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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归处_麦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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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莫城这才算是真切明白暻洛说的“活着便好”的真意了。
  可惜暻洛对穆颜倾其一生,不是相负相忘,就是生死相隔。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预计第六章 完结。。。越写越长QAQ。。。想要甜甜的日常压压惊


第7章 第七章
  自穆颜昏迷,一睡不醒就过了大半个月。近二十天来,朝内大事无人能主,光靠一个暻祥既要主内又要安外的,着实够呛。再加上穆颜久未早朝,朝内这时候也开始议论纷纷,风言风语传得神乎其神,好事者竟然开始站队了。
  皇帝尚且幼小,朝内需有人代为打理。对于来路不明的穆颜代替几位王爷成为摄政王一事,几位朝中元老颇有微词。而后穆颜顶风上位,将风雨中飘摇的暻国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些人才渐渐闭上了嘴。
  可穆颜这一倒下,接连二十几日都未曾清醒过,那些好不容易闭上嘴的人又跳了出来。说穆颜一病不起一定是暻氏祖宗显灵,不满外姓人代为主持朝政云云。如若穆颜一直昏睡,摄政王的职缺就这么一直空下去么?
  有些大臣们说是穆颜毕竟是锦公主的独子,拥有皇家的一半血脉,那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不提也罢,不如静待穆颜康复;也有说让暻祥接过摄政一职,再另觅辅政人选;当然,举荐陆莫城接过此职的更是大有人在。
  陆莫城本来就对朝权纷争避恐不及,他又怎会答应。被逼急了,干脆佯装患病在家躲避了几天。可惜躲避至此竟也不得安生,还被几位同僚找上门来,陆莫城自然是想都不想,一口回绝了。
  因此摄政一职暂且又空下来,这事拖拉了好几天。摄政王穆颜昏迷不醒,小皇帝似乎也因为忧心过度,开始变得萎靡不振。每天没精打采也就算了,最后竟然在学堂上昏了过去,接连两次,一个摄政王一个小皇帝,在资善堂昏倒,直把王生吓得够呛。
  小皇帝在学堂上昏迷过去,把宫中所有人吓得鸡飞狗跳,还以为穆颜的睡病是会传染的。所幸的是,医者对着小皇帝又掐人中又扎针的,不稍半个时辰,小皇帝就转醒过来。
  医者们还不放心,接连几个一等医官对着小皇帝又是问诊又是把脉,几番折腾才确认小皇帝只是心中烦闷,再加上好些日子没有胃口吃不下饭,气血虚浮,这才会突然昏厥。只要好好休息,解开心中烦郁就好。
  被小皇帝这么一番惊吓,众人忙里忙外十几日光景倏然过去了。这些日子,小皇帝每日都是醒了吃,吃了睡,过上了猪一样的生活。可就算这么养着,身心也不见好转,反而日渐消瘦起来。
  小皇帝哪里还有年初珠圆玉润的可爱穆颜,一张小脸脸色蜡黄,也不喜闹了,竟然患上嗜睡的病症,整日整日的睡,一觉能睡上整整一天,这稀奇古怪的病症任凭哪位医者都查不出缘由。
  就在大家为小皇帝忙得团团转的时候,穆颜突然就醒了。不仅醒了,还活蹦乱跳的。不仅活蹦乱跳,在大家还没预备的情况下,聚齐三司重臣,在朝堂之上开起堂审。
  皇座龙椅上空着,小皇帝这时还在酣睡。穆颜久违地坐上左侧的麒麟座,一早被宣告上朝的暻祥还一脸疑惑,看了眼穆颜,那人朝自己点了点头,虽然不解,暻祥还是乖乖坐在右侧虎座上。两王入座,堂下重臣们面面相觑,百思不解,也只能先躬身作揖。
  “带上来!”穆颜抬手传令,紧着着从门外涌进一队人马,重重包围下只见小皇帝的乳母就被包围在众位护卫之中。令人不免生疑,十分不解,不过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用得着如此重兵围堵?
