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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白眼狼-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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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家时,他整日被孙留根欺负打骂,如今……乔应年看着跪倒在地,握着手腕哭得鬼哭狼嚎的肮脏小子,连打他都嫌太脏。
他背起箩筐转身就走,不想在这堆垃圾上浪费一点时间。
孙喜娣突然跑上前来,扯住了他的衣角,眼泪汪汪地抹着脸,哭道:“哥,哥,你帮帮我,他,他总是打我,还抢我吃的,我……”
她背上的孩子嘶声号哭着,扭动不已,孙喜娣泪盈盈地望着她这个被孙家赶出家门,却好运道被曹家收留,如今出落得又干净、又能干的异姓哥哥,死死不放手。
乔应年垂下眼,轻轻抓住她青筋暴绽的手指一捏,在孙喜娣泪流不止的痛呼声中,漠然指指地上还在哭号的孙留根,说:“他才是你哥,我姓乔,是曹家的人。”
把让他更为烦躁的两个人甩在身后,乔应年迈开步子向着家里奔去,凉风习习从他耳侧掠过,他什么也不想,只想快点看到都快半日不见的哥,他的富贵哥。
越近家门,乔应年的心头就越慌,哥去相看了吗?他……是不是真的要娶亲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里传来,他的富贵哥在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阿奶,侬讲讲看,我就是这么不上台面的人吗?咋想得出来,让我去和周晓岚这男人婆相看?!”
乔应年听着他的声音,猛地松了口气,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些什么,嘴角悄悄翘起了一丝微笑。
第55章 启蒙
门里阿奶柔声细语地劝着; 她的大孙子平日嬉皮笑脸; 犟起来那也是属驴子的,打着不走; 牵着倒退。
早几年问他要娶个啥样的老婆,他还笑嘻嘻地道是只要肯孝顺阿奶,阿奶中意就成; 这两年人大了; 主意也越发大了; 说起将来要娶的老婆; 竟是掰着手指数出一二三四来。
要顾家孝顺; 要漂亮能干; 还要饱读诗书; 温柔又时髦; 顶好是城里的姑娘……啐!要娶这样的老婆; 比之戏文里娶公主都烦难; 做做白日梦尽够; 乡下人家哪里能配得上这样的人家?
木门对木门; 竹门对竹门。
人家书香门第的城里大小姐,怎么可能嫁个乡下穷小子?
张氏虽是向来疼惜自家的大孙子,这桩事情上却也由不得他胡闹。
周晓岚的事却是隔壁川婆子与她讲起的; 讲这个姑娘“一副肩膀两只手; 一根扁担两条腿”; 家里家外都扛得起; 冬日里去修渠; 跳进冰水里都不怵,公社里都喊她“铁姑娘”,啷个配不起你家富贵?
张氏心里头也是觉着,富贵身娇体弱性子又滑,实在不是个能顶梁立户的,要是能给他配个能干点的媳妇,这后半辈子也能松快,不至于日后没了老的倚靠,要吃苦头。
再说周晓岚的长相方脸大眼,算不上漂亮明媚,那也是端端正正。她骨架子大,屁股也大,是个能生养能干活的,人又泼辣正派,家里头虽然负担重,老曹家也不是不能帮着拉拔一下,冲着她愿意同富贵相看,怎么说这门亲事也不算差。
乔应年静静地在门口矗了片刻,悄悄进院子,放下箩筐,蹲在墙角根慢慢整理里面的货色,耳朵却是竖得笔直,全神贯注地听着屋里的说话声。
“……我不去!周晓岚那臭小娘,整日看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板着脸不是说教就是批判,我远远看到她都绕着走,连大黄见她都夹尾巴。同她相亲?我人都不要做了!不如剃光头去做和尚!”
曹富贵怒发冲冠,坚决不从。
阿奶好声好气地劝了半天,也怒了:“好好,我不管侬娶不娶媳妇,侬有本事自家去寻个又漂亮又知诗书,还能干的城里老婆去!早日生个重孙,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侬照看几日。”
大战到此告一段落,曹富贵见阿奶不再盯着这桩事,也大大松了口气,看阿奶气鼓鼓的,他笑嘻嘻地上前,替她抿了抿发髻,严肃批评道:“侬讲啥老不老的,看看这面孔又嫩又俏,走出去人家哪里会当侬是我阿奶,还当是我阿娘咧!”
