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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猜得挺准。”
　　“我不是猜的。”江玖说，“我是看到的。不过没关系，你不送她们回去，本座不介意亲自送她们回去。”
　　秦访天看着不对劲：“江玖这是怎么一回事？”
　　安偃云介绍：“这个是魔教头子秋问宸，小玖去年演的角色，演得特别好。”
　　秦访天大叫：“这根本不是演技可以做到的吧？”
　　他们脚下的阵图居然变幻起来，光芒依然耀眼，却不再刺目到令人眼睛发疼，暗沉沉的穹顶逐渐变得清透，一个白点出现在黑色太阳的中心，然后慢慢扩大——
　　“杨先生”叫起来：“你在干什么！”
　　江玖说：“这个本来就是升仙阵，我只是把它变回原来的样子的而已。”
　　——他背后，一轮金乌升起。
　　…
　　三姑娘突然停下了搜魂。
　　丁希学问：“怎么，有问题？”
　　三姑娘面色古怪：“不是……”
　　宁风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我说你们两个，真的应该多关心一点活人。”
　　他身边那两个原先昏迷的女孩子，已经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瞪着眼睛，呼吸平稳。
　　三姑娘赶紧过来看了一眼，松了口气：“没事，就是失魂后遗症，过几天就好了。”
　　她刚要伸手去把两个姑娘拉起来带出这个阴阳混沌之地，头顶忽然一股阴风刮来，几人刚刚避开，就看见天花板上亮起一张阵图，然后啪一声掉下来一截血淋淋的手腕，接着是一个面容扭曲不停踌躇的女子，胸口钉着安偃云的长剑，最后是安偃云，手里抱着迷迷糊糊的江玖，满脸写着“我要杀人”。
　　秦访天也跟着出来，一愣说：“这不是我们进去的地方。”
　　安偃云沉着脸说：“它分了两个地方，一边引我们去，一边对小玖下手。”
　　宁风扬扬手机：“我去接小江时候发现了，联系不上你们。”
　　江玖在安偃云怀里动了一下，突然睁开眼睛：“我想吐。”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顿时侧身呕吐起来，吐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奇形怪状，除了肉块还有碎开的虫翼，散发着恶臭。
　　丁希学却哈哈大笑，对安偃云说：“恭喜恭喜。”
　　安偃云手里剑一动：“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丁希学一点不怕他：“我真心实意恭喜你，往后都不必忧愁分离了。不用像我一样，总怕什么时候宁风老了，躺在病床上谁都不记得，我在旁边也没什么办法，更怕他要是这样死了，连死后都想不起我来。”
　　安偃云抿着嘴唇不说话，拍着江玖的背等他缓过来，拿衣袖给他擦了擦嘴角。
　　宁风悄悄问丁希学：“小江怎么回事？”
　　丁希学摇头：“不知道，不过他现在的气息跟我差不多，一定要说的话，我偏鬼多一点，他偏人多一点。”
　　秦访天过去使了个法术困住被安偃云捅穿了的“杨先生”，说：“都是这老鬼动的手脚，我，唉。”
　　江玖精神稍微好一些，只觉得全身发冷，往安偃云身上贴了贴，问：“那两个女孩子怎么样了？她们应该都在这里，醒了吗？”
　　三姑娘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僵硬地回答：“醒了。”
　　安偃云扫了一眼那滩呕吐物，抱紧了江玖：“它怎么干的？”
　　江玖老实说：“那个杨先生弄了些奇怪的东西来让我吃，我不吃就要那两个女孩子吃，我脑子一热就吃了。”
　　“你——”安偃云骂他蠢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江玖解释：“剧本上一般都会吃，所以我就吃了。”
　　三姑娘愤愤说：“以后你的剧本全部由我把关！”
　　江玖有点迷茫：“还有以后吗？以后我还能演戏吗？吃了那个东西以后我都觉得我不是我了，虽然胃里难受得要命，但我莫名其妙知道了好多东西，就比如……”他指了一下天花板：“就比如怎么用那个阵法。”
