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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密室-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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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知的暗径。这句话喊完,连他自己也相信唐好是跳了井了。
  司徒湖山听见他们说话,抓着锅铲从厨房里钻出来问:“什么密道?”
  唐缈眼睛一亮:“哟,表舅爷做饭呢?”
  司徒湖山恶狠狠啐了一口:“还不是因为你这小王八蛋靠不住,烧出来的东西有毒!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唐碧映给的毒虫?有本事统统拿出来喂给老子吃,别藏着掖着!”
  唐缈说:“小平同志指示我要当四有青年,我才不做那种事。”
  “小平同志还说要加强南南合作,增进中印友谊呢,你怎么不为了新中国外交给阿三洗脚搓背去?”司徒湖山问。
  唐缈说:“你这茅山道士怎么说话一点儿水平都没有?”
  “谁说我是茅山的?唐碧映吗?”司徒湖山很不高兴,“一派胡言,我是全真派!”
  全真派说完,转身回去炒辣子,一边炒一边大声呛咳,弄得满脸泪花,满室浓烟。唐缈闻到那滚滚的刺鼻味儿也忍不住咳嗽,止都止不住。
  淳于扬掏出口罩戴上,等戴稳妥了,凑到唐缈耳边说:“王重阳的传人原来也会做贼啊。”
  “咳咳!”唐缈吃力地问,“你什么意思?钥匙在表舅爷身上?”
  “随口说说而已,反正除了我,其余三个都有嫌疑。”淳于扬冲唐缈挤挤眼睛,起身离开。
  唐缈望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儿,决定今天晚上加个班,开夜车审他们四个!
  “唐画!”他大声喊,“你在哪儿呢?”
  唐画闻声而出,原来在厨房给全真派打下手。唐缈表扬说你这孩子真是吃苦耐劳,都这样了还能呆在屋里,果然瞎有瞎的好处。
  他搂住唐画小声说:“快给哥哥一点虫虫宝宝吃,哥哥要补充营养,养精蓄锐!”
  唐画赶紧掏兜,掏出来的却不是白色的炒米,而是一把有黑有红、有圆有长,大如分币、小如芥子一般的东西。
  唐缈怔住了:“这是什么?”
  唐画煞有介事地说:“虫虫宝宝。”
  于是唐缈就看见了最大的那个长球体——和一分钱硬币差不多的那个——半透明的黑色外壳里有东西在蠕蠕地动。
  “……”唐缈握住唐画的手,紧紧捏起她的小拳头,拉着她回去厨房,绕到灶台后面,将一把虫虫宝宝全部扔进了炉膛。
  炉膛里腾出一蓬青烟。司徒湖山咋呼了一声,说:“咳咳咳咳!你们在干什么?怎么火突然咳咳咳旺了一下,都从铁锅子边缘喷出来了咳咳咳——阿嚏——!!”
  唐缈掩面,“我不知道……咳咳……”
  唐画还关切地问:“哥?不吃吗?”
  “……”唐缈继续掩面,“咳咳……你这个小朋友很危险,再不挽救要滑向深渊的!家庭影响很重要,以后你跟着哥哥过,我给你好好重整思想!阿嚏!阿嚏!”
  作者有话要说:  问我密室在哪儿的小天使:自从绿水围困后,唐家就是密室啊。


第33章 审问之一
  唐缈没打算今晚审出什么结果; 只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有所进展,因为他心里发慌,想把这事儿赶紧了了。
  他手头有两个筹码; 其中一个谎言; 谎言总有破灭的时候; 说不定就在明天。
  另一个筹码则是圈禁; 可惜他也在被困的范围内。
  把几只兔子放在同一个笼子里它们都会互相咬,何况是人。他实在不知道把那四个人围困久了会有什么后果; 反正不是和风细雨。
  最好的结果是等两三天后姥姥醒来; 他能把钥匙原封不动地放在她的床头; 功成身退,赶紧回南京去。
  最坏的结果……不敢想象。
  唐缈第一个谈话对象是司徒湖山; 因为淳于扬暗示他偷钥匙。淳于扬虽然年轻但谨慎; 不会随口乱喷; 一定是发现了那老货行为不轨的端倪。
  司徒湖山还算有点儿风度,尽管不喜欢离离,到了晚上却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她; 理由当然是照顾妇女同志。离离欣然接受,毕竟客堂的太师椅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早上起来腰酸背痛。
  那房间十天多前还是间空屋,是司徒湖山自己打扫出来的; 吱嘎作响的竹床也是他修好的。
  他身无长物,所有财产用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比如一身旧道袍; 一套内衣,一双布鞋,一顶斗笠,一包法器,一块毛巾,几盒烟,一只大茶缸(外出时既能喝水又可盛饭),一只布袋(里面有毛票十元八角五分),这些东西全部奉送到离离跟前,她都不会看上一眼。
  唐缈找到司徒湖山时,他正在和淳于扬在天井里一边乘凉一边下盲棋,刚刚开局。
  司徒湖山半躺在竹椅上,说:“炮八平五。”
  淳于扬轻咳了两声说这个开局好,中规中距:“马二进三。”
  “你也挺规矩。”司徒湖山说,“马八进七。”
  “卒七进一。”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二三十步,司徒湖山突然一拍大腿:“哎呀,你这个炮退得从容啊!”
