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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厉行说：“你还是劝劝穆总吧，这男人有些毛病，不适合他。”
　　方槐一愣，“有什么毛病？”
　　“少管所出来的，有前科，”他思忖了下，最后往重了说：“杀过人。”
　　“……”
　　那边如他所料地沉默了。
　　他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将烟点上，才听到方槐无比失落的声音，“我还以为……是个机会来着。”
　　陆厉行不屑地笑笑，以前宋槿书有时也用这招对付靠近他的男人，也未必就不可取，大部分男人对进过少管所的人都没什么好感，更别说他添油加醋来个杀过人。
　　挂断电话之后，他起身去客厅，宋槿书正坐在沙发上吃感冒药，他在旁边坐下了，“你和穆千珩怎么回事？”
　　宋槿书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
　　“我今天不想说他。”
　　他别过脸，神情有些烦躁。
　　“你和他之间的事情到底完了没有？”
　　这是陆厉行最担心的，现在穆千珩那边还蠢蠢欲动地想要接近宋槿书，明明都快要订婚了……
　　刚才那一番信口胡诌，对付方槐这种人可以，对付穆千珩未必就会凑效，毕竟他一点也不了解穆千珩。
　　依穆家的背景，如果穆千珩要来硬的，他也保不住宋槿书，那他就还有危险，现在没了钱他更被动，他必须得准备一条后路。
　　“钱都赔了……”宋槿书抿唇低着头，声音很小，“不完，还能怎么样？”
　　见他情绪低落，陆厉行也不能再逼，转了话题，“明天我有事，回谷市一趟，晚上回来，你自己在这里没问题吧？”
　　“我又不是小孩。”
　　“自己多注意点儿，有事及时给我和肖麒打电话，还有，别接方槐电话，”他拿出一张卡，放茶几上，“这卡你先拿着，密码我会发你手机上，买东西的时候用。”
　　“我不要，我还有两千呢。”
　　陆厉行被这个数字惹得冷笑，“听着真不少。”
　　宋槿书：“……”
　　他愤恨地瞪了陆厉行一眼，“反正我不要你的钱。”
　　“我也没给你钱，这张是信用卡，这个月用下个月你赚钱了还上，”陆厉行睨着他，“你不过是提前花了自己的钱而已。”
　　“可卡是你的啊。”
　　“钱是你的不就行了？”
　　宋槿书默了默，好像也没错，“那万一我不还跑了呢？”
　　“你敢，我追你到天涯海角。”
　　宋槿书被逗笑了，“好吧，那谢谢你。”
　　不管用不用，这是他一份心，他还是很感激。


第77章　
　　陆厉行第二天就离开回了谷市，宋槿书和聂荀联系过，重新确定了个上班的日子，然后在隔天，去了荣邸酒店。
　　荣邸酒店是桥市享誉盛名的星级酒店，今天，穆千珩和夏绯云的订婚典礼将要在这里举行。
　　夏绯云在娱乐圈混，以她的背景，那张脸以及炒作出名，之前的生日宴就能窥见端倪，过个生日都要造势，更别说现在是要和尚娱的总裁订婚。
　　宋槿书下了公交车，距离酒店门口还有一截子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巨大的氢气球下挂着条幅。
　　酒店门口有显眼的鲜花拱门，做装饰的鲜花和气球……宋槿书扫了一眼收回视线，不觉有些黯然。
　　其实来这里不明智，他也知道，看到这些东西只会让他觉得难受，而且今天这种场合，能和穆千珩说上话的机会微乎其微，但他还是存着侥幸，总想试试。
　　还没走到酒店，他接到陆厉行的电话。
　　陆厉行在那头问：“你那边怎么样？”
　　他停下步子换了方向，绕着酒店门口花坛走，“什么怎么样？”
　　“方槐有没有骚扰你。”
　　“没有，”他想起什么，又问：“你在谷市那边事情还顺利吗？”
　　本来陆厉行自己规划的是昨晚就要回到桥市来的，但是他没能按照计划回来，昨晚九点多的时候宋槿书才收到他一条短信说不回来了，他便有些疑心他那边是不是不顺。
　　“出了点儿情况，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回去，回去和你说，”他似乎还在忙，语气有些急，“你记得按顿数吃饭，别吃饭这点儿小事还要我给你操心，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陆奶奶。”
　　陆厉行：“……”
　　嫌他啰嗦是不是。
　　陆厉行说：“你别跑，给我等着。”
　　笑着挂断电话，宋槿书抬头便是一愣。
　　简直匪夷所思，他居然看到了叶宁。
　　叶宁本来个子就高，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礼服裙就更显得出挑，站在花坛侧面，手里拿着手机照自己的脸，像是在确认妆容。