　　丁希学兴致勃勃：“原来是你出的力，我就说秦访天没这个本事。”
　　安偃云抱着他：“没问题，以后照样演戏，我保证不会出事。”
　　江玖宽了心，说：“我有点困。”
　　——他就这样睡着了。


第40章　死
　　40、
　　江玖一身冷汗，从噩梦里醒过来，发觉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安偃云就在边上，看他醒了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事了。”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江玖不能确切地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只能隐约想起梦里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压抑，使他到现在都有些心悸。
　　安偃云在他身边坐下：“回来的路上，你没多久就开始说糊话，我稍微给你用了一下清心咒，你就睡着了。”
　　江玖沮丧地摸摸自己的脸颊：“后来怎么样了？”
　　“秦访天在善后，我估计除了那个被附身的方乐星凶多吉少，其他人都没什么大碍。”安偃云掀了他被子钻进去，两人靠在一起，犹豫了一下才问，“你知道自己那时候吃的是什么不？”
　　江玖点头：“本来不知道，吃下去莫名其妙就知道了。”他脸上显出恶心的表情：“我真是不明白那个老鬼是怎么想的，居然保存了自己的尸体，都看见自己满身的尸虫和烂肉了，居然还嫌我长得不好看！”
　　安偃云安抚他：“他是夸你有内涵。”
　　江玖不服气：“我就不能又好看又有内涵？”
　　江玖平时不使这种性子，安偃云手足无措，憋了半天没憋出来怎么说能让他消气。
　　最后还是江玖看了他一眼，说：“你的粉丝技能太差了，你看别人夸我都是几千字小论文不带重样的。”
　　安偃云的文学素养受到质疑，当即捧着江玖的脸赋诗一句：“十万星斗入君怀，一点山光上眉间。”
　　江玖并不买账，还是闷闷不乐的：“那个，要不我们还是说老实话吧——我吃的那个到底有什么后果？”
　　…
　　宁风吐到脸色发白，才勉强站直：“江玖就是吃了这些东西？”
　　丁希学担心他：“宁风你别看了，外头站一站，我完事再来找你。”
　　宁风不肯：“我洗澡你都不肯去外头站一站，凭什么你清理这些不让我看？”
　　他撑着男子汉的尊严又回去看那被刨开的土坑里的东西，首先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刺得人眼睛发疼的恶臭，接着他看到了一具巨大的尸体——
　　尸体本身大约跟常人差不多大，但不知为何从尸体上长出了许多裹着粘液的肉块，肉块腐烂后又长出新的肉块，如此往复，使那尸体看起来巨大无比。
　　丁希学划开尸体鼓胀的腹部，就看见许多肥胖的暗红色虫子惊慌地在里头翻滚着，使空气中的恶臭变了个调。他一时也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秦访天那个混账，我还以为给那老鬼收尸挺简单的，没想到是困难模式——回头得让他多给我点回扣。”
　　宁风不得不食言，跑出去又吐了一会儿才回来，离着五六米问丁希学：“江玖吃了这些东西真的没事？”
　　丁希学一边下手杀虫子，一边说：“不算有事也不算没事，这是那个老鬼养了几百年的尸身，早就尸毒大成了，按照道理江玖这种普通人吃了，马上就会抵抗不住尸气被同化，变成这家伙的傀儡。”
　　“那江玖现在……”
　　“这老鬼没成功，如果江玖被完全尸化，就跟被操纵的僵尸差不多，不可能骗过安偃云他们。”丁希学也觉得恶心极了，一边收拾那些肉块一边皱眉头，“但是江玖的尸化不完全，类似于‘死’这个动作进行到一半就停住不动，结果反而得到了那个老鬼的一部分知识反杀了。我猜八成是安偃云平时没少跟他干那档子事，搞得他身上安偃云的气息太多——这些黏糊糊的玩意儿虽然阴毒，但还是干不过安偃云。”
　　“安偃云他不是城隍吗？跟江玖睡没关系？”宁风喊了一声才觉得自己关注点不对，纠正回来，“不是，那江玖其实还是中招了啊？”
　　丁希学点头：“是啊，不过我看问题不大，他现在状态很罕见，要说活着，身体已经被尸气侵蚀过，要说死了，魂魄又好好地在身体里没有一点不适，况且有安偃云在，他的情况只会慢慢变好，不会变得更差。”
