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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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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生活的齿轮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一点小问题停止转动。时间在这一点上温柔又残酷。
第二天做完广播操的课间,黑胖庞大的身躯以逆流而上的姿态穿过汹涌的人群,迫不及待地窜到周云起身边,拉着狗哥三人勾肩搭背起来。黑胖贼眉鼠眼地往四周一瞧,确定此刻的自己渺小而又不起眼,俯首在周云起耳边悄悄说道他的大新闻:“你知道吗,昨天娘伟被人打了。”
胖子本来就像一个热源源源不断地往四周辐射热量,不是冬季周云起就嫌弃得不行,更何况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闻,他耸了耸肩试图将黑手抖落下去,说道:“打了就打了呗,关我屁事。”
“那你知道他是为什么被打吗?听说还是被高年级的人打。”不等周云起回答,黑胖又自顾自以走近科学的语气说下去,“听说是因为徐婷。”
黑胖身体力行地证明,男生,如果可以三八,那么一定比女生更出色。
第15章 第 15 章
李祎被打,并不是因为喜欢上某个应该喜欢的女生。如果是那样,他可能还轻松些,说不定能历经一番苦难成就一曲旷世恋歌。
可是事故的起因恰恰相反,他因为看不惯那个漂亮骄矜的小姑娘而与她吵了一架。
在那个小男孩初具性别意识的年龄,“好男不与女斗”是一句常被挂在嘴边的话。无论其本质原因是男孩子的表达能力稍显逊色还是一种伪装出来的大方,一般的男孩子总是不会和女孩子吵架的。更何况徐婷是他们班最漂亮的女孩子,即使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男孩们也总是会看在那张漂亮的面孔上礼让三分。
但这是其他男孩,李祎就是李祎。徐婷就坐在李祎的前面,和多年后有一部电影就阐述了这样地理优势可能发展出的美好情谊。徐婷聪明漂亮,是社交的一把好手,但是心思不在学习上。平时小测验交卷的时候,大家都从后往前传卷子,徐婷每次拿到卷子后都会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抄上一两笔。抄的基本上都是李祎的,因为他的正确率最高。可是每次她的时间都卡得相当好,李祎想要举报的时候徐婷就收笔继续往前传,弄得李祎没有机会敢怒敢言。再加上,平时徐婷作为小组长也经常徇私枉法,抄组员们的作业。小小年纪的他们或是因为想要巴结这个长得漂亮人缘好的姑娘,巴不得让她抄作业;或者是因为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而不了了之。
李祎作为一个从小就具有知识产权保护意识的孩子,他不容许别人偷窃他的智慧,更不屑于以这种方式巴结一个并不对自己胃口的女孩子。所以每次他看见徐婷抄作业时,他总会上前严厉制止,也不管抄的作业是不是他的。
这种无论从道义上还是规矩上都十分正确的做法,在小学时代以个人崇拜为主的社交圈里,很容易被异化成“小气”的代名词。
那天下一节课就是体育课,一大帮男生刚下课就急急忙忙冲出去抢占球场,周云起也是其中之一,他没有见证李祎一人舌战群女生的壮观场景。
“我又没抄你的作业,管你屁事。”
“就是狗闹耗子多管闲事。”
“教训我们你算老几啊。”
“烦死了,杨海涛又没说不让徐婷抄,轮不到你说话吧。”
徐婷坐在中间安然地继续抄作业,起了个头就有人替她骂下去。四个小姐妹你一句我一句,个个都像是冲锋陷阵的呱呱叫的鸭子。
李祎面对四个女生群起而攻之的场面丝毫没有畏惧,等她们那翻来覆去几句话骂完以后才开始自己的演讲:“首先,抄作业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不对的,你这是一种盗窃别人智慧的行为。从小偷针长大偷金,你现在偷窃别人的劳动成果,谁知道你以后会偷点什么呢?第二,你现在不在抄我的作业,但是你也不能证明你没有抄过我的作业。我以前故意写错过一道题,但是步骤都是对的只有结果是错的,如果那次你没有抄我作业的话,你敢把那道题拿出来对峙吗?第三,杨海涛没说过不让你抄,但是也没说过让你抄。所以你这就是未经他人允许乱动别人的东西…”
