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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他叫什么名字？”那些人不依不饶地继续问。
蒋逸重面露难色。
“你们几个有完没完啊？现在你们朋友还躺在手术室，你们这里不关心他人怎么样了，反而叽叽歪歪为难他的救命恩人，算几个意思啊？”刘浩看不过去，上去冲着那些人就是一通训。
“孙放他在这个地方没有亲人，只有我们这些朋友，现在他被人伤了，我们想知道是谁害他这样，有错吗？”一个白皮肤的瘦高个子男人说道，其他人跟着应和。
“有错，当然有错。”刘浩不慌不忙的回答，“因为你们根本没有尊重你们朋友的意见，而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这就是最大的错。你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医院，你们来这里难道不就是为了看看你们朋友现在情况怎么样，让他出了手术室就能看到你们在他身边，不会让他觉得无依无靠吗？可是你们倒好，来了一个劲问东问西，就是不想着问问你们朋友的想法，好像这个手术室里躺着的不是一个还活着的人一样！”
走廊里一片沉默，大家都不说话，纷纷找个座位，坐下，安安静静的等待。
刘浩心里松了口气，他自己知道这一番胡诌不一定能控制得住现场，万一起了冲突，打起来，他和受了伤的蒋逸重肯定不是这群人的对手。所以他连逃跑的路线都规划好了。
还好那柄水果刀是个小刀，刀刃短，孙放手术后被推到病房，麻药药效还没完全过去，有些晕乎乎的模样。
“既然你们来了，就麻烦你们照顾一下，费用我已经预付了一些，不够的时候再打我电话。”蒋逸重留给孙放女朋友一张名片，又留了一些现金，“有什么事都可以随时联系我，等孙放醒了，你就和他说，让他安心养伤。”
“谢谢你……”孙放的女朋友这个时候情绪才稍微缓和一些，嘴边终于说出了谢谢。
蒋逸重打断了孙放女朋友的话，说：“别说了，好好照顾他，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就不留在这陪他了。”说完，他就同刘浩离开了医院。
两人没有直接去派出所找大壮，而是去了大壮家。
大壮的媳妇已经知道了这事，把公公婆婆还有两个大姑子都找到家里来商量对策，可说到底，确实是大壮的错。大壮他们家也不是那种有背景的家庭，两个大姑子嫁的都是普通人家，勉勉强强过个小日子，因为大姑子们贴娘家贴得不算少，他们夫家其实也早有微词，如今大壮出了这种事，两个大姑父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掺和。
五个大人，一个小孩，在大壮那间简陋的一居室里七嘴八舌的说了许多，不时还要争吵几句，相互指责。
大壮的儿子才4岁，虽然小，但看着家里来了这么多人，爸爸却一直没回来，看这阵势，听着大人的话，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妈妈一直安慰他，说没什么要紧的，所以大壮一直在忍耐。但当他的爷爷奶奶，两个姑姑都在责骂自己的妈妈时，大壮终于忍不住抱着他的妈妈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骂我妈妈……”
大人们安静了下来，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房间，留下一声一声的叹息。
大壮的父母说：“真的没钱了，你们结婚已经把家底掏空了，现在还没把欠的债还完，还有谁肯借钱给我们哪！”
大壮的两个姐姐说：“我们手头确实也很紧，自家孩子上学花钱都省着花，也实在是拿不出余钱来。总不能让我们卖房子吧？房子卖了，我们一家老小都要在大街上喝西北风啦！”
大壮媳妇难过又着急的吃不下饭，她娘家当初把她嫁过来就是看中了那点儿彩礼钱，如今让她去把那钱要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她还有个哥哥，她的彩礼钱就是给他哥哥结婚用的，估计已经花得一干二净，连渣滓都不剩了。而且因为大壮家实在是没钱，她父母哥哥逼了她好多回都逼不出来钱，导致她娘家的人也不怎么理她，仿佛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样。
是不是女人一结婚，就再也没有家了？大壮媳妇曾经这么问过自己。
刚开始那些年，大壮和她媳妇也没生出孩子，大壮媳妇总是遭受公婆的质疑和大姑子的奚落，而她原来的家，父母兄长不仅不给她安慰，还生怕大壮家要求离婚“退货”，直接说和大壮媳妇断绝关系……
直到生了孩子，大壮媳妇的日子才算好起来，其实比起其他人的看法，只有大壮媳妇自己知道，有了孩子之后，她好像终于“又有了家”，那种漂泊感终于在自己怀中的那个小生命的笑容中扎了根，长成了一棵小小的安定的树苗。