　　宁风低声说：“还真是跟你有点像。”
　　“所以我说，他偏人多一点，我偏鬼多一点。”丁希学回头看他，“我能一直跟着你，也是很罕见的状况，不是吗？——宁风，再点支烟吧。”
　　宁风果然点了一支烟，冲散一点空气中的臭味，想起来跟丁希学算账：“说起来你是不是有毛病，没事儿幻想我得老年痴呆症，还一个人在那里伤感得不行？”
　　丁希学吸了一口空气中的烟雾：“你就没担心过？”
　　宁风说：“刚二十岁时候特别想谈恋爱，担心得很，要是我带了妹子去小旅馆，边上还有你这么个朋友看着多尴尬。”
　　“那你还不是照样谈了？”
　　“三天就分手了好不。”宁风站在那里看丁希学干活，“谈恋爱真没意思，就这样挺好，有什么可担心的。”
　　“好吧，老朋友。”丁希学耸肩，一把将一条胖胖的肉虫掐得汁水四溅。
　　…
　　江玖第二天照常回了剧组，先去给于文生道了歉：“于导，昨天对不住了，是不是影响了剧组很多？”
　　他脸色跟一天前相比有一种说不出的差，于文生原本还真是有点生气，这下见了他本人，却觉得他这样看起来可怜极了，实在不忍心苛责，只好说：“突发情况可以理解，不过以后不能这样了。”
　　江玖老实认错：“我知道了，已经好了，以后不会了。”
　　于文生觉得他更加可怜，良心倍感不安，索性一挥手：“那继续昨天的试妆吧。”
　　安偃云到剧组的时候，就看见江玖闭着眼睛站在冰层后面，灯光映射下他的脸上显出诡异的安详与庄严，整个摄影棚都没有人高声说话；有那么一瞬间安偃云觉得江玖在笑，认真去看，他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的。
　　安偃云心头一荡，很想就这些过去亲一下江玖、然后抱他去自己地盘去厮混一番；他好不容易按捺住念头，自言自语：“我好像有点变态。”
　　江玖不知道安偃云的自我唾弃，拍完这一场下来看见他还挺高兴，过去说：“我还以为你忙得很，不会来了。”
　　安偃云笑着看他：“你的状况也算在善后工作里，由我全权负责。”
　　“这样，”江玖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算受害者，“说起来我总觉得自己还是怪怪的，其他人看我好像也怪怪的。”
　　安偃云说：“正常的，你现在身上尸气重，等散一散就好了。”
　　江玖有些黯然，把手心贴在安偃云胳膊上：“真的会好么？你看，以前都是我体温比你高，现在差不多了。”
　　“跟我一样不好？”安偃云把他的手捏住揉一揉，“你看我跟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丁希学除了不容易看见又有什么不一样？”
　　江玖心情好转：“说是这么说，但是今天真的很奇怪……”
　　安偃云贴着他耳朵小声说：“别发愁，回去我就帮你除尸气。”
　　江玖追问：“可以除掉？现在不行吗，法术比较麻烦？”
　　安偃云说：“用不着什么法术，我的精气就管用，好歹我也是受封的神仙。”他深怕江玖不理解自己话里的意思，还在江玖臀部意味深长地捏了一把。
　　江玖精神一振：“这样就可以？那还是别等回去了，午休有一个多小时呢，走走走，我们去化妆间。”
　　安偃云目瞪口呆，被江玖拉着也不敢走：“那个，片场这么多人！”
　　江玖已经想好万全之策：“锁门就行了，平时午睡我也经常锁门的——要不然去保姆车上也行。”
　　安偃云两厢权衡，还是决定：“那还是去化妆间吧。”
　　…
　　可能是陌生的地点影响了安偃云的发挥，他连头带尾花了四十分钟就完事了，还按着江玖让他趴着：“别流出来比较好。”
　　江玖就垫了个靠垫抱着，跟安偃云说：“我腰酸——”
　　安偃云一面伸手给他揉揉腰腿，一面摸了手机出来塞给江玖解闷。
　　江玖就愉快地刷起了微博；他上的是安偃云的号，关注的基本都是自己家粉丝，看到几乎所有人还在为前天晚上庆祝会上的种种奇遇亢奋，顿觉恍如隔世。
　　他去找那两个被卷入昨天那件事情的粉丝的微博，发现“小灯笼”已经一切如常地开始刷屏花痴了，“金狮望月”倒是发了一条微博，说今天没有来由觉得特别累，而且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大事，她的朋友们在给她开玩笑，说她说不定把自己命定的恋人给忘了。