  有人反应不及,自然这样想了。脑子转得快的当下就明白了,这哪是看守,分明是保护。
  原来,穆颜当初患了急症,昏睡了十余日。之后身体渐渐转好,但因为之前发生了许多事,心中略有疑问,就佯病暗查。在他装病的期间,私下仍与蓝黎和陆莫城有过交谈,才知道这段时间小皇帝身体每况愈下,病因不明。
  巫医出身的蓝黎向穆颜说出自己的猜疑,小皇帝变得嗜睡,与其说是得病,不如说是被人下了药。至于下药的人是谁,还不能确定。只知道这事必然是身边的人所为,因为太过亲近,所以反而不容易查找,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打草惊蛇。
  最适合调查此事的人选,自然是穆颜,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昏迷不醒,自然也不会对他有所防范。
  于是连着几日穆颜过上日夜颠倒的生活,白天他在未名居休息,皇帝宫中则有陆莫城加派人手看护。等到入夜,人手撤离皇帝交给宫人看护,穆颜再潜入皇帝寝宫里监视皇帝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连着数日都没有发现,久到穆颜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蓝黎料想有了偏差,几乎要放松警惕的时候,才发现皇帝的乳母曾氏不对劲。
  穆颜也免不了大吃一惊,他本以为皇帝的乳母对暻染疼爱有加,每晚都与之相伴,哄他入眠。直到前日,才惊觉曾氏抱着小染哄他入睡的姿势有些诡异。
  定睛一看才发现,曾氏将手抚在皇帝头顶,看似抚摸,却只有两指轻拍。再一细看,陡然发现,曾氏双指间夹着一根银针,慢慢扎进皇帝头顶。穆颜忍不住皱了眉,却没有惊动曾氏。只是暗地里通知了陆莫城,定在今日将此人擒获,直接押往朝堂之上。
  待皇帝乳母被押上堂,穆颜站在朝堂之上居高临下的姿态,垂首望向曾氏,“你从何时开始对皇帝下药,下的什么药,解药在哪……还有,到底是谁令你这样做的?”
  曾氏闻言,怔怔仰头,望向穆颜,抿了抿唇,缄口不言。
  见曾氏不发一语,陆莫城站前一步,对着她大喝一声,“犯妇还不从实招来?”将原本呆愣着的曾氏吓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今日你不说,可以;明日你不说,也可,终有一日让你说出口,却不同今日这般好过了。”穆颜从来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曾氏一眼,转身坐回位置。
  曾氏瘫软无力跪坐在地上,不由自主地颤抖,看起来十分可怜。
  堂下众人这才恍然,原来小皇帝嗜睡消瘦不是因为害了病,而是被人下了药。后知后觉地交耳议论,有人指着曾氏唾骂,也有喊打喊杀的,音量抬升,曾氏十分害怕,几乎将头埋进地里,仍旧不可抑制地颤抖,自顾缄默。
  三法司督司见曾氏不肯开口,上前一步禀告,“不然由臣带回审问?再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穆颜不言语,只是摆了摆手,三法司督司只得讪讪退了回去。
  堂下跪着的那人始终跪着,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连同两边大臣都有些站不住脚了,曾氏这才开了口。
  她缓缓道来,给小皇帝喂药是从去年开始的,至今断断续续地喂药,约莫有半年之久。所有药分开来只是一些补药或清热解毒的凉茶。
  只是喂给小皇帝的药茶偏偏都药性相克,一次喂给的剂量不多,有毒素却不致死。但长久服用会使人有嗜睡的症状,变得体弱气弱,易患病。她顿了又顿,才又接着说,吃这些药的时间若是长了,不仅会毁坏人的身体,还会让人变得痴傻。
  穆颜默默听曾氏说完,见她不再言语,这才追问一句,“不仅是喂了药吧?你在皇帝身上施针,又有何解释。”
  这一问,才将犯妇妄图掩藏的事又逼问出来。原来是小皇帝昏睡时间太长,曾氏害怕事迹败露,才在皇帝百会穴施以银针,令其病症暂且延缓,好让旁人不起疑心。
  暻祥“哦?”地一声,露出十分不解的神情,对着曾氏问道,“据我所知,你是二王妃娘家送来陪嫁的丫鬟,从未念过书,连一个字也不识得,怎还懂得药理,行得针法?”
  “是……是黄医官。”曾氏犹疑着,才终于说出口。曾氏口中的黄医官,是自暻染作为储君送入宫中时专门拨给他的医者,从小贴身照顾皇帝,对皇帝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
  穆颜皱了皱眉头,传令提审黄医官。暻祥又对曾氏追问道,“你从小跟着二王妃长大,也跟着王妃一同嫁入王爷府。入府之后王妃对你温柔相待,还将你许配给王爷府中的管事,因为与王妃同年生产,这才让你当了小皇帝的乳母。王妃待你不薄,你非但不感恩,还做出这样天理难容的事。想来,皇帝自幼离开母妃,由你一手带大,照理说你们感情颇深,情胜母子,到底是谁让你下此狠手?”
