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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若宇跟你提了？公司意思让你不要接。”
　　“还没确定。”沈霄说，“应玉靖是你新签的？”他记得之前张林好像在和应玉靖接触。
　　公司的经纪人多，小派系之间抱团也严重，张林手上的几个人，关系都很好，除了沈霄，这是要出家的人，人不能跟大仙比。
　　他之前记得张林说过有要签应玉靖的意思。
　　“怎么了？”
　　“让她照片不要乱发。”
　　“什么照片？”
　　“黎若森。”沈霄突然觉得有些烦闷，他想抽烟，又觉得在这里不合适，只能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她找老赵那边的人，拍了自己和黎若森的照片。”
　　“我的小祖宗哎，她胆子可真够大的。”张林说完就急忙挂断了电话，应该是去联系应玉靖去了。
　　挂断了电话，一楼也到了。
　　沈霄走出大堂，外面的雨也停了。
　　空气中带着股潮湿的水汽，湿冷的寒风似乎能穿透厚厚的大衣。
　　他呼了口气，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点燃抽了一口。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但沈霄还是觉得，这个圈子没劲透了。

　　第32章　

　　32
　　黎若森等了几天，也没有等到应玉靖的新闻，他想应该是沈霄那边打过招呼了。
　　自从那天之后，黎若宇也不见了踪影，不过他一直这样，黎若森倒不是特别担心，现在让他在意的事情，也只有明天和编辑的会面。
　　交换了手机号码之后，黎若森又打开联络工具看了一眼，编辑的消息还是昨天晚上的，她说自己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到，明天一早就能见面。
　　听上去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自己终于卖出了影视版权？黎若森忍不住想。
　　兴许是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几天的温度突然回温，黎若森也没有再穿那些羽绒服，而是换上了自己之前常穿的各式大衣。
　　而沈霄依旧是自己的运动裤和运动鞋，到片场才换衣服。
　　他的助理也依旧是黎若森常常见到的那位，胖胖的生活助理。
　　“哎，黎哥。”见黎若森来了，这位名叫周方的助理打了个招呼，他话不多，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在沈霄身边干了很多年。
　　“你一直都待在沈老师身边？”拍戏的时候，黎若森在外面觉得无聊，便会询问周方。
　　周方虽然话不多，但对黎若森也算是有问必答，或许是因为他问得都无足轻重的小事。
　　“很多年了。”周方给黎若森的保温杯里倒了一些水，他起初其实是有些害怕黎若森的，他这种人，谨小慎微惯了，张林当初跟他提了好几次黎若森的身份，让他注意点。
　　只是相处了几日之后，他发现黎若森人还不错，除了旁边的保镖吓人了一些外，还是很好说话的。
　　“沈哥出道几年之后，我就跟着他了。”他想了一下，说了一部电影的名字，“我就是这个时候，被公司安排给沈哥的。”
　　黎若森对沈霄的一切都是感到好奇的，他记得那部电影，沈霄难得的商业片，在里面演个警察。
　　“其实他之前都是一个人跑剧组，人不红都这样。”周方坐在塑料椅子上，对黎若森说，“以前沈哥还跟我说过一件事，他之前拍戏的时候，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凶宅。因为那个地方不大，好旅馆也少，正好呢，有一间民宿出租，旅馆满了没地方安排人了。就把他安排在了那个民宿里，他说自己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总是能听见奇怪的声音，半夜也没少被鬼压床。”
　　黎若森听了觉得不可思议，他还想问些什么，却看见穿着戏服的沈霄走了过来，“说什么呢？”
　　周方便把自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黎若森看着沈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霄看了眼黎若森的身边，“小吴今天不在？”
　　“他有事出去一会。”黎若森说，他没有问吴涛为什么出去，但他想，左右不过黎铮英吩咐的那些事情。
　　“沈老师以前真住过凶宅？”黎若森问，他虽然也写过故事，也听过故事，但是对于凶宅的了解，也只是故事里的那些。
　　沈霄嗯了一声，看着黎若森，“你想知道？”