　　“金狮望月”回复：“我的恋人只有玖哥！”
　　江玖就笑：“你可不是把我的英勇事迹给忘了。”
　　安偃云在江玖背上亲了一下：“我记得呢。”
　　曾英在外面砰砰砰敲门：“老大！小江！你们适可而止一点啊，于导在找人了！”


第41章　蓝天
　　41、
　　江玖把安偃云带在身边整整三天，总算觉得这件事的影响消散得差不多了，重新投入到紧张而有意义的电影拍摄中。
　　安偃云站在一旁看着，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想了很多，从记不清的从前到悠闲度日的现在，战火纷飞的乱世与歌舞升平的盛景几度轮回，他为了渡过这漫长的岁月沉迷过不少事情；他甚至学过素描和儿童心理学，研究过船舶和金融，这些事情或长或短占据过他的许多精力，但好像带给他感触都跟现在不大一样。
　　安偃云最后笑着摇头：“难怪生前写了那么多诗文，到现在却没一个人听说过我，果然是不行。那么多文豪雅士都懂得写情字，我却是实在写不出来。”
　　三姑娘悄悄对他说：“老大，我看到你在起草的申请了……”
　　安偃云点头：“嗯，没批下来之前别告诉小玖。”
　　“我不是这个意思。”三姑娘踌躇一下，还是说，“如果您要给小江做担保，替他把仙籍要下来了，那么往后不管有什么变化，他都跟你绑在一起了。”她补充：“我不是对小江有什么意见——其实我特别喜欢他，但是将来的时光实在是太长太长了。”
　　“那又怎么样？”安偃云浑不在意，“我只知道我现在一想起小玖以后名字真的记在我庙里了，就高兴得很。我其实特别喜欢看小玖拍古装，有一种他一直都跟我一起存在的感觉；从前资讯不够发达，一座城的距离就足够我们永远不认识对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就随便看个电视剧，他就能撞进我眼睛里来。”
　　三姑娘憋了半天，说：“大人，微博上那些告白私信，是不是你写的？”
　　“小玖抱怨我夸他太少。”安偃云脸色不太好了，“你上小玖账号干什么？”
　　三姑娘有点冤枉：“看见他账号被强制关注了营销博，上去取消而已。再说我是他经纪人，有他微博账号不是很正常……”
　　安偃云简单地说：“以后不准上。”
　　江玖累了一天，挪过来讨水喝：“你们在聊什么？”
　　“老大在各种论证他特别特别喜欢你。”三姑娘丝毫不准备隐瞒，“说起来，《曹丕传》那边跟我说了一声，照常播放。”
　　江玖奇怪了一下：“赵青悠那个事情没影响？”
　　“勉强算没碰到管理局的高压线——而且还没判不是？听说在做精神鉴定，我也说不好他是不是真的精神有问题。”三姑娘做了个手势，“别的影响也有，不过光是在网络舆论上，而且你这个被连累的才是主演，也没人敢说不让播，片方可能计较一下成本决定就这么播了。”
　　江玖听过就算，也不去纠结：“那就让片方去操心吧，反正我已经竭尽全力，很对得起自己了。”
　　…
　　事实证明，片方的决定并没有出错，江玖的竭尽全力也得到了回报。
　　赵青悠的案子以其曲折程度博得了巨大关注，这些关注都转化成了收视率，多的是一家人吃完晚饭转国台等着《曹丕传》播出的，网络播放量也一枝独秀。
　　比较有意思的是，随着《曹丕传》的如期播出，夸奖赵青悠的通稿居然也如期放出来了，大多数都是夸赵青悠在剧中风流写意、盛世美颜，男主江玖相比之下黯然失色毫无存在，配图上赵青悠都是被p到满脸柔光，江玖就是神色夸张、可以直接做表情包的截图。
　　最早发这些通稿的是《时事要闻》底下的娱乐副刊公众号，面对网友质疑，《时事要闻》官博小编非常无奈地表示：“人家付了钱，也没说取消，我同事估计也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讲商业信誉，把这个通稿发出来了。”
　　这一下网友的矛头又回到了赵青悠身上，开始逐字逐句嘲笑这个通稿有多不要脸，还特意去原剧里截了没处理过的剧照来攻击赵青悠所谓的“盛世美颜”，江玖的表情包倒是被夸上了天——说明演技好没整容。
　　《时事要闻》起了个头，其他媒体一看效果不差，也纷纷把自己手里那些赵青悠的通稿都发了出来，热心网友发现，这些通稿居然是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