　　听见脚步声靠近，叶宁并未抬头，直至那脚步声在自己跟前停下有阵子，她才察觉不对抬眼看。
　　这一看便也愣住，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槿书。
　　但很快其他情绪就盖过了讶异，“宋槿书，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宋槿书冷笑了声，“我也不是来找你的，而且你这话说得可笑……那天赤身裸体被赶出去的人是谁？不要脸的应该是你吧，你住的是陆厉行的房子，要做那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就不能出去开房？非要膈应陆厉行不成？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他！”
　　许是因为提到那天的事情，叶宁脸瞬间涨红了，“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现在缠着陆厉行，还不就是自己混得不好想要缠个有钱人？我都还没走你就和陆厉行那样……你们才不要脸！”
　　宋槿书唇角嘲讽笑意愈发浓，这个和自己男朋友以外的男人公然滚到床上的人竟也好意思挑陆厉行的不是，他眼珠一转，语气反倒是慢了下来。
　　“是，我缠着他，又如何？你知道我认识陆厉行多久吗，六年了，比你时间早得多，中途插进个多余的你，不过现在好了，你自己退场，也省了我费劲，这样挺好的，我还要感谢你那天不知廉耻将野男人带陆厉行家里，要不是这样还不知道你要浪费陆厉行多少时间。”
　　叶宁气的表情扭曲，“宋槿书，你真是一点没变！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个陆厉行吗，有钱又如何，我想要的也不光是钱，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更好的，你就等着看吧……”
　　停了下，手中扬起个信封，姿态傲慢道：“我哪里有时间和你浪费，你看到了吗，这是著名影星夏绯云订婚典礼的邀请函，你知道我现在来往的都是什么档次的人么……没了陆厉行又怎样，今天这场子里比他好的多得是！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夏绯云订婚的对象是尚娱的总载穆千珩呢！”
　　宋槿书觉得叶宁特别可笑，这种显摆方式像小孩子，他淡淡笑了声，从口袋里也拿出自己那张邀请函，“哦，这么巧，这邀请函我也有，我一个沦落到在广场发单的都能拿到这东西，可见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叶宁瞪大眼看着他手里的邀请函，“你……你怎么会有……”
　　宋槿书本想说是穆千珩给的，但迟疑了一下，将这句咽下去了，他想，叶宁大概想不到穆千珩那种人会给他请柬吧。
　　“叶宁，我那天去陆厉行那里，是去找你，我有事要问你。”
　　叶宁还在气头上，“我才懒得理你。”
　　说完迈步要走。
　　宋槿书紧走几步赶紧抓住她的手腕。
　　“那天下午你带走江苒，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宋槿书的手被大力甩开。
　　叶宁神色警惕，“你问这，是想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宋槿书双手抱臂，冷冷睨着她，“人已经死了，罪我也顶了，作为顶罪的人，我拿了钱之后就连你面都见不上，现在我问一句真相，很过分吗？”
　　“既然知道没用你又何必要问。”
　　叶宁语气不善，回头视线在四下扫扫，附近并没有人，她目光回到宋槿书脸上，“那些事情你烂在肚子里，别拿钱不办事。”
　　见她又要走，宋槿书急了，“我怀疑是你把江苒从楼上推下去的。”
　　叶宁这次自己停步，“你疯了？你脑子有病吧，看过警方的记录没有，她半夜跳的楼！我下晚自习就和同学回去了，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你们能用一个断章取义的监控将罪名按安在我头上，你的不在场证明，谁知道真假呢。”
　　“我有很多证人，”叶宁有些沉不住气，“而且我打从上晚自习开始就没见过江苒了。”
　　宋槿书审视地盯着她，“你和江苒什么时候分开的。”
　　“……”
　　叶宁沉默几秒，“你不要以为我对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会跳楼我也没想到，我也后悔过！”
