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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三千里-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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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奇的婚礼是纯西式的,在教堂。
挽秋穿著黑色的西装,充当伴郎。
☆、故国三千里 90
我远远地看著他颀长而清瘦的身子,心里突然一阵满足。
这样的人,是和我一起的。
想著,便不由得笑了起来,又想起了挽秋常说的那一句:凌陌白,你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贺礼已经递过了,宾客们大多都是相识的,互相恭维寒暄一番,婚礼也就开始了。
红地毯上的女子果然是黄心茹。
我见过她,两次不是三次,印象没有多深,是仿佛是竹蓝色还是水蓝色的褂子,学生头的乖巧少女。
如今,也的确算得上是个美人了,至少比她姐姐要漂亮几分的。
她甜蜜地挽著身边的男人的手臂,而梁天奇却显得很淡然的模样。
恐怕梁天奇,对这场婚姻,也不见得是多麽情愿的罢,似乎,还是因为日本人的缘故。
不想让挽秋做卖国贼,所以才肯将他送到我这里来的吗?
隐约见有些明了,我突然觉得梁天奇也不是那麽令人讨厌了。
冗长的仪式听得我有些困倦,宣誓的时候我向挽秋望过去,挽秋显然看到了我,掐准时机,在梁天奇回答的时候冲挽秋作口型道:我愿意。
挽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过头去,我看到他的耳朵有些发红,於是偷偷窃笑。
卫童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恰巧看到我和挽秋的举动,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眸色沈了下去,只狠狠地盯著我。
我在心里冷笑,挽秋永远都不会再看他一眼了,永远不会。
他不著痕迹地靠近我,在我耳边轻轻道,“别高兴得太早。”说罢便飘然而去。
我暗笑不已,终於沈不住气了吗?
卫童啊卫童,也没有我想象的那麽白毒不侵。
他或者会成为一代枭雄,但可惜他度量太浅,受不的激,所以注定,也是成不了大事的人。
想著,我朝挽秋的方向望过去,他站在那里,仿佛四周的人天生便应该是陪衬他的一般,那样耀眼,那样好看。
那是
我的挽秋。
挽秋走的时候什麽都没带,回来的时候也什麽都没拿回来。
他穿著那身做伴郎用的黑西装直接跟我回来了。
梁天奇不是没有失望的,只是表现得不够明显,而挽秋,根本就不屑去注意他。
陈如霜在客厅坐著插花。
所谓的官商勾结的上流社会出身的女孩子,总是喜欢做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比如说插花。
我倒是实在不明白这有什麽乐趣的。
据说是有一个人,在天皇还是什麽大臣出的难题跟前,将一支梅横放在盘子里,便被说得是如何的独一无二。
插花我不懂,但意境我是懂的。
我只是想到了林和靖,想到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陈如霜看到挽秋,显然很开心的样子,挽秋坐下来与她攀谈,说婚宴,和这几天的大致生活。
我在一旁也饶有兴味地听著,虽然这些我早就知道,但我就是想多听听他说话,看看他笑。
比起我刚认识挽秋的时候,他显得柔和多了。
用讥诮的眼神看人的时候少了,冷笑的时候也少了,连翻脸的时候都少了。
原来已经快两年了。
从相识到现在,仿佛只是一场梦,倏地就做了过来,不知梦里梦外,却只是一回事罢了。
挽秋说著,对我道,“你说是不是。”
☆、故国三千里 91
我怔了一下,只发出一个单音,“啊?”
挽秋白了我一眼,转过脸去不理我,陈如霜笑了起来,面色很是柔和,带著一种母性的温暖。
母亲麽。
她即将成为一个母亲了啊。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有几分男孩子性情的女孩子呢。
原来时间真的过得如此之快。
白驹过隙,韶华已逝。
陈如霜道,“凌少爷怎麽还是这副样子?在想什麽不能告诉我们的事呢麽?”
挽秋斜了我一眼,对陈如霜道,“就他?”