“呸!小赤佬,吃侬阿奶的老豆腐。”阿奶哪里还跟宝贝大孙子憋得住气,笑得鱼尾纹都弯了。
小乔在墙根角慢吞吞地整着东西,嘴角也抿得弯了。
“你不用担心,大哥不会丢下你去娶乡下老婆的。”苗儿无声无息地路过,撇撇嘴,“他要找个比他还俊的漂亮城里老婆。唉!眼光这么高,难啊!”
苗儿学着她母亲的样子,烦愁地摇摇头,瞥了一眼傻乐的小乔。
小乔迅速收拾好东西,默默掏出颗奶糖,堵住了苗儿的嘴。
“今日跟黄胖他们收了啥好东西啊?”
看到小乔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过来,曹富贵乐呵呵地问,好奇心倒是没多少。县城不是什么大地方,收藏“好东西”的人不多,日用品之类的又比不上大城市,淘了几年,能让他看得上眼的更少了。
“马上封侯。”小乔小心地把古色古香的黄玉展示在富贵哥眼前。
“这彩头不错啊!”
曹富贵把东西乐呵呵地收了起来,小崽子知道他爱收这些玉啊金啊的,也晓得留心孝敬他,当真没白养。
一抬头,却看到自家这个向来阴沉脸的半大小子脸红红的,吱吱唔唔,犹疑不定,他到是好奇起来:“咋啦?有甚不能讲的?”
“黄胖……他收了两本古书,看样子是老货,但是,但是……”
小乔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把书给富贵哥看,到底还是拿了出来。
“甚东西?神神秘秘的……”
曹富贵抢过书翻了几页,顿时乐了,贼笑兮兮地悄声道:“毛长齐了伐?男人嘛!长大了就该看看这种书,长见识啊!对了,收得仔细点,千万别让外人看见,这种绘本春宫……嘿嘿嘿,虽是好东西,公安可是要抓的。”
他把书塞到小乔的怀里,在小崽子毛耸耸的脑袋上拍了一记:“去吧!好好看看,多少精彩咧!”
看小乔涨红脸捂着胸口,狼狈地跑出他的屋子,脚下一踉跄还差点摔着,富贵乐得哈哈大笑。
古人画的妖精打架虽是少见,他以前也见识过几张,当时真是如同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看得他血脉偾张,激动不已。
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崽。
不光是在“噩梦”里见识过活色生香、凹凸有致,身上穿着清凉得让人流鼻血的城里小姐们。就是在炼庐里,老祖宗的书架上至今还放着一本本厚厚的图册,据说就是害他穿越的那个游戏里的人物图鉴。里头的男男女女、妖精怪兽们,无论美丑,虽然穿的似乎是古装,却都是体形夸张,袒胸露腿,要多清凉有多清凉。
看习惯了那些“触目惊心”的图片,再看那些古董书里人体比例古怪、姿势又奇葩的春宫,咳,富贵哥是心如死水,波澜不惊。
正好拿来给小乔长长“见识”。
这小子年纪不大,性子独又谨慎,越大越像是头林里的孤狼,好在还记恩、认家,倒是不怕他拿了“好东西”到处显摆惹祸。
翻着箩筐里其余的东西,曹富贵又找出一包新鲜草药,细细一分辨,很是惊喜。
药草长着卵状对生叶,边有锯齿,茎有八棱,内有髓心,正是俗称接骨草的“八棱麻”鲜叶芽。这种药草在江南乡下倒是不算少见,但老祖宗的药方里需要的是鲜叶芽,去年他研究药方失败了好几次,再想试时这药草已经过季结果,不能用了。
没想到他懊恼地叹几声,小乔倒是记在心上了,如今叶芽正旺,费心采了这些,足够他试制出“舒筋活血散”的方子了。
曹富贵本打算依方子制药给阿奶治她陈年脚伤的。
黑玉断续膏虽好,却是偏重于接断骨,对阿奶捆了几十年,筋骨虽然没断折却萎缩变形的小脚,却是没什么大的作用。这张方子重于舒张筋脉,活血通淤,照老祖宗的说明来看,对陈年旧伤疗效极好,又不会有大的复健伤痛,他就想着能给阿奶试试。
现在可好,材料终于再次凑齐了,再炼上几炉,他就不信总是炼制失败的结果!