李祎滔滔不绝地与四个姑娘争辩起来,虽说他讲得头头是道,但是细听也没有什么逻辑,甚至在诡辩。他自带的低幼蠢萌的话音此刻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讲到兴头上还有三五滴白色不明液体从口中喷薄而出。
四个姑娘被他这个阵势吓呆了,虽然以前也有男生以这样的方式找过茬,但那甚至都是带有谄媚色彩的调笑。与她们辩上几句惹到几声笑骂就轻飘飘走人了,此刻遇到一个真枪实刀吵架的自然承受不住。
徐婷虽然也被震慑住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将手中的本子重重一合拍在了桌子上,以结束这场明显处于弱势的斗争。伴随着上课铃声站起来,鄙夷地看着李祎仿佛是看到某种恶心的昆虫,恶狠狠说道:“神经病。”一甩头发领着几个小姐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教室。
即使骂不过,也不能先露怯。泼妇骂街,管他有理没理,就从不露怯。
李祎不能够做那种撕人本子的事儿,即使出了口气,他看着徐婷那抄了大半的作业本也依然神色阴暗。他收敛了一下吵架时的怒火,体育课先出去点个名再回来看书。
李祎这种形象放二十年以后肯定就是社会公理法制的不屈的斗士,但是按照一贯剧情,这种都是没过多久就会惨遭黑暗势力的反扑。果不其然,李祎没几天之后就被徐婷那些混社会的“哥哥”给打了一顿。
周云起没有赶上见证正义的斗争,倒赶上了邪恶的报复。听着黑胖在他耳边这么八卦的一讲,周云起一笑而过,带着点讥讽的意味。倒不是笑话“娘伟”怎么真的这么娘,还和女生吵架,而是在笑这群人的无知和闲情逸致。包括徐婷,包括那群打架的人,包括黑胖。对着李祎,他倒还有些欣赏。
爱恨情仇和无知看客装满了这样时间的罅隙,总能营造出一种充实满当的感觉来。
黑胖狗哥周云起三人组结束了这样的窃窃私语,各回各的座位上,临别狗哥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来一眼李祎的空座位。
李祎没有去做课间操,他被张老头叫到办公室点评他准备拿去参加区里比赛的作文,并且要为参加市里的“小荷”作文大赛做准备。
周云起和李祎的关系本质上没有因为前一天的帮助有所改变,毕竟他们生活的交集集中于在一起听课的那四十分钟里。但是周云起觉得李祎看的书还是挺有趣的,也会时常借一些李祎的书带回家看,并且两人还能交流上两三句读后感。
顾奶奶是对此最高兴的一个人,她一直觉得周云起有点偏科,他的语文成绩一直是在班级平均的水平,而且以周云起的状况来说,那些本该由父母亲人传授的教导可能也要他自己在书里找到。
如果孩子偏科,数学不好语文好,父母可能会急得掉头发。可是如果孩子是数学好语文不好,那么父母在那浮于表层的焦急之下可能还有一点自鸣得意——我家的孩子是多么聪明。这样的聪明可能会带来一时的夸赞和羡慕,但是长远看来并不利。顾奶奶当班主任的时候见过很多这样孩子,初三甚至高三的时候,优异的数学成绩可以保证总体处于中高段的水准,但是到底能走多远最后确实由语文成绩决定的。
生活这个函数涉及的变量实在太多,任意改变其中之一可能都会引起结果巨大的变化。可是有时候结果的改变,却也很难找出到底是因哪个参数调整而引起的。这个插曲过后,周云起又过上了波澜不惊的生活。或许要等到若干年后,这些书变成周云起灵魂中厚重的那一部分,拴住他那颗摇摇欲坠的心的时候,他才会惊觉这场小小闹剧的力量。
这样的平静持续到家里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出现。周云起依旧在顾奶奶家吃晚饭和写作业,到八点准时回家。
那间原来一直昏暗如血盆大口的屋子竟然灯火通明,走廊的灯开着,门厅里和房间里的灯都开着。家门前还停了一辆电动三轮车,显然是不属于周家财产的东西。他们家有一辆摇摇晃晃的三轮车,骑上去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得帕金森,偶尔周奶奶会骑它上街买东西。他妈妈有一辆蓝色的凤凰牌自行车,和周云起的年纪一样大,外观邋遢但是依然□□。再者可能出现的交通工具就是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那是他表舅的车子,只有在过年来给压岁钱或者家里发生重大事故的时候才会出现,比如他爸爸过世的时候。