　　黎若森老实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沈霄说，他有个自己带的折叠椅，可以躺在上面，因为椅子矮，所以他要抬头看着黎若森，“你想知道，我可以说给你听。”
　　“我的手，其实算是大的。”沈霄把自己的手伸到黎若森的面前。
　　黎若森不明白什么意思。
　　“手。”沈霄示意黎若森伸手。
　　黎若森乖乖地把手搭在了沈霄的手上。
　　确实，和沈霄相比，黎若森的手要小上一些。
　　“但是那天我醒来的时候呢，发现床头柜上，有一个手印，我比划了一下那个姿势，应该是手撑着身子，在看我的时候留下的。”
　　“你知道那个手有多大吗？”
　　黎若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毛骨悚然，“你怎么发现手印的。”
　　“我那个床头柜是黑色的漆面，上面有一点痕迹就特别明显，我特地比划了一下，确定自己上。床的时候，不会这样撑着床头柜。”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站起来，走到黎若森的面前。
　　他身旁恰好有个桌子。
　　“就像这样，假如你是躺着的。”沈霄把手撑在桌子上，身体靠近黎若森，“我就这么看着你。”
　　“第二天早上，我特地比划了一下，就是这个姿势。”
　　黎若森屏住呼吸，看着沈霄凑过来的脸，其实这会儿应该是有些暧昧的氛围的，但是黎若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
　　他稍微侧过了一点脸，“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那个手印，为什么那么胖啊，比我的大了一圈。”沈霄见黎若森有些不自在，便又站直了身体，“后来我问了民宿的老板，这里曾经是一个独栋的房子，不过上一任屋主自杀的时候没人知道，夏天，尸体慢慢发胀腐烂了。”
　　“后来一直很久没人敢买这栋房子，直到被他买下来，改成了民宿。”他蹲下来看着黎若森，“怕了？”
　　黎若森看着沈霄，因为角色的需要，他的胡子有段时间没有修剪，下巴上有些淡淡的胡茬，他穿着简单，但是露出的手臂上，却都是肌肉。
　　他或许是应该害怕的，黎若森想，他其实一直不太能听这些故事，但是这会儿，他想到的居然是很多年前。沈霄一个人住在闹鬼的民宿里，其他人都在另外的旅馆的画面。
　　“……你害怕吗？”黎若森犹豫了片刻问。
　　“不怕。”沈霄说，他或许是明白了黎若森的意思，“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又坐到了黎若森的身边，“那会儿我什么都不怕。”
　　兴许是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沈霄一直不怎么怕这些。他做的坏事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对他来说，这些算什么呢。
　　鬼还怕恶人呢。
　　如果世界上真有鬼，干不过也就是一条命的事情，他倒要看看，谁能比谁更凶。
　　25岁的时候，沈霄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沈霄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他无欲无求，他拥有的比谁都少，所以想要的比谁都多。
　　如果是十二年前，或许更早的时候，黎若森碰上他，是不会有任何好下场的。
　　就像他曾经和黎若森在房间里说得那样，他怎么就敢喜欢他呢？他是断定自己是好人吗？
　　还是觉得自己不会伤害他。
　　他觉得自己比谁都狠心，因为他拥有得东西实在太少了。
　　他记得十几年前，那个民宿里，深夜的时候，他听见许许多多的脚步声，在他的门外徘徊，有些想是进来的样子。
　　他当时就在想，不管是装神弄鬼，还是真尤其事，只要这些东西进来了，他都要他们有去无回。
　　接连几日都是这样，他的眼睛下自然是挂满了黑眼圈，化妆师抱怨，他也不做任何解释。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没人会信的。
　　直到最后剧组杀青离开，才似乎有人从当地人口中知道了那是一间凶宅，当下剧组里便是一阵大呼小叫。
　　一连串询问沈霄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沈霄记得自己只是说，晚上总是听到奇怪的脚步声。
　　再多的从来没有说过，归根结底，那些人也不是真的关心，所以何必让自己成为其他人猎奇的素材。
　　然后这么多年，沈霄的性格也变了又变，直到差不多十二年后，才终于有人询问他，当时是不是害怕。
　　所以这算是什么呢？沈霄忍不住想，总算是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事情吗？