　　她情绪忽然有些激动，“我做的事情和平时也没什么差别，而且那也是她活该的，谁让她要骗我？！”
　　宋槿书闻言皱眉，“她骗你什么了？”
　　这是他想要搞明白的部分，事发当天之前江苒和叶宁的关系明明有所缓和，很多时候还和朋友似的，但当天两人之间明显发生了什么矛盾。
　　“现在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你记得吗，那时候江苒和穆千珩认识，我当时给穆千珩写过信，因为看到江苒和他关系好像还可以，我就让江苒给他。”
　　宋槿书眉心皱得更紧。
　　“后来江苒拿给我回信，我很高兴……你当时也应该知道，我那段时间对她也挺好的吧，给穆千珩写信的女生很多，听说很多是没回音的，那时候年龄小，对这事儿挺看重的，所以我本来很感激江苒……”
　　宋槿书打断，“所以那段时间，你不欺负江苒，对她很好，她就把你当成朋友了。”
　　叶宁说：“朋友？拉倒吧，我本来也觉得，如果就那样下去，我和她说不定会真的成为朋友，但是你知道吗，江苒她根本没拿我当朋友，她拿我当傻子玩。”
　　她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我那时候对她够好的了，我们一堆人无论什么活动都带上她，也不嫌弃她带着口罩，我有什么新鲜小玩意也分给她……可是她呢，她骗了我，我真没看出，长成她那样还敢这么玩我……”
　　“她做什么了。”
　　“穆千珩根本就没给我回过信，一次都没有，”叶宁脸偏了下，眼底犹有气愤，“那些回信都是江苒写的……我怀疑我那几封信根本就没到穆千珩手里，江苒根本就没送过信，而且她看了我的信，还以穆千珩的身份给我回信，这样的事情换成你你会不生气吗？”
　　宋槿书完完全全愣住了，一股寒气由着心底升起，他整个人仿佛被冻结。
　　他没想到，叶宁和江苒最后的矛盾，是因穆千珩而来。
　　“我那天才知道自己被她耍了，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和胆子耍我……”叶宁低头，声音小了些，“我也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你说我吃这么大的亏，说算就算了，换你你甘心？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我怎么会想到她居然跳楼……”
　　“你到底做什么了。”


第78章　
　　叶宁手摸了摸额头，抿唇低着头，过了几秒才说：“我只是摘了她的口罩，脱了她的校服，把她关在教学楼后面那栋废搂的洗手间。”
　　宋槿书说不清什么心情，攥紧了拳，事发时在夏天，女生被脱掉校服身上只能剩下内衣，教学楼后面那栋废楼都不供电，晚上漆黑一片，江苒最后几个小时就是在那里过的。
　　他反问：“只是？那你要不要换位试试，让你在废楼的洗手间里衣不蔽体呆着，你乐意吗？”
　　“谁让她骗我？”叶宁也很气，“而且她到最后道歉的时候还想哄我，竟说她是穆千珩的妹妹，和我说谎都不用脑子了，妹妹？认识就能当穆千珩妹妹啊，要是妹妹怎么早不见穆千珩给她出头呢。”
　　宋槿书觉得脑子都在嗡嗡响——妹妹？
　　思考的能力好像已经跟不上，穆千珩和江苒之间的关系他一直以为是朋友，但是穆千珩对江苒的确好的超互一般朋友，他便认定穆千珩一定是喜欢江苒……
　　如果是妹妹，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但他们在学校里接触实在有限，确实不像是兄妹。
　　“再说我打算放她出来的啊，”叶宁又道，“就是总得给她个教训吧，我本来计划就是下晚自习之后去把她放出来，但是我回去的时候，里面没人了……”
　　当天她发现江苒不在之前的洗手间之后，其实起初也是一惊。
　　毕竟江苒没衣服穿，就算有本事自己将门弄开，又能穿着内衣去哪里？
　　但当时她想，或许是江苒和谁求助，有人帮忙了。
　　她也不安过担忧过，那一个晚上睡得都不好，第二天去学校，教学楼前已经被警戒带围起，到教室里，她才听说，江苒跳楼死了。
　　她也内疚过恐惧过。
　　她真的没想到，她真的只是想给江苒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那她一定不会这么做。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不光江苒死了，江苒的母亲在事发当夜到处找自己的女儿，路上出了车祸，这一对命苦的母女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被临城县的人挂在嘴边，人们不住慨叹她们悲惨的命运。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也满怀内疚，但她也会想，不能全怪她的，都是因为江苒骗了她，而且这么一点小小的教训，她是真的怎么也想不到江苒会因此自杀。