  他仰头眨巴着眼睛在手里直掐,丧气说:“重摆!”
  唐缈蹲在他们边上问:“谁赢了?”
  司徒湖山不理他,对淳于扬说:“你的水平可以,与你爷爷半斤八两。”
  淳于扬回答:“不敢当。以前我没有书看,除了画册,就是棋谱。”
  说罢两人又摆上,迅速落了三四盘,淳于扬占据绝对上风。司徒湖山倒也干脆,形势稍有不对他就认输,说“重摆”,还说淳于扬的棋路都是从他家祖传的孤本里学来的,问那棋谱经过十年浩劫还在不在?
  淳于扬说:“祖父当年被迫去扫厕所,万般无奈把棋谱藏在女厕所里,居然好好地保存了下来,那书如今依然在我家。”
  “那就好啊!”司徒湖山感慨,“多少古物均有此劫,毁于一旦者盈千累万,只要能多保存一件,就是为中国千秋计,为子孙后代计。唉,干戈兵革斗未止,凤凰麒麟安在哉?”
  唐缈问:“那两句诗什么意思?”
  司徒湖山很不高兴:“你小子怎么还在啊?”
  唐缈说:“我没地方去。”
  “你蹲这里还不如去蹲茅坑!”
  “表舅爷,我有话问你。”
  “我没拿什么钥匙!”司徒湖山不耐烦。
  “不是钥匙,别的事情。”
  淳于扬站了起来:“那司徒先生,你们谈话,我去后面走走。”
  “哎别走别走,我不想跟落榜生谈!”司徒湖山阻拦。
  淳于扬浅笑了一下,还是走了,临走在唐缈耳边轻语:“好好地审。”
  唐缈没理他,顺势在他的竹椅上坐下,问司徒湖山:“你如果心里没鬼,凭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话?”
  “因为你没脑子!”司徒湖山气呼呼的,也起身打算离开。
  刚走几步,唐缈在他身后说:“表舅爷,姥姥说你不是司徒湖山。”
  “……”司徒湖山退回来,还是坐到躺椅上,伏低了问,“你说什么?”
  “我说——不对,姥姥说——司徒湖山是司徒湖山,你是你,他和你不是同一个人。”
  “这话怎么说?”
  唐缈叹气:“表舅爷,你要参加高考,估计也是落榜的命,这话还不清楚么?你老人家是冒名顶替的。”
  “……”司徒湖山瞪大眼睛,嘴角抽搐,居然好半晌没说话。
  唐缈观察他的表情:“你默认了?”
  “我……我……”司徒湖山差点儿直接跳到房顶上,“我默认个屁!!!”
  唐缈被他喷了一脸的唾沫,真是畅快淋漓一把澡,换做淳于扬估计会当场恶心死过去,当然死的是司徒湖山也未可知。
  司徒湖山连珠炮似的问:“这话是谁说的?是你瞎编的还是唐碧映?唐碧映怎么敢这么说?她居然信口雌黄?我不是司徒湖山,难道你是司徒湖山?难道她是司徒湖山?!”
  唐缈说:“表舅爷,你别激动啊,你把身份证给我看啊。”
  “我他妈没带!”
  “没带你跑出来当盲流?”
  司徒湖山气得眼睛喷火,追打唐缈:“你他妈才是盲流!你们全家都他妈是盲流!流氓!!”
  唐缈原本应该被他撵得满院躲闪,奈何脚不好,只好抱着头勉强抵挡说:“可空口无凭啊,我之前又不认识你,唐好唐画更不认识,唯一认识你的就是姥姥,可姥姥说司徒湖山早死了!”
  司徒湖山猛地止住脚步,问:“唐碧映说什么?”