　　沈霄想着，如果他们是在十二年前相遇会是怎样，那会儿他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
　　而是更加激进一些。
　　他那会儿天生讨厌这种衣食无忧，或者说家境优越的公子哥。
　　沈霄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张林觉得自己快出家了，或者说，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他是无欲无求。
　　他分明是想要得太多，但又害怕失去，所以除了他能牢牢掌握的，其他一概不要。
　　沈霄转头看着身旁的黎若森，他穿着自己惯常穿着的大衣，因为天气稍微暖和了些，所以穿着一件圆领毛衣，下面是黑色的裤子和靴子。
　　他皮肤白皙，手腕上是他经常佩戴的手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物。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养尊处优被保护得很好的模样。
　　沈霄这会儿倒是有些感谢黎铮英了，否则说不定他会真的遇上当年那个沈霄。
　　因为他没有对黎若森说的是，在那个剧组里，他饰演的角色叫做——
　　林三。
　　他十二年前演的角色，而电影直到两年后才上映。
　　所以他很难对林三这个角色，做出一个客观的评判。
　　他看着电影里，饰演林三的自己眼睛下的黑眼圈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回忆那时的一切。
　　他糟糕的精神状态，几乎毫无保留得被影评人洞察了。
　　“还好都过去了。”黎若森听了他的回答后，在旁小声说道。
　　是啊，沈霄想，还好都过去了。

　　第33章　

　　33
　　当晚，黎若森刚刚回到酒店，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知道他手机号的人不多，黎若森猜测，应该是他的编辑打来的。果不其然，电话刚刚接通，便是一个陌生的女声，“是黎泽吗？我是你的编辑。”
　　黎若森嗯了声。
　　“你住在什么地方？”
　　黎若森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报了个地址，对方有些诧异，“你住在这儿？”
　　“你和影视公司那边谈得如何？”
　　还能怎么谈，黎若森想，黎若宇那边的条件肯定是能给出的最优渥的条件，但是这话他肯定是不能直接说的，于是便含糊道，“具体没有谈，明天那边会派人过去。”
　　他之前询问黎若宇的时候，对方是想自己来的，但是这几天黎若宇又不见了人影，打电话都说自己在忙。
　　黎若森现在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亲自派人去谈。
　　“那边有说，他们会派谁来呢。”
　　自然没有，黎若森心中暗道，“说了。”他对黎若宇公司里的人不太熟悉，也不知道一般谈版权的是什么部门。
　　黎若森一边想着，一边打开电视。
　　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里面的明星，黎若森大半都不认识。电话里的编辑还在继续询问。
　　“其实我也不清楚。”黎若森对她说，“他说一切都跟你直接谈。”
　　似乎是意识到从黎若森这边问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答案了，那边又说了一些什么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黎若森这才有空去找黎若宇。
　　所幸，这次电话在响了数秒之后，终于有人接听了。
　　却是个陌生的男声，听上去还有些戒备，“您好？”
　　“我找下黎若宇。”黎若森说，他已经习惯了经常黎若宇的电话都是别人接听的，所以这次听到陌生的男声的时候，也不惊讶。
　　“他喝醉了。”这人说。
　　黎若森皱眉，“他在什么地方？”他耐着性子问。
　　对方似乎也是嗨过头了，说话有些不清楚，对面的音乐声音也很大，偶尔还有些远处传来的调笑——
　　“是谁啊。”
　　“不知道，一个男人。”
　　“有来电提示？”
　　“没有。”
　　黎若森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黎若宇没有把他的号码存下来，但现在首要的问题是，他得找到他在哪儿。
　　对面还在说些什么，黎若森心底已经有些不耐烦，“你们在哪儿。”
　　那边报了个地址，应该是个酒吧的名字，黎若森录了下来。挂断电话之后，就给吴涛打了个电话。
　　“现在跟我出去一趟。”
