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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华丽，穿着精致的礼服，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再抬眼便从人群缝隙里看到身着白纱的夏绯云。
　　其实只是很快一个瞬间，他的视线就被记者的背影遮挡了。
　　他脑子转得很慢，在原地呆呆愣愣看着酒店门口那一片熙熙攘攘，不出意外的话，那男人也一定在人群簇拥的中心，可能挽着他未婚妻的手对众人笑。
　　他将手机攥得发烫，直到那些人都进了酒店，他还在原地。
　　穆千珩今天是这里的男主角，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他不复从前的低调，这一回一切都很张扬，他就算进去了，也很难和他说上话，但他又想……
　　说不定呢。
　　至少，让他问过想问的问题，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吧。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试试，他和他现在云泥之别，以后的人生轨迹明显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这最后一丝可能他不想放弃。
　　……


第79章　
　　穆千珩其实很烦媒体，但他和夏绯云的订婚典礼注定了很难低调处理，最后媒体这边都由着夏家安排了。
　　下车的瞬间，他就已经被一群记者围绕的阵势搞得有些烦躁，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假意的笑容在脸上维持了足有几十分钟，才带着夏绯云进入酒店会场后面的休息室。
　　穆家和夏家其他人都在外面招待客人，夏绯云忙着补妆，几个造型师化妆师围着她，他百无聊赖看一眼时间，确定仪式还得一阵才能开始，便借口抽烟逃离这个满是脂粉味儿的休息室。
　　在楼道尽头窗口他点了支烟，往外面望了一眼，下面有人抬手和他打招呼，他皮笑肉不笑对对方点头算是回应，幸而这是二楼也算不得特别远，下面那个挥着手的男人看起来傻乎乎的。
　　他在脑海中寻索了一遍这张脸，最后和名字对上号。
　　方槐，那个做风投的，很热心要给他和宋槿书牵线。
　　想到后面这条，他又低头想把人叫上来聊聊，结果下面已经空了。
　　方槐那天和他问过邀请函的事情，今天这个订婚仪式更大程度上是夏绯云的新闻发布会和很多生意人的交流会，方槐这种做风投的想要掺和进来拓展业务也不奇怪，他后来让许弋给送了一张，没想到这么巧，这么多人，竟然还能碰到。
　　他叼着烟，很快就想到，他还亲手给过宋槿书一张邀请函。
　　他其实并不觉得他会来，虽然他嘴巴里说很想和他解释什么，但是那天为了陆厉行心急如焚地甩开他的手，这很附和他一贯的作风，说一套做一套。
　　他犹记得八年前，他对宋槿书说，他和江苒同班，希望他能够多照顾江苒一点，他当时也说会尽力，但结果呢……
　　烟抽一半，后面有脚步声靠近，他侧过脸，方槐竟找过来了。
　　方槐一脸喜气洋洋的笑，和他握手，“我一看人那么多，先过来和您打个招呼，不然等下可能也说不上话。”
　　穆千珩懒懒地笑，“今天这场子人多，注定是要乱点，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也别在意。”
　　“那是，我看媒体的人也来了不少，有个平台说要直播典礼，真是普天同庆啊。”
　　这样的恭维话穆千珩今天听的有些多了，不免反感，“谁让我未婚妻是当红小花呢。”
　　这语气带了几分嘲讽，方槐微微一愣，想起穆千珩对宋槿书那点心思，也很快就反应出来，穆千珩和夏绯云之间的感情大抵不怎么样，他迟疑一下，说：“其实穆总……”
　　他回头看一眼楼道，这边没人过来，这才放心，压低声音，“那个宋槿书啊，我看您还是算了吧，他有些毛病。”
　　穆千珩微微眯了下眼，“什么毛病。”
　　“进过少管所的，听说是杀了人！”方槐表情有些夸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要不是陆厉行说，我还真没想到。”
　　穆千珩慢悠悠吐了个烟圈，“杀人？”
　　他不知道这个罪名哪里来的，毕竟江苒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当时警方想要结案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就算是校园霸凌，和江苒的自杀无法证明直接的因果关系，若不是穆晚承和警方谈判，可能就连个调查过程也没有。