周云起缓缓走过那一辆军绿色的电动三轮车,样子很新,在灯光下还泛着白光。他就像在自己的领地里看到一个陌生的玩意儿,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粗粝的男人的笑声,像是被人掐着脖子笑出来的一样。
周云起走进屋里,恍然生出一种那是一家人的感觉,当然不包括他在内。那个男人长着一张粗糙黝黑的脸,喝了些酒,脸上又泛起了高原红,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脸上,活像烟熏过的猪头肉。一双精明的小眼睛浸润着酒水泛出□□的欲望,他大大方方地坐在八仙桌朝南的主位上。周彩霞为坐在一旁为他倒上酒,小卖部里几块钱一瓶的粮食白酒,倒进不干不净的杯子里,浊酒一杯配上咸鱼腊肉,吃得男人满头大汗。周奶奶今天竟然也放弃了那个小小黑白电视上的连续剧,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嗑瓜子。
周彩霞看见儿子回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弟弟啊,过来叫叔叔。那个今天我自行车轮胎坏掉了,还是这个叔叔送我回来的。”
周云起看了看那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那个男人也用冒着精光的小眼睛注视着他,仿佛是一个等着家仆请安的男主人。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吃好。”周云起嫌恶地皱起眉头,错开与男人的对视,用家乡的吴语责问道。显然,周云起没打算接纳他。
“喝了点酒嘛总是会慢点的。他是隔壁厂里的老板,还是他用三轮车帮我把自行车拖回来的。”周彩霞很是沉迷这段“英雄救美”的故事,接着又转过身对那男人用拙劣的普通话说道,“这个是我儿子,他在前面老师家里写作业。”
这个男人的样子显然是个风里来雨里去大太阳底下暴晒的外来民工样子,周云起不知道他在周彩霞眼里是怎么变成一个老板的。
那个男人笑起来是满脸皱纹,故意撅起嘴用哄小孩轻柔语气问周云起:“今年上几年级啦?”
他相以这种方式表现自己的和蔼可亲,殊不知在常人看来这副样貌与黑山老妖无异。
周云起摆出一副小流氓的样子,斜嘴笑着回答说:“关你屁事。”说着一脚踹掉了脚边的破菜篮子,还补了一句:“吃完就快滚。”
那种一家人的感觉让他惶惑不安,那个男人颐指气使的神态也让他厌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手中的力量是多么薄弱,这里是他家他却根本无以反抗,只能用凶狠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姜还是老的辣,那个泥潭里摸爬滚打许久的男人早已看出周云起的色厉内荏,小口嘬着杯里酒,笑得愈发老奸巨猾。
周云起转身回自己房间,手下一时没控制住力道,将门“砰”地一声甩上。他听见身后母亲的声音跟了上来,上四年级了,他成绩很好的。你看那张墙上都是他的奖状。
随即男人的笑声又穿透墙壁,大声说着,多熟现在也妹用,窝就妹多过几年熟,窝专的钱也不烧。
从前这个家是安静的、私密的,虽然没有传统意义上家的功能但它就像一个上锁的破盒子,装着些阴暗的小东西,可也因为破旧没有人觊觎,让周云起安心地将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和坏脾气留在这里,从另一个角度上提供了安全感。
现在,那个男人的嬉笑怒骂如魔音般涌入他的耳朵,搅浑了他的五脏六腑。有人买椟还珠,也自然有个老乞丐看上了这个破盒子。
黑暗中的周云起呼吸急促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拳,短短的指甲嵌进肉里,梗着脖子似乎是要将后槽牙咬碎。敌人已经在磨刀霍霍磨牙吮血,向他挥起大砍刀,他却才发现自己赤手空拳,连擂台都上不了。
第16章 第 16 章
那个男人叫田丰收,十七岁从邻省的一座大山里出来,讨一份体面的生活。家乡也不是不好,那里有成片的树林,满山翠涛,春天挖笋,秋天捡栗子,家家户户还散养些鸡鸭。天气好的时候,就带上晒干的笋丝、剥好的栗子和囤积的蛋到镇上的集市去卖几个钱。当然这些都是在地里忙不动的老年人的活计,踏踏实实的庄稼人则成天成天地面朝黄土背朝天。
