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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欢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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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谁学的这些?他找你惹你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不让你走!”玉珍也忍不住喊出来,眼里隐隐有泪光,她也不想这样,也不想害人,可一想到韩建国要离开双清山,就难受地失去了理智,“你不能离开双清山,不能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这话江流也说过,他说的时候声泪俱下,韩建国都要心疼死了,可眼下江流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经受着什么,他不在他身边,他会多么恐惧?
“我走不走,是我的事儿,你干嘛要折腾他?”
玉珍擦了一把眼泪,依旧倔强:“我知道要高考了,我知道你要跟他去上海,你们俩都打算好了。要是没有他,你一定会留下,你出身那么好,又入了党,为什么总跟他一个黑五类混在一起?”
“你……”人家说得句句在理,韩建国找不出话去反驳。
偶尔有过路的人,看着两人都都气哼哼地站在墙根下面,像是为了生活琐事吵起架来的小夫妻。
“你都说了什么?革委会的人怎么就认定他是强奸杀人了呢?”
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玉珍说的倒也都是实话:江流和田寡妇被捉奸在床,又并没有结婚的打算,田寡妇腹中有子,死得不明不白,在加上江流那黑五类的出身,革委会的人最近可能没有了批斗的典型,就直接进村抓人了
韩建国后悔当初稀里糊涂地把事糊弄过去,应该讲清楚就没有今天这雷了。
他警告玉珍:“这不是小事,既然已经捅出来了他们就一定会查到底,你不必为我遮掩,我不怕调查,你也老老实实待着,别再惹事了。”

三十四
村里另外有会开拖拉机的知青,带着众人回去了。韩东没有走,他想留在这想想办法,如果能见上江流一面就更好了。他主动找革委会主任做思想报告,说他疏于管理没能及时发现江流和田寡妇的关系,还特地强调了江流的救火三等功,希望县里能从轻处罚。
然而,一个月后,却等来了江流正式批捕的消息。
这下韩建国坐不住了,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他直接打给上海的杨树,上个月还能打通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六神无主地到看守所打听消息,也是见不到人,只说案件在审理中。
审理?韩建国冷笑,这十年来,国家哪有什么司法机关,无非是那些无法无天的红卫兵在一手遮天,越是这种情况,江流的处境就越危机。

阴暗的房间弥漫着潮湿冰冷的空气,每一缕神经都挣扎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四肢麻木到失去了视觉,也早已失去了对时空的判断,而严厉的质问却从来没有间断,一直在耳边萦绕。
“田文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江流第一次知道,田寡妇本姓是文,“田文氏”这个称呼实在是太陌生了。
绣着红花,悬在空中的新布鞋仿佛就在眼前晃悠,但此刻被吊起来的是江流自己。
从头到脚浇下一桶冰水,江流清醒了不少。他被固定的很好,双臂举过头顶,手腕上绑了绳子被吊起来,脚腕被拴上铁链坠着,是一个被悬空的状态,一个时刻都要保持直立的状态。若是因为疲倦而稍稍低头,脖子上缠着的绳子就会累得他窒息。
他已经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这样被吊了16个小时了。
审讯的人有两拨,如今又换了昨天上午那三位,然而审讯记录还是一片空白。
坐在中间的,也是从双清山吧江流抓回来的干事,终于坐不住了,又浇了他一桶冰水,江流还在因为水进了气管而剧烈地咳嗽,右腹又挨了一闷拳,那拳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在右腹处转捻,疼得他身体忍不住向后撤。
“我告诉你,老老实实交待问题,少装哑巴。给你个机会保命,不然直接画押,就是死路一条!”说着拿出刚刚拳头里夹着钢笔,放到了桌上。
右腹的疼痛还在弥漫,江流终于开口了:“她是……自杀的……我没有……强奸她……”
“哦?照你这么说,我们还不该抓你了?”
同一个地方,又落下一拳,这次没有停留,但是力道很大,江流龇牙咧嘴地呻吟出声。
电灯正对着江流的脸,他忍不住低头,勒得到难受又抬头,只得直面强光。
“她还怀孕了,是不是?”
“……是。”细如蚊声的回答,让审讯的干事激动不已,他们赶紧追问:“你为了遮掩这件事,怕会影响你回城,就杀了她,对吗?”
仿佛在听别人的事情一样,江流用沉默拒绝回答。
他被吊得更高,铁链缀着下半身,身体要被撕成两半。16小时水米未进,他没有力气叫喊,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呻吟声,音量小到都传不出这间审讯室。被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脸上布满了或冰凉或炽热的透明液体,在强光下闪着光,不知是浇下来的冰水,还是汗水、泪水。