  曾氏一怔,脸上挂着的表情也不知是笑是哭,“我就是因为舍不得皇帝,这才出此下策,痴傻总比丢了性命强得多。摄政王大人,您还会不知道吗,不就是……”
  曾氏悲怒交加,一句话正要说出口,突然从门外射入一支冷箭,直接贯穿曾氏后背,箭头从心口钻出,血溅三尺。曾氏呜咽一声,倒伏在地。旁人一阵惊呼,穆颜大喝一声,令几个武官追了出去。
  陆莫城连忙站近曾氏身边一边蹲下查看,一边命众人将曾氏团团围住保护起来。他扣住犯妇脉门,又轻抚脖颈动脉处,只见乌血从犯妇嘴角流出,又撑开曾氏眼皮看了看,心凉了一节。他再看那箭头,只见这箭上淬了毒,直扎入心,药石罔顾。
  穆颜看向陆莫城,陆莫城摇了摇头。
  而这时派去提拿黄医官的人来报,黄医官已经死在药库,看样子死了估摸有半个时辰了。在半个时辰之前,正是将乳母押入朝堂之时。授命去追缉刺客的几个武功高强的武官也一无所获,灰溜溜地回朝堂领罪了。
  穆颜站在堂上,看着唯一的线索就此断了,面上看不出表情,紧握的拳头,指甲都快嵌入肉里了。他不懂,胸中蓬勃跳动的心脏,慢慢升腾起来的,是不是常人称之为愤怒的心绪。
  不用曾氏多言,穆颜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_(?ω?? ∠)_嗷!


第8章 第八章
  多亏穆颜多留心眼发现皇帝身边的人有异,及时制止才没有对暻染造成更大的伤害。小皇帝年纪小底子好,断药后稍加调理,立刻又变得活蹦乱跳的。只是可惜这好不容易查出的线索就这么断,这也没有办法。
  皇帝被奸人所害,这事只有当日朝堂上的一众人知晓。穆颜下令不许外传,多嘴之人必有重罚。穆颜和暻祥两人私下商讨,还是告皇帝生父暻盛知晓,传密函让他不日返京。密函里叮嘱他切记对王妃隐瞒。不过就算信中不说明,暻盛也不会让王妃察觉的。
  小皇帝一事解决之后,另一边就是穆颜自己了。穆颜病得狠,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脸色更糟糕,走在路上直打摆,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暻祥对穆颜再多厌恶也不能狠心让他立刻就回来帮忙干活。
  暻祥也不傻,事情不是一口气能干成的,所以他拖上陆莫城一起受罪。推脱无门的陆莫城蹲在宫中的时间成倍增加,和蓝黎见面的时间也就少了。蓝黎干脆就借故窝在无名居里,说是打发时间,实际上是帮穆颜留意身体。
  蓝黎还真是特别喜欢穆颜。不知道是因为蓝黎对穆颜好感,陆莫城就更讨厌穆颜,能不见则不见,连曾氏投毒案的后续都不让穆颜知晓。也大概是曾氏临死前欲说还休的一句话,让陆莫城留了个心眼,对于刺客一事坚决不让穆颜插手,穆颜倒无所谓,就随他去了。
  暻盛悄悄进京一趟,也只是远远看了眼正在玩闹的小皇帝。之后就依照约定,与穆颜在书房相谈。因为暻盛的身份,不宜在宫中久留以免落人口实,也怕王妃怀疑,打算事情一说完立刻就离宫。
  这时间日落三分,小皇帝午睡正酣,小侍卫何泽得空便来书房找穆颜,进行每日早课的禀告。他应穆颜允许这才推门进来,一进门见两位仍在相谈,就对两方作揖然后乖乖地站到一侧,理了理形容,不多言。
  这次投毒一事,是至亲至近之人所为。皇帝太过年幼,还不怎么能分辨身边的人的好坏,虽说有小侍卫何泽贴身保护着,但无论这个孩子多么早熟,总比大人还差上许多。何泽本只是被当成皇帝玩伴,穆颜并没有打算让他小小年纪就承担这些。
  “先不说往后如何保护皇帝周全,就是今日里宫中发生的事对民间都不好解释。如果说……”
  穆颜垂着眼,是他一贯思考的样子,“将这些事情用妖邪作祟的理由搪塞过去,再为皇帝纳一个年长的妃子,一说是冲喜,另一方面还能在皇帝身边留个亲信,不知二王爷意下如何?”