其实像田丰收这样的出去的年轻人不在少数,有的就在镇上谋个工作,有的则天南地北远走高飞。十七八岁的年纪,总觉得自己被天地束缚,不管自己几斤几两那也总是生不逢时、怀才不遇,偏要出去闯一闯才知天高地厚。
田丰收不想一辈子就呆在这座山里。那时候,他们家养黑猪,他每天的必修课之一就是割猪草,把猪喂肥了长大了,他就跟着他爹一起拉着猪去配种。猪又生小猪,一样的小黑猪,继续吃草配种,等时候到了就一把抹脖子宰了吃。田丰收想,自己要是一直呆在这座山里,那和猪还有什么区别。
他决定要走,要是去镇上干活,那到头来还不是回这大山里娶个媳妇儿继续种田养猪。但是要是往北上广走,他又没有那个胆,再说父母还在这里,他也不可能彻底舍弃这座大山。所以他就来到了长江三角洲的平原地区,这里因为上海的经济辐射,制造业服务业都蒸蒸日上,总是能找到个工作的吧。他去在镇上买了车票,背着十个馒头做干粮,揣着五块钱积蓄离开了家乡。
那个时候这座城市也没有这么发达,市中心也就那么几座高楼。但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么高的楼,在家乡除了看天以外他还从来没将脖子仰得这么高。已经不是能够张目对日的年纪了,他还是恋恋不舍地看了那高楼很久,直到目光里都出现了黑斑。这样的大楼就给了他莫名的自信,他想,在这个城市里找份糊口的工作应该不难的吧。
第一天的时候,他在较市中心偏一点的地方走了一圈,那一片有好几个工厂,像钢材厂、木料场,他不识字但有的是力气,卖力气的活总是能干的。他一个个进去打听,甚至还在一个机械厂里碰到一个女老乡,一张口就知道。但是没一个厂子愿意要他的,要么是嫌他不识字要么是说不要外地人,总是有千奇百怪的理由。后来在这座城市混久了他才知道,出来打工也不是谁都能出来的。最好是在城市里有个亲戚,有点本事的能帮忙找个工作,没本事的给口饭给张床睡都也是好的。就像那个女老乡,她就是来投奔自己姐夫的。
第一天他睡在桥洞,睡前啃了两个大饼。大夏天的,桥洞里挺凉快,还有两个舍友。他分了一个馒头给那两人,打听哪里有招工的。一个笑而不语,一个说叹气摇头。他们要是知道哪里能找份工作,还用睡在这里田丰收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安慰他们说这里没有,那就再去别的地方,总是能找着的。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河面上的薄雾还没有散去,沿着街道一座座厂房去问。
这句话在短短一个星期内,用来安慰了十来个人,包括他自己。入不敷出的日子最是煎熬,更何况他都没有收入。到后来,他发现矿泉水瓶能卖钱,就去翻垃圾桶,运气好的话还能解决吃饭问题。他自己都没想到,后来终其一生都是在垃圾堆里找钱,可谓老本行。
在找工作的过程中,他也渐渐发现一些门道,那些提供吃住薪资稳定的工作他是没有机会的。有了这样的理念做指导,他很快就在工地上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当了几天的学徒,他就跟在后面搬砖头、或水泥,一帮人在一起辗转了好几个项目。好几年都在工地上,苦虽苦,但是有吃有喝,比起那些流浪在晨间薄雾里的日子已是安稳许多。那帮人要去另外一个城市,问他走不走。他说不去,这里还有赚钱。他继续找其他的工地上工,有了点钱就开始做点小生意,倒卖轮胎、黄沙什么的。这些东西成本高,赚的少。他就动起小脑筋,专收人家的废料,捯饬捯饬再卖出去。就这样,他走上了一条收破烂的道路,并且因为吃苦耐劳做人机灵,事业道路一帆风顺。
也不是没栽过,黑社会收保护费的、卖假货骗钱的、赖账仙人跳的他都遇上了,自己也慢慢练成了一副人精的模样。被人坑而后坑人,人之大道。立业就要成家,山里的姑娘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改嫁的早就嫁了,城市里的姑娘根本瞧不上他这个收破烂的,就连乡下娶个媳妇儿那礼金也是不在少数的。他虽然有了点钱,但那也就是比在山里多了点钱,放在这里没哪家看得上。
这么蹉跎着,他就过第三个本命年了。上天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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