韩建国一个礼拜都没回来,玉珍终于坐不住了,到县里去寻他。她来得巧,韩建国正打算去上海求救,刚到火车站还没买到票,县革委会的红卫兵就来抓人了。
第二次审讯经历了一个小时,除了比上次时间长,审讯的干事显然是对情况有了更细致的了解,抽丝剥茧地抛出的全是封闭式问题,问得韩建国哑口无言,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他这一个小时,并不比被被吊了72小时的江流容易多少。
“当时,你曾经问过江流,问他是不是要娶田文氏,对吗?”
“是。”
“他否定了,他并不想娶田文氏,对吗?”
“……对。”
“田文氏死后,是你和支书合伙把她入殓下葬,第二天又告知村里她改嫁到外村了,是吗?”
“是。”
干事非常满意的回答,终于抛出了一个开放性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连珠炮似的问题,韩建国早就只凭本能回答,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为什么?为什么要说田嫂改嫁了?当时跟支书是怎么商量的?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因为你看到江流杀死了田文氏,他求你不要说出去,还保你可以当兵。他们家有部队背景,你救火受重伤的时候还救了你,你动了心,所以就包庇他,对吗?”
仿佛在听别人的事情一样,韩建国和江流一样,选择用沉默拒绝回答。
这个反应干事很满意,事实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位人人都器重的生产队长,这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现阶段的取证工作基本完成,开庭前你先不要离开县城,我们会通知你出庭作证。你可以走了。”

牢房里阴暗潮湿,拿进来的时候还滚开的米汤一会就凉透了。革委会安排下来,开庭前要让江流看上去是个正常人。从审讯室回来的时候,他被人提着两个胳膊,脚蹭着地,像一滩烂泥一样被丢进了牢房。看守的老者一看,把别说正常人了,这都站不到法庭上去。
他托起江流的上身,拿个勺子小心地盛了一口米汤放到他嘴边。粮食的汤水顺着食道流入胃里,江流有了一点反应,痛苦地哼了一声。
老者抱着他的手,正好放在了右腹遭到重击的位置。
“再喝一点,慢点。”
冰凉的米汤让已经高烧烧得浑身滚烫的江流清醒了许多,他张着嘴等着老者的勺子递过来,真是又解渴又降温,让他开心地想要笑出来。
苦中作乐吧,不然就真的什么高兴的事儿都没有了。
看守不了解情况,只觉得这人跟纸糊的一样,怎么刚进来三天就给弄成个半死?江流肋下的充血触目惊心,让这他直叹气。
“又是个要真理不要命的主儿,图什么?”老者自语道。
要真理不要命的是我爸,不是我,江流在心里说。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真理,真相,都是最不重要的。
不敢违抗革委会的指示,老者给江流拿来棉被盖着,盼望着他能退烧,后天正常地站在法庭上。江流恢复了一点力气,可还是什么都说不出,盯着牢房翘起的一块地砖,慢慢地喘气。

“你又去革委会胡说了?”韩建国和张玉珍又对上了。
韩建国这两天都住在县里的熟人家,他结束了审问,拉着等在外面的玉珍,回到了这家的院子里。白天都去上班了,他们两个又对峙上。
“这次真不是我,我这两天一直在村里。”她从来没撒过谎,韩建国还是信了。
“是葛红英,”玉珍说出了她的猜测,“她一直在县城跑关系,想要回城,她也都知道,应该是她又去说了。”
恼羞成怒地抱着头,韩建国又爆发了:“你说你们图什么!这样斗来斗去,都已经死了人还想怎么样!”
“图你!”玉珍也是一嗓子,“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为了你。”这没什么可遮掩的,从韩建国来双清山的第一天,她跟着爹去火车站接,她就喜欢上了他。能图什么?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玉珍没有前几次那么激动了,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了韩建国一定会怪他,甚至会再也不理她,早就无法挽回了,可还是忍不住表白:“你心里有他,可我心里有你,这是一样的,你还不明白吗?”
眼前这个姑娘,韩建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明媚活泼的少女,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哀伤幽怨的女人,而让她产生这种变化的,是自己。
她说的都对,江流是黑五类,是他这种根红苗正的出身不该接近的人。江流还是个男人,韩建国还情不自禁地跟他产生了那种感情。
他不想再责备任何人了,没有用,江流不会因为他打了谁就被放出来。跟玉珍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比他活得明白,他说不过她。
现在,韩建国只想离江流近一点,再近一点,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了。