  暻盛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
  一个值得信赖的、比皇帝年长许多的妻子,一方面可以补足小皇帝早年缺乏的母爱,另一方面还可以在小事方面护小皇帝周全,往后还能坐镇后宫。穆颜一提起这个方法,暻盛心中立刻又了自己的人选。
  只是暻盛还没答应,边上原先一声不吭的何泽,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两人吓了一跳。
  何泽早年被送到暻盛府里,暻盛将何泽当成半个儿子,也是十分疼爱的。见孩子在跟前跪下,连忙拉起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皇上被奸人所伤,是臣护卫不当。往后臣定不会再犯,臣能护皇上周全!”何泽低着头,一字一句十分坚定。
  “怎么护,你不过才十一岁?”暻盛皱眉。
  “以命相护!”何泽言之凿凿,暻盛竟然也一时无法反驳。
  穆颜冷笑一声,“以命相护?我也曾以命相护,落得怎样的下场?”
  这一句,是穆颜失言了,脱口而出时自己也不由一怔,他并没有死而复生前的记忆,胸中涌动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暻盛不由得望向穆颜,发生在穆颜身上的事,尽管事实被遮盖,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也着实被穆颜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
  这些,何泽并不值得。他只是端正了姿势,重新跪在穆颜跟前,“往后不论有何下场,臣也甘之如饴。”
  好一个甘之如饴。穆颜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情绪过度波动后脱力的感觉了。
  他安安静静坐着,面无表情,脸色却是苍白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直勾勾地盯着何泽,不发一语。
  暻盛不如暻祥与穆颜相处的时间多,虽然感念他当初答应自己与小染同住三十日,但自己更忘不了六年前穆颜将一柄利刃架于暻洛脖颈上的画面。他起身一把拎起长跪不起的何泽,连忙告退,也顾不上何泽挣扎,不等穆颜应允,就直接推门告退了。
  穆颜似乎没有察觉到,书房中的两人早已离开,只有自己十分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虚无地望着何泽刚才跪着的地方,眼中看不到尽头。他的脑海里有断断续续的片段涌出,跑马灯一般地穿梭不停。他无法控制自己,无法让自己不去看到那样的片段。
  穆颜看见黑暗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在闹市口为他挡住崩塌的脚架;看见那个人仍是少年的模样,面上却带着哀戚与孤寂,独自一人不发一语;看见那个人被他欺身凌虐,他全然不顾那人身下的血和身后的伤,驰骋尽兴离去后,只留下残破不堪的那个人;穆颜还看见这偌大的皇宫之中,锣鼓喧天,喜灯高悬,那人带着一抹残泪闭上眼睛……那人最后住着的地方,叫无名宫;而现在自己住的地方,是无名居。
  画面在无名宫残破的宫匾上静止了,穆颜从喉底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呵……呵……呵的笑声,原来穆颜正在笑,嘴角扭曲着,气得发抖。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有冷静之外的情感,他腾地站起身抓过手边的花梨木雕太师椅就往门口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记忆停下来了。
  寻思着给小皇帝娶亲的事就没了下文。
  但一个“有凭有据”的谣言突然传开来了,说的绘声绘影。
  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说是皇帝被人投毒,必然是穆颜所为。只有他与皇帝亲近,也只有他才有诸多机会行事,更因为只有皇帝成为真正的“傀儡”,穆颜才能从一人之下成为真正的万人之上。
  朝上也有人问及,穆颜并不解释。陆莫城本来就怀疑穆颜,因此不为他多做辩解。反而是皇帝亲生父亲——二王爷暻盛,以一人之力为穆颜舌战群臣,极力辩解。因为这事,连着几日早朝都乱成一锅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穆颜站在朝堂上,一句“是本王对皇帝照顾不周,自罚禁闭二十日,不出不入,其他事盖由辅政王一人定夺”。让底下的人全都闭上嘴。
  穆颜自罚禁闭,辅政王暻祥叫苦不迭,本来指着穆颜病好休养一阵能让自己轻松一些,没想到他一口气又给自己放了二十日长假,受罪的又是自己一人。
  说是自惩,穆颜真就呆在无名居里,大步都不迈了,也不许旁人进来居内,每日膳食由专人送至门口,吃不吃就由穆颜心意了。
  穆颜闲了下来,除了看看书,就剩发呆,倒不觉得没趣,一晃眼二十日过去一大半。
  这日他躺在摇椅上小憩,慢慢张开眼,盯着外室的门框看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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