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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第一万人迷-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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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前挡风玻璃,司机胸口中枪,轮胎更是被子弹射穿爆裂,车子打着旋失去平衡。容鹤被晃得几欲呕吐,他勉强稳住身体,在车子撞上路边的刹那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一出车门,猛烈的火力铺天盖地朝他招呼过来,容鹤借力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边举枪还击,一边成功躲到一扇敞开的车门后头。这辆车已经千疮百孔,司机仰头死在驾驶座上,很显然,方才谢林他们也想开车逃走,却没有成功。
    容鹤的藏身处正好在两扇敞开的车门中间,形成射击死角。据他方才路上的观察,谢林的保镖倒挺能干,竟将对方的人干掉大半。只是这样一来,徐书易恼羞成怒下,火力变得更猛,而谢林那边——容鹤借着车门的掩护朝谢林看了一眼——连谢先生自己在内,仅剩三个人。
    没有比这更糟的了,不远处,谢林气得狂瞪容鹤,要是容鹤在他眼前,毫无疑问他会破口大骂。可毕竟离得远,容鹤才不理他。枪里共有十二发子弹,一路打打打,如今只剩一发,他露出头来,想要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没想到刚露出一个头顶,子弹对着他的头就飞了过来。
    容鹤赶紧一躲,没有打中,子弹贴着头发掠过,空气中弥漫开发尾烧焦的味道。容鹤气得抬手就是一枪,盛怒之下枪法又准又狠,打得那人应声倒地。
    很棒,最后一颗子弹也没了。
    容鹤甩手把枪扔到一旁。
    自己不能孤军奋战,离得老远,容鹤看向谢林。谢林对容鹤做了个手势,容鹤会意,接着谢林探出身子,一串连环射击,掩护着容鹤矮身跑了过来。
    “小三叔!”容鹤一到面前,谢林便用力将他拥在怀中,这怀抱紧得叫人喘不过气,“你回来干什么!”
    “我这个做叔叔的真能看着我大侄儿送命吗?”容鹤轻轻拍了拍谢林的脊背,“当然要跟你作伴才行。”
    谢林心里既甜又酸,一路走来他都在为容鹤不肯跟自己说话耿耿于怀,这会儿只觉得所有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他猜到了容鹤不会弃他不顾回到徐书易身边,却没想到容鹤会去而复返,与他同生共死。他紧紧地抱着容鹤,只想再抱上他一万年。
    不远处却响起徐书易非常煞风景的声音:“谢先生,我知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样吧,你自己走出来,我不为难剩下的人,更不为难容鹤。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谢林肩膀一动,将容鹤推离自己的怀抱。
    “听着,”他压低声音,“我已经联系了我的人,救兵马上就到,我们要拖延时间。”
    谢林身后,仅剩的保镖右腿中枪,失去行动能力,陈阳肋下也被打进一颗子弹,靠在车门上奄奄一息。容鹤的目光快速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重新看着谢林:“你想做什么?”
    谢林手里的枪也只剩个空壳,他把枪丢开,挺身站了起来。
    为避免在自己起身之际就被人射个对穿,谢林特地把双手举在耳侧。这是个十分滑稽的姿势,谢林坦坦然做来却绅士得很。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与血腥味,谢林与徐书易在重重枪口下对视,突然,谢林淡淡地笑了出来。
    “我可不可以用一个秘密换我自己的命?”
    徐书易不吃这一套:“你想拖延时间吗?”
    “我知道徐氏这两年不太平,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不服你,每天都想揪你的错处把你赶下总裁的位置。”谢林自顾自说了下去,“这里面自然有几位与谢氏有所联系,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谁,但我要求你提供一辆车,让我们走。”
    “你先说说看。”徐书易没说同不同意,很显然,他保留自己听完秘密后仍旧弄死谢林的权利。
    谢林却无从选择。
    “段连春。”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却平地炸起一个惊雷。
    无他,只因段连春是徐书易上位的最大助力,作用约等于五年前那一夜的方显。只不过谢林上位后架空了方显,徐书易却对段连春颇为倚重,恨不得事事都参谋他的意见。
    徐书易冷笑着抬起了手,所有枪一起上膛:“谢先生挑拨离间的能力太差了!”