可如今，大壮一时头脑发热，拿刀子捅了人，怎么着也要坐牢，这个家难道就要这样毁了吗？大壮媳妇不觉得自己有多爱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是孩子的父亲，是家庭的经济来源，怎么都不能让大壮就这样进了监狱啊。
只是，她没钱，也不认识达官显贵，这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无力又无可奈何。
蒋逸重敲门的时候，房间没开灯，大壮媳妇正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流眼泪，她不敢哭出声，因为孩子刚刚睡下，她怕吵醒他。
“你是谁个？”大壮媳妇披了件衣服，开了个门缝，问门外的人。
“我是大壮公司总经理，来看望一下你们，要是不方便的话，我明天再来吧。”蒋逸重没想到大壮媳妇这么早就睡下了，想想毕竟是大晚上，确实也不方便进门。
“我家大壮怎么办？”大壮媳妇一听，一下子把门打开，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你明天去看看他，劝他积极认错，其他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你也别太担心，那个受伤的人已经做完了手术，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蒋逸重说着又掏出一些现金递到大壮媳妇手里，说，“给孩子买点吃的。”
等到蒋逸重和刘浩走出逼仄的楼道时，刘浩说：“我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你是来雪中送炭啊。”
蒋逸重摇摇头，说：“其实我本来是想吓吓他家里人的，但是一看那个样子，我……”
“你就心软了。”刘浩接着说完，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真搞不懂，就你这么个心软的样子，怎么做企业啊，哪个企业家不是心硬如铁石的，太心软，可不好做事喔！”
蒋逸重叹了口气，说：“我以前也没想过，我会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子，以前我不过是想打打工赚点小钱罢了。”
刘浩也觉得有些感慨。
“喝两杯去？”蒋逸重建议。
“你这样还能喝吗？”刘浩白了他一眼。
“小酌一下还是没问题的。”蒋逸重笑笑。
“行吧，好再来的位子应该还给我们留着的。”刘浩也笑起来。
天空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雪又不下雪的样子。
路上行人不多，车也不多。
路灯的灯光毛茸茸的亮着。
蒋逸重和刘浩两个人慢悠悠的朝着那家“老刘好再来土菜馆”走去。
“等会你不准多喝啊！”刘浩警告蒋逸重。
“放心吧。”蒋逸重笑着说。
“不准借酒消愁！”刘浩重申。
“最多两瓶，绝对不超过两瓶！”蒋逸重保证。
“说好了，两瓶，多喝一口你就是小狗！”
“你就放心吧！”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各自的生活
柳敏辉此时正坐在一家餐厅靠近落地窗的餐桌旁。
落地窗外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五颜六色的灯光，温暖而疏离。
米黄色的桌布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情，就像柳敏辉此时的眼神。
“订婚戒指喜欢吗？”柳敏辉问。
“很喜欢，谢谢你。”回答他的那个女人正用她那纤细柔美的手指捏着一枚戒指，身子略略倾斜的坐在柳敏辉对面的位子上。这是个穿着得体套装的女人，周身散发着淡香水的味道，她的脸长得娇俏妩媚，化着淡妆，脖颈上佩戴的精致锁骨链将她那纤细的一字型锁骨线条完美的凸显出来。
柳敏辉的脸上露出笑容，笑容背后隐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因为他的计划已经正式展开。
半个月之后，又是一个小雪天。
天色已晚。
蒋逸重最近为了孙放和大壮的事情焦头烂额。好在孙放没伤在要害，不算重伤，又是小地方，派出所那边也容易打点，最后这两家之间算是私了。大壮家凑出来几万块，一大家人都跑到医院去求孙放写谅解书。就这样纠缠了几天，最后孙放终于答应私了。但是孙放不知道的是，那几万块钱里面，一大半都是蒋逸重给的。
蒋逸重和刘浩在一家沿街的面馆里吃面。
“你就是个烂好人。”刘浩有些恨铁不成钢。
蒋逸重笑了笑，说：“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想减轻一点自己的负罪感。”
“你也是受害者好吧！”
蒋逸重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飘落的小雪花。
刘浩白了他一眼，呼噜噜的吃起面来。
“今年冬天的雪好像比去年多。”蒋逸重自言自语道。