　　宋槿书最后的罪名是蓄意伤害，那时他本想，他应该死在牢狱里，但其实针对未成年人的刑法本身就有限制，他也不是真的杀人，所以就那么轻轻松松出来了。
　　方槐说：“所以，您还是别想了吧，像他那样的多得是，没必要沾染这么晦气的……”
　　“可是怎么办，”他撩着唇角，笑的有些邪性，“我就是喜欢他。”
　　方槐：“……”
　　他实在没想到穆千珩口味这么独特。
　　穆千珩垂眸睇着手指间的烟，“人我是一定要的，你帮不上就算了。”
　　方槐顿时反应过来，“没，我也没说不帮忙……行，您要有兴趣，回头我就和陆厉行再聊聊。”
　　穆千珩觉得方槐这个人有些滑稽可笑，那种想要巴结他的急切表现的很明显，他懒散地道：“你也别和陆厉行聊了，你不是和宋槿书有联系？他手里有邀请函，今天也可以入场，典礼结束，你把他带我面前，你有什么条件就可以提。”
　　方槐被激动冲昏头，双眼发亮，“真的？没问题，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穆千珩在一旁垃圾箱顶上按灭烟，转身回休息室，一边走一边想，这是在做什么呢……
　　宋槿书不会来的吧，他都知道的。
　　今天也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那张邀请函只是他给他的一个羞辱而已，他明明没有指望他来——
　　明明没有指望过的，但是这一刻还是想，又是几天没见了……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可能，见到他。
　　…………
　　接到方槐电话的时候，宋槿书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
　　他那天根本就没存方槐的号码，陆厉行说拉黑他也没放心上，应付了两句就有些烦躁地急着挂断，“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事……”
　　方槐在那头打断问，“你是来参加穆总的订婚典礼了吗？”
　　他才刚进酒店，闻言步子慢了下，“……你怎么知道？”
　　方槐说：“我去找你，我有事和你说。”
　　宋槿书本想推脱，那边加了一句：“是有关穆总的。”
　　宋槿书拒绝的话到嘴边换了，“我在大厅门口。”
　　挂断电话之后他给大厅门口的工作人员递去邀请函，对方打量他一眼，“不是媒体的？”
　　他摇摇头。
　　对方目光有些复杂地打量了一眼他身上宽松的毛衣和牛仔裤，他被这种目光刺得有些无措，但还是硬撑着，进入大厅在门口站了没一会儿，方槐就过来了。
　　远远看过来，宋槿书在这个场合委实有些奇怪，方槐也没想到他穿这样就来了，今天在场的男人都是西装革履的，宋槿书穿得跟要去逛街似的，他走过来打过招呼，打量着他，“你穿这样就来了啊。”
　　宋槿书头一低，声音小了点，“我……我没有正装什么的。”
　　方槐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你和穆总熟不熟？”
　　他其实觉得应该不熟，不然穆千珩没必要绕着弯子让他这个中间人来约宋槿书，但宋槿书手中又有邀请函，他就不太明白这俩人之间的关系。
　　宋槿书恍惚了一下，他总是不能将“穆总”这个称呼和穆千珩很快对上，他黯然几秒，才说：“你说笑了，那种人物，我怎么会熟。”
　　方槐想快点达成目的，也不绕弯子了。“穆总要见你……”
　　遂又补充，“单独的。”
　　宋槿书一愣。
　　直觉告诉他，穆千珩要见他，基本没好事，但是他来就是为了见他，他迟疑几秒，“他说是什么事了吗？”
　　方槐说：“这我就不好说了，得你们自己谈。”
　　他问：“什么时候？”
　　“就今天。”
　　这他确实没想到，“今天？他不是……”
　　他声音压得更低，“他不是订婚吗？今天应该很忙，有时间？”
　　方槐说：“这你放心，我既然叫你肯定会安排好，只要你乐意，一切都好说。”
　　说话间他不住打量宋槿书，心底有些唏嘘，那天这人信誓旦旦说自己喜欢陆厉行一辈子，现在穆千珩一句话，他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他觉得有些讽刺，但这省了他许多功夫，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地提陆厉行。
　　宋槿书沉了口气，“好吧。”