　　那边的吴涛似乎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语气里有些困惑，但还是老实地应了声，几分钟之后，便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
　　黎若森面无表情地给他放录音，“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吴涛点点头。
　　“带我去。”黎若森说，他之前很少管黎若宇，觉得他虽然爱玩，但还是有分寸的。
　　但这次，他心底是真的恼火了。
　　当然，令他恼火的不是若宇忘了明天的会面，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而是若宇在工作上的态度。
　　“少爷……”吴涛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犹豫，他低头看着黎若森的轮椅，“这恐怕不方便。”
　　黎若森呼了口气，“我在外面等你。”
　　见他态度坚决，吴涛便下去安排车辆了。
　　那间酒吧不在市中心，在一片别墅区，也算是个人产业，平时招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酒店的汽车进入这个独栋别墅的时候，并没有受到阻拦，黎若森坐在后座上，吴涛就在他的身边。
　　黎若森很少这样，吴涛想，平时他就算不说话，表情也只是淡淡的，很少有这样压抑着怒气的感觉。
　　他转头看着身旁的黎若森，其实这间酒吧也算是半个黎家的产业，黎铮英在这里有投钱，这里的老板也是他的朋友。
　　也正因为如此，黎若宇平时不爱来这里玩。
　　但是录音中，黎若宇似乎已经是喝到烂醉了。吴涛也觉得这不是黎若宇平时的处事风格。
　　汽车停在了别墅外，吴涛下车之后，便从后面把轮椅推了出来，然后抱着黎若森坐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黎若森现在表情出奇冰冷的缘故，这会儿他看上去倒是气势惊人。
　　门口的人看着推着黎若森的吴涛。
　　“吴先生。”那人点点头。
　　吴涛常年跟在黎铮英的身边，这个地方也没有少来，这边的人几乎是认识他的。
　　其实按照吴涛原先的想法是，把黎若森留在外面，给他找个房间，等他把黎若宇找到了，再带着他一起回家。
　　但是……吴涛看着四周若隐若现的打量目光，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不长眼的人，总是有的。
　　他推着黎若森走进了一楼的大厅，富丽堂皇极尽奢靡也不足以形容这里的环境，空气里混杂着香水，雪茄和烈酒的气味，让人有种几乎窒息的错觉。
　　过于温暖的室内，让黎若森的背后顿时冒出了一层薄汗。
　　他看着那些打量着他的男男女女，神情冷漠，他又拨通了黎若宇的电话，不等那边开口，便问，“你在哪儿？”
　　“……哥？”
　　“醒了？”黎若森问，“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黎若宇张二摸不着头脑地报了个坐标。
　　“几楼。”黎若森抬头，这栋别墅不止一楼。
　　“三楼……”黎若宇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哥，你别来来，我下来。”说完，那边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黎若森挂断了电话，示意吴涛把他推到一个角落里，然后吴涛挡在了他的面前。
　　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试探目光，却是怎么都挡不掉的，还有更露骨一点的。黎若森想，他顺着那个目光看去，便看见了一个可以说得上是英俊的男人，并且还有些眼熟。
　　他想自己肯定是在什么情况下，见过这人的脸。
　　那人见自己与黎若森目光相对，便拿着手中的香槟，慢慢走了过来，但是不等他靠近黎若森，便被吴涛拦住了。
　　“我没有恶意。”那人笑着说，他声音低沉，笑起来的样子也格外英俊，不过应该也不算特别年轻了。因为黎若森能够看到他眼角细微的皱纹，只不过保养得够好罢了。
　　“少爷不喜欢和外人说话。”吴涛挡在黎若森面前，分毫不让——
　　“你对我哥做什么？”一个带着酒气的人影冲到黎若森面前，抱住了他，接着指着那个陌生男人，“给我麻利得滚远点，我哥也是你能看的？”
　　“……你就是黎若森？”
　　“废话。”黎若宇大着舌头说。
　　这是喝了多少的酒，黎若森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黎若宇，还有他被酒气蒸腾得通红的脸，忍不住想到，然后他看向了男人，“您是？”
　　“星海经济公司，王泽之。”
　　沈霄公司的老板，黎若森想，他看着王泽之，又看着黎若宇，“若宇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