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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以续余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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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覃心一促,将正翻看的文件盖好:“家桦,你醒啦。”像是喝水呛着了一样,秦覃有些拘谨,两人尬了几分钟。

陈家桦以为秦覃在处理紧急事务,毕竟昨晚伍阮祺都专程跑一趟了,便道:“哥吃早餐了吗?我去做吧,冰箱有冻好的云吞,我再下几把虾子面。”
 
“嗯。”秦覃才点头,就见陈家桦转身迟缓,脚微微发抖。他忙起开身,将人牵至沙发坐下,捋高睡袍一瞧,两个膝盖都红了淤了,想必是昨晚,把人押在地上时弄伤的。
 
眉头皱成咸菜,秦覃越是吃味越不是滋味,咸得发苦。他半跪在地,边帮陈家桦上药,边轻轻吹气:“疼吗?”
 
小狐狸淡淡地说:“我不怕疼的。”秦覃一顿,动作更加温柔了:“可我怕你疼。”
 
陈家桦笑了:“哥什么时候变这么油腔滑调的?”
 
横抱起人,秦覃把陈家桦当半身瘫痪对待,道:“你喜欢听,我就会说了。”又抱揽早餐,挑罢十来颗白里透粉的小云吞,说:“家桦,你想吃什么,我就去学。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陈家桦从后搂住人,将头架秦覃肩上,懒懒靠着:“我没有想要的呀。”明明没提要求,但陈家桦就是觉着,自己近来是恃宠而骄了,像撬开壳的蚌肉,软软地躺在岩石上,你戳一下,它也不怕,反而吐出珍珠来。

水烧开了,秦覃是个慢性子,下云吞时,一点水花也不会溅开:“小时候,我妈总说我死心眼,又蠢又木,活该被假聋哑人,骗光压岁钱。”陈家桦给逗笑了,他可以想见,肉嘟嘟的秦小覃委屈巴巴的样子,可爱死了。

捉住陈家桦攀在自己肩膀的手,秦覃继续说:“那笔钱,能够捐出去,我其实真的很开心的。所以我会想,如果我,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选择捂上耳朵,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开心下去了?”

发觉不妥,陈家桦探探秦覃的神色,问道:“哥,你从昨晚开始,就很不对劲。”又为暖气氛,敲敲秦覃的脑门,打趣地说:“脑瓜里都装的什么呢?”

秦覃脱口而出:“你啊。”陈家桦楞了须臾,随后吻上秦覃的唇,心想,这个人大约是真的会魔法吧。

等吻到嘴边发麻,他们才放开彼此,大口大口喘息。陈家桦沿秦覃的眉毛,一遍又一遍描画,见他的大宝贝红血丝重了,黑眼圈深了,心疼道:“最近新品上市,很忙吧?”

近一周,确实是秦氏新品第一轮试销反馈。秦覃没有否认。陈家桦又说:“那K国电影节,哥你颁奖那晚到就好了。我毕竟得在那边待一个星期,唔又是拍照,又是采访的。你好好忙,没必要跟我在那儿耗。让小阮把预订的机票改了吧。”

秦覃点点头道:“嗯,听你的。”

70。
 
几天后,陈家桦和黄降搭同一班飞机,前去K国。
 
《死者善舞》获得主竞赛单元,最佳导演、最佳摄影以及最佳男演员三项提名。陈家桦说不出:“我从来没想过会得奖”这类虚伪的话。都提名了,谁能憋住不去起草获奖感言。
 
他记得出演前,秦覃陪自己窝沙发看投影,分析了一匝前人的碟片。列罢自身一堆毛病,陈家桦略为沮丧。秦覃却道:“家桦,你不能总拿自己的短去比别人的长呀。反正我就觉得,长得比你好的,演得没你好。演得比你好的,长得没你好。”

想着想着,狐狸尾巴不由左右甩了甩。
 
近来,经纪人替他发了不少通稿,诸如“十八岁一鸣惊人,二十二岁为病重舅舅毅然暂退,二十三岁的他手握戛纳提名,终于王者归来”之类,不免尴尬。而如果交由陈家桦来写,他可能只会写下八个字:十七岁遇见了秦覃。
 
这才是真正改变他一生的事。
 
飞机邻座上的黄降,瞥几眼陈家桦,挪挪屁股,一副葫芦塞没盖好,话快要自己从嘴里蹦出来的样子。

他俩算不上朋友,但泡过片场,跑过宣传,也能聊几句。何况黄降有心融入沈知衡的圈子,将陈家桦视作突破口,遂拉拢道:“哎宋医生,下午在酒店放好行李后,你跟我来一趟呗。”

陈家桦演的医生姓宋,黄降便从戏里喊到戏外:“我带你去见位大导,呃……就那个唐袈杨。”
 
闻言,陈家桦稍稍吃惊,再次确认道:“是拍《港岛阿七》的唐导吗?”
 