　　方槐还想趁着今天的机会多认识一些可以帮忙拓展业务的人，带着宋槿书给他在大厅安顿了座位之后先离开了一会儿，宋槿书格格不入地坐在那里，手里攥着手机，回想着他和叶宁的对话。
　　主持人宣布典礼快要开始，方槐也已经转回来，在他旁边座位上坐下，并好心给他拿了一杯香槟。
　　他将手机装回口袋里，端着香槟看着前面的台子，周围还围了很多记者在拍照，由于夏绯云的朋友多来自于娱乐圈，台下坐的艺人也不少，全都光鲜亮丽，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坐在台下这一片人里面就没有人像他穿得这样随意。
　　意识到这一点他就有些不自在，趁着典礼没开始，对方槐道：“不然……我先出去吧，你确定地点之后再打电话给我。”
　　方槐不太乐意，他今天时间其实很紧张，这场子里面他想要认识的人不少，都需要时间去攀谈沟通，他说：“我今天还有些其他安排，典礼时间不长，你就等一下吧。”
　　一方面他不想眼看要成的事儿黄了，得稳住宋槿书，另一方面，他还想留着后路，趁着这个机会多认识一些人，宋槿书自然不知道对方这些心思，他脑子乱成一团，他想见穆千珩，但不想看这个仪式，他在这种矛盾中挣扎不过几分钟，主持人宣布典礼开始了。
　　这下要走也不好走，全场很快就安静下来，主持人的话宋槿书其实听得不太清楚，他思绪还是有些乱，一会儿是叶宁的话，一会儿是他要如何和穆千珩将话说清楚，但当台上出现今天这里的男主角，他脑海里那些乱哄哄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
　　主持人的话，他其实也听不见。
　　他的视线里只剩下那一个人，他英俊的脸孔是熟悉但又陌生的，他唇角的笑意不似平日里散漫，那抹笑弥散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让他觉得很虚幻，一切都有些失真。
　　不久之前多少个夜晚，他习惯在他怀里睡，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温度，他浑身都在发冷，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在想江苒的事情，想当年的真相，想过去的穆千珩和他，他的全部心思似乎都放在过去了，而现在——
　　这才是现实，这个男人，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为了骗他不择手段，上了他的床。


第80章　
　　他身体有些僵硬，典礼已经进入下个环节，他看到穆千珩从台子边将他的未婚妻领上来。
　　他端着香槟的手不觉一抖，有香槟溢出来，滴在牛仔裤上，晕开的一片凉意入骨，他将自己的唇咬得生疼。
　　他并不想哭，脑子木木的也无法转动，只是呆呆看着夏绯云。
　　很漂亮，也很年轻，有背景有家世的天之骄女，被所有人艳羡，众星捧月一般长大，现在站在穆千珩的身边，两个人很般配。
　　他视线再回到穆千珩的脸上，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
　　穆千珩高他一级，是在重点班的，他脑子好使，就算偶尔逃课也不影响他考全级前几名，老师同学都喜欢他，那时候有很多女生给他写信，每周一的晨会上，他时常做学生代表发言。
　　临城二中的校服其实丑毙了，但是在穆千珩身上也很好看，他本来经常逃晨会，后来不逃了，就是为了看他。
　　为了仰望他心里的那个秘密——
　　那时候，其实知道他和穆千珩认识的人很少，几乎是没有，两个年级不是一栋楼，他和穆千珩见面多半都在学校后院，有时聊天，多数时候在喂船长逗船长玩，很多冬天晴朗的日子里，他们慵懒的话也不多说，就一起晒太阳。
　　可当他自己站在晨会的台子上，他们的距离就又拉开了很远很远。
　　那台子他上去的唯一一次，是认罪读检讨。
　　他忽然想起，其实他也努力过的。
　　他想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时候他成绩进步过，高一七班的氛围也没从前那么讨厌，至少总在欺负江苒的叶宁消停了很多，整个世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节奏变得明朗。
　　那时他觉得自己人生并非无可救药。
　　这都是一种错觉，这世界给他的错觉，穆千珩给他的错觉。
　　他想到这的时候，对上台上男人的眼。
　　四目相对，穆千珩眉心微动，但很快就挪开目光。