曹富贵高高兴兴地把药草往炼庐里一丢,立时又开始钻研祖宗的药方。什么相看老婆,什么少年“教育”书籍,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被教育的少年郎抖着手把书揣在怀里,做贼似的偷偷回到自己屋里,拴上门窗,大白日的点起油灯,缩在屋子里看富贵哥说的,长大的男人该看的书。
他抿着薄唇,板着脸,严肃地翻开书页。
收来的两本都是图文并茂的古文世俗小说,泛黄的书页微微卷着毛边,尤其是那几张插图处,被人翻阅得纸张都褶皱了,好在墨线都还清晰,辨得清面目姿势。
书是文言白话,又是竖排又是繁体,句式还古,乔应年看了几眼就没什么大兴趣,顺手翻过,直接翻到了第一张插图。
图上是个古装的仕女在花园里荡秋千,钗横鬓乱,酥胸半袒,身下却是个穿着长袍的公子哥,抱着女子翘起的一双小脚,动作古怪,表情更是不可言状。
乔应年半大不大的小子,平时在乡间田畔没少见猪啊狗啊办那事,也常常听到那帮老娘们肆无忌惮地和男人们开黄腔,相互调笑。在孙家的时候,孙光宗时不时光身趴上他阿娘的床,弄得他娘闷声哭泣,他撞到过几次,还因此挨过孙光宗的毒打。
对男女间的事乔应年隐隐约约,似懂非懂,还有点本能的反感和厌恶。
但是像这样把男女间那点事细细描绘出来,半遮不掩的,实在是没有见识过。
他眼睛微微眯起,虽然不是太感兴趣,脸颊却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喘息粗重。
多看几眼后,乔应年有些适应了,难免就嫌弃起这图里的古怪画风,头大脚小,腰粗胳膊扭的,还把鸡鸡画得比驴大。再说了,哪个男人能把腰扭成那付德性?又不是演杂技。
随意又翻了几翻,他对这种古怪的图画也失了兴致,嘴角微微一撇,正准备把旧书收起,看看以后能不能值上点钱,换点好东西,眼光微瞥,他突地觉得最后那页的插图有些不对劲。
被束发的公子哥抱在怀里,屈腿如青蛙,长发披拂还回首娇笑的那个小个子……“她”!她她她居然没有胸!下面还翘着个……
乔应年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顶上似是有无数霹雳,金光闪闪地劈下,将他的旧世界劈成了齑粉,画上的图像光怪陆离地扭曲着,生生印到了他的脑海里。
啪!
他用尽力气把书页死死合上,捏着这本可怕的书,四下乱转。
终于在床边翻到块帕子,他忙将帕子把书包起,哆嗦着手指怎么也系不上结,好不容易才把它厚厚又重重地包上,就仿佛是用捆仙索缚住了一只要翻天覆地的妖猴。
乔应年定了定神,只觉得喉头干燥生痛,似是被火煎了又烤,他咽下一口唾沫,枯坐好久,终于飞快地瞥了一眼那本书,迅速把它塞进床底木柜子的夹缝里,再也不看。
这,这本书,不光自己不能看,也绝不能让富贵哥看到!
他心慌意乱地想着,脸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眼前却恍惚,总是闪过那个挺着XX回首娇笑的美人来。
乔应年闷声哀叫,转身扑向床铺,把自己的脑袋死死蒙在了枕头下。
曹富贵研究了半天药方子,终于用新鲜的八棱麻配出了两剂“舒筋活血散”,其中一份居然还有金字【气血 1】,乐得他半天合不拢嘴,苍天有眼不负有心人啊!
他本想立刻就给阿奶试用,可出炼庐一看,都已经月上柳梢头了,喔哟,忙于医学研究连晚饭都错过了。索性从炼庐里拿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又取了碗存在架格子里的“红油兔丁盖面”美美吃了,等到明早再给阿奶惊喜也不迟。
这一睡就睡过了头,一大早被鸟雀叽喳吵醒,都没清醒过来,却听苗儿拍着门板喊他,说是周晓岚打上门来啦!
曹富贵一惊,慌忙全付武装,下楼去见人。
我槽!这小娘们当真凶残,不上她家门相看,她居然还敢来寻衅?当我贵哥是吃素的咩?!