    “徐先生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谢林道,“生死攸关,我大可说个更可信的名字让你信服,何必说个最不可能的人出来骗你?更何况,徐先生从不觉得奇怪吗?为何那天在岛上我会事先知道你有所埋伏?为何你准备充分,可在巴西航线这件事上仍旧输给我?再往前一些,徐氏的投资失败,还有你母亲的死……”
    “住口!”徐书易气急败坏地吼道,“他忠心耿耿,不可能被你收买!”
    “全城都知道方显对谢氏忠心耿耿,结果呢?”谢林眯起眼睛,用一种十分讽刺的语气道,“忠心耿耿也是可以被标价的。”
    徐书易的喉结狠狠抽动了一下。
    半晌,他沉声道:“你许给他什么好处?”
    “我答应他。”谢林微微一笑,猛地矮身,几乎就在刹那,一枚铜制子弹远距离射向徐书易眉心!
    徐书易瞬间变色,仓促间来不及躲闪,一把拉过身边的助理,叫他替自己挡了这一枪。助理连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毙命,这条命昭示着谢林的人赶到了。
    谢家保镖队伍全城闻名,双方激烈交火,同时,有人抬受伤的保镖与陈阳下去接受治疗,有人护着容鹤与谢林退出战局。此时的徐书易根本不是谢氏对手,他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狼狈地在保镖的保护下钻进车里,选择逃之夭夭。
    容鹤根本不关心徐书易如何,在自己人赶到之后,他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八卦上:“所以你真的收买了段连春?”
    “没有。”谢林单手护住他往旁边的车上走,“没人能收买段连春。”
    “那你为什么说?”
    “你信吗,以后段连春不会再是徐书易的心腹。”谢林低头笑道。
    容鹤恍然大悟,皱着眉不知该夸他干得漂亮还是损他缺德。一错神间突然注意到徐书易车窗降下,探出个黑洞洞的枪口,他想都没想,身子横在谢林身前。
    子弹飞速刺进皮肉,钻入心脏,四周骤然变得一片寂静,静得谢林几乎能听到子弹在容鹤心脏撕绞的声音。
    “小……小三叔!”
    容鹤在谢林怀中软软地倒了下去。
    谢林抱着容鹤跪了下来,他轻轻抚摸容鹤的脊背,触手是一团湿热的血!
    “追!”谢林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他指着徐书易逃窜的方向,用浑身的力气下命令道,“追上去!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数辆汽车轰鸣着向远方追去。
    容鹤中弹,不仅谢林慌了,其他人也大惊失色。有人奔跑着去叫救护车,还有人蹲下来,想搭把手,把容鹤抱到车上,直接送到医院。容鹤像是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一个劲躲,皱着眉抓紧了谢林的衣襟,不许人碰。
    “谢林……”他的嘴唇在一瞬间苍白下来,“我会死吗?”
    他是真的不确定,所以很认真地问谢林。方才一瞬间他完全遵照本能选择了替谢林挡枪,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这叫谢林心如刀绞。
    “不会,小三叔,”谢林哄他,“小伤而已,我抱你去医院,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不去!”容鹤激烈地挣扎,一丝血顺着他嘴角流了出来,“我很疼,而且很冷……”
    “今天本来就很冷,下午出门的时候你不是就知道了吗?”谢林拼命宽慰他,他不许容鹤有一点悲观的念头,仿佛这会加速生命的流逝。
    可是没用的,子弹打进了心脏,血流得越来越多,谢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容鹤也知道。
    他难受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眼角唇边多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对不起啊,不能陪你到八十岁了。”他抬起手,想摸一摸谢林的脸,可手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答应我,你自己到八十岁,好吗?”
    谢林一把抓住他的手,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他从没这么怕过,更没这么惊慌过,他抓着容鹤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力度之大,叫容鹤骨节泛白。
    “不……没有你,我一个人到八十岁有什么意思?!”
    “那就忘了我。”容鹤虚弱地微笑,“忘了我,好像我没有存在过一样,你快快乐乐地……到八十岁……”
    “我做不到!”谢林低吼,“我忘不了!”