　　宋槿书反应不大，麻木地收回视线，他注定只能仰望他，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位置其实都没有改变过，如今甚至还不如多年前，至少那时候，他和他还算是朋友。
　　典礼这个环节在回顾两人的恋爱过程，大屏幕上放出几张穆千珩和夏绯云的照片，宋槿书手按了按膝盖裤子被香槟湿掉的那部分，想要离开，但又怕突兀起身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在看着台上，他没法在这种安静里做出太大动作，他很怕别人看过来，对于被很多人注视他一直有种恐惧，这种恐惧让他只能竭力忍着想要离开的冲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全程是怎么看完的，到最后，一众人的欢呼里，他看到穆千珩在夏绯云的额头落下一吻。
　　他还是个异类，所有人起身鼓掌，他坐着没动，视线有些模糊。
　　他低头揉了下眼睛。
　　……
　　应付完这个繁琐而无聊的仪式，接下来就进入酒会，有些比较重要的企业合作对象穆千珩带着夏绯云一起去一一见过，时间已经到午后，方槐主动地过来找他。
　　避过夏绯云，方槐将一张酒店房卡给他。
　　他并没有立刻去，事实上也不能，夏父夏母和穆晚承正聊天，夏绯云也在，他不好离开，只是端着酒杯神思却拉扯很远。
　　在台上的时候他看到宋槿书了，虽然只是一瞬，他其实没想到他会来，对方槐能约到他他也略感意外，他慢慢啜酒杯里的红酒，那种涩意蔓延到心底，酒精却让血液热起来，他得压抑着自己才不至于现在立刻离席去见他。
　　他想见他，很想。
　　这一瞬他很确信，无论当年真相如何，他都绝不可能让宋槿书安逸地呆在陆厉行身边，他不会准许他去任何男人身边。
　　酒会提供琳琅满目的自助餐点，所以时间持续很久，后半段夏绯云觉得累要去休息室，并央着穆千珩陪她。
　　夏家父母都在，他也不好驳了夏绯云面子，便应了她。
　　夏绯云今天心情好，在休息室里拉着他，“刚才聊婚礼怎么办什么的……你怎么都不说话，你多少也提一点意见啊，这是人生大事。”
　　他懒散笑笑，“你喜欢就行，我的意见不重要。”
　　他今天在媒体面前给足她面子，她心里也很满意，凑近端详他好看的眉眼，语气不无骄傲道：“今天你露面，你看那些媒体多疯狂，可惜，本来要成国民老公的苗子，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他笑了声，手按着她肩头将她推远一点，“累不累？你不然睡一会儿，晚上酒会还要继续。”
　　夏绯云也确实觉得累，“那我休息一会儿，你要不要睡一下？”
　　“我出去抽支烟，外面我让许弋给你看着，你就在这里休息好了。”
　　走出休息室，他对门口的许弋交代了一下，往前几步便遇上个人。
　　着红裙的女人在楼道里拿着手机，目光若有若无似在偷瞄，他觉得好笑，之前拿到的资料里面有照片，他一眼就看出叶宁，这个人在高中时候他其实完全没印象，只听江苒提过，他是最近才留意。
　　擦肩而过之际，叶宁忽地出声，“穆先生。”
　　他步子一顿。
　　“您……您可能不认识我，”叶宁神情有些犹豫，“你很像我以前一个的高中同学，你们的名字也……”
　　“这种搭讪会不会有些老套了。”
　　他打断她的话，她局促地红了脸。
　　看她红着脸，穆千珩慵懒地勾着唇角，又道，“我一直都在国外上学的。”
　　叶宁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但她想了想自己今天主要是为了能红来巴结人的，又不是来叙旧。
　　于是主动伸出手，“久仰穆先生大名，我是锦业旗下模特，我叫叶宁，您和绯云小姐真是天作之合，今天的典礼很棒。”
　　穆千珩垂眸睇着那只手，半天却没动作。
　　叶宁顿觉尴尬，“是我冒失了……”
　　手没来得及收回，被男人握住，但只是轻轻一下，“幸会，但我现在有事，叶小姐方便留个名片么。”
　　叶宁喜出望外，赶紧双手奉上名片。
　　她想火，就要不遗余力抓住所有可能的机会，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她不在乎名声臭或者不臭，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想要的就是红，为了这个目的她什么都能做，只要穆千珩乐意提携她一点也就够了，要她付出什么都可以。
　　穆千珩将名片收起，和叶宁道别之后直接上楼去酒店客房部。
　　电梯里他又拿出叶宁名片看了看，忽地想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