陈如霜被他那鄙视的语气逗得笑了出来,“挽秋……”
挽秋得意地冲我笑笑,孩子一样。
我看著他的目光就不觉的柔和,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别过头,耳朵微红。
陈如霜一直看著我们的互动,面色瞬间就变得苍白了起来。
我冷哼一声,看在她是孕妇的面子上,我不准备在她面前和挽秋有多亲密,结果,就是这样,她便受不了了。
我心下有些难受,捏了捏挽秋的胳膊,起身便往楼上去了。我的背後,是陈如霜苍白的面色和满含负责的眼。
上了楼,也终於冷静了下来。
我不是没有意识到的幼稚,只是越近一步,就越不能忍受别人离他近些。
忍受不了。
就仿佛赵某人说过的那句话。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略微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日子还是要过的。
意外的是接到清水的电话。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查到我的电话的,但对於他知道我的电话这一点,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的身份,工作的地方。
整个上海,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就不会不知道,何况这只是区区的一个个人电话。
他很客气,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很疲惫似的,他希望我能把君禺的地址告诉他,我神思百转,心生一计。
挂掉了电话,天色微暗。
菊香过来给我换了桌布,泡了一杯茶。
我出了门,在楼梯口向下看,他们还在客厅聊天。
真的有那麽多话好说麽?
心里忽然就很不舒服,挽秋和我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这麽滔滔不绝。
隐约的又怀疑了起来,挽秋是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还是因为最初我们相伴的理由?
我的自信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仿佛暖著的时候又被冷水泼了,泼了又暖,暖了又泼。
晚饭的时候是我们三个一起用的,陈如霜的腹部已经略略地显了出来,最近在母亲关照下补养著,仿佛胖了一些,显得圆润了许多。
她穿著宽松的衣裳,素面朝天,另有一种清纯自在的美丽。
我没有理由隔开她和挽秋。
她是孩子的母亲,挽秋是孩子的父亲,而我,却什麽都不是。
闷闷地吃了一餐饭,有佣人来收拾,陈如霜满脸幸福地问挽秋道,“孩子该取个什麽名字好?”
挽秋顿了顿,淡淡道,“绾缃。”
我接口道,“有什麽含义?”
挽秋睨了我一眼,“荆钗绾素发,缃帘掩草塌。”
我有些茫然,看了一眼陈如霜,她明显也不知道这是什麽意思。
挽秋顿了很久,终於解释道,“家母作的五绝。”
挽秋说,“荆钗绾素发,缃帘掩草塌。一别二十载,荒园半庭花。”
我忽然便明了。
他的父亲,大抵是早早地便一人去闯荡,留下他母亲带著姐弟两个。至於他的父亲,究竟是客死他乡还是背信弃义,总之,是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那颇有几分才情的母亲,便写著诗,想著她的夫君。
挽秋又道,“她总是念词,什麽几回魂梦与君同,什麽当时只道是寻常。”他说著,一口饮尽了茶,冲陈如霜摆了摆手,上楼去了。
我看了看陈如霜,却实在是不放心挽秋,便跟了上去。
我看不见的地方,陈如霜低下头,一滴泪顺著面颊滑落。
作家的话:
荆钗绾素发,缃帘掩草塌。一别二十载,荒园半庭花。
这好象是我2010年唯一写过的一首诗……
ORZ我是又多懒啊打滚~
☆、故国三千里 92
第五章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三月份,雨水润泽著并不干旱的土地,我去年用的伞已经旧得不成样子了。
终究还是雨水大了些。
该发生的事总要发生,我和陈如霜的婚礼也如期而至。
伴郎依旧是挽秋。
虽然,我只是名义上的新郎,但对於结婚这一回事,还是有些兴奋的。
兴奋,是缘自於好奇。
由於陈如霜身材的缘故,只能进行中式的婚礼,陈易葳也一直帮著我忙里忙外,母亲更是高兴得好象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仿佛只有当事人是不高兴的一般。
明天就是婚礼了,我心里却总是乱得很。
挽秋早早的就睡了,我俯下身子看他,他似乎睡得很熟,嘴唇微微张著,白的脸和淡的唇,睫毛盖下来,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眼,时不时的皱一皱鼻子,可爱极了。