  “她说司徒湖山1966年就死了。”
  司徒湖山像是被一根木楔子钉在了原地,他死死地瞪着唐缈,想从他的脸上找出撒谎的证据。可唐缈没有撒谎,“1966”这个数字明明白白地写在姥姥给他的那封信中。
  司徒湖山消瘦的面颊微微抽动,花白山羊胡子也随之颤抖,虽然如今落拓,但看得出他年轻时的清俊,纵然老了也保留了几分神采。
  他的表情变换着,过了好几分钟,突然坐倒,一边在怀里掏东西,一边颓然说:“我是司徒湖山,我有道观开具的介绍信。”
  于是唐缈就看到了一封字数虽少,但却是天底下最不伦不类的介绍信。
  介绍信格式是印刷的,其余信息用毛笔填写,内容为:
  介绍信(编号0000023)
  某某县公安局某某派出所:
  兹介绍清风道长(俗名司徒湖山)同志等壹人前往你处办理本观户口事宜,到时请予接洽为荷。
  此致
  敬礼
  (有效期柒天)
  (盖章)
  某某山通天观拜上
  1985年4月23日
  “……”唐缈问,“这什么东西?”
  司徒湖山抢过介绍信,塞进怀里:“看清楚了吗?我清风道长就是司徒湖山,公家盖过红章,派出所有户口。唐碧映……唉,我也懒得骂她了,她大概听了哪里的谣传,说我死了。”
  唐缈有些纳闷:“总之你是真的表舅爷?”
  司徒湖山丧气地说:“总之不是冒名顶替!”
  “上回你和姥姥见面是什么时候?”唐缈问。
  “1953年。”司徒湖山说。
  “那一年怎么了?”
  司徒湖山哼了一声:“还能怎么了,唐竹仪死了呗!”
  “哦,原来前任家主是1953年去世的。”
  “对,而且是暴毙。”
  “怎么死的?”
  司徒湖山生气地说:“我哪知道?我得到消息时他都过了头七了,搞不好还是唐碧映毒死的呢!”
  “别胡说了。”
  司徒湖山迟了两秒,低下头说:“对,我是胡说,唐碧映绝不会害他。唉……算了,我也能理解唐碧映,命运蹉跎,物是人非,她是认不出我来了。”
  唐缈问:“你们之前没怎么见过?”
  司徒湖山苦笑摇头:“几乎没见过,我只是听说过她,因为这个女人很是了不得。打个比方吧,看过《杨家将》没?杨排风是天波府里的烧火丫头,可其上阵杀敌,人称红颜火帅。唐碧映虽然也是唐家的打杂丫头,但是当年她的厉害程度却不亚于杨排风。说起来,一直到唐竹仪死的时候,我才和唐碧映见了第一面。”
  唐缈托腮,八卦地问:“第一印象怎样?”
  司徒湖山斜了他一眼:“不怎么样。”
  他继续,神情已然陷入回忆:“我记得那是阳历二月,刚刚过完年,天气很冷,我在湖北秭归附近的乡间流浪,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过后,突然收到了唐竹仪病逝的消息。”
  “家主死了,我当然要回来奔丧,路途遥迢,山道又艰难,我连一双合适的胶鞋都没有,所以走了四五天,半夜才到。进门时看见灵堂冷得好似冰窟,空空荡荡,只在正中挂着好大一匹白布,遗体已经埋了所以没放棺材,只在桌上摆了一块灵位牌。唐碧映脸色灰得可怕,简直就像炉膛里烧过的草木灰烬,披麻戴孝地一个人跪在桌前的蒲团上。”
  司徒湖山挠挠头:“我进门时,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木呆呆的好似人也跟着死了。我在一旁跪了半晌,见她不想跟我说话,所以也没多问。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才想起我这么个人来,跑到厨房给我下了一碗素汤面。”
  “一直没说话?”唐缈问。
  “一直没说话。”司徒湖山说,“后来我想了想,她大约是说不出话来了,哭了那么多天,嗓子都哑了吧。”
  他叹息:“那时候唐家早已经凋零,丧事十分凄凉,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来。唉,你们唐家这么大的家族,在蜀中欺行霸市几百上千年,搞到最后居然还不如贫下中农,好歹人家还有左邻右舍帮忙张罗,你家里就剩一个丫鬟,寒冬雪夜里跪在蒲团上。”
  “我守灵到天亮,准备离开时给逝者磕头,她还礼也给我磕了一个,于是我和她就匆匆说过两句话,我说‘节哀,我走了’,她说‘路上小心,多谢念及旧情’。”
  唐缈问:“就两句?”