    容鹤苦恼地皱起眉头,好像这样一来,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手指刮了刮谢林的脸颊,谢林感知到什么,微微放松了力度。然后那只手擦过谢林的颧骨,鼻尖,借谢林的一点力,按在了他的眉心。
    冰凉,却有力。
    “大侄子!”容鹤轻声叫。
    谢林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等他的下一句话。
    可是没有下一句话了。
    那只手落了下去。
    巴西,里约热内卢。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基督山上张开手臂的耶稣神像一如往常拥抱这个城市。城市北面,贫民窟内照常断水断电,很显然上帝的慈爱并不会到达这里。男人们大声咒骂着该死的天气,该死的政府还有这该死的世道,女人们一手牵着自己最小的孩子,一手抱着水瓮,跨过地面高低不平的水坑,到贫民窟的另一边换取用水。干净的水资源自然是被当地黑社会垄断的,只接受美元交易,五美元一水瓮,供全家人使用一天。女人们要么交钱,要么撩起裙子,用身体交换,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者。
    少年邦达快速奔跑在贫民窟的窄道上,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跑起来的样子很像某种生活在南美雨林里的猴子。巴西的强日照把他原本的黄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一上午滴水未进叫他的嘴唇干燥起皮。他早已经习惯这种感觉,甚至经常无意识地用牙齿咬下一小块皮,哪怕这偶尔会导致流血。
    比起身边人半死不活的德性,邦达显得精力充沛,他一路跑来,途径瘾君子赛德尔的门前,赛德尔举着针管第七十二次邀请他体会一下“爽到上天”的感觉;又穿过四五个正闹哄哄踢着足球的孩子,其中有个小胖墩把破足球一脚踢上了天,邦达凌空跃起,一记漂亮的头球将球顶到艾娃面前的花篮里。美丽的姑娘本来满脸愠怒,见到邦达却悄悄羞红了脸。
    邦达飞快地奔跑,来不及跟任何一个熟人打招呼,一直跑到他要找的人面前,他才身体灵巧地刹住了车,喘着粗气问:“你又赖床了吗?”
    被质问的人耸了耸肩,一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昨晚我睡得晚嘛。”
    “你为什么睡得晚?”少年邦达瞪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很认真地问,“刘进宝,你的旧伤又疼了吗?”
    刘进宝背着手摸了摸脊背,非常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道旧伤,那里曾经被远距离打进一颗子弹。邦达第一次看到那道伤疤时就认真地表示,如果子弹再偏几毫米,也许刘进宝就没命了。
    贫民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三年前,刘进宝神秘出现在贫民窟里,用现金买下阿吉老汉号称黄金商铺实则已成危房的临界商铺,改造成一间卖杂货的小店。他懒散,怠惰,一来就成为贫民窟新一代烂泥扶不上墙的代表,他那家小杂货店什么都卖,古巴雪茄都能搞到几支,如果认真经营,说不定能叫他成为贫民窟富豪,他却天天睡到中午才开门,天还没黑就收工休息。邦达本来像其他人一样瞧不起他,直到有一次看到他用流利的俄语跟一群俄罗斯毛子进了五瓶正宗伏特加,他才惊觉这人可能很不简单。
    至于多不简单呢?邦达到现在也说不清楚,即便那天两人一起喝完一瓶伏特加后已经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
    “还好吧,最近不怎么疼了。”刘进宝挑眉感受了一下,确定真的不痛,然后低下头,促狭地问少年,“昨晚怎么样?第一次去砍人还顺利吗?跟你想象中有没有差别?”
    贫民窟的孩子是不上学的,邦达也不例外。他有个梦想,就是成为巴西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帮老大,为此他一直不懈努力,终于在上个月得到当地黑帮老大的赏识,接到了第一个任务——跟前辈们去敌对帮派砍人。邦达心情激动,刻苦训练了自己一个月,还叫刘进宝教自己中国功夫,好不容易盼到昨晚,刘进宝在家里等了半夜,没等到小少年带着砍人后的兴奋来敲自己的门。
    所以不顺利?
    “还好,”邦达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与刘进宝一同向他的杂货铺走去,“就是刀砍在人脖子上时跟我想的不太一样,那种感觉……刘进宝,你杀过人吗?”
    刘进宝点点头:“当然。”
    “你杀人的时候也像我一样,有点恶心,还有点……”邦达心地纯粹,干一行爱一行,他立志混黑帮,就不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所以当他惊觉自己的心情时,他感到羞愧,“有点害怕吗?”