我忍不住叹气,然後从後面抱住他,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靠著他。
他动了动,给了我一肘子,没有太用力,所以我并不疼,我笑,知道他没睡,凑过去吻了吻他道,“怎麽装睡。”
他“哼”了一声,怪声怪气地道,“你在那里看个没完,睡了也被你看醒了。”
我笑,咬住了他的耳朵。
他挣了一挣,没有太用力,我抱住他滚作了一处。
次日我们起得都很早,屋子里到处都是刺目的红,门窗上也贴了大大的喜。子曦和陈易葳恭迎宾客,我乐得潇洒,只在屋里陪挽秋坐著。
挽秋这几天话说得更少了些,仿佛有什麽心事。我猜可能是结婚的事,可又不确定,毕竟之前挽秋并没有因为此事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快。
婚宴之时自然看到卫童,卫童看著我的眼神已经是毫不遮掩的狠厉,但在转向挽秋的时候,却变成了另一种的神情。
我在心中冷笑。
卫童,不过是在没搞清楚什麽叫做真正的爱情之前把人给伤了,等他明白了,却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他。
没有人会固执地站在一处,不管是为什麽。
再深的情,再浓的爱。
若真的是爱了,三年五年不是等不得,可若是不爱,别说等,恐怕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早早地便逃开了去了。
而卫童,却也的确是可悲的。
我仿佛就扭曲了一般,用扭曲的观念去审视著每一个经过我身边的人。
我没想到凌宵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天一大清早,菊香就跑过来敲我的门,我迷迷糊糊地披了件衣服跟她出去,就看到瘫坐在门口的凌宵。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吩咐她不要惊动母亲,我急忙地把她抱起来,所幸她之前住的屋子还留著,虽然空得有些没人气,但却也一直打扫著。
她看起来狼狈极了。
素色的旗袍上沾满了泥,浑身冰冷,仿佛在水了浸了许久一般。脸色惨白甚至有些发青,不停地哆嗦著,口中呢喃著谁都听不清的呓语。
我让菊香赶快把上次给我看病的德国人再请过来,菊香急忙地去了。我给她盖上被子, 又发现自己实在是不雅,急忙去收拾了。
恐是太急,撞了桌,惊动了挽秋。
☆、故国三千里 93
挽秋见我的样子,奇怪道,“出什麽事了?”
我三言两语地交代看到凌宵的事情,挽秋怔了怔,起身穿衣,道,“我过去看看。”
我和挽秋匆匆地赶到凌宵的房间,医生还没有来,她仿佛很不舒服,脸上染了一层病态的潮红。
卫童!
我咬牙切齿地默念著这个名字。
我本以为他最多也不过是抛弃凌宵罢了,谁知,他竟把她弄成这副模样!
挽秋的眼神也冷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我心里一紧,轻轻地搂住了他,他动了动,没有挣扎。
不一会儿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我刚松开挽秋,门就被人打开。
所幸并没有什麽大事,只是有些著凉发烧罢了。
两个大男人毕竟不方便,菊香给她洗了身子,又换了一床被,一番下来,也累得香汗淋漓。
菊香欲言又止,我挥手示意她出去。
我该做什麽,我心里清楚。
挽秋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仿佛安慰我似的。我捉住他的手,细细的摩擦著,他不出声,只是站著,静默了半晌,我打破一室沈静,“怎麽不说话?”
挽秋皱著眉头看我,许久道,“笑不出来你可以不要笑。”
我怔了一怔,茫然道,“很难看吗?”
他点了点头,伸手来扯我的脸,我把他拽到怀里,让他坐在我腿上。
他拍了拍我的头,道,“乖,别生气了。”
我覆住他的手背,摇头道,“我没生气……”不晓得该怎麽解释,我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理解似地笑笑,拍了拍我的脸。温声道,“我知道,你乖乖的别说话了。”
我看著他,半晌点了点头,搂著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他把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我们静静地在窗前依偎著,阳光洒进来,我眯了眯眼睛,把头埋得更深。
直到菊香再来敲门,我才放开挽秋。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打开门,菊香一脸著急的模样,对我道,“小姐醒了。”
醒了便好。
我揉了揉额角,示意菊香先出去。回头看时,挽秋靠桌子站著,看著我似笑非笑。
我叹口气。
挽秋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头,我咬住他的手指,他瞪我一眼,我松了口,他揉著手指骂道,“凌陌白,你属狗的不成?!”