　　宋槿书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提到当年，不论是顶罪的他，还是始作俑者叶宁，两个人其实都觉得很沉重。
　　这些话叶宁也没有和几个人说过，憋在心里很久，此时讲出来，竟觉得还轻松了一些，这些事情是不能和别人说的，当年知道内情的人其实屈指可数，这段过去也是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大石头。
　　她叹了口气，“宋槿书，我知道你怎么看我的，但你以为我心里就不难受？”
　　她神色有些颓丧，“只是难受又有什么用？江苒已经死了，我后悔也换不来她的命，只能说……那时候，年龄太小，不懂事，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但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吧，我也付出代价了，我后来根本不敢呆在临城二中，很快就转学了，而且我们家当时矿才开了多久？你一下子要掉了一百万，对我们也是不小的损失，我爸妈打我都不止一回，这些都没人知道，我也就现在和你说说……”
　　她顿了顿，“所以你不要总是像受害者，像是要声讨我一样，我也已经受到惩罚了，而你，你拿了钱，你和我还有什么不一样？江苒死了，就只有她是干净的，无论她做错什么我也没法追究了，错的都是活着的人，就是你我。”
　　宋槿书没说话，面容苍白，神思有些恍惚地转回事发那天，他最后一次见到江苒。
　　江苒当时说自己和叶宁是朋友，要对叶宁解释，原来指的就是信的事。
　　这时有车队从酒店门口驶过，距离他们不远的酒店大门那里忽然嘈杂起来，叶宁转过脸去，“电视台的人来了，我要过去了……”
　　她又瞥一眼站在原地没动的宋槿书，“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有邀请函？”
　　宋槿书不想再说话，他忽然觉得特别累，这个真相不是他想要的，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他摆摆手，“你走吧。”
　　叶宁也懒得再和他废话，低头理了理自己裙摆，抛下最后一句。
　　“反正你也清楚吧，时隔多年，你现在捅出这件事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江苒也没其他家人会再翻这案子，而且你拿了钱，你要记住，你当时还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这都是你做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要是背负骂名，你又能有什么好结果？陆厉行那男人对我以后没太大帮助，你要是喜欢我也不拦着，回去安安分分过自己日子，我是不想再见你了，你也一样吧？”
　　这话叶宁说得笃定，自然也不在乎宋槿书怎么回答，说完就转身走了。
　　宋槿书在原地站了一阵，才慢慢走到花坛旁边一个长椅上坐下。
　　酒店门口有人放礼炮，有车辆，还有很多人声，他从衣兜摸出手机来，屏幕上还是录音界面，他按了停止，然后贴耳边再按播放。
　　他和叶宁的对话从里面传了出来，不远处的嘈杂让里面的声音有些模糊，但他可以确认重点部分都录到了，音量放大一点也能听清楚。
　　叶宁太过于自信，也是，现在不可能有人再翻案，叶宁肯定也想不到他会这样做。
　　这份录音是他现在唯一能证明自己的东西。
　　他思绪有些混乱，又将手机放下去，按下停止，盯着手机屏幕发怔。
　　穆千珩真的是江苒的哥哥吗？他脑子还转不过来，这个可能性很大，但如果是，为什么学校没人知道这事，穆千珩在他面前说过江苒不知道多少回，但从来也没有提起过。
　　他手扶着额头焦虑地思考了一阵，没想出什么结果，酒店门口反倒是更吵了，他起身再去看，见一群记着围了一辆加长宾利拍。
　　他忽地一阵心悸，不知道该不该去酒店，目所能及那些客人除却带着工作证的记者和摄影师外，多数人都和叶宁一样，衣着华丽，穿着精致的礼服，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再抬眼便从人群缝隙里看到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