    “第一次会有点恶心害怕,”刘进宝很感同身受地安慰,“后面就不会了。”
    “要杀到第几个人的时候才不会?”年轻人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问题多。
    刘进宝半仰起头,食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抱歉道:“我也忘了,应该没几个,毕竟我总共也没杀几个人。”
    其实刘进宝刚到贫民窟时曾短暂地引起过骚动。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眼睛大,鼻梁高,嘴唇的形状完美到很像广告牌上那些性感的模特。而且他是亚洲人,黑头发,黑眼睛,虽然是黄种人,皮肤却白得接近欧美人种。他的气质与脏乱差的贫民窟格格不入,很多人都赌他是白领误杀了人躲进贫民窟来的。这种人以前有过不少,杀人往往是一时冲动,因为不愿坐牢所以一躲了之,其实既没本事防身,内心又胆怯懦弱。他们以为刘进宝也是这样的人,一部分人开始蠢蠢欲动,另一部分人则已经开始行动。可没人能从刘进宝身上占到便宜,人们不知道刘进宝究竟做了什么,只知道所有吃了亏的人都缄口不言,见了他也躲着走。慢慢的,大伙都学乖了,没人再敢招惹他,大家背地里管他叫“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邦达一直认为刘进宝叫人心服口服,靠的是中国功夫。邦达无父无母,可他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个子又矮四肢又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亚洲人,具体哪国没想好。第一次喝酒时他曾问刘进宝来自哪里,中国、韩国还是日本?刘进宝仰头干了杯里的伏特加,顶着脸颊上两团红扑扑的酒意大声道:“记住了,只有中国才有我这样的帅哥,只有中国,我伟大的祖国!”
    原来是这样吗?那以后,邦达自我介绍时一律宣称自己是中国人。
    正午的太阳越来越猛,两人走到毫无遮挡的土路上,不一会儿皮肤上就浮起一层汗珠。邦达两手交叉脱下自己的破旧背心抓在手里,刘进宝却宁可忍着热,也不愿撩一撩他的T?衣角。邦达有时候觉得刘进宝活得累,他对自己的要求有点多,有时候又觉得刘进宝活得特别自在,毕竟他跟自己一样穷,却完全不急着赚钱,更不梦想出人头地。他看刘进宝看得出了神,那人忽然低下头,眯起带着明显卧蚕的眼睛,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刘进宝说,“你刚才急匆匆朝我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邦达顿时想起自己忘了正事。
    “有有有!”邦达大声道,“你店里来了个大客户!”
    “啊?”
    “大客户!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要买你摆在店里的牛头!”邦达兴奋地手舞足蹈,“就是你托人从非洲运来的那个巴拉拉牛头,带有神秘魔法力量,低于五十万美金不卖的那个!原来你没有骗人,那个破牛头真的值这么多钱,那位先生说他找了这个牛头好久,愿意出五十万美金买下来!”
    “啥?”刘进宝掏掏耳朵,再一次确定自己没听错,“可是我确实在骗人啊。巴拉拉牛头是我胡编乱造的,那个牛头只是普通的黄牛头骨架而已,根本不值钱。那个人说他找了很久?你确定他脑子正常?”
    “正常正常,而且非常有钱!”邦达连说带比划,“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四个保镖。而且他开了辆好大的轿车,就停在山脚下,据说比多吉老大的车还要名贵,哈桑他们已经去围观了!”
    “哈?这么有钱,而且脑子正常?”刘进宝狐疑地打量着邦达,慢慢慢慢,表情变得复杂,“他真的说他找了很久吗?”
    邦达肯定地点了点头。
    刘进宝猛地站在原地。
    他的那家小杂货店近在咫尺,只要前进一步,等在店里那人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不能被他看到——要跑!
    刘进宝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一刹那,店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的脸上洋溢着和善温煦的笑意,时隔三年,他仍像当初那样对刘进宝打招呼。
    “好久不见,容鹤。”徐书易笑道,“找你可真不容易啊。”
    容鹤像小鸡似的被徐书易抓走了。
    徐先生到底人脉广,路子多,隔着广阔的太平洋也神通广大。他在里约找到一幢二层私宅,宅子外头是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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