三十五
江流给田寡妇讲陆游和唐婉的故事,讲《钗头凤》,田寡妇记忆太深刻,遗书都是仿写的。韩东记得那封力透纸背的遗书,江流当时看完就崩溃了。
如今读到原版,陆游和唐婉的爱情一点都不比江流和田寡妇的省心。韩东坐在看守所门口的路灯下,看着江流刀刻一般的字,似懂非懂地读着,也读出一丝无奈,直抹眼泪。
幸好这诗集还在自己身上,若是被革委会的人拿去,不知又是什么罪名。
又往上海打了几个电话,还是不通。那边的情况也许没有看上去好,也许并不比江流轻松。
半夜,看守所关了大门,只留一盏孤灯,韩东抹黑坐在到门柱边,他离江流又近了一点。
路灯都熄了,韩东裹紧了衣服,支持不住地沉沉睡去。那本从不离身的手抄诗集,在清晨即将来临的时刻,被悄无声息地从他怀里抽走了。

江流不是纸糊的,他也不是身体不好,只是双清山的伙食没什么营养,又要上课又要下地干活,胃里留不住什么油水儿,自然抗不过这一轮又一轮的刑讯逼供了。
仅休息了一天,江流又被吊起来悬挂着,像寺庙里的钟一样。这样的状态,江流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脸上并没有痛苦的神情,或者说根本没有表情。
喜怒哀乐都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哪怕是装出来也是有的,而发呆愣神儿时视线也是有集中点的,而江流此刻却是看不出一点情绪,连眼神都是空洞的。
看守喂过他米汤,还吃了一点土豆,虽然还是站不起来,但早已恢复意识。吊起来之后又浇了两桶冰水,怎么可能不清醒?所以他此刻的状态,在审讯的干事看来,根本就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他不熟悉江流,并不清楚江流平常就总是面无表情的,现在看起来只是更憔悴了一点。
干事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也不耐烦再问什么了,就把那本手抄诗集丢到地上,正好扔到江流眼前。
“这东西眼熟吗?”
花了一段时间聚焦,江流太饿了,直眼冒金星。诗集背面朝上,所以最后一页上的电话号码露了出来。江流当然眼熟,这是独一无二的东西,电话号码是杨树写上去的,这是他亲手书写的诗集。
这本诗集在他刚到双清山没多久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就一直由韩建国保管,从不离身。
江流终于有点变化了,干事很满意。他起身走到江流面前,又问了一个问题:“这是你亲手写的东西吧?”
钟,敲响了。
他没什么力气,却也挣扎着想看清地上的东西,身体仿佛布满了湿滑的毒蛇一般剧烈的扭动着,脚下的铁链跟着扭动发出碰撞的声音。
哪里还用再确认?他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这有什么可认不出来的?
干事捡起诗集,翻到某一页,大声念了出来:
女人的身体,洁白的山丘,洁白的大腿
你献身的姿态宛似大地
我粗野的农夫的身躯挖掘着你,
并让儿子从大地的底部跳离。