唐袈杨,原本只是名影院放映员,但凭一部手持DV自制剧情短片,牛刀小试。摸爬滚打十余年,才终得赏识,执导人生第一部有公映许可证的电影,自此开始成神之路。尔今,他年近五十,此番参加K国电影节,是来领“杰出艺术成就奖”的。
 
黄降也不藏私:“他妻子是我的远房阿姨,说愿意碰个面。他最近在筹拍新戏。”懂话里的话,陈家桦没有矫情,谢过黄降,承了这么一大人情。

飞机降落后,陈家桦第一时间,打开新买的手机,和秦覃报平安,却同时瞧见备注为“饼店东家”的人发来信息:'网络链接'呵呵
 
链接链的正正是,吹陈家桦吹得天花乱坠的通稿。
 
上回的信息,惹怒了陈家桦:“我容不得任何人说秦覃的不好。”霍东迟没回复,而是隔三差五,发来几句嘲讽的话,倒也没再提及秦覃了,反像个小学生似的,见谁不顺眼,得空便扔他石子,扯他领带,拌他脚跟,只差唱童谣了:“谎话精,孤立你。”
 
捏捏太阳穴,陈家桦搁下手机,不再理会。

71。

酒会过后,其实秦覃有说起过霍东迟,半试探半盼望地:“那人是秋骏的主席?”

陈家桦着实不知道:“只聊了几句,我也不大清楚。”

“我以前见过他几面,是秋家的继子,能力很出色。”秦覃公正评价道。嘀咕几声“秋家”,陈家桦脑海忽而闪过一撮羊毛辫,以及某人八颗牙的笑容:“该不会秋达……”

秦覃“嗯”一声:“秋达应该就是秋家的儿子。他不常露面,尤其是他父亲出意外之后。”这未免有霍东迟夺位的嫌疑在,但相反地,陈家桦觉着是另类保护。以秋达的性格,亮几回相后,便是铁打的绑架对象了。

陈家桦又蓦然低落,不知道霍妈妈再嫁那几年过得如何。人,竟然已经走了。

他明白,霍妈妈虽则面慈心善,也不至于街上逮着个乞丐,便大献爱心。她会帮自己,很大程度上因为:“毕竟是东迟的同学,能帮就帮吧。”

他还记得,霍妈妈是一头烫卷的短发,戴银镯,缠红色围裙,圆脸接了个尖下巴。

她总是边按计算器,惆怅这月头水电又涨了,边说:“阿桦,今天怎么拿这么少呀。你们男孩子青春期正长身体呢。我们家东迟啊,自己一个人就能吃完整只烧鹅。”

这时,穿一套绿黄校服的霍东迟,也必然会停止转笔抖脚,像只青蛙,趴试卷堆里,哇一声:“妈!你好吵!”

霍妈妈听了,会笑眯眯的,偷塞一瓶酸奶给陈家桦,小声道:“这新进的货,替阿姨尝尝味道好不好。”

如果可以,真想去翻翻功德录,问问老君:这般好的人,为什么活不到一百岁。

再求求霍东迟,允许自己去拜祭吧,陈家桦想。

自往事回忆里抽身,陈家桦的手机小灯又亮了,“饼店东家”发来新短信:一个坐标——K国。

他莫然赞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霍东迟和秋达当真是“熊”得一脉相承。

飞机抵达K国,在酒店稍事休息,陈黄二人便按约,在一家餐厅里等待。

店内挂着尤里塞德《天堂三部曲》的海报,单曲循环不知名的萨克斯演奏曲,使人脑洞大开,不禁思疑,这白墙上的渍黄,会不会是精斑。

唐袈杨进店后,小辈起身恭迎。出身寒微的唐,即便成名后,亦不是一位老派绅士,不会梳大背头,拄鹰头拐杖,反而穿一身素色唐装,像名国学大家,是要从檀林皇后引申到“诸行无常”的,而不是坐在导演椅上,捉摸不定地喊:“cut。”

发觉旁边的陈家桦,唐袈杨一晌暂停,才道:“没想到,小降要引荐的演员是你。”陈家桦宠辱不惊地回话。

而唐袈杨欲说还休:“我认识你舅舅。他年轻时,曾经面试过我的电影。”原来如此,但也难怪,大导何来空闲,记住每一位努力朝上爬的N线演员。

唐袈杨吃素,在国外只能尝尝沙拉土豆,也没动几口。捻转腕上的佛珠,他对陈家桦说:“我看了《死者善舞》的试映。你演得很好。你可能听小降说起过,我在筹拍一部民国片,讲刽子手和死囚的。”