我笑笑,一口喝乾已经冷掉的茶,犹豫片刻,道,“你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凌宵吧。”
挽秋靠在桌子上,斜眼看我,我讨好地冲他笑,半晌他才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什麽表情,我又没抛弃你。”
听了他的话,我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挑起。
凌宵醒来,眼睛是红肿的,人看起来也没有几分精神,安静地坐在床上,单薄的身子几乎要和床融在一快儿。
我走近了几步,她抬头看了看我,又迅速地低下头。
我揉了揉眉心,冷笑道,“你不是厉害得很,有了卫少爷的垂青,就连自己是什麽人都给忘了?”
她的肩膀抖了一下,挽秋凉凉地看著。我这话说得算是轻的,若换作挽秋的话,恐怕凌宵现在连抖的力气都没有。
☆、故国三千里 94
闻声而来的陈如霜插口道,“凌宵也不容易。”
女人家果然是心软,我叹口气,皱眉道,“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前因後果到底是怎麽回事?!”
凌宵抽噎许久,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完。
原来她是在那天的舞会上认识卫童。
卫童的皮相很不错,又懂得哄女孩子开心,舞会初识,凌宵只是个小姑娘,三两下便被人摸清楚底细,卫童的表现一直都很绅士,加之他说是我的朋友,所以凌宵对他也没起什麽防心。
之後大抵就是卫童的手段,每天的接送,时而送花,然而又甜言蜜语。凌宵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被他骗个团团转。
凌宵对卫童便是一往情深,於是便有了黄家宴会之前的事,卫童哄她说一定会娶她,她便狠了心与家里断了关系,无论如何都跟著那人。
我忍不住嗤笑,连家都不要了,只为一个男人?
但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出什麽,我面无表情地听她继续说。
再然後,卫童发现她没有利用价值,对她便淡了,而她却气不过,几次上门理论,都被赶出来,一开始卫童还好言劝慰她,再後来便直接弃她不顾。
然後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於是便又找上门去,被黄心惠打了出去,之後,便是我今天看到的这个样子。
我咬牙切齿,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事,说白了,并不是完全是卫童的错。
如果凌宵没有那麽……那麽……也不会被人利用成这副样子。有一句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
如果不是凌宵情愿,她会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我忍住想抽她一顿的冲动,转身就出了门,凌宵在里面哭得更大声,我心烦得要死,一拳砸在墙上。
挽秋把我的手拉过去,看了看砸得青肿的那一片,嗤笑道,“你这就叫做自乱阵脚。”
我恍然。
卫童本可以把事情处理得更好,可是他却挑了一个最不完美的方式,我又记起那日卫童狠毒的一眼,忽然就明白了。
挽秋见我大悟,摇了摇手指,笑道,“关心则乱。”
我看著他,心里叹息一下,微笑道,“有你真好。”
他一脸作呕地看著我,甩开我的手,抖了抖身子道,“你恶心的。”
我笑出声来,心中的憋闷也去了不少。想想这样出来的确有些不大对劲,於是又牵了他的手进去,一进门,我就发现,陈如霜的目光就停在我和挽秋交握的手上。
挽秋没有注意,而我是刻意的忽略。
凌宵又哭花了脸,菊香给她擦著眼泪,边擦边流,我一看就烦得很,简单道,“再哭我就把你送卫童家去。”
凌宵果然住了嘴,可还是抽抽搭搭,用一双红彤彤的眼望著我,模样可怜极了。
菊香道,“少爷……”
我看她,她却还吞吐,我眸光一冷,她急忙道,“大夫刚才说……说……说小姐的孩子没了。”
我一怔。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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