第56章 共勉
富贵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 没见到泼妇骂街,却见周晓岚端端正正坐在堂屋; 正陪着阿奶说话; 短发齐耳; 表情虽然有点严肃,却没半分怒火; 哪里是“打上门”来的样子。
他眼一横; 拽过苗儿在小丫头的屁股上拍了一记,赢得小妹白眼一双。
“哎!正好; 富贵来了,晓岚啊!你们年轻人一同讲讲话,勿要闷坐在屋里。”阿奶老眼一亮,高声喊道:“富贵,富贵!晓岚难得上门; 快陪她一道走走。我去弄俩个菜,晓岚中午在我家一道吃!听我的; 不许客气。”
周晓岚霍地立起,话语都有些结巴,似是不太好意思; 面上却更是眉头紧皱; 板成幅铁面。
曹富贵硬着头皮跟她打了声招呼,有心就此溜之大吉; 奈何被阿奶扯住了衣角; 死活让他陪着人家晓岚去后院看看种的菜; 养的鸡。
曹富贵翻着白眼,心头郁闷,生产队里谁家还没个后院自留地的?要参观青菜、茄子还是几只半大不小的鸡?
无可奈何,屋里老太最大,他也只得陪着周晓岚走到屋后,要是走到外头让旁人看到了,风言风语一传,他曹富贵的一世英名就算是完蛋,下半辈子都得和这男人婆扯一道了。
周晓岚沉默地走到曹家屋后的自留地旁站定,开了口:“曹富贵同志!”
“啊?”
听到一声“同志”,富贵浑身一震,背都挺直了,仿佛回到了当年三叔回家来操练他的艰苦日子。
周晓岚抬头挺胸昂着头,直直地看着他,嘴唇却微微发抖,说:“你虽然好逸恶劳,没有集体观念,纪律性也不强,还有游手好闲的坏习性……”
曹富贵听她这么一大串说下来,脸都绿了,什么仇什么怨?突突突的骂人都不带重样的,不就是不愿意相看吗?
周晓岚停了停,轻轻瞟了他一眼,咬了下唇,微微低下了头,声音也仿佛轻柔了些:“但是,我觉得你的本质还是好的,这两年家家都困难,你,你还大黄常常带着野物给我、我家,还不敢直面我,我也明白你意思。
主席都说过,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只要你愿意改,以革命的意志来克服坏习惯,我、我也愿意……愿意帮助你,与你共同进步!”
曹富贵从小就柔弱,又爱偷懒,但是,但是他长得好,心也好,如果他愿意……
她是出了名的能干人,风里来雨里去,和男人们干一样,甚至更多的活,是大队里难得的几个挣全工分的女人之一。被辛劳摧磨过的脸庞虽然皮肤有些粗糙发黑,但青春和自信却让她的面颊显得生机勃勃,她嘴上虽然毫不羞涩地讲着革命伴侣的事,脸上却悄悄爬满了晕红。
曹富贵看着娇羞的“铁姑娘”,眼珠都快瞪出眶,嘴巴张得能吞下只鹅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娘,娘娘哎!
这特么还不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呢!
这两年,他让大黄给周家时不时带点野味去,一来是看她家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一个小娘顶门立户太罪过,二来只不过是给的狗子租借费啊!
一开始周晓岚看他拐大黄,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后来用野味贿赂了几回,她看自己的眼光就柔和多了,本以为这是双方达成默契,出租狗子交易成功,谁特娘会想到这就成了他“中意”这小娘的铁证了?!
冤枉啊!
曹富贵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目光迟疑地在“铁姑娘”晕红的脸颊,僵硬不安的身姿,还有那能跑马的胳膊上流连而过。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绽出一个激昂的笑容,握住了姑娘的手。
躲在屋后头偷看的小乔,一颗心猛地提起,像是被死死捏住了。蹲在他身旁的苗儿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大哥的口味,嘴不对心啊!”
两个孩子伸长耳朵也听不见的地方,曹富贵望着周晓岚激情地说道:“晓岚同志,你实在是一位让我敬佩学习的好同志,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的缺点,小资产阶级的自由散漫与吊儿郎当就像是钢铁上的锈斑,让我根本无法成为合格革命的接班人。
我决心对照你所说的,努力劳动和工作,在革命的熔炉中炼化这些缺点。祖国的未来,美好的家乡都还等着我们年轻人去建设,特么,咳,‘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怎么能够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情情爱爱这些事上呢?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错误,共产主义事业还等着我们去建设,事业未成,何以家为?!
晓岚同志,谢谢你!谢谢你的革命情谊,同志!为了革命共勉!”
曹富贵握着周晓岚的手,用力摇了摇,道了声同志珍重,革命道路上再相见。
自从他尝到了读政府报章扯大旗的好处,这几年时时刻刻都关心时事,专注头版,对上头的政策和条条道道那是张口就来。
周晓岚听着他激情澎湃的话语,脸上的血色渐渐消褪,黝黑的肤色底下竟然透出了点惨白憔悴,她没有再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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