啊！”到底还小，被气急了，小欧阳书也找不出其他发泄的办法，只能冲着姐姐气呼呼地尖叫，大声发泄不满。
　　　　　　“好了好了，别玩他了，我们快到了，准备下车。”见姐姐快将弟弟给逗哭了，欧阳静连忙出来做和事老，一边一个，轻而易举地就将他们给安抚下来。
　　　　　　马车在富贵楼的门口停下，欧阳娴与欧阳静双双蒙上面纱，带着弟弟下马车。
　　　　　　时下风气开放，并不禁止女子出门上街，只是未婚女子出入于人前仍需带个面纱遮面罢了。
　　　　　　姐弟三人在奴仆的簇拥之下站在富贵楼的门前，仰望着这座号称天阳最富贵的酒楼，倒是没感到有什么震撼之感。
　　　　　　虽然这楼名称富贵，内中的装饰也极尽奢华，可他们姐弟三个本就出生富贵，别看他们年纪小小，可早已将无数的好东西都见识过了，自然不为眼前这点东西而感到如何惊人。
　　　　　　顶多就是有点惊讶于这酒楼的热闹程度罢了。
　　　　　　不过想想也是，今日整个天阳城哪哪都热闹，更何况这本就生意不错的富贵楼。
　　　　　　前头有丫鬟婆子开道，欧阳姐弟三个只需舒舒服服地走进表姐事先定好的三楼包厢即可。
　　　　　　“唔……放开窝！”
　　　　　　一入门，欧阳书就被一个大大的拥抱给埋了一头一脸，顿时气血不畅，他连忙拼命挣扎着小手小脚，想要推开那个紧紧抱着自己不放的人。
　　　　　　“小书儿，好久不见，想不想表姐啊！”张若琦完全没注意到怀中娃子的挣扎，只一脸兴奋地抱着他开心道。
　　　　　　“表姐，你再不放人，我们今后怕是会少个弟弟。”欧阳娴站在一旁凉凉地说道。
　　　　　　“啊？哦，对不起，小书儿没事吧？”被表妹一提醒，张若琦也注意到自己貌似差点将自家表弟闷死。
　　　　　　连忙松开他，看着欧阳书大口地呼吸，一脸活过来般的小表情，又嘻嘻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牵起他的小手，“走，表姐给小书儿叫了好多好吃的，我们过来这边吃。”
　　　　　　张若琦一边带着欧阳书往桌旁走去，一边也不忘招呼欧阳姐妹一起过去。
　　　　　　“航表哥，莫公子，李姐姐，李公子。”
　　　　　　欧阳娴与欧阳静一一跟包厢内的其他人打过招呼，然后才跟着张若琦一起走到桌前落座。
　　　　　　今日包厢来人除了张家姐弟与他们姐弟三人之外，还多出了礼部尚书家的次子莫清唯和李国公家的一双嫡子嫡女，李珊珊与李肇庆。
　　　　　　这天阳城的世家子女们均是如此，嫡庶分明。
　　　　　　一般都是嫡子嫡女们与其他家的嫡子嫡女们玩，而庶子庶女们也只能与其他家的庶子庶女们相交，两者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极难跨越过去。

　　☆、35。第三十五章

　　　　　　李珊珊喜欢温文尔雅的莫清唯，这个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可是莫清唯喜欢欧阳娴，　这个也是一件众所周知之事。
　　　　　　所以，　李珊珊对于欧阳娴这个情敌是抱有极大的敌意的，　只要她一跟欧阳娴待在一起，就总是爱有事没事地就去找她挑刺，结果又被欧阳娴轻描淡写地挡回去。
　　　　　　例如此时，　欧阳娴只是想夹块豌豆糕给妹妹吃，结果却被李珊珊阴阳怪气地讽刺吃太多，　还不怀好意地提醒她小心发胖。
　　　　　　张若琦见李珊珊又‘犯病’了，不由得不悦地大皱其眉。
　　　　　　若非她弟弟与李肇庆乃是至交好友，而每回他们相约聚会时这李珊珊总是爱厚着脸皮地跟着过来，　他们根本就不会搭理这个不识趣的人。
　　　　　　如今这李珊珊又不自量力地去挑衅自己的表妹，　张若琦如何会忍，当即就张口，　准备帮表妹将李珊珊怼回去。
　　　　　　不过在她出言之前，　欧阳娴已然自己将李珊珊的挑衅给挡回去了。
　　　　　　只见她动作优雅地将豌豆糕放在妹妹碗中，柔声说了句“慢点吃”，　然后才淡淡地抬眼扫了李珊珊一眼，　冷声道：“能别总是乱嚎乱叫吗？”
　　　　　　跟只狗一样。
　　　　　　这句话欧阳娴没有直接说出口，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底帮她补上去了。
　　　　　　李珊珊显然也是那个补话的人之一。
　　　　　　自觉受到了侮辱，李珊珊猛地站起身，本就不怎么白皙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双目烧火地瞪向欧阳娴，　狠狠地伸手指着欧阳娴厉声说道：“你这个贱……”
　　　　　　“珊珊！”李肇庆见妹妹失态，　猛地低喝一声，严厉警告其注意场合。
　　　　　　他可以容忍妹妹借着自己的名义跟着一起出来与友人的聚会，妹妹喜欢谁他也不想去管，但他绝不允许妹妹如此对待自己的朋友，且一个大家小姐居然为了争风吃醋做出如此姿态，实在有失他们李家的教养。
　　　　　　而且……目光隐晦地扫了安静地坐在一旁吃糕点的欧阳静一眼。
　　　　　　回去还是让母亲多多管教妹妹一番吧，身为女子，怎可如此娇纵失德！
　　　　　　并不知晓自己回家后即将面临被哥哥告状的惨剧，李珊珊在自家兄长的厉喝之下，总算是想起这是什么场合。
　　　　　　且这个包厢还是张若琦订的，若是她惹烦了欧阳娴，为了给自家表妹出头，以张若琦这个女人的性子，定然是会不顾大家的脸面，将自己给强行赶出去的，那就太丢人了些。
　　　　　　所以李珊珊最终也只能委委屈屈地坐回去，还用哀怨的目光撇了莫清唯一眼，结果莫清唯就只光顾着用痴迷的目光看欧阳娴，根本就没注意到刚刚还有个女子为了自己争锋吃醋，结果被狠狠地下了面子。
　　　　　　“真是一堆痴男怨女啊。”张若航温雅一笑，展开了手中折扇，潇洒地扇了几下，小声感叹道。
　　　　　　“表哥此言差矣，我与姐姐可不在这‘一堆’之内。”小口吃完了碗中的糕点，欧阳静这才抬起小脑袋，含笑对着张若航说道。
　　　　　　她还调皮地冲着张若航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