老实说,初次见面,唐袈杨便已然将自己当作爱徒后辈的态度,令陈家桦甚为诧异。

唐袈杨又话锋一转:“但既然我们见面了,我想把目前这部缓一缓。”

他叹一口气,继续道:“有一个剧本,在我手头上待了二十几年了。在我老到动不了之前,我希望能把它拍出来……再者,家桦,我想由你来主演。”

陈家桦一惊。

唐袈杨左右有局:“你先不用有所顾虑。我会把剧本发给你的经纪人。你可以看过后再决定。”

店主关掉了萨克斯,但唐袈杨的话,把音律续上了:“剧本的名字叫作《暗室》,是关于一名男妓的故事。”

72。

简单复述男妓“连鹤”的一生,唐袈杨直言:“有不少情色戏份,包括全裸镜头。”

一面听,一面用汤匙碾碎,紧闭矜持的牛油果,陈家桦抬头瞧见《天堂·爱》 的海报。他想起了,黑人青年疲软着向左瘪的性器。他记得,这片里的性交场景,不会使人产生性冲动,看多了,反而会性冷淡。有人如此评价过:“越是情色,越是悲伤得想哭。”

以唐袈杨的功力,陈家桦不怕脱掉衣服,可他怕的是,赤裸灵魂。某种意义上,他就是连鹤,连鹤就是他,如果没有遇到秦覃,他和连鹤,连死的姿势都不会相差半毫。

一霎间,安静得能听见蚊子繁殖的声音。执起刀叉,陈家桦切开了沉默,道:“唐导,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他横竖还是心动了。这剧本的矛盾冲突和故事内核,作为演员,他心知,会是他一辈子里能够接触到的,最好的。

“这是自然。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连鹤,我等得起。”唐袈杨边说边临一遍陈家桦的五官,徐徐道:“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

“哐当”一声,手里的餐刀掉落在瓷碟上。“唐导也认识我母亲?”语速平淡,但陈家桦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了。

唐袈杨点头。他垂落的眉目,仿佛不能归咎于地心引力,像是因为垒上了包袱,经年拉扯而成:“许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你舅舅还是新人。他来面试的戏,就是《暗室》,就是连鹤。你妈妈是你舅舅的经纪人。年纪很小,但忙上忙下的,很是一回事。她——”

“这么有缘吗?”陈家桦打断了唐袈杨的忆述。

唐袈杨再次点头:“确实很有缘。”他又斟酌语句,没有名导的傲气,如临深渊,问道:“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陈家桦推断出,唐袈杨并不清楚伍庆薇后半生是怎么过的,便按伍庆明替自己圆的谎,回道:“她和我父亲在澳洲养病,一切都好,有劳唐导挂心。”

这顿饭,往后便都是闲碎的话语,两人皆心神不属。

别过唐袈杨和黄降,陈家桦想自处一段时间。他的心头压着乌云,翻滚蠢动。

他沿运河一路朝西走,疑云没想通透,天上的闷雷,地上的妖风,便要来抢戏份了。陈家桦没带伞,淋上一路,回到酒店便发烧了。

胡乱嚼几颗药丸,水也没喝,硬吞下去的。陈家桦掏出手机,瞧见秦覃只回了自己一句:“万事小心。”

不知怎么地,也许是生病使人矫作,陈家桦觉得:小土狗太冷淡了。到底他还是缺爱的,秦覃肯给,他便贪得无厌,想要更多。陈家桦甩甩昏涨的脑袋,傍晚有个采访,他调好闹钟,便大被闷头睡去了。

73。

K国鸽子广场

近了黄昏,巴洛克建筑凭借自身轮廓,将光照切割为大树的模样,映在了地上,而一只只挑染白毛的灰鸽子,摇身一变,成了树上抱团的落叶。

坐在广场旁的露天咖啡厅里,陈家桦蛮满意这采访地点的,虽则选址或许更多,只是为了照几张“街拍”。记者在调试摄像机,陈家桦便用星冰乐去给额头降温。在国外,不仅看医生麻烦,想找碗老火白粥,也难如捞针。

以前大抵是没这么脆弱的。冬天下冰河拍溺水戏,这种程度的苦,对以前的陈家桦来说,连挂在嘴边念叨的价值都没有。可人会变月会圆,被养肥了的狐狸,现在只想靠在秦覃肩上,小人得志地抱怨道:“哥,我难受。”

拿饮料瓶砸两下头,陈家桦快要瞧不起自己了:“出息。”