“你别感慨了，赶快吃吧！”
“你赶时间？”
“唔，晚上的车，票都买了，回去一趟。”
“家里有事？”
“嗯，回去相亲。”
“你怎么还在相亲，上次你不是和这边一个女孩子一起吃饭了吗？”
“那就是普通朋友，不是女朋友。”
“几点的车？”
“还有半个小时。”
“那你还有功夫聊天，还不快点吃？”
“……”刘浩哀怨的看了一眼蒋逸重，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只好埋头呼噜呼噜吃面。
蒋逸重送柳敏辉上了出租就慢慢的淋着雪走回了家，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说起来，他和他妈妈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奇怪，明明是母子，却总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彼此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所以蒋逸重越来越不愿意回家，这个家，比外面还让他觉得冷。
回到家，黑洞洞的，冷冰冰的。
“啪——”蒋逸重开了灯。
“妈？”
原来钱阿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声不吭，帽子围巾都还没有解开。她坐在那里，好像没听见蒋逸重的声音一样。
蒋逸重走过去，才发现他妈妈脸上满是泪痕。
“妈，你怎么了？”
钱阿姨使劲挤了挤眼睛，慌了一下脑袋，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去卫生间，一阵水声，她是去洗了把脸。
蒋逸重有些担心，他靠在卫生间门口，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做才合适。
钱阿姨从卫生间出来，她手里拿着摘下来的帽子和围巾，看着蒋逸重，问：“你吃过饭了没？没吃我给你下碗面。”
“我吃过了，妈，你吃晚饭没？”
“我吃不下，没有胃口。”钱阿姨说着眼睛有些湿，“我去把你房间的空调打开，你洗洗吧。”
蒋逸重只能点点头，他想去扶住他妈妈的肩膀，但钱阿姨却转身就走开了。
等蒋逸重擦干头发回到房间，房间已经很暖和了。这个地方没有通暖气，很多家庭都装了空调来取暖。
他躺到床上，灯一关，房间里黑黑的，让他心里百感交集。
自己手上的伤已经好了，但还有些疤痕，虽然之前一直没回家，但他相信在这种小地方，他们公司那点事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他受伤的事情，他妈妈不会不知道，可是，为什么，她却一次都没有问过？
蒋逸重从小就是那种什么事都一个人默默承担的人，但他弟弟却完全不同，一点小事都恨不得全天下人都要知道。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确实如此，他弟弟越闹腾，他妈妈越觉心疼这个孩子，而蒋逸重却只能做那个懂事不用操心的大儿子，永远都只能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妈妈抱着弟弟。他其实也很希望得到和弟弟一样的待遇，一样被捧在手心里，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但他却做不到一样。小时候，他也哭过闹过，只是，任他怎么哭闹，他妈妈永远都只是带着一双冷冷的眼睛看着他，即使是抚摸他脑袋的手都显得那么敷衍。
蒋逸重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一度非常怀疑自己是捡来的孩子。但他后来见到自己的出生证明，就放弃了这个观点。
可能自己真的不那么讨人喜欢吧。这是蒋逸重唯一能够接受的解释了。
想起童年，蒋逸重又想起死去的父亲，那是他童年的光。父亲待他仿佛比弟弟更好，因为蒋逸重学习成绩在他们那个地方，算是很不错的，又乖巧，老师都特别喜欢他，经常在他家人面前夸他，让他父亲觉得脸上有光。相比之下，他弟弟却自小淘气，总和同学闹事，动不动就被老师送回家，父母还经常要带着他去给别人道歉，这样一对比，所以父亲对他总是要更和气些。
蒋逸重想着，心里就难过起来，因为他没见到那个疼他的父亲的最后一面，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睡了吗？”门被钱阿姨推开。
蒋逸重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床上坐了起来，开了灯。
“还没呢，妈，有什么事吗？”
“明天你有时间吗？”
“明天是周二，公司那边还得去……妈，您先说有什么事吧。”
“你明天能不能去看看你弟，顺便带点东西给他。”
“行，我明天过去一趟。”