  “就两句。”司徒湖山重复,“更奇怪的是从此以后我就不太记得唐碧映的长相了,只记得这两句话,我在她心中大概也是面目模糊吧。”
  他见唐缈听得认真,又继续:“我和她本来就是不太熟悉的两个人,一下子时间过去三十多年,彼此都老成了这副模样,哪还能互相辨认出来?再说三十多年来运动不断,人人裹挟其中身不由己,飘零的飘零,含冤的含冤,屈死的屈死,狂风暴雨,颠倒荒谬,拢共到了前几年才消停,唐碧映她自己也坐过牢嘛对不对?我上次回来时并不是道士打扮,怎么这次好端端地就披上道袍了?她心有疑虑,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唐缈沉默。
  司徒湖山说:“唐缈,你不用把偷钥匙之类的事怀疑到我头上,我如果想拿唐家的东西,别说是一把钥匙,连你们的命也能顺手拿来。我只是老了,想回来看看,或许不凑巧赶上了一个特殊日子,和那些人撞在一起。我对唐家、对唐碧映、对你和那两个小丫头毫无恶意,探望过了就走,你不用再问我什么了。”
  然而唐缈还是得问:“表舅爷,如果你没拿钥匙,那么你觉得是谁拿的?”
  司徒湖山冷笑:“还用问吗?当然是周干部啊。如果不是他,我就把头割下来给你当酒壶!”
  “周干部偷了钥匙,这么确定?”唐缈问。
  “当然确定,我怎么看他都不顺眼,这个狗日的绝对有诈!”司徒湖山问,“不过你说的到底是把什么钥匙啊?用来开哪扇门的?”
  唐缈也不懂他是明知故问呢,还是真不知情,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反正它一开始放在祠堂的香炉里面,后来不见了,我发现时香炉灰撒了一地。”
  “祠堂?香炉?”司徒湖山显得一头雾水。
  他理不清里面的关系,继续一口咬定:“反正就是周干部偷的!我想了两三天终于明白了,周干部是个文物贩子,他盯上唐家好久了,虽然忌惮唐家历来的名声,但看家里只有三个女人,老的老,小的小,所以才敢贸然上门!”
  “文物贩子?”唐缈问。
  司徒湖山说:“你不懂所以不知道,别看唐家里里外外萧条破败的模样,其实藏着许多好东西。比如后院杂物间里锁着几套明代、清代的家具,随便一件卖给外国人,得来的钱都足够普通人家过好几年。至于哪里找出一只唐代的花瓶,或者宋代官窑的碗,明代宣德的炉……那就足够他吃一辈子!所以香炉里的钥匙必定是他前期跟踪侦查时发现的,他以为那是宝库的钥匙,不偷才怪!”
  “可关于宝贝什么的,都是离离那个凶婆娘说的呀。”唐缈说。
  “你傻吗?他们俩一伙的!”司徒湖山强调,“都是文物贩子!”
  他拍拍唐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保护文物,人人有责,你赶紧去问周干部要钥匙吧,时间拖久了,他说不定就想办法把它送出去了!”
  “可是表舅爷……”
  司徒湖山高高地扬起了手:“舅爷打孙子,天经地义,你滚不滚?!”
  唐缈被强行撵走,只得转身去找周纳德。


第34章 审问之二
  周纳德活动半径最小; 好几天始终不离开客堂左右,找到他很容易。
  客堂里没有别人,只有他在油灯下对着一本书看; 书是竖版的《三国演义》; 民国旧物。唐家因为地处偏僻; 建国后外界许多“革命”的鞭子没能抽进来; 因此保存了许多四旧,包括这套书。
  周干部津津有味地看着; 时不时轻声念诵; 但好笑的是他用筷子夹着翻页; 显然害怕唐家的书页上浸了毒。
  真是多此一举,唐家的书也是用来看的; 况且这套书是唐竹仪的; 扉页上还署着大名; 他得多有病才会对自己的书下毒啊?
  唐缈在周纳德的对面坐下,托腮轻喊:“周干部!”
  周纳德抬头:“啊?”
  唐缈幽幽地说:“把钥匙还给我。”
  周纳德一听就急了,把《三国演义》扔下:“哎哟小唐同志啊; 我真的没有拿你钥匙啊!”
  唐缈说:“我不信。”
  “什么?你不信?”周纳德说,“啧啧啧,我一九七二年兵,七六年退伍后到地方参加工作; 一直都在基层和群众打交道,这点儿革命性和自律性还是有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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