江流第一次读到这首诗的时候,是在小学一年级。
江慕云在生活上不是个有条理的人,时常闲书工作用书都胡乱堆在一起。放学回家后的时光是美好的,江流在父亲的书房里徜徉,只找字全都认识的书读。
《二十一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见字都认识就读起来,正云里雾里的迷糊,江慕云回来了。见他那半大的儿子正捧着一本智利大诗人的诗集,江教授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翻江倒海,便故作镇定地问起来:“流儿,你看得懂吗?”
小江流懵懂地摇摇头。
把儿子抱到腿上,江慕云开始他的演讲:“爸爸告诉你,这首诗是在说,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你喜欢妈妈吗?喜欢吧,你就是从妈妈身体里孕育出来的,是妈妈不惜献出生命才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所以你要爱妈妈。‘儿子从大地的底部跳离’,你就是妈妈的儿子,妈妈就是大地母亲,而你迟早要离开妈妈,妈妈也会离开你,这就是‘跳离’,你和妈妈分开成两个个体。那爸爸呢?爸爸就是粗野的农夫了,你看妈妈老说爸爸邋遢,爸爸很粗野的,离不开妈妈照顾的,哎呀不要闹,爸爸不会跟你抢妈妈的。”
重新读了一下这段,江流问:“那爸爸要挖掘妈妈吗?什么是挖掘啊?”
“‘挖掘’就是接触,每个生命都不是独立的,都会在这世上相互接触,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感觉说的复杂了些,江慕云想了一下,“‘挖掘’这样的接触会产生新的生命,也就是大地和农夫孕育出生命。在这世上的人,不是大地就是农夫,他们之间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接触。但是出生和死亡,也就是来和去都是一个人,不会有人跟你一起来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人陪你一起离开,只是这一路上会和其他生命产生接触,不止有爸爸妈妈,还会有你不认识的人。”
“你不要怕,爸爸妈妈从前也是不认识的,是因为接触了之后,有了感情才有了你。爸爸希望你以后多多接触那些大地和农夫,能看到大地的美丽,也能看到农夫的勤劳,收获美好的感情,享受生命的快乐后离去,然后再啼哭着从另一个大地的底部跳离,重新开始新的生命接触。流儿,你懂了吗?”
看着江慕云期盼的眼神,小江流点点头。他很开心能听爸爸讲故事,爸爸要是每天都能这么早回来给我讲故事该多好啊!

“啧啧,看着斯斯文文的人,脑子里装的净是这些污言秽语,你也配参加革命工作,战天斗地?”
江流早就停止了挣扎,干事咳了一声,转过身撕下刚刚读过的那页,刚要揣进兜儿里,就听到身后呜呜咽咽地响起了哭声。被吊起来的那口“钟”垂着头,止不住的抽泣,渐渐地,恸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扰的人心里烦。
干事丢掉诗集,不耐烦地又向江流的右腹招呼了一拳,疼得他痛苦地哽咽。
“我劝你快认了吧,早死早超生。”
母亲投海,田寡妇上吊,那是江流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刻。他从不畏惧死亡,因为活得太苦,有时候会觉得死亡是解脱。他也不愿自杀,因为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不想惩罚自己。在他看到那本诗集之前,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一直以为自己不一样,无论是大地还是农夫,他和韩建国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才会依赖彼此。然而生命本没有什么不同,即便自己死了,也还会有更多的“江流”活着经受这样的痛苦,都不过是历史的尘埃,沧海一粟而已。
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从另一个底部跳离的助跑。“啼哭着跳离”是在哭上一次跳离后经受的苦痛,所以在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就不能再哭了。爸爸说,要享受到生命的快乐后离去,他要快乐地离去。
于是江流不哭了,他彻底想通了。
他笑了,笑得很灿烂,是韩建国曾说过的很好看的笑容,他要为下一次跳离做好准备。
死不是结束,死是新生。

又一桶冰水浇下来,流到地上,混成了殷红的血水。悬挂着的那口“钟”的前襟也被鲜血染透,仿佛再也敲不响了。

三十六
延期开庭,一拖就是五个月,此时的县城,早已进入了严冬。
韩建国排队买了两个烧饼,哈着气小跑着回到了住处。县城的邮递员和他擦肩而过,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知青,疯了似得在大街上又笑又叫。十年浩劫后,青年人终于可以回到象牙塔去,继续自己学术上的追求了。
那是1978年的元旦,韩建国年前回村里一个月办妥了交公粮的事,又回到了县城。五个多月来他一直在打探消息,诗集弄丢了,也没法往上海打电话。他拿了钱贿赂了革委会的人,却是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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