钱阿姨愣了一愣，嘴角僵硬的咧了一下，点点头，说：“东西我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了，你明天别忘了带。”
“知道了，放心吧。”
蒋逸重看着他妈妈转身关门离去，心里疑惑，平时都是他妈妈一个人去探监。之前法院判决之后，蒋逸重只和他妈妈一起去看过他弟弟一次，再后来，他妈妈说探监只能在工作日，蒋逸重平时工作忙，她一个人去就行了。今天怎么会突然让自己一个人去探监？太奇怪了。
可奇怪归奇怪，蒋逸重还是准备明天去一趟。
不过在那之前，先和公司的人说一声，请个假吧……






第30章　第三十章　　两个互相羡慕的兄弟
蒋逸重在监狱见到弟弟蒋逸鸣，头发还是剃得很短，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要憔悴消瘦。
“妈让我给你带点衣服，还给你带了点零花钱……”蒋逸重隔着玻璃对坐在另一边的蒋逸鸣说。
“嗯。”蒋逸鸣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其他表示。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子。
“你和妈吵架了吗？”蒋逸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他心中的这个问题。
蒋逸鸣却将头向右侧撇去，皱着眉头，咬了咬下嘴唇，半天恨恨的说了一句：“她说是她把蕾蕾撵走的，蕾蕾之前明明和我说好，要等我出去……”他口中的“蕾蕾”就是张蕾蕾，他的前女友，后来跟着冯玉刚跑了。
蒋逸重不吭声，这件事，就他所知，关于张蕾蕾和冯玉刚的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时候，蒋逸重妈妈钱阿姨急着卖公司，柳敏辉和冯玉刚当时都是意向买主，对于钱阿姨来说，自然是价高者得，结果因为她的准媳妇张蕾蕾和冯玉刚走得太近，在小县城的流言蜚语里越传越不像话，让她受到了许多人的指指点点，再加上小儿子的事情要处理，让她终于在一天爆发，去毁了这门亲事。
关于冯玉刚，蒋逸重是知道的，毕竟大学的时候都是学生会的，那个人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模样，但小心思却格外多。对于冯玉刚，蒋逸重是没太多好感的，他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下课，他去女生宿舍楼下等那时候的女朋友葛晓飞，结果因为一点事耽误了一会。等他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时，正好看见葛晓飞正在楼前和冯玉刚聊得正欢，其实这倒没什么，只是冯玉刚看着葛晓飞的眼神绝对不是普通朋友的眼神，这一点蒋逸重还是能看得出来。自那之后，蒋逸重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同冯玉刚之间保持着一种距离，这个距离不远不近，不会很明显，但也不让冯玉刚有更多的机会接近他们——他和葛晓飞。
而说起张蕾蕾，蒋逸重对她其实不算太了解，但是他也记得当时小县城里流言蜚语四起，搞得他妈妈钱阿姨只要一出门就有其他好事的人追着问东问西，那段时间，他妈妈脸色差的不得了，本来小儿子的事情就弄得她焦头烂额，再加上这么个丑闻，简直是丧气到家。钱阿姨不爽，自然不会独自承担这份不快活。于是她跑去和张蕾蕾吵了一架，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又自作主张的同张蕾蕾家解除了婚约……最后张蕾蕾在这个县城实在是待不下去，才去了外地。至于她究竟有没有和冯玉刚在一起，蒋逸重其实也不太清楚。
蒋逸重看着他弟弟的模样，说：“妈也是为你考虑，你就不要让她伤心了。”
“她为我考虑？”哪知道蒋逸鸣却冷哼了一声，说，“她不过是把我当成她的附属品、她的傀儡、她的所有物随意摆弄罢了！她什么时候真正的为我考虑了？她明明都是为了她自己！”蒋逸鸣越说越激动，他的脸色开始泛红，他不给蒋逸重说话的机会，继续说：“从小到大，她总是对我特别包容，其实呢？其实不过是想这样把我牢牢的掌控在她的手掌中而已。小时候，我怎么瞎胡闹，她总是说没事没事，哪怕我把别的小孩子都打出血，她也从来不会说我一句。后来我不好好读书，她也是随我高兴，考试考不好，她就去找老师送礼，能放水就放水，勉勉强强拿到了高中毕业证。就我这样，当然考不上大学，考不上大学，就如了她的愿，把我困在这个小地方，一辈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按照她的意愿生活。但她或许不知道，她放纵我，就是在害我……我不愿意去遵守所谓的规则，导致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没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