他又摸摸手机,秦覃没再继续发信息过来。之前是连“今天电梯人太多超重了”都要逐一报备的,而今对话界面,空荡荡的,像是夜市结束后,不甘于回归安寂的街道。要说,他们是“半年之痒”都算不上的。

也许最近宣传跑太多了,忽略了小土狗,陈家桦想。等人来K国了,再好好哄哄吧。

事前对过稿子,记者的问题三除五下便问完了,然而,一伙人却在拍照上碰着了“地头鸽”。广场鸽给游客惯成小霸王,玉米还握在人拳头里,就路子野得敢去抢,可谓深得其同纲亲戚“海鸥”的真传。

陈家桦搭把手,像赶母鸡一样赶鸽时,猝然发觉,鸽群开始自发绕过某地,即便那里散落了玉米粒,也不贪吃。

他正眼一瞧,见不远处站着的是,某位发过K国坐标的霍姓男子,或者改一下定语,某位鸟嫌狗不理的高龄熊孩。

霍东迟没打招呼,反而二话不说,朝采访记者劈头盖脸一顿骂。陈家桦这才记起,秋骏集团涉及最广的便是媒体行业。

记者是名小女生,二十出头,脸皮比纸薄,给领导当众一骂,旋即泪眼汪汪:“我错了,霍总我错了。”

人家公司的事不好管,但当众骂小姑娘难听的话,陈家桦着实看不过眼,便端出受访者的身份,劝说道:“有什么事私底下再说吧。”

“哼。”霍东迟冷笑一声,道:“行啊陈家桦,那我们有什么事也私底下说好了。”

说罢,转身走回黑色轿车里,并用眼刀示意陈家桦跟上。一轮折腾,烧又重了,陈家桦上了车,靠在后座,实在没法掰出一份心神来,留意霍东迟,唯有阖眼静休。

可真能放人静休,便不是熊孩了。

手持录音笔,按下按钮,霍东迟重放刚录下的片段:他在骂人,女生在哭。又吩咐助理将录音笔寄到某处。一串动作过后,瞧见陈家桦的表情,霍东迟心下骂道:“想知道为什么,不会自己问吗?”

但最终他还是主动开口说明:“我来K国,和广告商谈合作。但那条老淫虫,说我旗下杂志,有名记者抹黑他家小情儿,要跟我讨个理。”

“小情儿胸大无脑,无非想要面上添光。把人骂哭了,比把人辞退了,更有彩头。而那条老淫虫,是想浑水摸鱼,跟我讨要便宜——”

这般处理,对霍东迟而言,一位集团主席,当众骂街,无疑是掉份的。对方这么一踩,是两个人的面子。

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霍东迟的做法,陈家桦只好问话:“工作保住了吗?”

霍东迟喊了句“停车”,再返回来答道:“秋骏要炒谁要雇谁,除了本职HR,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今天要我炒一个记者,明天是不是要塞个亲戚来当经理,才肯签约?”

车子停在一家中餐馆门前。霍东迟把人拉扯下车,随后在包厢里,相对而坐,一人在翻文件,一人在吃粥。

轻轻刮一层表面的白沫,含在嘴里,再等下一层凉透,陈家桦想起,高中时霍妈妈见他吃不饱,经常给他开小灶,煮碗清面吃。

少年陈家桦和少年霍东迟,便也像今天这样,坐在木桌木凳上,一人在做竞赛题,一人在小口小口吃面。毕竟是白吃白喝,怕吵了霍东迟,陈家桦当时都不会吸溜吸溜。

霍东迟同样想起来了,无论那时还是现在的陈家桦,都安静得像死人,呼吸声也不存在。

当年,少年霍东迟时不时会呛几句:“你猪八戒托世啊?”又或者抓来蟑螂,扔陈家桦碗里,要把死人给吓活过来。只没想到,陈家桦一声不吭,将蟑螂捡出来,就又要动筷子了,吓得霍东迟一肘把面给打翻在地。

如果要定义,高中时的霍东迟和陈家桦,最合适的大约是:一只恶鬼和一只水鬼。

74。

“恶鬼”霍东迟,小学还是小鬼头时,便被数学老师领去学竞赛,并放言他将是兴话县,自高考恢复以来,第一个能考上top2的孩子。顺理成章地,霍东迟陆续跳三级,十三岁便念了高一。

在高二拿到cmo银牌,也真如他老师所言,取得B大数院的预录取资格。这意味着,一年后,他只需要过一本线,便可以躺进B大。

霍妈妈当刹高兴得呀,在店里免费送罢一周的煎堆和咸水角。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家孩子不知不觉,长成歪脖树了。

儿子是炮仗性子,一点就燃,比牛倔,比鹰傲,更不懂与人相处。

女同学问他题目,会被说哭。男同学约他打球,他不理不睬。无论上什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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